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先别管苏文的目的,我们一点点查就行”我说道:“平安出去才是正道,先走一步算一步,不然呢!现在还能做什么?”。话说出口,心里觉得张春来有些过于考虑东家了,刚才他让我听话听音,仔细想想他刚说的话,重点是东家不会同意,跟着苏文去招惹日本人。
合作之前东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苏文是冲着日本人去的!
“你说得对”张春来道:“他们都不明说,这背后肯定有原因”。
“对嘛!”我说道:“李立明让我们两个来,又把咱们安排在后方,究竟什么用意先别管,照着做就是了”。张春来到底怎么想的,我是没有精力跟他胡乱猜了。和苏文合作的本意,东家没和我说过,跟没跟你说我不知道,这些事不要拿到这时候讨论,浪费精力没用。
两个人从窗子下贴着房前走向山洞边,房子的一侧深深嵌进洞边岩石。照亮上方,岩石上很多地方被修凿过,之所以说是修凿,是那些岩石上的断面,被重锤砸过的痕迹一看便知。
退回倒塌的影壁墙附近才发现,左右两边的房子中间,原本崖中村的小路,只是被石头砖块填满没了路的样子,前进的方向更是堆满土石砖块。张春来朝后看去,刚才那一小块摊开的砖石堆,正对着我们现在的地方,崖中村的小路,居然还是中轴线。
一定是泥石流!
从外面涌入的时候,崖中村小路前方没有遮挡,才会在中间长驱直入,把碎砖石块冲到这里。
挡在我们面前的土石砖块,爬上去之后发现前方大坑,土石堆上的细土石子松散塌陷,脚踩上去纷纷滚下坑里。坑底大小能容下两个浴缸,只在最下方漏出一个个烟盒般大小,紧贴在底部的石块。我们踩着的是挖坑取出的土方,沿着大坑四周均匀抛洒,将本应是小路的地方堵住。
张春来捡起脚边一块小石子扔下去,回声沉闷。听到回声见他紧皱眉头,接着又扔出一个。
确定是实地,张春来立刻跳到大坑底,又拿起石头砸向整齐的石块。
‘咚!咚!’
回音从上方的山洞岩石传来,在山洞中回荡开,张春来迅速爬上来,灯光朝房子上方的岩石照去。从房子尽头开始,灯光缓缓向上,直到距离太远看不到着点。“还是古人狠呐!”张春来道。
坑底一块块烟盒大小的石块,其实都是石条,竖着一条条塞满整个山洞下部,石条竖着塞,起到撑力的作用,把山洞两侧的岩石给撑开,防止膨胀。刚才看到的房子一侧,深深嵌进山洞岩石,其实是房子的侧面墙在岩石上本就是一体,回音显示,那边的房基和底下这些石条相连。
张春来又转头向山洞深处,说他如果没听差,我们所看到的这九间房子,分立小路两边,都嵌进山洞岩石,和船体的龙骨一样,起到把山洞撑开的作用。
“听你说的,貌似工程不小啊!”我说道。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张春来接着说道:“如此修建崖中村的技艺,不可能是你想看到的枭阳了”。
说是龙骨,只是隐喻,它并不是龙骨的样子,张春来用龙骨只是形容,用左右两边的房子支撑山洞岩石的地基只是骨架,由房子的墙基开始,再到地下竖着码排的石条,其作用力不仅是撑开两边山洞岩石,也有相当力道是朝下推开,缓缓上升的洞底。
第三季中新世断裂带,洞底膨胀上升不可能,应该是山洞所处的山体在下沉。
发现了房子的布局是龙骨设计,张春来和我不说,两人心里也都明白。能在崖中村的设计布局上下如此功夫,那选址在瀑布下方,山上有大型外流湖,古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疏漏!工程量不小,古人所花费的银两不是小数目,不可能考虑不到这崖中村建好了,也是个危村!
“走”我说道:“进去看看,山洞中修建村落之前,这地方到底在不在地下”。现在能确定的,是崖中村建在了瀑布之下,山上有外流胡,却不能肯定没被冲毁之前,崖中村不在地表。
张春来稍作迟疑,对照跨飞栈上过来的情况,那段小路很像崖中村通往跨飞栈的唯一道路。砖石堆上的腐烂植物,处在堵住山洞口的土石下方,只能说是被水冲来,不能肯定原来的崖中村洞口,是在山脚下的地表。
越过土堆继续前行,房子边出现一人高的院墙,上面泥土覆盖的不多。地上的碎石越来越少,卵石铺就的小路笔直通往山洞深处。张春来手指地上的卵石,确定是名流河水中常见的河石。
奇怪的是砖结构的墙,不同于任何一种建筑风格,皖式徽式院墙都是‘石基砖体’,墙上端要有檐,不管上檐是起伏波浪还是平直,墙面都要是一体平面的。可经过的砖墙,没有上檐不说,墙体也弯弯曲曲像是蛇爬。砖块石块杂乱垒砌其中,上面很多篮球大小的圆洞。
仔细看那些圆洞,分成上中下三排,垒砌墙体的时候圆洞并未对齐,所以看上去显得很乱。
“还是古人狠呐!”张春来又一声感叹!
