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奶娘和陈姨带着人把伙房给砸了不说, 还把侧夫人方氏给打了,更是把伙房打劫了一翻!
上好的吃食,带走!给公子补身子!
绝好的银屑炭, 带走!给公子暖屋子!
别看现在已经是春末了, 可清盏那院子偏, 又阴冷, 这炭火一冬天都不够烧的, 陈姨一见伙房那一屋子的炭火就来气,让妮子们捡好的挑!
全都给她家公子运回去!
清府的嬷嬷大闹伙房的事,不用半柱香就传遍了齐家, 再加上脸肿的老高,哭着寻死腻活的方氏, 齐仁就是不想知道都难!
“妹妹这是怎么了, 这脸是让谁给打了!”侧夫人柳氏一脸心疼的问, 心里却乐开了花,你也有今天!叫你平日里什么都和我争!
齐家两个侧夫人平日里姐姐妹妹的相称, 但是私下里也是斗的你死我命的,尤其是在清盏被冷落后,这两个是谁都想压对方一头,撑了家里的权。
如今一直不出声的清府突然闹上门了,让她们俩感觉到了危机, 不会是清盏要翻身吧!
“爷!你给要给妾身做主啊!清府的人欺人太甚!妾身是没脸见人了!”方氏呜呜的哭着, 平日里一脸梨花带泪的样子招人疼, 而如今这脸肿的老高, 整个脸都扭曲了, 自然说不是好看。
齐仁有些嫌弃的撇过头,“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动手打那有诰命在身的嬷嬷?”好在他还没糊涂到为了个妾室与清府对上。
“爷, 妹妹这样也是因正君而被打的,让正君来给妹妹道个歉这事也就了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柳氏这话还真敢说,让正室给侧室道歉,这分明是侮辱人!
齐仁有些迟疑,怎么说清盏也是他的正君,给一个妾室道歉,有点过了。
见他迟疑柳氏给方氏一个眼色,方氏立刻要撞墙,“我不活了!”身边的丫环立刻拉住她。
“侧夫人可不能啊!”
“妹妹别想不开啊!”
柳氏一边拉着方氏的袖子,一边对齐仁喊,“爷,正君一向体贴您,见不得您为难,如今这事本就是清府的人不对,让正君道个歉也没什么,不能看着方妹妹撞死吧!回头外面在传出正君逼死侧室的事,咱齐家的脸往哪搁!”
听柳氏这么一说,齐仁也觉得有道理,怎么说他也是一家之主,这为了齐家的颜面,也不算委屈了清盏。
“管家,去叫正君过来。”齐仁一开口,方氏柳氏暗中对视一眼,都盘算着一会儿怎么为难清盏!
管家去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回来了,他一个人回来的,不见清盏,齐仁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他是没想到清盏还敢不来见他!
“回禀爷,正君院里的人把小的拦在院外了,说是正君正病着。”管家也知道前阵子清盏生病的事,却故意没说。
“正君这病的可真是时候。”柳氏抿嘴轻笑。
一听这话齐仁顿时火了,指着门外,“你去和他说,他不来,爷就休了他!”
“是。”管家也没当回事往外走,这往年一吵架都是这话,一准正君过来哄人。
然而这回也邪性了,管家没一会儿又回来,直接回道,“正君身边的长福说了,让您拿休书来,别拿话吓唬人。”管家是觉得大约是这话平日里说的多了,正君那边也不在意了。
齐仁一听这话顿时火气上升,当时还真就写了休书,丢给管家,“拿给他!”他到不信清盏会接了休书,结果只会是来认错!他已经把一切都归为清盏的错了!
管家应声出去了,前两回是连院都没进,这回拿着休书长福长宁到让他进院了。
一进院子,就看到几个粗使丫头在收拾行礼,四个大丫环清点着正君的陪嫁,院子里摆了一地的东西,再进到屋中,今日和往日不同,屋里烧的十分暖温,清盏坐在太师椅上,腿上盖着毯子,面前桌子上摆着各种吃食,两个嬷嬷正一左一右的给他布菜添汤,看也不看进门的管家。
“公子,喝点汤,这汤打清府带来的,昨儿个熬了一宿的,夫人听说我们俩要过来特意让带过来的,快尝尝合不合口。”赵奶娘从小盅里盛了一碗汤送到他手边。
金色清澈的汤,不见半点油腥,清盏浅尝一口,眼中露出诧异,“灵芝鸡汤?可是我哥要回来了?”
“公子这嘴还是这么的灵。”陈姨笑言。
“若不是我哥归家,还有谁能让我嫂子这么的上心。”清盏笑言,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嫂子人是真好,对他也很好,长嫂如母这话,应正在他们清家上。
“公子这话说的,不是还有公子您么。”赵奶娘又给他倒了些汤,“这汤温补,公子多喝点。”
“这鱼也新鲜,公子吃些。”陈姨给夹了块雪白的鱼肉,剔刺针剔去刺,才将鱼肉送到他的面前。
管家就站在门口,几次想开口都被长福长宁给拦下了,他又不好直接走人,直到清盏吃完饭,长福长宁才让他开口。
“正君。”他只叫了一声。
清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来吧。”这平淡的态度让管家有些摸不准,还是把休书送上,长宁接了过来,送到清盏的手上,管家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清盏点点头,“告诉齐仁,休书我收了,从此嫁娶两不相干。”
管家顿时傻眼了,完全没想到清盏会这么收了,不是应该去求当家么?这怎么回事?
