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影眼神微沉,有些不明道:“你这是何意?”
墨岚轩连着呸呸吐了几口,才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朕用你安排给朕的暗卫夜探丞相府,恰巧安应天的大儿媳刚生出一个儿子没几天,所以就将他的孙子给偷了出来。不错吧?”
“什么?!你竟然派人夜探丞相府?你知不知道丞相府戒备有多严谨?稍微一个不慎,我给你的人全都得死在里边!”凤千影大吃一惊,这小皇帝也太大胆了,这些暗卫都是他悉心培养起来的,他怎么能没经过他的同意就随便行动呢?
“哎呀,你别生气嘛!当时那老狐狸集中了火力正在对付你,府中戒备自然松了许多,不必担心!恐怕他现在该担心的是他的孙子和小儿子!”墨岚轩又尝了口茶,发现还是难以下咽,算了,一会儿回去之后再喝好的。
“那她的真儿子呢?你弄哪了?”凤千影紧锁眉头,事情竟然超出了他的预料,就是不知道还可不可以挽回。
墨岚轩露出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来,讪讪道:“哎,朕本来让那产婆带出去,可是无奈那产婆竟然也遭到人的追杀,后来更是在河边找到了她的尸首,但安应天带来的孩子竟然是他的亲孙子,所以朕猜想那产婆是将孩子连并摇篮一同放在了河里,河水将他冲走了。”
“你!这和失去了孩子有何区别?!”凤千影气愤的差点要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那孩子生死未卜,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河里的鱼给吃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关心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那种担心和牵挂仿佛他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般,难道是因为孩子母亲的关系吗?
“那也总好过安应天将他当场摔死好吧?”墨岚轩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自然底气不足,但他好歹也是个皇帝,因此还是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声,但当看到凤千影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脸时,他弱弱的低下头不再犟嘴了。
“皇上,王爷!”
太医从内室出来,向他们二人行礼。
“怎么样了?”凤千影和墨岚轩都是迫不及待,两人异口同声问了出来,之后二人对视了一眼,就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心思。
“太妃她刚刚生产,又伤心过度,才导致晕厥了过去,坐月子期间如果不好好调理身子的话,恐怕后半生会疾病缠身,甚至连受孕……”说到这里,那太医不再说下去了,安晴天本就是个寡妇,就算不能受孕,那也没什么,因为皇家不需要她会怀孕,她只需要做好一个寡妇,不勾引男人就行。
“微臣会开个方子,只要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就好了。”
“好,你马上就去写,无论多贵的药材都要送来!”墨岚轩可不管什么冷宫不冷宫,不管多贵重药材他都要送来给安晴天吃,他才不想她就这样死了呢!
太医刚走,无痕就走了进来:“王爷,西厢的夫人生了个男孩儿。”
凤千影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有些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消息,按说他该走了,他不能长时间呆在宫里,尤其是灵园这等冷宫,会引人闲话的。
“好,我知道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高兴和愉悦,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般,可那是他的孩子啊,奇怪的是,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有些厌烦见到他们。
墨岚轩将凤千影的表现看在眼里,故意流露出羡慕的语气来:“哇,你看你这么快就有儿子了,可朕的妃子怀了三个都没要成,你真是好福气啊!”
凤千影不理会他的像是讽刺般的羡慕语气,径自走出了灵园,无痕跟在身后,待出了灵园,凤千影沉声道:“给我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梁换柱,充当内奸!查到以后,格杀勿论,斩草除根!”
“是!”
墨岚轩走近屋内,初沈和入婳正想行礼,他伸手制止了她们,让她们退了出去,他留了下来。
墨岚轩坐在那有些发旧的床前,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没有丝毫活力,心里一阵心疼。他有几个月没看过这张脸了呢?四个月吧,他想不到再次相见竟是如此这般境地。她还是有活力些比较好,看着她恨恨的教训那些个嫔妃,看她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他。
他还是不要知道那个孩子的事吧,就当那孩子已经死了,这样她就不会一心要离开皇宫去找寻那个苦命的孩子,而会呆在宫里,帮助他将安家的人一个个斗死!这冷宫只是暂时的吧?
安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的眼睛疼得厉害,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她马上就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安应天,是安应天那个老匹夫,亲手摔死了她的孩子!她抚摸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仿佛还有念儿的一丝温热,可是他却那么快就离开了她,甚至还没有学会叫她一声“妈妈”
!安应天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他最起码也是他的亲外公啊!他有什么冤仇可以朝她来,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呢?!
“小姐,你醒了?”入婳赶忙将药放在桌子上,上前将外衣给她披上,春天的季节,晚上还是有些凉。
安晴天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她只是不想说,她只是在努力回想着她苦命的孩子,她只是在想她到底怎么样才能报仇雪恨!
