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我缓缓睁开双眼,若不是此刻他一身玄衣,我铁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轻轻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陵光他去救临兵了!”我即刻想起自己昏睡前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他淡淡道,眼底带着一丝悲伤。
我心里“咯噔”一下:“所以……没有成功吗?”
他低低叹了口气:“你是凭什么相信胡媂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我大吃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孟琦跟临兵既然选择留在人间,那等你回到华乐宫再下来早就已经过了许多年了。”他望着不远处的山顶,“那些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
“怎么可能?”我完全无法接受他的这个说法,“我明明刚才还看到白虎王暨赫带着他的白虎军来抓他们……怎么可能一晃就已经过了许多年?”
“那就是一个陷阱。”青华看着我的双眼,“胡媂早就料到你会不顾一切下凡来救他们,所以故意找了几个魔族在你面前演戏,这一切不过就是她无聊摆下的又一个游戏而已。”
“所以临兵他们已经……”我不敢相信,我抓住他的衣袖问他,“你即是临兵的师父,你为什么不想办法去救一救他?”
“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将心脏献给孟琦的……”青华解释到一半却又住口了,说到底,帝君又如何?照样救不了所有人。
“那陵光呢?”我想起陵光是代我上了山顶的。
“我没事。”一个声音从青华的身后传来,他低着头,很是惭愧,“师父来得早,所以我没有死。”
胡媂早就看穿我跟陵光,知道我会下凡,也知道陵光一定担心我的安危,替我犯险,所以她在山顶布了杀局,但凡陵光前去必然有死无回,但也幸而青华及时赶到,不然今日我又做下一桩令自己后悔不已的蠢事。
“胡媂!”
耳边依然回响着胡媂的冷笑,她完全将我当做一个玩具一般戏
耍,一次又一次!
“我们先回宫吧。”青华向我伸出手。
“那临兵呢?”我问。
一向习惯了冷漠的他,突然猛地一颤,随即却像被人定住了身躯一般望着我一动不动,耳边传来陵光低低的呜咽声,而我直到此刻这才恍然大悟,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们是仙宫的神,故而对生死早就看淡,即便是与他们如此亲近的临兵死了,也不见他们有半点悲伤的模样,然而事实上,他们不是不伤心,只是当着我的面不愿表现出来而已,终究是我狭隘了。
华乐宫的夜晚总是挂着又圆又大的月亮,还有两日就要成亲了,可耳边那胡媂的笑声却久久不能断绝,总觉得前方还有什么大事情即将发生,我最近智商不够,总也猜不到胡媂所做的一切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更不知道她下一步又会给我挖下什么陷阱来。
“嘤嘤嘤……”自我回宫跟大家说了关于临兵的事情以后,执明已经哭了很久了,因着怕青华讨厌他,故而他总是往人少的地方走,边走边哭,将这个一悲伤蔓延整个华乐宫。
我站在一片白色的千里香雪海前,心中烦恼良多。
一件衣服轻轻披在我的肩膀上:“夜晚风凉,虽然知道夫人一向强大,但是为夫还是会心疼。”
月下的青华美的仿佛玉雕一般,可这美丽就跟他的坚强一样,都是虚幻的,他的灵魂成了两半,他的心脏成了两半,他早就已经千疮百孔,胡媂的百般戏弄也许只是为了透过我而试探他究竟还留下多少能力,以便她可以一击必杀。
“临兵在知道孟琦只是一个傀儡的情况下,还为了延续她的生命而四处杀人,用人心豢养她,这本身就违背了天宫的宫规,即便活下来,也难逃天宫处罚。”他喃喃着,似乎是在向我解释他不去救他的理由,“而孟琦作为傀儡也根本不会生出感恩之心。由于重伤,她即便是吃下临兵送来的人心,也早就失去了自如行动的能力,所以当白虎王暨赫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孟琦是一心求死的。”
那是怎样一个混乱的场面?临兵一边要阻挡那一波一波涌上来试图杀死孟琦的白虎军,同时又要阻止孟琦从自己身后冲出去自杀,他焦头烂额,筋疲力尽,而堪堪也就是这个时候,白虎王一声怒吼,一柄利剑从天而降,直接绕过他杀向孟琦,而孟琦则张开双臂欣然迎接这一场死亡。
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一边是自己一族的王,临兵在那么一刹那里做出了选择,当他的爪子穿透白虎王的胸膛,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
眼泪顺着眼眶从这个骄傲的男子眼中流淌出来,比流血都让他觉得痛,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了没了退路。
“为什么?”暨赫问他,从家族关系来说,他是临兵的表哥,他们也算是一同长大,也曾一同习武读书,而暨赫这一次来也是特意为了救他脱离傀儡的诱惑。
“对不起。”临兵能说的却只有这一句。他早就万劫不复,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对不起!”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临兵抱起孟琦就逃出了平阳山,而在白虎一族的不断追杀中,他们最终来到了不周山。
纵然是一万多年之后,这里的狂风依旧异常猛烈,飞石从来无情,它们击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不留一丝一毫情面。
之前临兵还想将孟琦藏在不周山上,因为他知道不周山的结界会吸走仙灵一族的灵力,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作为傀儡的孟琦根本就上不了不周山,一旦她进入狂风中,她的身体就瞬间变成沉棺木,一切伪装在不周山的掠夺性面前,全部为零。
“我要死了。”孟琦这样对他说,“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人心了。”
一种深深的无奈席卷天地,临兵将孟琦缓缓放在地上,他苦笑着望着她,用自己喝的净水来为她洗漱清洁。
“让我死吧。”孟琦说,“我早就已经受够了!”
临兵却摇头:“不行啊,小师妹,大师兄很早就答应了要好好照顾你的,即便是豁出我这条命去,我都不能让你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