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背对着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谈不上好不好的，这里的魔人都对我尊敬，你也看到了，左右护法日夜教我魔功，如同半个师父，我的亲随为了保护我，可以为我而死。”
我的身上打了一个冷战，不敢相信的问：“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再回人间了吗？”
子砚望着窗外，悠悠的说：“我想了很久，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人间，我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之处，二哥做了人间之王，而我做魔界之王，整个天下，由我们兄弟来掌握，你说，这不是很好吗？”
我大惊呆住，身体簌簌发抖，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意志的动摇，一旦他动了回归魔界之心，人间将再无救世之星，而他，也没有回头之路，可是，又是我亲手把他推向魔界，让他接受这里的一切，如今，他的心产生了倾斜，一切的始做俑者，岂不正是我自己吗？
我扶着他的肩，声音绝望：“子砚，你万万不可如此，谁说人间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人间有你的亲情，爱情，友情，还有万民对你的希望，你不可舍了他们而去。”
他看着我，抬起手轻轻抹去我脸上的一滴眼泪，然后微微一笑，眼神温和：“师父，我是逗你玩的，我记得对你的承诺，此生此世，无论你让我做什么，哪怕是叫我去死，我都会去做，决不反悔。”
他说，此生此世，无论我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这些话如天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心中顿时痛如刀割，此生此世，我倒底要他做了什么？
我要他做救世之星，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人间的平安，他明明不愿意可是却同意了。
我要他做希望城主，他就把希望城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让他做太子，他就做了国家的后继之王，哪怕与亲生兄弟交手。
我叫他忘记情爱。。。。
我叫他与我成亲。。。。
我甚至不告诉他，他已经做了父亲。
现在，我让他去魔界打听消息，虽然危险无比，可他还是同意了。
我蹲下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是我改变了子砚的命运，可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他喜不喜欢现在这样的命运？
子砚也半蹲下来，不解的问道：“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白天太疲倦了，要不然，就休息一下吧。”
我说不出话来，突然的醒悟让我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生平第一次，我生了如此强烈的求死之心，子砚抬起我的脸，关怀的想知道我倒底是怎么了，结果他发现一双深深绝望的眼睛，他不由一震，然后将我横抱起来，小心体贴的将我放在床上，我背对着他，闭着双眼，弓着身子，蜷缩起来，眼泪滚滚而流。
子砚用丝质的衣袖徒劳的为我擦着泪水，还在猜测着我突然悲伤的原因，然后劝慰道：“别急，我想，二哥不多日就要到了。他也一定很牵挂你，你们一定会团圆的，我保证。”
我只是把自己更深的缩起来，他百般劝说无效，只好侧身半躺在床边，将我拥在怀里，一边用手指抹着那些眼泪，轻轻的摇摇我：“师父，你怎么了，我听你的话，你反倒不高兴吗？”
我腾地从他怀中坐起，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子砚，杀了我，从此过你想过的日子吧，你想当魔王也好，想做皇帝也好，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杀了我，现在就动手。”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十几年来，我唯一追求的就是帮助子砚完成救世的任务，可是，如今我却放弃初衷，因为我不想那么自私的干扰子砚的命运。
他目不转眼的盯着我，虽然心存疑惑但却语气坚定的反驳道：“杀了你，我在人间就真的无可留恋了。”
我抓着他的衣服：“你必须杀了我，你今天的一切痛苦都是由我造成的，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是我给你吃了忘情散，让你忘记了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是我叫你走到今天的这步，承担这些本来就不属于你的痛苦。”
我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颤抖着抚摸他胸前的累累伤痕，这里每一道鼓起的伤痕都让我更加憎恨自己：“你必须恨我，必须杀掉我。不然，我以后还会影响你的命运。”
子砚陷入了沉思：“心彤跟我说过，我以前最爱的女子就是你，是不是我们早就突破了师徒之情，而是男女之情了呢，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你们，你为什么后来和二哥在一起了呢？”
面对他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我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他继续说道：“只是我一看到你和二哥在一起，心中就痛得象是中了暗器一样，无论你说什么，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先答应你。只要你对我一笑，我的心中就象抚过了春风一样舒服。”
然后他站起身来，果断的说：“不，纵使我忘记了从前的一切，你总是我的师父，你对我有恩，我也愿意为你而死。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向屋外走去，我从床上滚落下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着说：“子砚，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狼狈的跪在某人的脚下，第一次如此绝望的痛哭，第一次全部乱了方寸，只想立时就死去才好。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马上就晕过去，后悔已经占拒了我的全身，他终是不忍，蹲下来轻轻的扶起我，用手指接住我的眼泪，然后疑惑在放在嘴里，喃喃的道：“唉，女人，女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眼泪。”
他的面色突然变得奇怪，惊讶的说道：“这个味道好奇怪，你的眼泪，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以前一定熟悉这个味道。”他捂着胸口，脸色变得苍白，不解的说道：“师父，不知为什么，心口很痛，头也很痛。”
看到他的反应和服下忘情散的时候一模一样，我的心中突然有所醒悟，千寻一定没有告诉我事情的全部，他说忘情散没有解药，他骗了我，忘情散的解药，就是所忘之人的眼泪，只要中毒之人吃到了最爱女子的眼泪，他就会记起一切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