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西峰是医院的主任医师,这群保安倒不敢不听他吩咐。问题是,齐东阳刚才出脚踢开这群保安的时候,腿上用了暗劲。劲力入体震荡筋骨,一时三刻之间,这群保安即使想站起来都办不到,哪里还能撞门?
保安叫不动,老中医祝安平却绝对叫得动跟着一起过来的那些散打队队员。只见他吹胡子瞪眼,一个电话打过去,用不着几分钟,包括教练程辉在内,十几名散打队队员都一起过来了。甚至乎,其中还包括了坐在轮椅上面的周世道。
众人听了祝安平的说话,一个个同样惊怒交集。说到底,世上像那个体育局副处长苟冠华一样势利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什么荣誉啊政绩啊之类东西,和散打队的队员们也没有太大关系。不可能见队员受伤了,要变成废人了,就立刻变脸。
再怎么说,彼此也同在一支队伍里打拼多年,感情肯定会有。看见齐建树这样子,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好受。
只不过散打队的队员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粗货,完全不懂怎么安慰人的。大家见齐建树心情不好,所以周世道就提议,大家都暂且离开,让齐建树能够冷静一下。
大家都觉得这提议不错,于是就呼啦啦都走了。却谁也没想到,这样做反而会让齐建树感觉更不好受,就仿佛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一样。
此时此刻,听到门后的齐建树一声接一声,不断地凄厉惨叫。几乎所有人都按耐不住了。当下这群散打队员立刻跑去楼梯转角处,打开消防箱,从里面拿出好几把消防斧,不问三七二十一,冲着门板举起斧头用力就砍,直截了当,要破门而入。
“咚咚咚咚~”
破门声一下比一下响,门板随之被砍出几条大口子,眼看随时都要被砍爆。但与此同时,门后面齐建树的叫声,却越来越弱,甚至已经听不见。
病房面积不小,透过门板上的裂缝,也看不见齐建树究竟怎么样了。散打队员们心急如焚,更加用力挥舞斧头。就连周世道也满脸着急的样子,不断大声催促。只有他瞳孔中隐约显现的一丝笑意,才暴露出他的真正心思。
终于,门板随着“喀嚓~”一声裂响,被完全砍烂。众人七手八脚,把破碎的门板拿出来丢开。一名平日里和齐建树感情最好,叫做方勇军的散打队员心急等不及,出手按着病床一用力,直接就翻身跳了过去。
放眼张望,只见齐东阳站在病床边,双手死死抓着齐建树那对伤臂不放。齐建树则呆呆坐在病床上,神情木然,头发已经被汗水打得透湿。
方勇军怒火中烧,叫骂道:“该死贼小子,还想害人?赶紧放手!”不由分说,纵身冲过去就是一记高鞭腿,冲着齐东阳脑袋狠踢。
齐东阳徐徐吐出口气,似乎连抬起眼角,向方勇军多瞥半眼的兴趣也欠奉。只是脚下一滑,向旁边推开半尺。方勇军这一脚便自然而然地落了个空。
散打队的队员,一百个里面至少有九十九个,都是肌肉比脑子更发达的家伙。方勇军看见这一脚踢空了,赫然想也不想,再度向前迈出一大步,然后又是一记高鞭腿连环出击。
齐东阳很有几分啼笑皆非,随即开口断喝道:“建树哥,出手!”
齐建树脑子里正一团乱麻,懵懵懂懂的。骤然听见堂弟吩咐,他同样不假思索,猛地跳下病床,冲着方勇军的高鞭腿重重一拳砸过去。挥臂出拳,虎虎生风。哪里还像个要做截肢手术的废人?
“呯~”
拳脚相交,爆发出闷声沉响。向应立足不住,顺势向后退开两步。一瞥眼之间,却禁不住当场大惊失色,脱口叫道:“建树,你的手?”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啊,我的手!”
齐建树一个激灵,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也陡然清醒过来了。他低头凝望自己双臂,十指不断张开又握紧,握紧再张开,始终得心应手,就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地灵活。
滚烫泪水本能地滚滚淌下。齐建树颓然下跪,仰天狂叫起来。叫声中再没有任何痛苦和悲愤,只有无尽的欢喜。
可是还在走廊外面那些人,却哪里分辨得出来其中有什么不同?听到狂叫声又再响起,他们还以为齐建树又受到了什么伤害呢。众人心焦如焚,当下七手八脚,把那张堵门的病床给搬开了,又是呼啦啦一拥而入。
可是进来一看,众人都当场傻了眼。只见齐东阳坐在一张椅子上,搭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拿着个一次性杯子喝水呢。另一边,方勇军活像傻了一样,呆呆站在那里,,双眼发直,一动不动。至于众人最关心的齐建树,却跪在地下不断地嚎啕大哭。
周世道看见这情景,先放下了一大半心。暗地里冷笑两声,开口叫道:“贼小子,还敢坐在这里喝茶?教训他!让他也知道知道,咱们散打队不是好欺负的!”
