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奖的奖杯被静静地摆放在厨房的餐台之上,旁边还摆放着奥斯卡、格莱美、艾美奖的三座奖杯。
周围对方着撕开的薯片袋以及切好的水果拼盘,另外还有一把鲜花倒放着,没有橱窗的镶嵌和点缀,也没有灯光的瞩目和包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复制品一般,随手放在餐台上,准备留给孩子作为学校课题的道具。
这就是让整个北美地区为之疯狂的EGOT。
事实上,如此生活化的画面,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亵渎和侮辱,反而透露出别样的神圣气息——
当表演成为生活的组成部分,当舞台成为生命的延伸空间,那么,奖杯和赞誉也就成为了现实的一个角落。它们很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作品和角色、表演与艺术才是。
说起来像是套话和假话,甚至充满了虚伪;但现实就是如此。
派对依旧在进行着,却没有了名利场的觥筹交错和浮光掠影,一切都显得简单而温馨。
有人在讨论着今晚的不可思议,在夏洛特揭晓答案之前,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美国戏剧协会展现出来的勇气着实令人敬佩。
有人则在讨论着蓝礼版本的“悲惨世界”,真正观看过不同演员阵容的演出版本之后,体悟和感观都是截然不同的,这着实是无比特别的一种经历。
有人吐槽着好莱坞现在的翻天覆地,可以清晰地描绘出那种嫉妒和埋怨的怨声载道场景,接下去蓝礼在好莱坞应该会遭遇到演员们的集体排挤。
说着说着,有人就聊起了自己正在观看的作品,电影、电视或者小说,进而分享自己的收获和见解,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在蓝礼的书架之上开始翻找起来,如同杰克-斯派罗船长来到了加勒比海的宝藏一般,眼睛开始放光。
这不像是庆功派对,更像是纽约格林威治村一群知识分子或者相同趣味爱好者的聚会,比如读书会之类的,每一次交谈总是能够受益匪浅。唯一的不同就在于,酒精是没有再客气的,缺少了酒精和音乐的派对,就不是派对了。
鲁妮-玛拉和杰克-吉伦哈尔、菲丽希缇-琼斯点头示意了一下,推开了阳台的窗门,来到户外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在酒精和辩论的双重作用之下,她现在需要让大脑稍稍冷却冷却,否则脑筋就要运转不过来了。
“你的酒杯呢?”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吓了鲁妮一跳,猛地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盘腿坐在墙角的蓝礼。
“上帝!”鲁妮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却让蓝礼嘴角的笑意轻轻上扬了起来。随后鲁妮就捕捉到了蓝礼眼底的得意,暗暗地磨了磨牙,用脚尖捅了捅蓝礼的膝盖,“嘿,你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自己躲在墙角里,出其不意地吓人一跳?”
蓝礼轻轻耸了耸肩,“这叫做标新立异。”
“我以为你不在意标新立异,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坚持自我。”鲁妮调侃地打趣了一句。
蓝礼失望地发出了轻叹声,“噢,完蛋了,我的把戏现在被拆穿了,魔法消失了,我就知道,我不应该喝酒的,酒精总是让人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最真实也最丑陋的一面。”
鲁妮知道蓝礼是在开玩笑,那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本事,总是能够以假乱真,但此时鲁妮却停顿了片刻,以严肃认真的表情说道,“可是,即使看到最真实也最丑陋的一面,我也仍然喜欢。”
以玩笑对玩笑。
鲁妮本来是打算用自己的“告白”让蓝礼变得窘迫起来的,但没有想到,蓝礼却没有反驳,而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鲁妮,那双清澈的眸子因为酒精的关系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眶周围泛着浅浅红晕,隐隐流露出了一丝/媚/态。
这样的蓝礼,着实太过陌生。
瞬间,鲁妮的调侃就反射了回来,投影在自己身上,她立刻变得狼狈不堪起来,在蓝礼的注视之下,脸颊开始微微发烫,那种无所适从和羞涩难当着实无法压抑,嘴里只能嘟囔着,“咦,我的威士忌呢?”
