“夙烟我们回来了!我们把那些楚国人一个个都给赶出了我们沈国的境内!”
陆靖然远远的跑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却已经先一步的入了夙烟的耳朵,而此时怀揣着极度兴奋心情的他,自然也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夙烟的异样,而是自己大踏步的走了进去,继续喊道:“你是不知道,今天这一仗打得有多爽!”
只要是说起今天的战事,陆靖然的眼睛里面就会溢满了笑意,这些日子里面,除了知道夙烟怀孕,以及楼魅成功产子的消息之外,便只有今天这么一桩事情让他的脸上有了这样的笑容。
但可惜的是,他最最想要与之分享的那个人,却根本不能跟他一起去分享这份喜悦,甚至连一个回应都显得十分困难。
听着陆靖然的那些话,夙烟一动也没有动,她根本无法去跟他一起兴奋,她现在是连做出个正常反应的能力都失去了似的,只能依旧死死的盯着旬尘,看着那双异常熟悉又异常陌生的眼睛,那里面当真是再也没有那种自己所熟悉的光材料 了。
似乎陆靖然的声音是一个引子似的,夙烟嗓子里面那层死死堵住她声音的东西突然就被她自己的声音给冲破,她也终于能够哭出声来:“啊……啊……!”
陆靖然正好看见夙烟一直抓着旬尘的双手不愿意放开似的,心中立即有了些许不舒服的感觉,以为夙烟看着旬尘就不想理自己了,他的脚步稍稍一顿,正要再度上前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了夙烟这样的声音,一时之间竟然是连她是在哭,还是在喊都分不清楚了,只是有一点却是非常确定!
她必然是伤心极了!
否则,又怎么会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
而这样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喊的声音,还是他认识夙烟以来,第一次听到。
陆靖然再也来不及多想,也已经根本顾不上心里的那些儿女情长,甚至连今日一战大胜的事儿都不能延缓他的脚步,三两下的就走到了夙烟的身边,下意识的先是将她揽住,看着她的面容,原本是要问话的,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夙烟的神情,一时之间,他的喉咙也没能立即发出声音来。
夙烟长大着嘴巴,泪如泉涌,整个人的五官都已经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在陆靖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将他抱住,呜咽着道:“旬尘,旬尘他,他不在了……呜……”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慢慢发泄出来,心中的憋屈似乎是有了些许缓解,但是那种疼痛的力度却是半点儿不减,那种挖心掏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清晰,似乎是有人在她的心上用一种很尖锐的利器直接打了一个孔,然后再用了一种非常迟钝的器具开始在那个孔上反复的碾磨,似乎是不疼死她,便不会停止下来一般。
刚开始,她只觉得心脏似乎是这样的感觉,可是到了后面,她却开始觉得,自己身上的
每一个器官都是如此,疼痛、折磨的不能停止!
随着脑子的反应情况,陆靖然原本就很诧异很惊愕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更不可思议了,他那张沾满了血污都还来不及清洗的脸上一阵错愕,理智明明告诉他,除了这件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会让夙烟如此难过了,而且夙烟也一定不会没事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他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的看向身边的那个人。
第一眼看过去,他的瞳孔便立即急速收缩,旬尘竟然是死不瞑目的!
他的脸色比前几天更苍白了些,他至死也没能安心闭上的双眼之中除了死人的空洞,便是一种眷恋,一丝不舍,许多担忧了。
不仅仅是夙烟接受不了,陆靖然都接受不了的开始向后微微退步,不知不觉间就跟夙烟错开了一些,他的双眼之中满满的都是惊愕,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睁开却一动不动的旬尘,不住的摇头,怎么会这样呢?
旬尘在他走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躺在床上么?
怎么才不过是几个时辰的时间,旬尘就已经离开了所有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靖然终于恢复了一些,将自己的目光对准了夙烟,不自觉的就在她的双臂之间用力:“他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走之前他不是还好好的在睡觉吗?”
