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宁顿了顿,却没想到是这个请求。下意识地想要答应,但是又想到是吴掌柜的请求,似乎肯定有些不寻常,才把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吴掌柜不会给自己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请求,所以他在等着下文。
吴掌柜没有拖延,又或者是时间不多了,就赶紧开口:“今日的事你不用惊慌,我会跟李家小子做笔交易。”
“日后可能就要靠你自己了,我不会久居长安。”
“你小友从合已经被郑明祖接到了江南,你不用担心,他也被人下了注。”
王安宁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就松了口,因为意思就是,吴掌柜不会死,活着就是希望。第三句话是真的好,更加放心。
“从合也暴露了?”这句话是疑问的语气,但其实王安宁可以肯定,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说来有些好笑,自诩瞒过天下人的两人其实一个比一个暴露的快,原来现代人在古代其实真的藏不下去。
“当他有一天饿的没饭吃帮人写诗的时候,从玉嘉站在他的身后,然后悄悄地为他计划好了一切。”吴掌柜倒了杯酒,然后微微的抿了一口,似乎兴致不佳。然后又叹了口气,将酒放下。
遥望着长安的风景,然后微微摇头。
李玄那家伙还是只会九招,玄奘小儿倒是得了一番机缘。但是唯独想念那个早已经去世的朋友,很想再泛舟游江一次,然后吃一吃太湖上的鲈鱼莼菜啊。
王安宁倒是沉思着,从合没有给他说过自己饿的没饭吃的时候的狼狈,就像自己没有说过自己沿街乞讨的事情。两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担心,然后报喜不报忧。
其实现代人在古代没有那么好活,像一些前辈穿越客都是都不是寻常人,在现代也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像平庸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要尽力的隐藏自己,这个世界太过光怪陆离,太过匪夷所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穿越过来后,又怎么可能有自己血脉?从玉嘉保护了从合,就像吴掌柜保护了自己。
“他的计划是什么?”王安宁现在索性一下问齐全,省的到时候老头跑没影。
吴掌柜可能也没想到王安宁这么直接,但是又想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有些放松,至少小子不再自己面前隐藏什么,然后对自己敞开心扉。
“从玉嘉不像我,他太大胆,大胆到欺骗天下人。”吴掌柜说话的时候很生气,又很不忍:“他让从合替代那已经失踪多年的杨氏血脉,然后想要复国。”
王安宁心里震惊了,怪不得从合后来被接走,只怕现在比自己安全。
“那郑大人?”从玉嘉能把从合交给郑明祖,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他是反贼头子,前朝的状元郎,怎么会甘心在李景孝的淫威之下?”吴掌柜说出了这个消息,很淡定。王安宁相信,所以很放心。
“为什么选从合?”王安宁下意识地问这个话,不是因为现在的朋友成为了大人物,而是因为那样很危险,甚至会丢掉生命。但仔细想了想,自己又知道了答案。所以吴掌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叹息。
“其实从玉嘉只是做了我们没敢尝试的问题,共和是否真的存在?”
王安宁当然知道未来真的存在共和国,无产阶级,也很清楚他的好处,对于一个时代是怎么样的划分。
但是更清楚历代长辈是怎么样的艰辛,又付出了多少,所以王安宁不太确信他们会有这个实力。
“那很难,需要改变!会触动很多利益。”地主豪绅,深入人心的阶级观念,门阀,皇帝,都是阻碍。
“但是需要尝试,所以让你们上!”吴掌柜说话都有些激动了,似乎时间不多。“你们还年轻,甚至比我们更优秀,所以你们有机会改变。”
王安宁这才知道吴掌柜说的看一看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意思,他想在这个异世界建立一个共和国!
伟大的人一开始都是疯子,王安宁也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这个任务很困难,完成的概率基本为零,但是为什么不尝试呢?至少自己沉寂了很久。
“首先需要天下统一,所以郑明祖去了南方,所以今日需要用血来点燃这天下的沉寂。”
“我们几个老家伙观察了你们很久,六年。你们有善心,有底线,有为强者不该丢失的操守。所以我们很喜欢你们,所以我们下定决心。”吴掌柜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站了起来,然后对着王安宁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最重要的是,”
“你们都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啊!”