“又怎么啦!来你给我说说古人狠在哪了”我说道。
地下竖着码排的石条,是撑开山洞底部的压力,石条难免有微小缝隙,受到挤压会有些许变形,那么上方的墙也会受力,倒塌也会时有发生。这种像是蛇爬一样垒砌墙面,受力点在每一个蛇弯部位,左右弯部一米半,就相当于这是一米半厚的墙。为了避免倒塌,砌在砖块中的大石头,是用来给墙体加重。
通体笔直的墙体,牢固性不如蛇爬形状!
原来古人狠在这!
离烛光越来越近,张春来和我选择相隔一个院子的门进去,木门不在了,门两侧的地脚边还有完整的抱鼓石,差不多是清早期的风格样式。正对门里果然是影壁,我之前的猜测正确。张春来又朝洞口方向望去,房脊的高度看不出来,但是正面朝向洞口的房子,开窗位置比前面的要高,院子的围墙越往深处越矮。
“行了,你别说了,这样设计是为了采光我知道,光源是洞口外的自然光”我说道:“这又是古人狠的体现是吧!”。
至此可以确定,这个崖中村是山脚下的山洞中修建,而且是进入悬崖上跨飞栈的起点,这个结论来自洞顶的岩石,和跨飞栈经过的峭壁相同,方位也是相连在一个地脉走向。
房子的开窗很高,只能看到屋内的房梁,张春来说挑梁结构,下方的椽子都在主梁上,这么做是为了一体通直的主梁能撑住脊瓦就好,更多的力道是顶着侧面墙。
主梁上和椽子相接的角落,一片片白色的小球挂满上面。我的灯光也立刻跟过去和张春来的重叠在一起,在主梁上扫视一遍,几乎每个椽子的周围都有,或大或小的一片片白球。两支光束落在一起,张春来和我瞪眼瞧了半天,才看出来,那一白色小球,每个都像棉花团一样,一丝丝洁白绒毛紧紧团在一起,白毛团中间,包裹着灰色的枝节,每个都像小爪子一般。
虫子!
张春来和我同时看清!白毛球中间,包裹着的是虫子!
那些灰色枝节是虫子的腿,生在房梁上,很可能是蜘蛛。
“这种肉眼可见的菌丝,学名叫‘昆虫病源真菌’,对昆虫来说,是极易感染的致命菌类,在昆虫科属当中,鳞翅目与鞘翅目最容易感染,平时我们都叫它‘僵尸蜘蛛’”我说道:“中间的虫子早就死了,但是真菌你知道的,不那么容易死,经年累月还在生长”。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张春来唧唧歪歪的语气说道:“上来就昆虫病源真菌,你这么说有意思嘛!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提不起我的斗志”。
“那你让我怎么说!”我也唧唧歪歪的和他争辩,真菌到处都有,人身上都有,你们家还没人有脚气是怎么滴!鳞翅目与鞘翅目昆虫,也到处都有,你们家还没个蟑螂蛛蛛是怎么滴!昆虫病源真菌,肯定感染昆虫了吧!
“好吧!你赢了”张春来没好气的说着,我家没人有脚气,也没有蟑螂。
从院子里出来走上小路,来到最后一座房前,一道门楼回廊连着院门砖框,没有影壁墙,外墙只有半人多高,梁檐和残破的瓦片与房子等高。张春来还想分析一下如此设计古人是什么用意,我没给他这个机会,把他拽到小路尽头,蜡烛就在房子飞云檐上,只剩一小段,要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铺路的河卵石也变成之前见过的石条,还是竖着码排。从走过的地方来说,由里向外码排石条明显有坡度,如果山洞是开放的喇叭形,那石条可是将山洞的下半部都给挤满。张春来说的对,古人确实挺狠,石条把半个山洞都给塞上了。
房子的后身紧贴山洞的最深处,头盔已然顶到上部岩石,在烛光下方的地上就是漆黑的洞口。洞口边缘有四方的凹槽,原本应该有盖子,这样又使洞口像是水井口。
蜡烛在房后檐瓦上,进入崖中村就能看到,走到蜡烛附近也就到了洞口。蜡烛的位置,丁晓东选择到位,心里夸赞他一番。
可这房子的后身却只有一人高,脸冲着飞云檐朝上看去,感觉前墙高于后墙,又是很规矩的硬山,怎么看都像个猪圈。
“哈哈哈哈”张春来从洞口里收回脑袋:“你们家猪圈前边有回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