连他也觉得,这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的,否则,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夙烟此时依然泣不成声,顿了好久,才抽抽噎噎的将事情说给了陆靖然听,陆靖然听罢仍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半响都没能缓过神来,可夙烟却已经胡乱的将自己脸上的泪水都给擦干了,咬牙切实的问陆靖然:“长宁公主人呢?”
陆靖然抬眸看她,微微有些迟钝,他的胸口也是闷闷的,这半天呼吸似乎都不大顺畅,听到夙烟问话,便下意识的回道:“今天没有看见她。”
夙烟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而后再一点一点的松开来,转过身去,动作极其轻柔的将旬尘的双眼合住,接着就对着旬尘的尸体道开口说道:“旬尘,我发誓,我以后再看见夙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长宁公主,我绝对不会再心软,绝对会记住我和她的立场,绝对不会忘记她是怎么对待我,怎么对待我身边的这些人的!”
她 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旬尘已经闭上的双目,双眼之中是一片清明的决绝,再也没了半分犹豫或是不舍,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只要长宁公主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她就会毫不犹豫的伸手,亲手了解了长宁公主的性命一般。
“你的仇,我会亲手报!”
尤其是后面的这一句话,她更是说得一字一顿,显然是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的!
只是没想到她再次见到长宁公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而此时,他们的位置却已经完全的调换了,之前那个咄咄逼人的长宁公主
如今也不得不艰难的一步一步的后退,可即便就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还是似乎要誓死效忠楚国的。
甚至,她嚣张的气焰在看到夙烟之后便又突然燃起了。
“竟然是你?”
不等夙烟说话,她便已经撇着嘴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夙烟身上的战袍,而后嗤笑出声:“连你这样的竟然也能上战场?”
说罢,她便又哈哈大笑起来,摆明了是十分看不起夙烟,笑话夙烟的。而她这样的姿态,更是没有半点儿害怕或是绝望的意思,更是没有一点儿失败者的自觉。
当然,夙烟也并不会与她计较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儿,但是从她近距离的看到长宁公主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的体内便立即燃起了一阵熊熊大火!似乎是那天的所有情景都再一次的浮现在了她的眼前似的,根本没有给她一个忘记或是缓冲的余地,脑中似乎有无数声音都在疯狂的叫嚣着,夙烟都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长剑便已经直直的朝着长宁公主而去!
长宁公主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道明晃晃泛着寒光的剑身就已经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剑势之急,竟是让她无法招架!
“护驾!”
她不自觉的就喊出了声音,惊险的已经忘记了自己身边的人本就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开口喊出来这样的话来!
“噹”的一声,夙烟的剑势被截住,她也并不恋战,后退一步,死死的盯住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志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夙烟,不管是以前那个小不点儿,还是后来的夙烟,她都不曾见过这样的一面,不自觉的就开口怒骂道:“你这是发了什么疯?”
夙烟冷哼一声,双眼之中尽是冷冽的嘲讽:“难不成只准你发疯,我就不能发疯?”
从旬尘的呼吸乍然停止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们二人再怎么有着血缘之间的亲密,都已经无法真正亲近了,甚至,已经可以说是无法平静相对了!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只能是敌人了!
长宁公主不明所以,一头的雾水,却见夙烟继续嘲讽的冷笑,而后再一次提剑,冷冷的对着她宣布:“苏忆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夙烟直直的看着那张依旧和自己非常相像的那张脸,提起了自己手中的剑,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穿上了自己身上的军装,这一个多月来,她就和每个士兵一样,只要有战争,她便一定是刀光血影的绝不含糊,就是害怕自己到了这一天却是心软手软的缚手缚脚!
这一个多月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受过多少伤,又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做了多少噩梦,惊醒了多少回!
但是直到刚刚,她却终于可以肯定告诉自己,值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值了!
她的剑,终于可以不带任何犹豫的直面苏忆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