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走了……那个女孩头也没回的走了。手上好像还留着余温, 嘴唇上仍然像是残留着女孩手指擦过后的痕迹,看不见却已经深刻在了心中。
他呆呆地站在村口看着女孩身影渐渐淡去,渐渐的消失。看的眼眶发酸都不舍得眨一下, 很想, 真的很想跟了去, 想要陪在女孩的身边, 想要天天看到女孩的灵动笑脸, 想要时时刻刻地听到女孩充满了生气的鲜活得像是林间小溪的声音。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害了她,就算女孩身影消失时心痛得都快要裂开, 就算内心呐喊着要跟上去要跟上去,他也不能, 害了她。
害了这个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站在村口, 一直站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他那白眉白须的师傅出现,恍恍惚惚中不知道师傅在讲些什么。
只觉得, 好唠叨好烦。他不想听到其他的声音,他想留着女孩对他说过的话,一句一句,一字一字,不停重复, 就算是不懂其中的意思, 但是回忆起女孩的神态回忆起那古怪的语言, 也是好的。
突然的, 在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什么?他听到师傅在说“阿弥托福, 菩萨保佑,你果然渡过了死劫, 劫难已过,你的命格也已经改变。以后就算不是权势滔天富贵荣华,也是一生平安万事顺遂了。”
改了,命格已经改了?为什么不早点,不早点让他知道这个消息?如果早点知道,就算跪着求女孩他都要缠在女孩的身边,就算为奴为仆做牛做马他都要在那个女孩身边。菩萨?菩萨改的?菩萨镇日地待着莲花宝座上,面容慈悲但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垂怜,在他被冷落,在他被无视,在他祈求一点点温暖的时候,菩萨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奇迹。他那让人绝望的命格是女孩改的,他的命是女孩救的,他的世界也是女孩给添了颜色。是那个女孩让他自愿犯了戒,为了她,他愿意把所有的戒条都给触犯。
和菩萨无关,和菩萨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是她,满满溢溢的全是她。在她身边,什么都是好的,就算看着她睡着的脸,也是好的。
也许是放松也许是懊恼也许是各种复杂的情绪加上长时间不吃不喝的站立,他眼前一黑,等到醒来人已经在寺庙的房间里,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他的房间里除了影子陪伴就没有任何人,这次,真真好笑,除了他的年迈的师傅,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黄衣,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腰间一柄细细的剑背上一柄巨大的剑。
他看了一眼,厌烦地闭上了眼,突然他挣扎着坐起,他命格已经改了,那么他可以去找那个女孩,去找他黑暗中唯一的一缕阳光,去找那个已经全然占据了他心的女孩。
那黄衣男子伸出手在他身上点了点,他再次陷入了沉睡。不过梦中,听到了女孩格格洒落一地的笑声,那些笑声在地上开出了大朵绚丽的花点缀了原本一直黑暗的梦。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师傅和那个陌生男子都仍然在他的身边,还没等他坐起。
师傅已经说了“你的劫难已过,现在你家人来接你回家。你深有慧根但是现在入了情障,如果你好好修行必定会有大修为。当然,如果你回家,这一生已经没有波折平顺无比。你选择哪个?”
他看了看陌生男子,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在床上写了两个字“回家。”
他要回家,就算那个家抛弃了他,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所谓的亲人。但是他要回去,他不要当和尚,他要去找那个女孩。当了和尚,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女孩在一起。没人可以阻挡他找到那个女孩。
找到她,活就活在一起,如果女孩死了,他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只要可以呆在女孩身边,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世界上,他什么都不需要,除了她,除了她。
寺庙里没有留下他任何的回忆,他也没有什么要带走的。连衣服,那个黄衣男子也给他准备好了。脱下僧服脱下僧鞋,他换上了从来没有穿过的华丽衣服,只是头发仍然没有。
那个男子,据说是他爹。不过他没有开口喊过一声,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怕,忘了女孩说过的话。
男子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他看到男子好像很焦急很担心,好像担心他是哑巴好像担心他是傻子,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看到他的爹带有随从,他的家应该算是富贵人家。
可是,可笑的是,之前他和被人遗弃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没人关心,没人在意,吃的用的甚至比普通的僧人还要差,病到昏迷都没有来看望他照顾他,就扔他一人在冷冰冰的房间里自生自灭。
现在,那些所谓的亲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孩。而女孩的脚镯就挂在他的胸前,每次想起那个女孩,他总会拿出脚镯细细抚摸温柔地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女孩白皙脚腕上套着灿灿的镯子,想着女孩手上带上叮叮当当的首饰,想着女孩伸出手指托起他的下巴……
要去找她,要找到她。
一路上马车坐船终于到了家,很大很庄严。他也见到了他的娘,他的娘哭花了脸的抱住他,嘴里说着什么想他念他,可是,他轻轻推开了娘。这个曾经他在冰冷的房间中想到哭泣的娘,这个他曾经认为会给他温暖会让他委屈撒娇的娘,现在,在眼中竟然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和其他人一样,陌生得面目模糊无法辨认。
完全……没有感觉。
他的娘哭得那么伤感却又带着喜悦,可是,完全的无法触动他的心。他的心,仍然像是泡在冰水中的石头,冷冷硬硬。
他的心,只为那个女孩而激动,他的心,也只为那个女孩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