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一日,叶勋和文度上街。叶勋这几日情绪比前些日子好了一些,但还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直打不起精神。一路上,文度说个不停,叶勋只是偶尔应一声。

在叶勋眼里,这座城市因为没有了她,变得黯然失色。不但失去了所有的味道,而且还失去了它所有的灵动和光彩……

文度念叨着,“现在杭州的官员,不,是整个浙江省的官员们对咱俩可谓避之唯恐不及,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心里肯定恨死我们了。说是众矢之的也不为过。咱们还是小心行事吧。被他们抓住把柄,合伙参咱们一本,就够咱们受的……杨雪杨小姐启程回江苏了。临走还给您留下一封信……”

两个人正走着,突然见一匹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马上的人叽里呱啦地乱叫,“让开!救命!快让它停下来!”

显然是马失控了,两人寻声望去,见路边的很多摊位已经被踢翻,还有人也受了伤。人们都四散跑开,可是马还是在发了疯似的跑,眼看着来前面来不及躲避的人就要被马践踏……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叶勋突然身子一跃,跳到了旁边的楼上,又接连跳跃飞奔几次,飞身跳动了马上。他去拉那人手里的缰绳,也许那人吓坏了,身体和手臂都很僵硬,因为形势比较急,叶勋便把他推下马。然后他使劲拉马缰绳,那匹马高高地扬起两条前腿,嘶鸣一声。终于停了下来。惊恐未定的人聚过来,对叶勋的行为交口称赞。那些被叶勋救了的人更是对他感恩戴德。叶勋只是冲大家点点头。他把马栓到了临街的一根柱子上。

文度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冲叶勋竖起来大拇指。正在两人要离开时,那个被叶勋推下马的人一瘸一拐地追过来,上前抓住叶勋不让走,“你还想走?你把本少爷从马上推下了,险些要了本少爷的命。”

叶勋看了一眼揪着自己的手,面色冷峻地说,“放开!”他人没动,叶勋只得用手把那人的手掰下来。叶勋不想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儿。

那人去不依不饶,追在后面嚷嚷个不停……

文度拦在他俩中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明明是我家公子救了你,救了大家。你怎么还在这胡搅蛮缠。”

“我的马惊了,他就想办法让我的马停下来,把我救下来就好。为什么把我从马上推下来。把我摔坏了哪里,他能负得起责任吗?”那人耿着脖子喊道。

“这位公子,当时情况紧急,马前面有很多百姓,不赶紧处理,百姓的生命安全和财务安全都会损失惨重。”文度争辩道。

“他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些穷老百姓十条命也抵不过我一根毫毛。”此人话一出,旁边老百姓便纷纷指责他。

“这人怎么这样?太不像话了!”

“就他金贵!”

文度正跟他理论,叶勋突然转身,双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像拎只猴子一样把他揪起来,嘴里自言自语道,“这小身板不知道禁不禁的住我打。”后来有可能觉得太单薄了,便随手扔到地上,嘴里念叨着,“唉!好想找人打一架呀!”

正在这时,那人的几个下人飞跑着赶过来,“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文度分明看到叶勋脸上露出了笑容,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

叶勋自言自语地说,“太好了。”他将摔在地上的那个人重新揪起来,双手一用力竟然拎起他,向飞奔过来的那几个人砸去。

文度惊呆了,他咽了下口水,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呀!我要打架!你靠边,别伤着你!”叶勋兴奋地道。

文度慌忙往后退了几步。

那些人手忙脚乱地扶起疼得呱呱乱叫的男子。

那个男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叶勋道,“你们给上!打死他!”

