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耳边传来清脆的鸟叫声，棠双才慢悠悠地睁开双眼，窗外的阳光格外耀眼，从稀稀疏疏的枝叶间投射下来，光影有些温柔。
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她迷迷糊糊想起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而有些荒诞的梦，醒来很是疲惫，她只能记起一些碎片，却拼凑不完全。
“啊！糟了！”
刚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过头了，棠双急急忙忙换了身衣服，随意把头发扎起便往楼下跑。
“呀，棠老师醒了，快过来吃早餐。”老人家正在门口给那一片白色蔷薇浇水，看到棠双连忙招呼着。
“不了奶奶，谢谢您昨天收留我，我一会还得去给另一个学生补习呢。”棠双停下脚步，跟老人家说着话，无意间看见不远处一丛蔷薇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打得七零八落。
“别着急，正好少爷他们要去市里一趟，棠老师用过早点再一起走吧。”
老人家一手拿着喷水壶，一手拉着棠双往屋里走。
说到符昭霆，棠双这才想起失去意识之前，这人明明还跟她呆在同一个房间，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却怎么也记不起。
她坐到圆桌前，跟阿婆道了声谢才赶紧抓起盘子里的面包片，正喝着牛奶，楼梯上走下来两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阿忍看到棠双眼前一亮，“姐姐，早上好呀。”
符昭霆走在他身后，头发乱糟糟的，隐约有种颓废的美感。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眼神放松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完全没有之前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早上好。”棠双吞下嘴里的牛奶，好奇地问道：“你们准备去哪里？”
阿忍在她身旁拉了张椅子坐下，“去约会哦，姐姐一起吗？”
棠双心想，这都高三了，这两个人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不过也是，按照符昭霆这性格和家境，估计也没打算参加高考，应该是准备一毕业就出国吧。
她吃东西的速度一向很慢，等她吃完面包时，两个少年早就放下刀叉等了她好一会了。
“走吧。”
符昭霆率先走到庭院，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辆自行车，车身是银色的，线条轻盈，犹如一匹续势待发的白马。
棠双杵在原地，心想林奶奶刚才说的让她和他们一起去市区，难道是骑着单车去？这么远的距离，还不得把人累死。
最重要的是，她自小平衡能力不好，根本没学会骑单车。
“我不会骑车……”她有些窘迫，正打算和他们说一声自己走路下去再搭乘公车，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符昭霆突然对她命令道：“过来。”
棠双看大家都不说话，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还是不确定符昭霆叫的人是不是她。
他点了下头，长腿跨上了自行车，手指有些不耐烦地在车把上敲了敲。
棠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听话，下意识地就往符昭霆身边走。
“过分了啊，那我怎么办？”
阿忍半眯着好看的桃花眼，拦在符昭霆车前。
棠双见此也有些犹豫，心想要不还是和陶可可打电话说一声自己有事耽搁了，再慢慢走路去车站算了。
“上来。”符昭霆长手伸过把她肩上的小包拿了下来，放到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愣着干嘛，你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棠双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车后座上按了下去。
粗声粗气地对后座上的她说了句“坐好”，符昭霆便直起身体，车头一拐，从阿忍面前驰过，连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靠！有异性没人性！”阿忍没好气地吼了一句，他可是为了小姐姐昨晚上跟蝙蝠精缠斗了许久，肩上的伤都要养上好一段日子。
棠双一时有些心虚，一边抓着他的座椅，一边还不忘回头看看站在原地的阿忍。
符昭霆骑得很快，棠双很快就看不到阿忍的身影了，她回过头来看看前面少年挺拔的后背，试探性地开口：“真的不用管他了吗？”
他没回答，棠双再次说道：“你把我送到下面的公车站台就行。”
她下了车，符昭霆再回去接阿忍，棠双心里是这样打算的，不料她这边自觉安排妥当，符大少爷压根没打算配合。
“我又不是司机。”
他的声音听起来恶意满满：“我为啥要送你，老师？”
棠双听出不对，诧异地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符昭霆的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坐稳了。”
他这话刚说完，脚下也开始加速，棠双一下子失去重心，整张脸往他的背脊上撞了一下，手也不自觉拽住他的衣角。
好疼。
她揉了揉鼻子，该不会被撞歪吧？这家伙身上怎么那么硬，跟块石头似的。
风吹过她的耳边，头顶上是路两旁树叶被风吹得吱吱作响的声音。