可是,蓝礼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转移视线,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鲁妮,眼神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脸颊之上涂抹了一层红晕,鲁妮的心脏还是噗通噗通跳跃起来,羞涩和局促到了极致之后,不由有些懊恼,轻轻咬住了下唇。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没有看过如此漂亮的小姐姐吗?”鲁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丝娇嗔和羞涩。
笑容从蓝礼那双朦胧的眼眸深处透露出来,缓缓地染上了嘴角,最后轻轻地上扬起来,“是的,没有看过。”
如此坦然的回答让鲁妮微微愕然了片刻,不可思议地看着蓝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又是羞涩又是心动。脑海里思绪万千,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回看着蓝礼,最后欢快地笑了起来,轻声感叹到,“我现在终于知道全球最性/感男士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蓝礼落落大方地耸了耸肩,堂堂正正地接受了赞誉。
这也让鲁妮欢笑出声,连连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笑过之后,鲁妮稍稍收了收嘴角,认真地询问到,“现在还是喘不过气来吗?”
刚刚的通话,其实鲁妮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蓝礼的意思,但他们所有人都正在为派对做准备,心急火燎地等待着蓝礼的回来,所有视线都注视着正在通话的鲁妮,那些话语着实说不出口,而且也不是谈心的最佳时机。
为了避免露马脚,所以鲁妮这才假装什么听懂,敷衍地带了过去。
蓝礼嘴角的笑容微微停顿了片刻,眼神悄然变得柔和起来,轻轻颌首,“嗯,现在没事了。但我还是需要一点点空间,所以这才偷跑了出来。”稍稍停顿了片刻,蓝礼才接着说道,“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拥有了其他人穷其一生都无法想象的奖杯,我还拥有了其他人苦苦寻觅都无法找到的朋友。我还能要求更多吗?”
“当然可以。你值得更好的。”鲁妮轻声说道,深夜的风声在耳边轻轻回荡着,就连月光都变得温柔起来,鲁妮微微垂下了眼帘,掩饰着自己心情的涌动,“你应该继续坚持下去,你知道,戴夫-范-朗克之所以是戴夫-范-朗克,而不是鲍勃-迪伦,就是因为他始终都不曾改变过。”
“我以为,时代正在改变,我们需要学会改变,只有这样才能与时俱进。”蓝礼嘴角的笑容再次上扬了起来。
鲁妮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改变,否则就会被时代淘汰;但有些事情,却注定不能改变,因为它是维持我们生活和梦想的信仰。有时候,我们需要那种傻傻的勇气。”说着说着,鲁妮的眼睛也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谢谢。”沉默了片刻之后,蓝礼真诚地说道,“我需要一些朋友。今晚。”
鲁妮没有说话,因为她明白这种心情,就好像两年前的西雅图,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她找到了蓝礼,牢牢地,牢牢地抓住了。
月光落在蓝礼的肩膀之上,隐隐勾勒出了一抹落寞和寂寥,长途跋涉之后的艰辛和疲倦缓缓地渗透出来,这让鲁妮再次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于是,她走了上前,在蓝礼面前蹲了下来,张开了双臂,给了蓝礼一个大大的拥抱。
蓝礼微微有些意外。他还是不太习惯拥抱,肌肉稍稍僵硬起来。
鲁妮似乎察觉到了蓝礼的僵硬和笨拙,但她却没有松手,双臂还稍稍收拢了些许,忍俊不禁地轻笑起来,在蓝礼耳边低声说道,“放心,我不是意图/非/礼。只是……我想,你需要一个拥抱,温暖的拥抱,不是那些庆祝或者恭喜,仅仅只是一个拥抱。”
蓝礼的表情愣了愣,而后轻轻释放了开来,“你这是在暗示着,当初在西雅图,我应该给你一个拥抱吗?”
“咦,居然被你听出来了?”鲁妮俏皮地打趣起来。
随后,鲁妮就松开了怀抱,近距离地注视着蓝礼,保持微笑地说道,“你知道吧?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出演角色,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剧本,就好像现在的乔尔-科恩和伊桑-科恩一样,但同时,人们对你的期待也越来越高。所以,属于你的艺术道路才刚刚开始。”
“还记得吗?你说过,定义一名演员的核心关键始终是作品。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现在就可以开始期待你未来的作品呢?”鲁妮洋洋洒洒地说道之后,没有等待蓝礼的回答,只是眨了眨眼,眼底流露出了一丝调侃,随后就站立起来,转身离开了阳台。
蓝礼依旧留在了原地,停顿了片刻,然后笑容就慢慢地绽放了开来,抬起头,沐浴着茭白的月光,紧绷的肩线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鲁妮用后背抵住了阳台墙壁的另一面,膝盖有些发软,肌肉有些打颤,那种酥麻而雀跃的感觉如同千百只蝴蝶在小腹底下扇动翅膀一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注视着蓝礼的眼睛说完了那些话,就连心脏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