叶勋没有用武器,因为他要好好享受下这个过程。围攻他的人大约有八九人之多。叶勋用他的拳、掌、胳膊、腿、膝盖、肘,击打这些人,一招一式可谓又快又狠,拳拳到肉,偶尔也能看见他撑着一个人的身体,翻飞到另一个人身上……围观的人看到既过瘾又解气,叫好声不断。不一会儿,那些人大都鼻青脸肿了。那家主人看形势对他不妙,便悄悄对一个小随从耳语了几句,那小随从便飞快向远处跑去……

文度看到了这一幕,怕他们回家请帮手,便对叶勋大喊,“公子,差不多得了。咱们快回去吧。”

叶勋正打在兴头上哪里肯罢休。他一个回旋腿将一个人踢飞,又一拳正中一人面门,顿时那人鼻孔就窜出血来……不多一会儿,这帮人便横七竖八躺着地上哀嚎。

叶勋还意犹未尽,就听见从街头跑了一帮衙役,“都住手!”叶勋一看,来的是他们杭州府衙的差人,有些尴尬,连忙背过身,用一只手遮着脸……

“大胆狂徒!竟敢在大街上殴打良民!抓起来!”领头的秦捕快冲着叶勋喊,叶勋背对着他们没动。

几个衙役上前要给他上拷,走到跟前惊呆了,“大人!”

“什么大人?”一旁安慰那个男子的秦捕快冲着那几个衙役喊,“还不快动手!”

“头儿,是咱们大人。”

“什么?”秦捕快连忙向叶勋看去,叶勋正有些羞涩地冲他笑,秦捕快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叶大人,怎么是您?”

叶勋只是点点头,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文度连忙上来,“秦捕快,事情是这样的……”

文度把事情经过给秦捕快说了一遍,秦捕快干笑道,“原来是这样。”

接着,秦捕快小心翼翼地跟那个人解释,那个人喘着粗气,不时向叶勋瞅来……

文度跟秦捕快说让他留下处理,他和大人先回去了。

路上,文度看看叶勋不无担心地说道,“看秦捕快卑躬屈膝的样子,就知道那个人有些来头,你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不怕有什么后果吗?”

叶勋笑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打都打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然后他突然‘噗嗤’笑出声,那是发自内心,久违的灿烂笑容。他伸开双臂伸展了一下身体,“打了一架,真他妈痛快!”

文度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一起笑起来,“刚才看你打架,我依稀仿佛看到你过去的风采。”

“跟过去没法比!这些人太不禁打。哪里像我们京城的爷们,那架打起来才过瘾呢。”叶勋有些神往地说。

“打一架心里舒服了?”

“嗯嗯。”叶勋点点头。“感觉心一下子就敞亮了!”然后他又叹了口气,“好怀念以前那些恣意放纵的日子,不高兴了,就可以出去找人打一架,也不用考虑什么后果不后果的。”

文度摇头笑笑。

“文度,你回去好好查查那人的来头。”进入府邸前叶勋对文度说。

进了大门,叶勋随手关上大门。两个人走到院子中央时,叶勋突然身子一低当院跪下了。

文度吓了一跳,“唉?你这是干吗?”

“我今天在外面打架了,回来领罚呀!”叶勋理所当然地说。

文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发现他身上衣服有撕裂处,脸上也有几处伤,似乎明白了,“你这是知道会事情败露,争取宽大处理吧?不过看你打那几个人绰绰有余呀,怎么还把自己弄出这个样子?”

“你懂什么?脸上挂彩是对打架最起码的尊重。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即使看不出来我也会自觉回来领罚的。”叶勋一本正经地道。

文度撇嘴一笑,“你先在这跪着,我去前面跟蒋同知他们打听一下这个人的情况。”

文度走到小门正遇到一脸错愕的若莲。若莲冲叶勋方向扬了扬下巴,“他干吗呢?谁让他跪那儿的?”

“夫人,今天他在街上和人打架了,说是自己回来领罚?”

“他和人打架了?我可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若莲脸上竟然带着笑道。

文度摸不清她的意思,为叶勋辩解道,“夫人,今天打架也不怪他,是一个纨绔子弟惊了马,大人怕伤了路人,帮他停了马。他却因为自己摔了,对大人不依不饶。还出言侮辱百姓。大人就和他们动起了手……”

“他们?几个人啊?”

“八九个人吧,都是那人的随从。”

“这次应该打痛快了!他情绪好点了吗?”

