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辅臣笑了一声:“既然你们到齐了,正好,我也要跟你们交代交代事情,大家都知道,我有两个儿子,大郎自幼便喜欢读书写字,我家世代泥腿子出身,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我心里高兴,但是现在怕是已经不在了。”
说着他的眼圈便红了,王继勇赶紧劝慰着:“父帅不要难过,我还在你身边能侍奉你终老。”
王~辅臣笑了笑:“还有的便是这个二郎了,你们都知道,朝廷要我们这些人的家眷去京师为质,为了欺瞒朝廷,我只能对外称他是我收的义子,但是你们都该知道,这是我的生子,他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翻墙爬树,十五岁就跟我出来打仗了,功夫很俊,但是有一点,跟我一样,是个大老粗,书上的东西什么都不懂。”
“本来我想着他们两兄弟一文一武正好相互扶持,谁知道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如今大郎不在了,我希望我的二郎能接手我的位置,不知道你们这些叔伯有什么意见没有?”
白光勇当即跪在了地上:“我等誓死辅佐二公子,有违此誓,人神共弃。”
身后的将军全都跪在了地上:“我等誓死辅佐二公子,有违此誓,人神共弃!”
王~辅臣欣慰地点了点头:“二郎,过去,给叔伯们挨个磕头。”说着又对白光勇他们说道:“你们都是跟我征战多年的老兄弟,我的儿子便是你们的儿子,以后他有了过错,你们做叔伯的可要教训子侄,这不是犯上,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大军好,王继勇,你听到我这句话没有?”
王继勇赶紧应道:“儿子记下了。”然后走到了白光勇他们跟前,每个人磕了三个响头。
王~辅臣点点头:“如此,我便放心将大军交给你了。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白光勇他们退了下去,王~辅臣看着王继勇,口鼻之间的呼吸已经有些粗重了,王继勇也察觉到了不好,赶紧问道:“父亲,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我这就叫大夫进来。”
王~辅臣呵呵笑了一声:“不用了,为父不成了。”
王继勇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不行了便是不行了,那些大夫估计也没什么好办法了,你也不要为难他们了,你过来,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听。”
王继勇强忍着悲痛:“父亲,还是先叫大夫过来医治吧。”
“少说废话,赶紧过来。”
王继勇赶紧过去跪在了床前:“父亲不要生气,我听着便是。”
“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为父年轻的时候,可惜你没生在一个好时候,为父当年可以功名自在马上取,但是你不成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如今陕西必须要倒向一方了,凭借为父的本事,支撑在三方之间已经很吃力了,你就更难以支撑了。”
王继勇点点头:“那父亲说,咱们应该归顺哪一方?”
“当初为父与吴应麟交恶,前些时候听说吴三桂的儿子在京中被人砍了脑袋,以后吴应麟很有可能做主吴三桂的军伍,他这个人,小肚鸡肠又喜欢搬弄是非,咱们王家不能投奔吴三桂了。”
“那父亲这一次还。。。。。。”
“我这一次是气不过莫洛那狗东西仗势欺人,再加上甘肃的张勇,他们二人欺人太甚,要不然凭借皇帝如此厚待,我怎能归顺吴三桂?”
“那咱们投靠满清?”
“不成的,若是你兄长在,投靠满清还可以平安一生,但是你可是一名武将,就算皇上念着王家的功劳,也要忌惮你成为第二个我,再加上我和张勇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满清赢了这场大战,他一定会加官进爵,到时候非得给你小鞋穿不成。”
王继勇愣了一下:“难不成咱们投靠明朝?”
“有何不可?”
“可是这一次咱们之所以被绝了投靠满清的后路,都是因为他们在暗中捣鬼啊。”
“哼,水浒传你读过没有?当初宋江为了赚卢俊义上梁山,把他坑害的家破人亡,到后来,卢俊义不还是坐了梁山第二把交椅?咱们王家与明朝没有勾结,况且他们势弱,咱们投靠他们便是雪中送炭。”
“可是万一他们卸磨杀驴该如何是好?”
“你尽管放心,上次咱们夜中大战,听闻他们的殿下为了救手下的士卒亲自杀了回去,他是个厚道人,只要你用心办事,他不会亏待你的。”
“父亲,难不成你也看好明朝能够复国?”
“明朝复不复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王家还能不能在这天地间立足,若是投奔明朝,咱们还有机会,若是投奔了剩下的两个,只怕就要等着被灭族了。”
说到这里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答应我,保住王家,保住陕西。”
王继勇眼含热泪,连连点头:“我会听从父亲的话。”
王~辅臣高兴地点了点头:“你父亲我一辈子舞刀弄枪,认识的字一双手都数的过来,但是偏偏就喜欢读诗,尤其是这一首凉州词,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王继勇再抬头看时,王~辅臣面带笑容,已经不再说话了,王继勇慢慢用手放在了他的鼻下,痛哭一声:“父亲!”
营帐外的众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当即有几个将军便忍不住冲了进来,看着王~辅臣脸上的笑容,全都伏在了地上,痛哭不已。
王~辅臣,生于乱世,长于乱世,恭以事上,信以处友,宽以待人,而严以御下,然有功必赏,虽严,士亦乐为之用。
历史之上,王~辅臣为了不连累图海,用桑皮纸一层一层糊在了自己的脸上,窒息而死,康熙闻其死讯,默然良久,终究是没有再追究王家造反的罪过。
而如今,他因鸟铳受伤,引起发热症,药石无灵,一代枭雄就此陨落,虽然死得冤枉,但是也算是悲壮。
白光勇强忍着悲伤来到了王继勇跟前:“少将军,大帅走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大帅的遗愿,也好让大帅走得安宁,请少将军立刻安排大帅后事,然后接了中军帅帐,免得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