符昭霆的衣角也被风掀起，这样的距离，她能闻到那种独属于少年的味道——清爽又明亮，像是某种水润的植物香气。
“你慢点！”
棠双惊呼出声，符昭霆这骑车的速度不断加快，又是下坡的路，她真担心一个不小心碰到石子都能把两个人摔得鼻青脸肿。
“我已经很慢了。”
符昭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她本来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握住，很是自然地往他腰上放。
“抱紧了，不然一会掉下去可别怨我。”
女孩子的手还真是软绵绵的，好像完全没有骨头似的，像一团蓬松的棉花。
符昭霆本来不习惯和人如此亲密接触，但也许是上回被这女人抱着玩弄得有些习惯了，眼下抓着她的手也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
不仅不抗拒，甚至还有点喜欢。
可棠双却完全没有办法忽视这种亲密的感觉，她几乎是触电般的，在手指头触碰到少年腰间的布料时，立刻缩回手。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符昭霆，没有了以往故作的冷漠，肆意张扬，让她的心突然变得很乱。
仔细想想自从当了符昭霆的家教老师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
在她19年的人生中，没有谈过恋爱，和异性接触的经验更是少得可怜。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像符昭霆这样，时而疏离，时而热烈，更没有一个男生像他这样毫无顾忌。
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因为他的亲近而感觉到心慌意乱吧。
棠双尽可能地和他拉开距离，心里不停唾弃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他影响，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呢。
想一想他的恶劣吧，之前听机构的前辈们悄悄议论过符昭霆，有人说他心肠歹毒，把林师兄骗到喷水池里，差点把人淹死；有人说他脾气暴躁，把某任家教从二楼阳台推了下来，对方摔了个骨折，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还有人说，他在三中仗势欺人，对女同学动手动脚……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他偶尔的讨好不过是□□，说不定符昭霆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下一步怎么收拾自己，棠双啊棠双，你怎么会因为他几句示弱就忘了他是谁而你又是谁……
清醒一点，他可是你的雇主，他可是满脑子坏心思时刻想折腾赶跑你的符昭霆。
“你停一下，我到前面搭车就行。”
棠双突然出声，语气疏离。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一下子就降到冰点，符昭霆眯了眯眼睛，这会的阳光有些猛烈，但后座上的女人却不停往外散发着冷气。
奇怪，他又怎么惹她了？
符昭霆想了好一会都没弄明白，明明人刚才还好好的，忽然之间就变现在这样了。
难道女人都是这样的吗，说翻脸就翻脸。
是他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因为他开玩笑说自己不是司机，不想送她，这女人才生气的吗？
符昭霆难得耐心，他刹住车，双腿撑在地上。
“又怎么了？”
棠双从车座上跳下，冷着脸径自走到前面拿起她的包，看都不看符昭霆一眼。
“谢谢符同学送我到这，老师还有事情，先走了。”
符昭霆最忍受不了这种被无视的感觉了，可这会没有花瓶可以打碎，他完全无法发泄心里那股无名的火。
“我说我送你。”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向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松动，他都好心送这女人了，她怎么还不开心？
这可是他第一次丢下阿忍，第一次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这女人怎么还不不知好歹？
“我说不用了，谢谢！”
棠双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谢谢”两个字念得极重。
符昭霆的手臂还横在她身前，两个人争执不下，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喊道：“棠双！”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符昭霆无意识垂下了手，握紧了拳头。
来人是段师兄，他穿着件浅蓝色的衬衫，下身搭着米黄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又阳光。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
棠双正想着，对方已经小跑过来，她这才看清他的额头上沁出了点点薄汗，脸也被太阳烤得有些红。
“段师兄，你怎么会在这？”
棠双刚问出自己的疑惑，符昭霆在听到前三个字时，从鼻腔里发出了不屑的一声“哼”，声音不大不小，对方正好也能听到。
段师兄毫不在意，伸手拿过棠双手里的包，笑容爽朗。
“昨晚听江师妹说你没回去，我有些担心便想着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