“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马车就在外面,我叫人进来搬东西。”赵奶娘开口说道,转头对陈姨说,“你陪着公子别让人欺负了。”
“放心吧,我别的本事没有,打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陈姨活动了活动手腕,面色不善的看着管家,眼中带着杀气。
管家也猛的反应过来,立刻往外跑,直奔主厅,人还进屋就喊上了。
“爷,不好了,正君收了休书,要离开齐家!”
齐仁听言,顿时脑子嗡的一声,他想过很多结果,唯独没想到这个!他几乎是用奔的出了院了,连方氏柳氏惊讶的神情都没留意,他直接奔到向大门口,正见一群清府的家丁抬着箱子往马车上搬,粗使丫头们核对着,四大丫环抱着精贵的细软往车厢内放,两个嬷嬷拥着清盏慢步走来。
清盏穿着一件纯白的毛皮披风,长长的几乎拖到地上,头发梳的整齐挽了个髻,用一根乌楠香木钗固定,脚也是一双毛皮靴子,只不过是灰色的,应该是灰貂的毛,这种貂很难猎到,要做这么一双靴子很是不容易,他手上抱着个小暖炉,暖炉外面裹着名贵的缎子,而清盏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有些病怏怏的,似乎是真的病了,却也不妨碍他的气质,此时他看起来就似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整个人都透着贵气。
齐仁想到这暗中自嘲一番,清府的小公子,不是就是富贵人家么!
眼见着清盏就要迈出齐家了,齐仁猛的回神快步走了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口气有些不太好的问,“不是说病了么?怎么还出来?”
说话间齐家的家丁也跑了出来,把清盏三人拦在了里面,与外面的人隔开,陈姨本要动手,被赵奶娘拦下了,有些事还是要她家公子自己来了断。
清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休书我收了。”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清盏你有必要这样么?”见他提起休书,齐仁心中有一股的火,“咱们成亲七年了,不过是让你道个歉,你甩什么脸子!”他还是觉得清盏不过是想拿捏他,下巴一挑,“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就永远都别回来!”他就不信了,清盏的真敢!
“齐仁。”清盏从见他开始,心中没有以前的那份激动,只有平静,果然是不爱了,“我们成亲七年,这些年打从你纳妾开始,你可还有关心过我的时候么?我住的是什么地方?吃用的是什么东西?你可知道?我三天三夜的高烧不退,你别说出现,连知道都是不知道,你觉得你这样,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清盏我们打小就相识,我以为你懂我。”齐仁没觉得自己做错,只是觉得此时的清盏太过咄咄逼人,“妻以夫为纲,你不应该事事为我想么?”
“可惜,我是男妻,本就不应该被困于后院。”男妻与女妻不同,拿男妻当女妻是对男子的侮辱!“我们打小相识,你就半点不知我的性子?让我道歉?”他冷笑,“让我给一个妾室道歉?齐仁你还真想得出来!你可知有一项罪名叫宠妾灭妻!”
“清盏你想告我不成!”齐仁恼羞成怒呵斥道。
清盏抿着唇没开口,思量着告他的可行性,念头这么一冒出来,他自己心下都笑了,这种是他原来可是万万不会做的!
“格老子!齐仁你和谁说话呢!我家小盏告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怎么了!”一声怒呵,一队人马行来,士兵手中长矛扒拉开拦路的齐家家丁,一男子骑高头大马走来,不似一般将领虎目剑眉,而是个非常俊美的将领,身上却透着戾气,那一双冷目盯着齐仁似是要剐下一块肉来,清盏与此人几分神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清府大将军,清盏的长兄,清盛。
“大哥……”齐仁弱弱的叫了一声,眼神求助的看着他。
“本将军可没有你这样白眼狼的弟弟,我清府更没有你这样的男儿!”清盛不客气的回绝的他,转头对着清盏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家,你嫂子做了一桌子的菜就等咱兄弟俩了!”
“是,哥。”清盏笑眼瞅着清盛,知道他是关心自己。
那眼神瞅的清盛脸皮发热,调转马头,对着亲兵一声吼,“都他奶奶的看什么呢!还不接二爷回府!”
“是!”亲兵们一声应,把齐家的家丁给挤到一边,把清盏请上了马车。
齐仁三翻两次的想阻拦,可士兵手中的兵器是不给他面子的,直指着他,让他不得靠近半步。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清盏蹬上马车离开了齐家,他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说不明道不白,然而更多的担心是少了清府的支持,他们齐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此时他还没有明白他到底,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