文度好像看出若莲没有怪罪叶勋的意思,“好多了。刚才还跟我说一架打下来,神清气爽。”

“心情好了就好。”若莲笑眼弯弯都说。

“那大人还用跪吗?”

若莲看了他一眼,“不是刚跪吗?再接着跪会儿吧。正好也差不多到时间了。”说完,若莲喜滋滋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文度回来了,“我都打听到了。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

叶勋抬头仰视着他,突然说,“文度,你能不能别站我前面,我这罚跪呢,你占我便宜啊?”

文度一愣,然后惊喜道,“叶勋!你是不是好了?原来的你回来了?你知道这些日子我说十句话你都接不上一句话。我逗你,你也没有反应。都快把我闷死了……”

“接着说吧。”叶勋表情平淡的道。

文度冲他笑笑,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那个小子叫唐恩志,十八岁。杭州大户,人称‘唐国舅’……”

“国舅?孙皇后的弟弟?”叶勋疑惑道。

“不是。是宫中宁妃的弟弟。”

“什么时候妃子的弟弟也可以称‘国舅’了?”

文度一笑,“定是那些人想巴结奉承他才这样叫的。这个宁妃在后宫一直寂寂无名,之前还是个嫔位,他的父兄在杭州也算安分守己,但是最近不同了,她怀了龙裔。位分也随之升为妃位了。”

“哦?皇上子嗣本就单薄,大家都应该很看重这一胎。他们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叶勋猜测道。

文度点点头,“差不多吧。最近几个月上他家拜访的官员都快把他家门槛踩破了。他们一家人被众星捧月般对待,难免会得意忘形。”

“有句话说‘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我看那小子的面相就并非长命之相。”

“怎么?你还会看面相?你也给我看看呗!”文度笑道。

叶勋瞪他,“我会看个屁!我从小就一直被人这么说。但我和他不同的是,至少我还讲道义、我不欺负人、我家教严、我有节制……所以到现在我还没亡。”

“但人家有个好姐姐呀!叶勋,我跟你说,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要不,明天咱们也带点礼物去跟他家赔礼道歉,至少缓和一下关系。”

“他想得美。打死我都不去!”

“你不了解现在的形势。咱们现在跟当年的杨磊没什么区别。”

“文度,虽然你每次都是咱们咱们的,但其实我知道,真正众矢之的,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只有我自己。但我不怕!我觉得你越忍让,他们就会越嚣张,与其等着他们反扑咱们的,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你去查查他们的底,看看能不能揪出点他们的非法行径……”

“怎么着?你这是要跟那个‘唐国舅’死磕到底?我觉得你太冲动了,是你把人家打了好不好?”文度对叶勋的操作很不认同。

“可是他先纵马撞伤路人,还出言不逊的?”

“那不是马受惊了,你把人家推下来摔疼了吗?”

“嗯……那条街不是不准车马进入吗?沈文度,你到底是哪一头的?”叶勋有些生气道。

“你说我是哪一头的?我现在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替他父母教育教育他。我觉得这个孩子再不好好管教一下,会很危险。”

文度都无奈了,“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他有可能是下一个皇子的亲舅舅。人家和当今圣上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你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吗?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没像杨磊一样,被那些官员整死,是因为他们忌惮你的后台。”

“后台?谁是我的后台?”叶勋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呗。问题是‘唐国舅’的后台是他姐,而他姐地后台还是皇上。现在你让皇上怎么办?我们不能让皇上作难呀?”

“我的后台是皇上?我怎么不知道?要你这么说,天下官员的后台都是皇上。”叶勋颇不认同。

“我不跟你抬扛了!我看出来了,你这是要把这段时间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叶勋一笑,“你少废话,就按我说的去查就行了。”

“行。你还有什么要说吗?”文度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说。

“怎么了?”叶勋迟疑道。

“我的腿都蹲麻了。”

叶勋笑道,“蹲着没有跪着舒服吧?要不你跟我一起跪着?”