“小姐,药趁热喝了吧?小姐也赶快养好身体才能为小少爷报仇啊!”入婳劝慰着安晴天,自己也忍不住滴下了两行泪,丞相实在是太狠心了,对自己的亲外孙也能下得了手!小姐实在是太可怜了,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恶,自己种下的恶果,却要小姐一个人承担,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入婳舀一勺子放在安晴天嘴巴,安晴天就喝一口,但神情仍是很呆滞,目光无神,入婳心中酸涩,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
凌晨之时,安晴天身上疼得厉害,不只是生产的地方疼,连同全身都疼,她知道,又是蛊毒发作了。那疼痛比以往都来得激烈,像是储蓄了很长时间的力量,这次一并迸发出来,像是要将她吞没般,安晴天死咬着牙,蜷缩着身体,想要减轻那种痛苦,可根本不得其法。
凤千影不知何时已经吹起了箫,那箫声悠扬婉转,慢慢安抚了安晴天身体内的蛊,使它们安静下来。凤千影知道她忍得很辛苦,只能叹口气,上了床,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温热来温暖她。安晴天渐渐安静下来,陷入了熟睡,凤千影抱着她的身体,却陷入了沉思。想也知道安应天失去孙子和儿子,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怪罪在安晴天身上。安晴天一日不死,安家就誓要弄死她才罢休。她的日子想必不好过了,白依留在她身边是为了防止那些人来阴的,如果明着来教训她,恐怕他也不能及时来救她,看来他得想个办法了。
次日醒来,安晴天身体好了很多,也安安分分的喝药,吃饭了,但比以前仍然沉默不少,初沈和入婳都尽量说些高兴的话题,尽量避免谈到孩子方面的事情,惹她伤心。
冷宫里送来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尤其是小姐还在月子时期,尤其需要大补,幸好张惠妃不忘旧情,派人送来很多补品,还有尹秋,不过都是杯水车薪,抵不了什么。所以初沈和入婳只吃给冷宫送来的食物,根本不会碰那些补品和新鲜的饭菜,只一心留给安晴天。
一天,初沈正在院子里打扫,入婳拿着花样在绣花,却听到一阵女人的声音传来:“这种猪都不会住的地方,你说我们昔日的太皇太后住在这儿?哈哈……”
初沈听了就想将扫帚扔向她们,但被入婳一个眼神止住了,低下头继续打扫,仿佛刚才不过是一群乌鸦在叫嚷。
“大胆!见了冉妃娘娘,还不下跪行礼!”安亦然身边的一个嬷嬷很是大胆,当即大呼小叫起来,嚷嚷着初沈和入婳给安亦然行礼,很是嚣张跋扈。
初沈和入婳本不想搭理,可无奈对方还是贵妃,即使她们多恨她,多讨厌她,她们也不能不承认,安亦然至今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
她们二人正要弯腰行礼,却一个不妨,被安亦然身边另外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一脚踢得跪在了安亦然脚下,狼狈至极。
“呵呵,你看看你们!这么急着想讨好本宫啊?容嬷嬷、桂嬷嬷,给本宫掌这些贱蹄子的嘴!这么长时间不行礼,是活腻了吗?!”安亦然饮恨恨的笑着,吩咐一边的容嬷嬷和桂嬷嬷,这两个都是她母亲吕氏亲自调教出来的,上次进宫带给她的。
“是!”
那容嬷嬷和桂嬷嬷立马上前,扬起巴掌就要朝初沈和入婳脸上打去,初沈作势就要起身反抗,入婳赶忙低声制止她:“如今她还是贵妃,你这样反抗,岂不是让她抓住了小姐的把柄,置小姐于危险的境地?”
初沈听了果然不再吭声,二人任由那震耳欲聋的巴掌声落了下来,同时巴掌声也惊醒了熟睡的安晴天。
从那件事已经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她的身体在两个丫头的照顾下恢复的很好,她感念两个丫头为她做的事情,所以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这些个人欺负她们,她一定要报仇!
所以,当她开门看见初沈和入婳被人按到地上打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她立马上前大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安亦然的人见她突然跑出来,有了一时间的发愣,但很快不再顾及她,反而越打越凶,眼看初沈和入婳的脸都快肿得快要见血了,安晴天冷哼道:“安亦然,论亲情,我是你的大姐,论身份,我是你的长辈,即使我现在身在冷宫,可我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你要我传个信儿到皇上那儿,说一下你怎样虐待冷宫的人吗
?”