王安宁笑了出来,心想这个穿越的前辈实在是厉害,竟然能把九年义务教务同化了这么多人。
“什么时候开始?”王安宁问的是开始改变。,有些迫不及待。
吴掌柜却摇头:“你不应该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的你,应该慢慢的沉淀下来,最后惊艳世人。”
“明朝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淮南道就会举反旗。但是不会对大唐宣战。”
王安宁更是惊讶,唐朝十道里,人口最多的剑南道谋反,这是一个好事。
“北方的突厥,西方的吐蕃,太多的敌人窥视着这片肥沃的土地。所以我们应该慢慢来。”
王安宁点头,但是又摇头:“打仗会死很多人。”
吴掌柜反驳:“不死人,怎么革命?”
王安宁一个现代人,竟然被一个古代人谈革命?
革命需要流血,王安宁知道,但是救世的灵药是思想,王安宁不确信自己跟从合有这个能力。
这个伟大的计划像毒品,慢慢的侵蚀了王安宁的心,权力往往是勾起人类欲望的一把钥匙。王安宁有些骚动,很正常,认谁都会不平静吧?
于是慢慢陷入了沉思,吴掌柜还有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然后又抿了抿碗里的酒,似乎又觉得不痛快,所以一饮而尽,一醉方休。很久没有这么爽快了吧。
远方的皇城之上,孤零零的两个人还在焦急的等待。
李景孝忍不住发问:“这玄天老儿到底来不来?怎么这般墨迹。”大战前是平静的,但是这时的平静似乎太长了,长的连李景孝都有些不自在。甚至猜想他是不是跑了?
姜大伴看出了皇帝的焦急,又在心里骂着玄天真人:竟然让皇上等这么长时间!该死。
于是上前一步:“让老奴把他引出来吧?”
李景孝点头,然后慢慢的向后撤去。
姜大伴得到了认可,于是慢慢的浮空轻声念叨:“唐皇恭请玄天真人!”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很多人能听得清楚。
城门处斩仙的李玄,儒佛斗法的玄奘郑明祖,袁天罡,黄开宇,这里面包括吴掌柜。
吴掌柜放下了手里的酒碗,笑着对王安宁说道:“你慢慢想,有些人等不及了。”
王安宁点了点头:“我也想去看。”
吴掌柜摇头:“你现在还需要隐藏。”
王安宁没有坚持,却站起了身对着吴掌柜说道:“今天我跟你面谈,会有很多人知道。所以我的身份其实并不安全。”
吴掌柜又笑了敲了敲他的脑袋:“很聪明,但是你为什么想不到,他们为什么不能都是我的人呢?”
不良人,御兽宗余孽,谢家。
王安宁记下了,所以笑了:“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吴掌柜很欣慰,似乎自己养的儿子大了:“你不知道五境的强大,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所以王安宁很开心,他确信这个老人不会死。所以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叫你师傅?”
吴掌柜想了想没同意:“我更喜欢吴叔这个称号。”
王安宁不知道,他称这个老人为吴叔,代表了什么。
这是接下了一桩传承。
所以很开心,叫了声吴叔。
远方的皇城之上,姜大伴有些恼怒了,因为身后的皇上很生气。
所以这次喊得声音更大,甚至不再恭敬:“玄天老儿赶紧过来!”
惊醒了很多熟睡的长安城人。
吴掌柜拍了拍王安宁的头,很喜欢这个晚辈,所以也很生气姜大伴的催促,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比王安宁重要。
所以吴掌柜消失了身影,一道玄光划破了夜空,站在了朱雀门的前面,狠狠的出了一掌。
长安的百姓都没有看见了这一幕,如同神迹。只听见了一声巨响。
被他们视为权力的朱雀门,碎了一块。
始作俑者还在大骂:“催催催,急着投胎啊!”
承受者姜大伴接下了这一掌,脸色翻涌。但是无甚大碍。李景孝拍手叫好:“好掌法!”