“我才不呢。你自己跪着吧。我刚才撞见夫人了你看见了吗?我跟她说了你打架的事。我觉得她有时也挺通情达理的,刚才还挺关心你的。”文度手支着膝盖艰难站了起来。

“那看来今天夫人心情不错。”

唐府中,‘唐国舅’斜躺在一个太师椅上夸张地‘哎哟哎哟’地叫,旁边好几个丫鬟伺候着他喂汤、抹药的、揉肩的、按腿的……‘唐国舅’的父亲唐锡久又气又急在屋里走来走去,母亲冯氏则心疼地哭天抹泪,心肝、肉儿的叫着。只有旁边站立的一个五十岁上下,师爷打扮的人镇定自若,一看就是精明通透的人。他躬身对唐锡久道,“老爷,少爷的伤请大夫看了,不打紧的。小的觉得您要将此事告到巡抚大人处,还需三思。”

“秦师爷,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想惹事,是那个杭州知府欺人太甚!”一看唐锡久对这个师爷就比较信服,“这个杭州知府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身为朝廷命官却当街斗殴,成何体统?就应该让那些官员们上表给皇上弹劾他!唉?前一段时间那么多官员来咱们家拜会,没有他吗?”

秦师爷摇摇头,“这个杭州知府是今年刚上任的,但是来了不到一年却在杭州乃至整个浙江省掀起了惊涛骇浪。之前的巡抚、布政司和按察使王大人都是被这个人给搞下来的,依小人之见还是少招惹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是他招惹的咱们?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唐国舅’一旁插话道。

“咽不下也得咽!这个事得听秦师爷的。等你姐那边生了皇子,还怕收拾不了他。就暂且忍了吧。”唐锡久道。

“我不吗?”‘唐国舅’冲着母亲撒娇道。

冯氏给儿子搓揉着后背安抚道,“儿呀,听你爹的。咱们不给你姐惹事。等你姐生下皇子,咱们再好好跟他算账。”

经过这一查叶勋发现,唐家名下有一处产业是御赐的,按规矩是可以不用交税的,但因此,他家其他的产业竟也跟着不交税银了。叶勋一不做二不休,便把那些没纳税的产业都给查封了。这可把唐家人急坏了,那可是他们一家的经济来源。关门一天损失的银子就不计其数。唐家便四处活动,上下打点,连巡抚都惊动了。

杭州府一天之内来了几批官员来游说,连布政司、按察使都来了。叶勋推托说有事,都是让文度代为接待的。

文度从外面进来,叶勋远远看到他,就知道他又得有一堆道理跟自己摆,便想逃了。但文度怎肯放过他,老远就指着他,“叶勋,你今天休想跑!这件事咱们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了断?哪里有那么严重?你是不是被那些官员洗脑了?”叶勋重新坐回去。

文度为了达到目的,打算跟他谈话时讲究些策略,“我觉得你这个先下手为强的方法,还是不错的,也的确有些成效了,但你得见好就收呀!别最后弄个鸡飞蛋打、得不偿失。他们现在是表面上敬畏你,但明箭易躲暗箭难防。你给他们逼急了,他们私下里使点坏会让你防不胜防。”

“这才哪儿跟哪儿?事情才刚开始,以后还有的玩呢!”叶勋故意说道。

文度叹了口气,“我们查了‘唐国舅’其他的事,都是些诸如行贿受贿、伤人斗殴的小事,没有人命官司。而且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们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小事也够他消停两年的。”

“你这是何苦呢?叶勋!你收手吧。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做,犯不着跟这种人较劲。况且,他都知道错了,要不会再三请人当说客。”文度见叶勋表情似乎有所松动,连忙接着说,“明天巡抚蔡大人约您去府上。我觉得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唐家人应该也会在。你就放低一下姿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这事就算过去了。”

叶勋低头不语。

文度补充道,“你也不要非咬死了说让他们把之前所有税银都补齐了。以前你也不在杭州不是?就让他们把今年的税银补齐就行。”

叶勋有些不甘心,看看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们通过这一次,应该也会收敛一点。好,就这样了!我派人去给蔡大人送个信儿,就说你答应明天到府一叙。”说完,就要走。

“文度,你先别着急的。我还没想好呢!”叶勋喊住他。

“还想什么?就这么定了!”文度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勋在身后喊,“沈文度,现在这个家由你来当了,是吧?”

