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嫣然居,嫣然居,迎春花开早,杜鹃枝正艳。
无边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丝朦胧的光线,还有许多人在身边走来走去,又有说话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呼唤一个陌生又带着一点熟悉的名字
这些都是错觉吧,我不是应该死了吗,穿过胸膛的子弹,汽车撞击引发的巨大的爆炸……可是,死了还会有错觉吗?
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臂上,竟然感觉到它在轻轻的移动,贴到胸口上——没有弹痕。
怎么回事?
一个激灵,眼睛又睁开了少许,那一点朦胧的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许多,让秦湘柔忍不住发出一句呻吟。
“啊,郡主,你终于醒来了……”
“郡主,你病了那么久,终于好转了……”
几个宫装的丽人在眼前晃动,说着的确是自己听不懂的话,这是什么地方?
微微转动眼眸,双重碧纱帘幕的床架,床头雕绘着喜鹊踏枝桃花迎春的图案,床上的被褥垫子不知是哪里出产的绸缎,入手十分光滑细腻,床头摆着一张鸡翅木矮架,上面一尊古色古香的黄铜兽首熏香炉正缭绕起淡淡的轻雾,再往外,是一道屏风隔了,透过梅兰竹荷镂空雕刻的花纹,隐约可以看到朱漆格子的门窗外明晃晃的天气。
“我这是在哪儿?”终究是陌生的环境,让秦湘柔忍不住问道。
“嘻嘻,郡主,这里是你的闺房,王府的嫣然居啊。郡主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这一次昏睡了十几天,都快吓死婉儿了。”一个俏生生的黄衣丫鬟立在到床边应道,只见她睁大的眼睛中还带着喜悦的泪光,“双儿已经去通知王爷和王妃们了,一会就会回来的。”
嫣然居?这三个字似乎像一个闸门,一下子打开了,王府、王爷、王妃、王兄、王弟、双儿、婉儿……无数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入自己的脑海,最后出现的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南宫嫣。
秦湘柔与南宫嫣两个人的记忆同时出现在一副躯壳中,却如此水乳交融的融合在一起,我到底是谁?我是秦湘柔,作了一个关于南宫嫣的梦;还是南宫嫣,作了一个关于秦湘柔的梦?
她茫然的抬头,似乎想找一个人告诉她确切的答案。
就在此次,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从屏风后面转过来,扑到自己的床前,惊喜地喊道:“嫣儿,我的儿,你终于醒来了!”
嫣儿,南宫嫣?好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南宫嫣了。
三月三日天地新,画澜江畔有伊人。
画澜江
,乃是大陆第一长河,起源于极西之处的古尔德古大雪山,由千万雪山融水汇流而成,由西向东,先入月焱国,得蜀江、叶松江等大川汇入,复入胤祺国,而后流向折转为北至南向,入丹癸国,出而在转,重为西至东向,入曲黎国,最后奔流直下,直至汇入无尽大洋。
画澜江一路而来,挟带数十条大川大河之水汇入,冲破十余条大山峡谷的阻截,径流时而湍急时而舒缓,沿途造就了数个巨大的冲刷型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正是月焱国、胤祺国、丹癸国、曲黎国等国家立国之根本。
至丹癸国南宫郡境内,恰逢地势坦荡,水流平缓,故而沿江百里处处绿柳花红,莺歌燕舞,风景怡人。
因而,画澜江畔成为南宫郡颇有名气的游览胜地。
棉衣初退,百花争妍,原是春来早!