如同信号一般,城门处的李玄打了个呵欠,向后看了一眼:“吴胖子真生气了啊?看来这个少年他很喜欢。”
于是不再推脱,斩仙的剑气还在消磨着诸葛清的奇门八卦。似乎势均力敌,这让诸葛清有些看不起江湖上的盛名。
但是现在的李玄眼中有了一种叫斗志一样的东西,气息在不断的庞大,整个人不像是刚在那个浑浑噩噩的持剑老朽,倒像是一个独占鳌头的青年剑客。
只见李玄接过剑,然后一步跨到了诸葛清的面前,笑着说:“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斩仙。”
在诸葛清震惊的眼神中,李玄手里的剑其实很慢,慢到诸葛清能反击李玄,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有一道惊人的剑气,划破长空,斩断了面前,所有的阻碍,包括诸葛清的奇门八卦阵。
一股肃杀的剑气从李玄的身上浮了上来,诸葛清才知道,刚才的势均力敌只是假象,对方如同猫戏耗子一般戏耍自己。
诸葛清心生退意,所以败了。高手过招,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大忌!
这一剑斩在了诸葛清的脖子上,但是诸葛清在奇门八卦里强行换了位置,所以避开了着致命的一击,只是斩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血如泉涌般喷出,然后诸葛清不见了了踪影,落荒而逃。
硝烟散去,只留下一个一个老朽,费劲的提着剑,然后屁颠屁颠的向身后的马车跑去:“纸糊的王八壳子!”
诸葛家奇门八卦阵,也可能只有老朽才会说是纸糊的了吧?
马车里,唐昇有些瞌睡,然后就听见了轰地一声,顿时惊醒了。
“老李老李,动真格了?”唐昇很气馁自己没有看见老李动真格地时候,那是怎样地画卷。
“害,一半一半,不经砍!咱们赶紧走吧。”老李跃上了马车然后鞭打了一下劣马。
但是又拉住了马缰,马车瞬间暂停。
马车前面挡了一个人,是刚才传信的小兵,不知道干什么的。
“小子,你挡着路干啥?我告诉你,我不愿意多杀生啊。”其余的士兵早就吓得逃窜,就剩下佟易一个人在这里。
“大...大师。我想拜你为师!”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话越说越坚定!大不了一死!再说了大师不愿意杀生。
老李头蛮有意思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有多少天才求着我收他们为徒!”
佟易本来鼓起的勇气,瞬间丧失了。是啊,跟天才比起来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自己想给姐夫报仇的心都没了。
脚下的步伐缓缓地向边走去,好狗还不挡道呢!
但是马车里的唐昇来了兴趣:“别啊!收上来,我还缺个书童呢!”
听到这话,老李是知道少爷想收下来了,又有些无奈,赶着马车缓缓地走到佟易的身边,侧着屁股让了半个身位。
“上来吧!”
李玄的声音如救世的圣音,拯救了温方。
佟易一个跨步,跨上了马车,拘谨的说着:“师...师父?”语气中带着不相信的感觉。
老朽阻止了少年的称呼:“别叫我师父啊!我可没收你。”然后又驾着马车奔向远方。
佟易的心又跌入了谷底,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搓着。唐昇掀开门帘把温方拉了进来,外边风寒。
唐昇命令式的吩咐李玄:“不成不成!我的书童怎么能这么普通呢?你得教他一招!”
李玄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家的少爷霸气侧漏呢?只能答应:“行吧,看在少爷的份上,只教一招!说吧,你想学那招?”
佟易抱着试探的语气继续问道:“刚才斩开乌龟壳子的那招行不?”
在他看来,唯有那一招有机会杀了诸葛清。
唐昇拍着温方的肩膀,笑着说道:“行啊,有眼光,一下就学最牛的一招!我做主,准了!”
外边的李玄赶着马车,听着里面的声音迷瞪着眼,风有些大。
小声嘀咕着:“可真是让我大出血啊,粟裕,这招要不要交给他呢?”
想到粟裕,顿时又发起火来,狠狠的抽了一下烈马。
马声嘶吼着叫着,很快的消失在了长安的视野里。
城内,郑明祖跟玄奘早就不见了踪影,袁天罡和黄开宇还在大开大合的对峙着。
诸葛清佝偻着腰出现在李景孝的身边,抱拳谢罪。
吴终之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更近了一步,笑而不语。
有个身影站在不良人衙门的房顶,远远的眺望。
“这人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