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来,由于我天天要去早朝,军营中的训练只有放手交给三位统领去做。我只是在下午时去巡视一番,过过官瘾。
王坚的骑军天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也在郊外过夜。在他的领导之下,骑军们的骑术竟有了很大的长进,马匹也是一日比一日精神。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地检验了一下骑军的骑射,惊奇地发现骑兵们已可以很好地松开双手只用脚平衡在马上了。虽然他们骑在马上射箭依然没有准头,但这已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当我问王坚怎么能够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让骑兵们做到这些的时侯,王坚笑着拉着我走到了一匹马前。我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些马都没有缰绳。原来王坚为了迅速让军士们学会用双脚掌握平衡,竟将缰绳剪断,完全用脚后跟的马刺控制着马的方向,从而彻底地解放了双手。
吴欲刚的步兵训练难度虽说不大,但却是最苦的。大宋的步兵盔甲奇重,光盔甲就有六十余斤,再加上兵器,步兵的负荷竟高达八十到一百斤。而重装步兵与骑兵对阵最重要两点便是阵形和行军。阵形在张珏的训练下已具规模,所以吴欲刚现阶段的训练很自然地便放在了行军之上。只是这却苦了那群军士们,他们每天都要顶着近百斤重的装备在校场上跑几个时辰,有时在晚上睡觉时,还要被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强行军。这也使我又很荣幸地多了一个外号——“夜游神”。
弓弩的训练,张珏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从弩手中选出千余名发弩精准者作发弩人,选力大者作张弩人。而且张珏不但训练了三人一组的弩阵,还训练了两人一组的弩阵。当我惊问其故时,张珏的回答却让我着实有些惭愧。
“若三人中有一人战死。”张珏说道:“则三人小组便可以转化为二人小组。二人小组虽还是需要两张弩,但也同样可以减短发箭的间歇。”
“若是战死两人呢?”吴欲刚想也不想便大声问道。
“一人小组还用训练吗?”吴欲刚的话音刚落,立时便遭来了众人的一阵笑骂和追打,吴欲刚见此转身就逃,但很快便有几只爆发着恶臭的靴子紧追而上……
我本想在早朝时将“神臂弓”之事上奏,可是吴欲刚却再三劝诫。
“若统制大人是一个文官,则但说无妨。”吴欲刚说道:“但如今皇上已将统制大人当作武将对待了。而且军器监还是皇新国戚,朝堂之上贾妃的党羽也不少。若统制大人今日将此事提出,则明日便会有人上奏说,郑统制你对朝廷的安排不满、对皇上的旨意不敬。所以此时非但不能上奏,若皇上问起,统制大人还要说‘非常满意’才好。”
从我上过几次早朝的情况来看,我知道吴欲刚说的话不假。看来最崇文耻武的地方,就该属这朝堂之上了。吴欲刚的这番话,也导致我这一个月来在朝堂之上,翻来覆去的就说着一句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事实上,朝堂之上大多的武将也正是像我这样做的。
一个月的早朝我虽没说上几句话,可闲来无事却听到了许多东西,也让我对财政有了一些了解。
宋朝是一个很特殊的朝代。它是一个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朝代,但财政的窘迫却一直伴随着这个封建王朝的建立直至灭亡。造成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便是现代人也很熟悉的,具有宋朝特色的“三冗”——冗兵、冗将和冗费。
冗兵,是由宋朝的募兵制度造成的,宋朝的百姓一旦被召募进了军队,则终身都要在军营里度过。他们年轻力壮时在禁军,到老弱时便会很快地被踢到厢军,军晌减半。他们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可以离开军队,一是有一个孝顺的儿子愿意顶替;二是到阎王那去报道,那可没人会拦得住他们。这种募兵制度使得宋国有大量的兵冗余,可却是兵越多国越弱。相传当年西夏要攻宋境之时,打听到宋国拥有百万之兵,则纷纷举杯相庆,以为必胜。
冗将,则和宋国的官吏制度相关。宋朝的官吏是官职和差遣分开的,官职只能代表一个官吏的官阶和奉禄,差遣才是实际上的职责。简单地说,或有三名官吏的官职均为礼部尚书。但朝廷往往“差遣”另一位官吏来尽礼部尚书的职责,这位官吏才是实际意义上的礼部尚书。而其它人,或是被“差遣”做另一个职位的工作,或是根本就无事可做等侯差遣。这种官吏制度使得朝廷的官吏任命空前的混乱,而且还闲置了大部分的官吏。正官之外,等候官缺差遣的人员,多到不知其数,大约三员守一缺,略计万余人。这些官吏全都领着高奉禄而不用做任何事。待他们年老罢官后,还享受着高额的“退休金”。以至于百姓中相传着一句话:“天下最容易的事,莫过于做官,倘若连官也不会做,那就太没用了。”
冗费,则是主要是由冗兵和冗将带来的。冗兵则“厢军几十万人不作战而耗衣食”;冗将则“天下有定官无限员,各级官员增至以前的五倍。”再加上皇室的侈靡和频频送给它国岁币,使得现今的宋国财政已到了:一年的收入,不足以应付十个月支出的地步。
我虽然对宋朝财政的“积贫”和军事的“积弱”也有一定的了解,但却始终没想到宋国的财政已到了如此不堪的窘境。更让我不可理解的是,就在这样的窘境之下,赵昀还是打出了他最后一张底牌——国用司,义无反顾地挥军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