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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和平的希望破灭,世界将遭受蹂躏。”
这是报纸的一则大字标题,紧随其后的又是另一篇报道。
“四皇同盟正式签署。”
这是报纸的另一则标题,诸如此类的大字标题一时间铺天盖地而来“世界和平的末日”,“不列颠面临考验”,“下一步会是战争吗?”,“中国舰队挺进大西洋”,“四皇同盟考验不列颠”
报纸上刊载的一幅幅连载地图,显示出了德、奥、俄以及新加入的中国,在世界上占据着一个什么样的位置,甚至还在那里预测着战争爆发后,他们将会是怎样越过一国边界,又扩展到另一国边界的。
1910年的春天,随着以“柏林条约”为基础的四皇同盟的签署,全世界终于意识到和平的末日即将到来在此时刻,人们充分的意识到,和平似乎真的成为了一场梦境军备竞赛在过去的几年间愈演愈烈。
当大不列颠的资源已近枯竭,不列颠的意志正经受最大考验的时候,德国终于通过将中国拉入他的同盟,对英国实施最为致命的一次打击作为世界第三大海军强国的加入,从根本上扭转了三皇同盟海军力量逊于英、法、美三国的事实。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事实呢?
一个拥有165万常备军以及41艘战列舰吨位高达1346612吨的国家,成为了德国的盟友,而这个盟国拥有近乎于无限的战争动员潜力拥有4.5亿人口的中国,其动员潜力超过整个欧洲以及美国。
或许其工业实力逊于德国,但是通过一个已经完成的“一五计划”加之已经进行一半的“二五计划”,使得其工业力量远超过法国,如汽车等产业更是超过欧洲的总和,即便是美国亦无法与之相比。
当然,这仍然是一个刚刚初步工业化的国家,直到现在,在他的工业部门中,仍然无法摆脱来自各国的工程师,甚至就连同其引以为骄傲“帝王级”战列舰,亦需要来自英国、德国甚至还有美国的技术,以及各国专家的技术指导,世界范围内紧张的气氛并未影响到中国的技术引进。
毕竟资本总是逐利的!毕竟,对于资本家而言,中国的支付的金银硬币与金英镑、金美元、金马克以及金卢布等货币一样,充满了诱惑力,而中国的金银硬币是充足的八年前开始的币制改革,通过白银的国有化,流通货币的纸币化,使得帝国中央银行掌握了近十亿两白银,正是这笔白银储备支撑着早期的工业化所需要的资金,但实际上,真正解决资金问题的还是贸易每年数亿元的生丝等土产的出口以及稀有金属等矿产资源的出口,从根本上解决了外汇问题。从五年前起,每年超过七亿华元工业消费品的出口,取代了生丝以及矿产资源,成为最重要的出口产品。
对外出口解决了进口物资所需的资金,令掌握外汇的政府能够采购足够的机器设备以扩充工业力量。现在,在积聚了八年的力量之后,这个国家终于开始向世人去展现其所拥有的力量。
“我们的资本需要市场!”
无论人们是否愿意,对于中国而言,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选择做为一个后进国家,在世界已经被分割完毕的时候,他欲谋求市场,只能依靠他国的施舍,当他国拒绝的时候,那么,对于它而言,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用枪炮为资本谋求市场。
几乎每一天,在南京的帝国咨议院中,总会有激进的咨议员们在那里讨论着一个问题我们的未来在什么地方?当世界为他国完全占领时,我们的世界在那里?这实际上某种“视线转移”。
八年!
八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比如,在过去的八年中,中国的教育系统培养了超过二十万大学生,这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充斥在社会的各个部门,他们无一例外的在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同时,接受的宪政的理念,甚至就连同数百万接受中等教育的青年,也接受了这一理念,随着报纸的普及,民间对于制宪的呼声越来越高。
为了转移国内的视线或者说注意力,在政府的主导下报纸上的新闻导向发生了转变诸如各国排华的新闻出现于报端,中国的商品在国外受到抵制,尽管他们是廉价的,甚至还有中国人于海外遭到排挤的新闻报道,在这些新闻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一种新的观念于中国形成了中国正在遭受西洋列强的全方面围堵与打压。
“实际上,这是东洋文明与西洋文明之间的必然冲突!”
周树人从镀金烟盒里挑出一根,然后点上香烟,看着面前的陈乾生说道:
“从帝国前十年,今上崛起于朝鲜,提出“东亚同文同文”,失落之东洋文明亦随之复杂,当时之东洋,旧日本试图西化维新崛起,意图仿效西洋进军大陆,以为富强,然而俄国太子刺案,直接导致旧日本之亡国,四千万东瀛人陷入俄人殖民统治,由此,东洋文明方才真正觉醒,亦正是从那时起,东洋与西洋之间的图存之争,已经势成必然,后中俄之战,与其说是利益冲突导致,倒不如说是文明冲突的必然,我国利用西洋诸国矛盾侥幸赢得此战,然而并未从根本上改变一种局面,东洋与西洋的文明冲突,并没有从得到化解,而又因为中国的崛起,进一步激化,我们看现在的局势”
在接下的十几分钟内,作为教育部官员的周树人从官员以及个人的角度去讲述着过去几年间中国与西洋人的冲突,尽管那些冲突大都停留于政治层面以及经济层面,而且最终都得到了解决,但是却向外界传递了一个信号西洋对中国的敌意日益增加,西洋列强试图灭亡东方文明的野心昭然若揭。
“刚刚谈到西洋对东洋的野心德国不也同样是西洋国家?”
