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妈，我们校长欺负我，他当众叫我扫厕所还说我败坏师德……”方奈趴在床上两眼泪汪汪打电话，哽咽得话说不利索，可怜又委屈。要是电话那头的人见到他此刻的情景就会收回廉价的同情。
一米五宽的床，方奈占一半，姜成杰占一半，两人无声的下跳棋。
“事情就是这样，你说赖我吗？是不是他不讲道理，对呀，我知道了，好好，大姨妈再见。”
“终于告完状了，你演了二十分钟，我见犹怜啊。”
“当初是我没想进娱乐圈，每届奥斯卡都归我多尴尬。诶你多走一步，我看见了，退回去退回去。”
“是不是准备辞职？你找到下家了吗？”
“你还挺了解我的，不想上班，离职后租个门面卖烤串，生意做大了免费让你加盟。”
“你会闹得朱校下不了台吗？”姜成杰将棋子跳进营地，细长的食指上戴的符戒忽然布满如蛛网的红丝，他下意识抓方奈藏在身后，注视虚无的空气。
阴魂不散跟着他们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方奈并无恐惧：“纤尘，不是你我把棋盘吞了。”
“咱俩都这么熟了吗，小弟弟？”纤尘穿宽松运动服现身。
姜成杰只知道这女鬼不坏，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围着他们转，他语气不善：“你知道我是谁吧，你想干嘛？”
“明明是你们叫我现身反倒问我要干嘛？我天天都在好吧，只是你的破符戒偶尔有反应。”
“这……”姜成杰尴尬的摸符戒，仿制品确实不好用，关键时刻掉链子。
“等等你说什么？你一直在这那我们干嘛都被你看光了？”方奈低头看自己的睡衣，把最上端的扣子扣上，“你不觉得在两个异性的房间很危险吗？”
“这就危险了？那这样呢？”纤尘摇身一转，宽大的运动服变成黄兰色紧致旗袍，风情万种。
纤尘本是民国时代的人，骨子里的气质释放出来，穿那个时代的衣裳当真美得惊人
，不只方奈，连姜成杰都看直了眼连忙移开视线，鼻血如两条蜿蜒小溪流出来：“你大晚上跑我们俩男人房里就为了玩变装吗？”
“当然不是。”纤尘坐到姜成杰床沿翘起二郎腿，“肥猫被保安抓了，我不能现身救他，过来搬救兵。”
“什么肥猫？”姜成杰和方奈异口同声。
“鬼居然会被人抓住？哪里来的鬼连飞都不会。”姜成杰补充吐槽。
“你们不认识肥猫？”纤尘怀疑自己表达有问题，比划起来，“这么肥，脑袋这么圆的橘猫，你们不知道吗？”
肥猫，方奈想起什么：“噢噢我知道了，你说付老师收养的肥猫，保安抓它干嘛？太肥了看成猪了？”
“要当流浪猫打死！你俩磨叽啥呢，在后操场，快去救它。”
“是谁不说正事啊。”
“去看看。”
两人穿上外衣在纤尘的带领下顶着夜影小跑。
“你飘慢点，我跟不上了。”
“你俩快点，我听到他在喊救命。”
“姜老师是我聋了吗？”
“有猫叫。”
离得越近，猫叫声越大，借着微光模糊看见操场边上两个人影，方奈大喊：“嘿！你们住手！”
保安停手看向他们跑来的方向，打开手电筒照了照，看清来人是学校老师后将光照向地面。
其中一人客套打招呼：“风这么大，两位老师还锻炼身体。”
“我养的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听见有猫叫就来看看，呀我的猪娃。”
橘猫被另一个保安捏住四肢提在半空中摇晃，看到有人来凶狠的眼神立马变茫然无辜，喵喵乱叫。
“我们抓到一只猫以为是流浪猫，原来是姜老师的猫，你带回去把它关好，免得跑出来伤到学生。”
“抱歉给两位师傅添麻烦了，我明天就把它送回家，谢谢你们了。”姜成杰接过橘猫，身体不易察觉的一沉。
这家伙少说有三十斤！
橘猫将头埋进姜成杰怀里难得的温顺。小家伙可能饿坏了，进屋后先把拆散的果冻吃个精光，又眼巴巴看向薯片和牛肉干。姜成杰拿食物喂它，褥它脑袋：“饿成这样，起码半小时没吃东西了吧。”
“我怎么觉得这小猫咪不正经啊。”
喵。
“它说关你屁事。”纤尘咽下牛肉干，帮忙翻译。
“我们这关系你骂我就算了，还借一只猫的口气骂我，你当我是猪脑吗？”
“本姑娘好心给你们翻译你居然凶我，信不信我换身衣服吓死你。”
“姜老师她凶我。”方奈哭丧着脸躲到姜成杰身后。
姜成杰也疑惑：“为什么你可以听懂猫说话？”