第二天一早,叶勋和文度一身便服溜达着往巡抚府邸走去。两人一路上聊着天,文度说“叶勋,你见了巡抚大人和其他大人客气点,别摆着脸,跟谁欠你似的。”

“还用你说!我是三岁孩子呀!”

“这个巡抚蔡大人可不容小觑。年纪也比你长不了几岁,就坐上了巡抚的位置。照这样下去,不出几年做个总督那样的封疆大吏也不是没可能。重要的是人家待人特别谦和。这一点你得跟人家好好学学。”

“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叶勋有些不耐烦地瞅他。

“我怕你看见唐家人后,再让蔡大人下不来台。”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来了,就不打算和他们再纠缠下去了。”叶勋释然道。

文度终于把心落了地,“这样才对吗!”

“文度,我发现一个问题。”叶勋说出了这些日子的疑惑,“最近夫人对我的态度不像以前似的横眉冷对了,每天都是和颜悦色的。而且我最近受罚也都只是罚跪,没有挨打?”

“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就是心里有点发虚,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呀?”

文度忍俊不禁道,“我看你是好久没挨打,皮痒了吧?”

叶勋笑道,“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呢。我是觉得人吧都是本性难移,夫人怎么可能转了性了呢?这其中必有古怪。”

不知不觉两个人来到巡抚府邸的大门口。叶勋抬头看到巡抚府邸的匾额,突然觉得心像是被击了一下,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文度连忙扶了一下他,“你怎么了?”

叶勋闭上眼睛摇摇头,“没事。”

文度也抬头看了一下那个匾额,还是之前吴大人的那块。他轻叹一声,“物是人非了。以为你……放下了。”

叶勋苦笑一下,“放不下也得放下了。走吧,进去了。”

叶勋和文度被人引着进了巡抚府邸的大厅,早有巡抚蔡大人、布政司徐大人、按察使上官大人、唐锡久和唐恩志坐在大厅,等候他们。叶勋给几位长官一一行礼,对唐锡久点了一下头,没有理对自己满脸堆笑的唐恩志。

大家对叶勋都非常热情,巡抚蔡大人笑容满面的对叶勋说,“叶大人,不必多礼!今天难得人这么齐,本官已让下人备下酒菜,不如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叶勋挤出一丝笑容,“吃饭就不必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完了,我们回去还有事要办。”

唐锡久上前一步恭维道,“叶大人,您太见外了。一起吃个便饭,不算什么的。哦,老朽是唐恩志的父亲,早就听闻叶大人年轻有为,如今一见真是一表人才呀!我家犬子不懂事,还望叶大人海涵。”

“唐员外,过奖了。至于吃饭,今天的确不方便,以后有机会吧。”叶勋不卑不亢地说。

蔡巡抚见叶勋执意不肯留下吃饭,也不便勉强,只得笑道,“既然叶大人没时间吃饭,咱们就不吃。这次请大家来是想化解一下,唐家与叶大人的小纠纷。本来也确实没有多大的事,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吗,说开了就好了。大家就卖本官一点薄面,你们两家的恩怨就到此为止了。咱们化干戈为玉帛怎么样?”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叶勋,叶勋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蔡巡抚笑道,“这就对了吗!大家都在杭州,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就是朋友了。”

唐锡久一脸谄笑,“好好!小志,快来跟叶大人握手言和。”

刚才叶勋一进门时,唐恩志就想上前打招呼,却因为叶勋对他冷冷地态度碰了一鼻子灰。他此时见到叶勋心里是发怵的,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嚣张。他走近叶勋两步,讪讪地笑道,“叶大人,咱们俩不打不相识。您长我几岁,以后我就叫您大哥……”

叶勋打断他,“不必。但是我要劝你两句,你身为皇亲,处事更应谨小慎微。希望你以后能处处克己复礼,不要给圣上抹黑。”