安亦然犹豫了一下,说她虐待冷宫的人,她还是担待不起的,因为这冷宫里住着皇帝的亲生母亲,护国太妃,据说是和张太后不和,才会被关进冷宫。虽然皇帝从来不去看她,可宫里谁不知道,护国太妃能够住在那么豪华的宫殿里,不是皇上的旨意又是谁?要知道那春园虽然没有后宫里一个美人的宫殿大,但其豪华程度不亚于慈宁宫了。
她嘴上是不能认输的,“安晴天,你以为本宫怕你?你以为你今天走得出这个灵园吗?本宫今天就是替皇上来教训教训你,就是皇上知道了,恐怕也得感谢本宫!”
“是吗?你以为我真的走不出这灵园?你太小看我了,安亦然!”安晴天冷嗤一声,神情不屑,蔑视她的感情丝毫不掩饰。
安亦然攥紧了手帕,咬紧了唇瓣,不会的,安晴天已经是一步废棋了,摄政王和皇上怎么可能还会管她的死活?不可能,一定是这个女人故作镇定,她犯了皇室大忌,红杏出墙,她是不可能再翻身了!
想到这里,安亦然开始无所顾忌,指着身边的王嬷嬷,“给本宫掌这个贱女人的嘴!直到她求饶为止!”
安亦然看着安晴天,想要在对方脸上找到哪怕是一瞬间的害怕的神色,可是却始终找不到,她始终冷眼瞧着她,像是瞧着一个悲哀、可怜的人一般,安亦然疯狂的大叫:“给本宫掌嘴!”
突然传来一声浑厚带着怒气的男声:“都给朕住手!住手!”
接着就是太监们尖细的禀告声:“皇上驾到!惠妃娘娘驾到!”
安亦然心里一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她以为就算安晴天可以传出消息让皇帝来救她,也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可皇上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还带着那个贱女人一起来,难道是那个贱女人和安晴天勾搭在一起?
“臣妾参见皇上!见过姐姐!”安亦然收敛起那抹狠辣的神色,换上了一副无辜少女的面容,看着温柔贤惠,美丽大方。
墨岚轩却没有扶起她,而是大步跨过她,走到安晴天面前,温柔的将她扶起,还细心的给她拍拍身上的土,“你没事吧?”
安晴天坦然笑笑,像是面对着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皇上再不过来,我恐怕就会被你的女人给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了。”
安晴天的一番话够直白,够讽刺,墨岚轩心里也不好受,他不是不知道她受苦了,说的好听,他的女人,可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么心机复杂的女人,他想要的从来就是温柔善良的女人。
“来人,将这个几个刁奴拉下去立刻杖毙!”墨岚轩一挥衣袖,不带感情的吩咐身边的侍卫。
“什么?皇上,请皇上开恩!这几个默默不过是听臣妾的吩咐,不关她们的事啊!”安亦然大吃一惊,她以为墨岚轩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会忍受她一辈子,可是她越来越发现,这个小皇帝开始脱离她甚至是他父亲的管制,比如,他开始有意无意多次宠幸张惠妃,并多次提拔张家的人,致使张家最近在朝中炙手可热。张家的人行驶作风很正,爹爹几次想抓了把柄,都寻找不得,连伪造证据,都会被凤千影给插一脚,查出真相。现在,小皇帝竟然当着一堆主子奴才的面打她的脸,她怎么能够认命?!
“慢着!”安晴天走了出来,脸上仍是挂着一副暖洋洋的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见底,很是骇人,一时间众人都看着她,想要知道她这个时候求情,是真的懂礼数,还是想做什么。
安晴天的眼睛却是朝向安亦然身后的丫鬟手中挎着的一壶酒,想来那壶酒是等到安亦然羞辱够她之后赏给她上路的,但是她没想到皇帝会那么快过来,因此这壶酒还没派上用场。不过这样也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
“皇上,”安晴天淡淡的开口道,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恼怒的痕迹,“这些嬷嬷罪不至死,何必大开杀戒。不过皇上硬要处罚的话,就一人掌两百耳刮子吧!”
墨岚轩看着她,不明白他都开口要杀了她们了,她怎么还要替她们求情?不过,看她面容淡淡,不像是被气疯了,就顺着她道:“来人,给朕掌嘴!”
“是!”
“皇上!”安亦然还要说什么,墨岚轩一个狠辣的眼神扔了过去,她立马不敢吭声了,旁边的张惠妃凉凉的娇笑着:“不过是几个刁奴,也劳烦妹妹这般保护,知道的说你们主仆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生母女呢!呵呵……”
安亦然牙咬得痒痒,这个贱人竟敢侮辱她是这些贱民的女儿,真是岂有此理!她正要发作,那边“啪啪!”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墨岚轩为了替安晴天出气,不但命了太监们来执行掌嘴,还专门拿了竹条来打,立马那几个嬷嬷的脸上就见血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