“因为我不是人啊。”纤尘直勾勾看着他们，声音阴森的笑起来，把两人吓得够呛，姜成杰都握紧符戒了，她嫌弃的翻白眼，“两个开不起玩笑的胆小鬼。你们捉妖师不做入职培训的吗？可以幻化人形的妖和普通生物中间还夹着一个等级——开智生物，不能幻化人形、说人类言，但能与人类沟通并且有自己的意识。世界上有很多开智生物，只是人类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所以肥猫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完全没听说过开智生物。”姜成杰摊手，问猫，“你为什么会在这？”
喵。
“他受朋友之托保护你们两个，朋友请他吃蟹**。”
两个人在和一只猫聊天，一只鬼当翻译！方奈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惶恐的双手挠头：“它只叫了一声呀，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成一串了。”
“我听见的就是这些话，我闲得慌编两句骗你吗？”
姜成杰真搞不懂胆小如鼠的方奈为什么不怕纤尘，也不知道纤尘是什么来历，两人居然能唠起来。还有开智肥猫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好在他们都没有坏心思。
“停，别吵了，休息，我明天有第一节课，请姑娘回避。你要是没地方去暂时睡这里，再在外面逛被保安抓了我不管。你去漱口睡觉。我要关灯了。”
肥猫格外听姜成杰的话，乖巧的点头后就在床边趴下，后脚蜷缩在肚皮底下，露出两条肉乎乎的前爪。
一晃眼纤尘就不见踪影，屋里恢复宁静。方奈扯被子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严实：“你说纤尘会不会躲在一个地方偷窥我们？”
“她就算站在床边光明正大的看你也不知道，自己把被子捂好。”
静谧的时光欢快而美好，却不会永远定格。
撕破脸皮后方奈再也不用诚惶诚恐装热心好青年，碰见关系好的同事打招呼闲聊两句，碰见讨厌的扯着嘴角送个冷笑。安安稳稳再过两星期他就离开这里，除了把教学工作完成其它的都不重要。
不用帮其他老师做表格跑腿搬东西，他又大把时间挥霍，比如说趴在桌上边吃薯片边追剧，别说还挺安逸。
屏幕切换成来电画面，弹出一个名为“胖公主”头像。
“任可，我在办公室啊，知道了我看一下。”
方奈点开微信群，教职工群中朱校一连发几条信息，包括三张监控截图和一段长篇大论。图片中正是方奈，在几个不同时段或看书或拿手机看电视剧或弯腰吃坚果。
文字警告各位老师引以为戒，在上班期间做与工作相关的事，严惩混水摸鱼！
“老油条。”完全在意料中，要是不狠手段反击，这半个月他日子不会好过。
方奈拿白纸折了折写上辞职信几个大字，辞职原因是：医生无才害人命，老师无德毁栋梁，需再学习磨练。
凌厉的笔锋亦如他自负的脾气，刻在纸上，刻在岁月。
交辞职信之前方奈先拿给萧弘任可看，虽然后者不能左右他的决定，但两口子间要有商量精神。
萧弘任可瞄了一眼，想也不想拿出纸龙飞凤舞写下辞职信三个字。
方奈抓住笔杆：“你干嘛呀？”
“写得不漂亮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陪你，你要走我不留。”
“说话要负责，你再乱撩我会心梗。”
萧弘任可忽然凑近，两手撑着桌面，嘴唇轻贴方奈脸颊，吐息：“你喜欢我经常说给你听。”
方奈侧头，亲在萧弘任可嘴角。
青涩而熟悉的气息将萧弘任可的思绪拉倒很久以前。如果没有为了送走分身分手、如果不是精心策划的靠近，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模样？
校长办公室传出争执，老师们想听又不敢靠近，学生们故意装作在门口疯打听里面的动静，随后消息以光速传播。
“方老师辞职了！方老师不教我们了！”
“方老师和校长吵架了，是校长逼方老师辞职的！”
“我们想办法让方老师留下了，他要是走我就转学！”
“得了吧，你那十几分的成绩哪个学校收你。”
上课铃响了，学生们迅速跑回班级，八卦可以在课上聊，小说可以躲桌箱里看，在教室里不学习归不学习，但不进教室是不尊重老师的恶劣行为。
有人反正坏学生的帽子戴久了，也不在乎多一条恶劣行为。杨苏杭斜着身体靠在校长办公室门外的墙，双手插兜，没有吹口哨，他怕葛主任拿尺子抽他。
方奈从办公室出来，双眼红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