几个脾气特别暴躁的散打队员,立刻应声冲过去挽袖子亮拳头,要教训齐东阳。才刚刚走了两步,突然间齐建树一跃而起挡在堂弟身前,叫道:“大家住手,你们都误会了。”
可是究竟怎么个误会法?一时之间,齐建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才好。他口舌笨拙,干脆也不说了。紧握拳头,再度“呼~”地挥舞拳头打过去。直拳摆拳勾拳刺拳重拳……一套眼花缭乱的组合拳连环打出,把那几名想要教训齐东阳的散打队员,打得连连后退。
旁边的散打队总教练程辉看见这情况,当场看得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失声叫道:“住手,所有人都住手!建树,你,你这对手臂,已经好了?”
那几名散打队员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顺势退开。齐建树则随意反手一拳,重重砸在病床的金属护拦之上。护拦发出“嘎吱~”怪异响声,被这一记重拳打得扭曲变形。齐建树却完全不觉得有半点疼痛,只感觉浑身上下精力充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欣喜若狂,嘶声叫道:“我的手好了,已经完全痊愈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刹那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满腔都是不可思议。齐建树这对手臂!这对仅仅在几分钟之前,还被判断为除了截肢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医治的手臂,现在竟然已经痊愈了?老天,这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呆了半晌,大伯父和大伯母两人率先扑过来,紧紧抱着儿子,喜极而泣。骨科主任施西峰和老中医祝安平,还有散打队总教练程辉,三人却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紧紧盯住了齐东阳。目光中满满当当,充斥了震惊、讶异、以及满腔的不可思议。
奇迹!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奇迹!而奇迹的源头,就是齐东阳!
好半晌过去,骨科主任施西峰率先回过神来,他急不及待地高声叫道:“X光!快去拍X光。究竟是不是治好了,拍张照片就全清楚啦。”
大伯父和大伯母一听,是这个道理啊。立刻用力擦擦眼泪,又劝又哄,硬是驾着儿子就往外走。
说真的,虽然亲眼看见儿子挥拳砸打病床,但一想到这是齐东阳给治的,老人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嘀咕。毕竟大家都是亲戚,彼此知根知底的。齐东阳这小孩子能有多少本事,他当伯父的还能不清楚?相比之下,毕竟还是医院的医生,显得更加可信吧?
齐建树拗不过父母,被硬架着走出病房,往医院放射科的方向去了。其余散打队员,包括周世道和总教练程辉在内,再加上骨科主任施西峰,都跟着去了。唯独老中医祝安平,独自一个留了下来。
祝安平满面的惊疑不定,终于转化为满腔钦佩。他叹了口气,忽然双手抱拳,冲着齐东阳深深一揖。叹道:“小友,老头子有眼无珠,刚才多有得罪。这里给小友谢罪了。”
齐东阳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淡淡道:“祝老先生,你不用跟着过去,看看X光片究竟照成怎么样吗?”
祝安平苦笑摇头:“不用看也知道。建树那对手臂,百分之一百已经治好了。小友,你这种本事,简直惊世骇俗啊。哪怕华佗复活,扁鹊再生,恐怕也只能甘拜下风了。不知道刚才那种荔枝……啊哟,不对,应该是丹药才对。刚才那种丹药,不知道小友还有没有?可不可以再让老头子看看?”
说到这里,祝安平双眼之中,赫然禁不住显现出了极其热切的光芒。看那模样,简直就像一名饿死鬼,突然间看见了块大肥肉一样。
草还丹的话,齐东阳当然还有。但他也从来没打算过要把这东西拿出来,给什么人做研究用。所以齐东阳也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长身站起,迈开脚步就往外走。
毕生钻研医术,忽然间发现一种神奇的药物。假如不能够好好研究个彻底,那么简直比杀了他还更加难过。虽然明知道这是人家的秘密,但祝安平也实在按耐不住了。
他开口大叫道:“小友,等一等。有话好商量啊。”伸手就想去抓齐东阳手臂。然而一抓之下,却只抓了个空。他眼睁睁看着齐东阳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走出了病房大门。
祝安平死心不息,连忙追出去。可是一来到走廊上,却当场便傻了眼。只见长长的走廊上空空荡荡,别说人了,哪怕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这么一眨眼工夫,齐东阳居然已经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安平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喃喃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厉害厉害,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