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喝了好几盅茶,安安不耐地敲敲桌子,帘子立刻掀开,掌柜讨好的笑脸迎上,“主……小姐有什么吩咐么?”
安安蹙着眉尖,脸色阴沉沉的电闪雷鸣,不吭声地抿抿唇,放下青花碎玉茶盏,茶杯与梨木桌面重重一撞,是很大的叩击声音,掌柜的心肝也随之一颤。却突现她美目盈波,扬唇轻笑,调皮地以指划划自己娇嫩的面颊,侧头一脸娇俏姽婳,“没事,我逗你玩呢。”
掌柜面色一抽,还不及应答,外面响起爽朗的轻笑声,“安安越来越调皮了!”
安安眼一亮,也是笑意浅浅,站起来,紫色纱衣鹿皮长靴,与初离时并无多大区别。
掌柜脸色一正,恭敬地去掀开帘子,三个人款款进来后,帘子再次放下,掌柜识脸色地主动退了出去。
为首的少年身着简单的纯白色宽袖交领长袍,没有任何刺绣、镶边和装饰,看起来很舒服,衬着他乌发雪肤,便是一派蒹葭倚碧树之象。他垂眸向她看过来,沉黯双眼中似染了层墨,晕晕淡淡的看不真切。正是多日不见的七殿下简豫,安安小小惊讶了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上来。
简豫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左边的青年男子面色白净,身姿清瘦,淡淡折袖而笑,便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这正是成清,现今的尚书侍郎。而右边的女子,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上前,步步生莲袅娜多姿,容颜妩媚多情,甩帕捂嘴轻笑,勾人的丹凤眼毫不避嫌地盯着安安打量,而这个女子,她并不认识的。
安安哼一声,先是笑眯眯地跳两步,到成清旁边,挑起耳畔的一撮碎发歪头,“师父,别来无恙啊。”
成清眸中是宠溺而怜惜的笑意,伸手摸摸她的头,又咳一声,目光向简豫的方向瞥了瞥,低声,“安安。”
当然看懂了他的意思,安安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对着简豫微笑,精致如画,“七殿下。”
简豫眸色有些悠远,
仍是负手而立,垂睫淡道,“身体可是好了些?”
该为他的关心而感动么?安安抿唇轻笑,“好多了,多谢七殿下关心。”眸子一转看向和简豫离得很近的陌生女子,笑问,“呃,我多心问一下,这位姑娘,好面生?”
简豫迟疑一下,淡然回答,“这位是‘花朝楼’的花魁姑娘,于音……化名,云想容,也是‘承恩楼’现在的幕后老板。”
成清讶然地看简豫一眼,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和安安解释。观察敏锐的尚书侍郎勾着下巴细想,或者,在离京的那段时间,安安和公子之间,并不只是表面那样?
于音对着安安柔和一笑,若是男人,只怕骨头都要酥了,“早闻洛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千娇百媚,容颜脱俗啊。”
冷哼一声,安安脾气上来了,怒瞪简豫一眼便背着手往外面走,“还道七殿下多么清心寡欲呢,原来喜欢的竟是这种烟视媚行的女子!安安可是开了眼了。”
简豫侧首,眸子追随着她离开的方向,先是诧异地扬眉,然后扯起薄唇,极淡极浅的一个弧度。
而于音先是被安安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弄得一怔,然后是好笑,反应过来时去看七殿下,这一看竟是魂魄都被勾了去,那是怎样风华卓然的笑容啊!不由甩帕扼腕,凤眼一眨不眨,简豫殿下背着人勾唇,真是浪费那样好看的笑啊!
还是成清的反应最单纯最直接,来不及说话,便拔足要去追人,被七殿下拦了一下,便又尴尬地立在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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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过了一会儿,安安又掀帘进来了,凝着简豫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不由俏脸微红,却还是板着脸硬生生道,“我正事都还没说,怎么能走!”
简豫悠然落座,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清脆声音混着他惯有的清凉之音,“那你怎么走了呢?”
我是被你气的!
安安狠瞪他一眼,刷刷两下跳过去,与他对坐,毫不客气地把他面前的茶盏抢过来,“这是我的杯子!”
仍站着观望的那两个男女呢,成清愕然,没想到自
己小徒儿这么可爱;于音扑哧一笑,没想到能独自经营偌大情报网的人,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容易被激怒。
杯子被抢了,简豫支颔稳坐,瞥成清一眼,成清忙忍笑出去叫茶。而于音看看安安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权衡利弊,挑了个离得稍微远些的地方坐下。
“七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调整好了情绪,安安扬起笑脸,甜甜问。记得一个月前,他好像被圣上怒斥了吧。怎么现在看来,他好像没什么事?
简豫看她一眼,默然无语,喝自己的茶。
偏刚进来的成清没搞清楚状况,见无人开口,便随口回答,“那个啊,我们在‘花朝楼’里,听到有人在‘承恩楼’里闹事,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安安回来啦。”
“啪”地一声脆响,茶杯被重重一摔,安安跳起来,开口便尖叫,“简豫——”
“安安,坐下!”简豫声调冷犀,茶杯往桌上一扣,茶水倾斜泼出来些。抬目看向安安,眼中神色严肃,让少女兀自红了眼圈。
于音翘眉,掩着水袖躲得更远了些。
成清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那个总是笑容满面的小徒弟,变得这么情绪化了?而且,他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简豫虽然很少这么严厉地和她说话,但多年的余威还是在的,安安不甘地坐下,头偏到另一边,扁嘴道,“好吧,我才懒得管你。我到这里,就是问你,‘承恩楼’是我的,你凭什么把它给了她?”手指长长地伸出,直直地指向尽量减弱存在感的于音。
于音抱着茶盏,笑一声,把解释的机会易手。
简豫扶额,沉眸看她一眼,眼中厉色褪去,换为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神色,闲闲开口,“就为了这个,你差点要拆了‘承恩楼’?”
安安眼眶更红,觉得和简豫说话,真是能气死自己。她转而向成清求救,大大的水眸可怜兮兮地眨动,“师父,你说说?那是我一手养大的产业啊!我只是卸了匾牌而已,就算我真的毁了它,也是我自己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