画澜江上,新月如眉。
春江之夜,花如点星月似钩。多亏这夜空晴朗,才让这一丝一毫的月光都能尽情的挥洒在画澜江畔。可惜这月光毕竟还是少了,像一团薄雾轻纱,滚了下来,轻轻的摊开,于是,近处的垂柳新草、曲径幽亭便隐隐约约的飘忽迷离起来,而远处的田野丘峦、城池山郭更是在浓郁的夜色中融化尽了,已经分辨不出半点轮廓。
倒是在江水之中,片片鳞波之上,艘艘胭脂画舫,却正是灯火灿烂、流光溢彩,仿佛天上的星辰,这一刻都落在画澜江畔。
每年三月,春暖花开之际,便是画澜江游人始盛之时。入夜之后,江上更是画舫如梭,络绎不绝。
就如同之刻,一串串垂下的花灯,或红或绿,或黄或紫,挂在画舫画阁的跳檐雁翎之上,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气死风”的灯罩儿将一点烛火保护的严严实实,偶有一阵江风吹过,灯串儿轻轻摆动,反而越发显得明媚。
这些如同长河明珠的花灯自然不是画舫吸引顾客的根本,而那些在画舫上来往穿梭明蛑皓齿、眼眉传情的妙龄女子,方是各色宾客登舫拜会所追求的目标。美人固然有娇颜如花,更难得的是期间不乏色艺俱佳之人,故而上至达官显贵、巨商纨挎,下至市井小民、青皮混混,乃是江湖门派之间的粗鄙之人,无不争相上到舫间挥金撒银、寻欢作乐。
画澜江江面开阔,江上胭脂画舫有有数十上百艘之多,满载的绵绵娇笑、清歌艳曲又或是丝竹管弦不经意流露出来,逗的满江都热络起来。
人有贵jian之分,单看规模装饰,胭脂画舫亦有大中小三类之别。
大型的胭脂画舫长逾十丈,其上画阁三层,雕
梁画栋之间无不是挑金描银、缠丝飞纱,所置办的酒水佳肴无一不是山珍海味,绝不输于银月城中一流的大酒楼。而其上的头牌姑娘,无一不是国色天香之人,更难得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引得达贵巨贾人人趋之若鹜,金银钱财如流水般散去,只求得听佳人弹琴唱曲,若要是向进一步发展,上品珍稀的明珠宝玉送过去,也还要看人家姑娘乐意不乐意。
中等画舫船身略小,一般六至八丈,陈设同样豪华精美,其上酒食虽然不及大画舫丰富,却胜在精美雅致、创意新颖,倒也颇引人垂涎。这上面的姑娘同样是美艳动人,却多了三分妖媚,少了两分高雅,只要出得起价钱,任何人都可以与之春风一度。
小型的画舫长短多在两三丈左右,装饰得雅致素洁,一般也没有作陪的女子,只有两位船家掌舫,船上并不置办酒宴,只提供清茗瓜果点心,若乘客需要,可自备酒食。乘坐这种画舫的,多是文人墨客,三两友人乘之游览江川,吟诗作对,也别有一番风趣。
除此之外,这夜幕之中,江上还有一种小舫,其长多不过丈许,或者不应称之为“舫”,而应叫为“渔船”。船上一名艄公,一名人老珠黄又或是姿色平庸的女子,在江畔偷偷摸摸的接上下九流的落寞人物,撑到江边黑灯瞎火的地方,行那龌龊之事,挣些肮脏与辛酸的散碎银子,实在是无法加入到那灯红酒绿的光鲜场面中,就略过不表了。
此刻,距离江畔稍远出,一艘富贵华丽、规模有数的大型胭脂画舫上,几个油光粉面、衣着光鲜的贵族阔少正在高谈阔论。
靠窗坐着的是正是南宫贺的长子南宫骐,此人容貌清秀俊朗、气度儒雅飘逸,丝毫没有南宫老将军那般魁梧彪悍的气魄。
他双目朝着窗外,打量来来往往的胭脂画舫,心不在焉地听着一群狐朋狗友说着浑话。
除了他之外,在座的一共六位,主座的是花子青,是银月城府尹花大富的独子,年约二十三四,貌相平凡并不出彩,但双目之中屡现犀利之色,一看便知不是平庸凡俗之辈。
花子青左下首三位是油头滑脑的师爷,一位姓关,一位姓楚,一位姓何,三人都是银月城府尹大人的门中幕僚。
作陪的还有敦侯爷府的小少爷敦逍,剩下的一位身穿锦缎的玉面公子,南宫骐倒是感到面生的很,不过对方既然不通姓名,他也懒得过问。
六人大大咧咧坐在胭脂舫中央的圆桌上,旁边斟酒陪笑的美艳女子足有一十二名之多,无不是香肩敞露,酥胸半掩,半推半就地挤在几位公子哥的怀中撒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