唐恩志尴尬地笑笑,点点头。

“既然事情解决了,叶某就先告辞了。”叶勋躬身一礼,不等大家回应,转身向外走去。在场的人还都没反应过来,叶勋已经出来大门。

文度尴尬地冲一脸懵的大家笑笑,“我们回去就给查封的店面解封。另外,我家大人也不再要求补齐往年的税银,只补齐今年的税银即可。”

“哦,谢谢叶大人!”唐锡久道。

“告辞!”文度作揖道,随即也转身离去。

“恕不远送。”蔡巡抚还礼。

文度疾步追上叶勋,“等我会儿!你话没说完就走,连我都没反应过来。你现在这特立独行的劲,越来越像杜谦大哥了。”

“像我大哥不好吗?”叶勋停下来注视着他。

“好好!我敢说不好吗?可是咱们不是来缓和关系,解决问题的吗?就不能吃着饭在和谐的气氛中聊聊天?非得弄成这样?咱们走了,那几个凑到一起指不定怎么说你呢。”

“他们想说什么随他们。你愿意回去吃饭,你就回去,反正我懒得看他们虚伪的嘴脸。”叶勋冷冷地道。

“你不去,我去干吗?我都是为你好,你就这种态度在官场上走不了多远的。官场上就是互相协作、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要给自己树敌太多,不一定谁会在背地里给你使绊子呢……”文度又开始在叶勋耳边念经道。

“好了,我知道了。”叶勋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我这次是对事不对人,况且我也没有对几位大人无理呀。我这样首先是我的确不喜欢什么事都在酒桌上解决的这种交际方法;另外,我就是想让唐家人知道,我放过他们不是心甘情愿的,让他们心存忌惮,以后别真做出点什么事让皇上作难。”

“可是……”文度争辩道。

叶勋一摆手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我按你说的放他们一马了,也答应只让他们补一年的税银了?你还要我怎样?有些事情我做不来就是做不来!你逼我也没用!”

文度‘噗嗤’笑出来,“怎么还不让人说话了呢?行,我不说你了。你做得挺好的。以后继续努力。”

“这才对吗?以后对我就要多鼓励称赞,我吃这一套。不能唠叨、鞭策!”

“对呀,你十天半个月就要受一次鞭策,已经够多了。哈哈……”说完,文度撒腿就跑。

叶勋愣了一会儿,半天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沈文度!你等我追上你,非卸了你不可!”

第三十三章第三十章第六十五章第六十一章第六十八章第十一章第三十一章第七十三章第十四章第五十三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六十一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六十一章第七十二章第六十三章第七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四十八章第十五章第六十五章第六十三章第八章第四十四章第五十五章第六十七章第八章第七十一章第七十二章第七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三章第三十五章第五十六章第四十七章第十八章第十章第七十三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章第五十六章第三十二章第四十六章第七章第五十一章第六十一章第七十五章第七十四章第二十三章第八章第六十四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章第四十七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章第五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章第五十六章第五十四章第三十八章第四十七章第四十四章第三十三章第七十五章第十七章第三十五章第六十二章第二十三章第五章第七十四章第七十三章第二十六章第一章第六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九章第五十四章第三十六章第五十三章第四十九章第五十九章第二十三章第七十章第七十四章第五十七章第十七章第十四章第三章第十八章
第三十三章第三十章第六十五章第六十一章第六十八章第十一章第三十一章第七十三章第十四章第五十三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六十一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六十一章第七十二章第六十三章第七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四十八章第十五章第六十五章第六十三章第八章第四十四章第五十五章第六十七章第八章第七十一章第七十二章第七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三章第三十五章第五十六章第四十七章第十八章第十章第七十三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章第五十六章第三十二章第四十六章第七章第五十一章第六十一章第七十五章第七十四章第二十三章第八章第六十四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章第四十七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章第五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章第五十六章第五十四章第三十八章第四十七章第四十四章第三十三章第七十五章第十七章第三十五章第六十二章第二十三章第五章第七十四章第七十三章第二十六章第一章第六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九章第五十四章第三十六章第五十三章第四十九章第五十九章第二十三章第七十章第七十四章第五十七章第十七章第十四章第三章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