陈乾生笑着说道,他并不是官员,而只是南京高等师范学院的一名教员,他与周树人是在一次会议上结识,进而成为一名好友。
“西洋列强矛盾。”
周树人给了他一个答案,这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答案。
“上一次,今上利用英俄矛盾,变英国为已用,进而赢得战争,现在,我们同样需要利用西洋矛盾,毕竟现在我们的力量相比于西洋实在太过弱小了!”
这正是结盟的现实,在力量不济的时候,结盟是避免四线作战的最好办法,与强者为伍,对抗另一个强者,是加大胜算的必然,也正因如此,在政府的主导下,国人对德国的情感越来越好。
“是啊,所以现在德国、奥匈,甚至还有俄罗斯,都成了我们的好朋友!”
陈乾生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当年第一个喊出“”的正是德国的那位二世皇帝,现在,他反倒是成为了“中华的老朋友”!”
这正是莫大的一种讽刺,当年的叫嚷着“”叫的最欢的人成为了“中国的老朋友”,至于当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不遗余力支持中国的,反倒成为了“亡我之心不死的帝国列强”,总之,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一点可谓是尽显无遗。
“这就是政治!就是处交,对于帝国政府而言,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国与国之间交往中唯一需要考虑的!”
平静的吐出这番话,周树人深吸了一口烟,如果是在几年前,或许他还不能接受这一观点,但是现在,他却已经能够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继续刚才的,照你过去的说法,政府需要动战争来转移国内的困境,是这个意思吗?现在的文明冲突,实际上是政府刻意营造的,是为了转移国内民众对制宪的呼声是吗?”
这边陈乾生似乎对刚才的话题很感兴趣,他一直鼓吹着制宪,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相当于咨议院中的“制宪派”,但是现在,更为严峻的“局势”却摆在国人的面前,让国人不得不去“面对”来自外部的“威胁”。
“不仅仅是政府啊”
将烟蒂按灭于烟灰缸中,周树人笑了笑,在又点着一根香烟的同时,继续说道。
“这么说吧,军方渴望征战四方、建立功勋政客期望通过战争转移社会矛盾、并从根本上振兴经济财阀希望通过战争取得更便宜的原料与开拓更广阔的市场普通国民则期待从中改变命运,比如致富、取得土地等等。这后面还有多年来通过教育、媒体逐步渗透到各阶层的主流思潮,诸如中华主义,王道主义,嗯,还有现在盛行的亚细亚主义、军国民主义、亚洲一体论、责任论、中华天命论等等。从军人到学生,从工人到农民,年年月月接受这些思想的熏陶,上的课,读的报纸,听的广播,看的电影,童子军的游行,在乡军人会老兵的宣传,同学朋友间的争论,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指现了两个字“战争””
吸一口烟,周树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八年前,学生的学习就是学习,而现在,所有的学生都要接受军事训练,女生都要接受护理训练,还有民防团,现在全国差不多有接近一亿民防团,甚至就连村与村之间的都有军事竞赛,为了给各自的小学赢得几十元的奖金,无不是派出最好队员,全国从上到下,实际上都在准备着战争,生活在这样一种氛围内,多数国民自然不会反对战争,而且现在你看到了,亚洲一体论、责任论,中华天命论,这一切无不是在以正义的名义向往战争。”
这才是真正让人忧心不已经的地方全国自上而下的都在通往战争的道路上奔走着,甚至在视察高级小学的时候,他曾看到过学生在军事教官的带领下,在那里作着攻击某一个村落的演习,浓浓的战争氛围让周树人一度以为中国是不是处于战争之中。
“可是反战的人也可不少哪,”
吐了个烟圈,陈乾生说道。
“在报纸上不也有人写文章抨击现在的这种体制吗?主张以和为贵,仁为教,好战必亡,当然,只是一种观点!”
“无关大局!”
耸耸肩,周树人接着说道:
“据我所知,那些人根本就影响不到现在的局面,现在的局面是,就连小学生都在谈论着西洋的威胁,去年我去过云南,那里很多小孩都对南洋民族生活在殖民统治中充满了同情,他们知道我是从南京过去视察的官员,纷纷询问我,什么时候我们的军队会去解放南洋的亿万民众!”
“狂燥!”
冷笑一声,陈乾生说道:
“我们越是表现的这么狂燥,西洋各国越觉得我们对南洋有野心。同文会这几年号召尊皇攘夷,他们那无上的正义,就是帝国肩负着拯救被白人殖民者奴役的亿万人民之天命,在爱国与卖国、亚洲解放的赞助者或白人殖民者的走狗中间,二者必须选择其一,呵呵呵呵卖国贼、白人殖民者走狗的帽子可不轻啊。”
“不管你们怎么看,我相信那无上的正义,至少现在有四万万五千万人都相信,不论你是不是相信它,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环境迫使你必须要去相信。”
周树人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现在这一切关乎到每个人的立场。
“我也相信,”
点头的同时,陈乾生又摇头道。
“但是帝国要做应该是真正的解放者,而不是新的奴役者,但是对此我很怀疑,比如,在菲律宾问题上,帝国政府就表现的极为冷漠,我们在那里实施着殖民统治,同时,我们又在国内鼓吹着亚洲解放论,这种截然不同的处世观点,真的很让人无奈!”
“利益”
周树人平静的吐出了两个字,然后淡淡一笑:
“一切都是因为利益,是利益使得我们需要维持在那里的殖民统治,同样也是利益的让我们鼓吹亚洲解放论,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什么?”
诧异的看着好友,陈乾生反问道。
“我担心,有一天当这种思潮不受控制的时候,今上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