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等着我陪你

“苍双鹤,若你不死,我便嫁你!”

那日晏亭声嘶力竭的呐喊仿佛还在耳畔回荡,也不过短短数日,那般骄傲的她竟屈膝跪在了他面前,恁般坚定的同他说“待到卿玦死后,把我与他一并葬了,流云与卿玦虽生不同榻,但求死同穴!”。

彼时他还是少年,十三岁的年纪,不悲情不苦愁,天尘子说他为奇葩,即便年近古稀,走遍大江南北,也未见过如他一般寡情的人,且他还是个孩子!

那样的方外高手也慨然叹息,却未曾想,满目桃花林边,那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只捻着根细削的桃花枝便乱了一潭幽水,即便是苍双鹤自己也要惊奇心底莫名的涟漪,一圈圈,柔柔的波动于情感的最深处。

是以别夕说见过一处桃花林,恁般的好看,问他要不要也在院子里植上一片,他未作思考便点头了,也或许期待在空寂的午夜,他的桃花林下,能突然出现一抹长着双恁般惹眼的眸子的身影攀了桃花,拨动静水!

而今,涟漪只由那三两句便便转成了汹涌的浪头,心脉异动,南姬的余毒趁势翻搅,血不归心,顷刻上涌,不过他这次他却不再吐给她看,悄悄的咽下,派了天下第一的高手到她身边护着她,真的为那所谓的掌控么?他真的很想抓住她的肩膀剧烈的摇晃她,开口问她——你不是说我不死便嫁我么?

可是,他没有那样做,只是在面前几人一眨不眨的视线中,缓缓的笑了。

以前是云淡风轻的笑,现在是没心没肺的笑,洒然转身,看不见,余毒便不会如此猖獗,他不愧是传说中冷情的鹤先生,即便心头早已涌了波涛,脸上却可以不动声色.甚至口中的语调都未有过任何的改变,只是那么轻轻缓缓的说道:“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在晏亭愣怔之时,抬步走回了房间里,待到无人发现之时,伸手摸出帕子堵在唇边,再也遏制不住喉间的温热,尽数吐于帕子上。

早一步进屋的雷心子见了,急切的追问,“先生,您怎的了?”

苍双鹤收紧了帕子!并不让雷心子见到那上头的血色,淡笑着说道:“没什么,去把卿玦带进来,上大夫抬他不动。”

雷心子将信将疑的看着苍双鹤一如既往的表情,缓移着步子走向外面,待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低头摸出怀中的紫玉,喃喃的叹息:“连体的玉,本该是一对,偏偏要折成三块,是苍天作弄还是命该如此?”

那玉较之寻常要凉薄上许多,苍双鹤收在手心,却捂不热它.雷心子抱着卿玦略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进了,在收回紫玉的前一刻,苍双鹤轻缓的笑了:“鹤从不认输!”

雷心子小心翼翼的抱着还在流血的卿玦,晏亭、姬殇跟在雷心子身后向房间里涌了进来,却在进门之前被雷心子挡了回去,平日里脑子不清楚.可这个时候他却知道苍双鹤诊病,从不让外人在场,歉然的把晏亭和姬殇堵在了门外。

不多时又钻了出来,晏亭见了上前便堵了他,雷心子脸上的表情颇凝重,只是说苍双鹤吩咐他去备热水,然后让姬殇进去打下手.还是不放晏亭进门。

姬殇听了这话开门走了进去,把晏亭挡在了门外。

晏亭侍着门边的柱子才不至于滑到,萱草雅缓步走在了她眼前,轻轻地搭在晏亭的肩膀上,柔着声音道:“放心吧,只要师兄肯出手,卿玦会没事的。”

晏亭抬眼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萱草雅,突然想到了先前的话,坚定的对萱草雅说了起来:“我知道你并不爱他,因此,若是他好过来,我便嫁他,若是他好不了,便在我与他的坟头竖块碑,标上我们是一对夫妻。”

这话晏亭先前已经说过了一次,因此萱草雅并不感觉意外,想了半晌,轻缓的说道:“我与他本就没有任何关系,那一夜,我只是将他灌醉后脱了他的衣衫,这样的事情我常常会做,即便你觉得我有些恶趣味也好,水性杨花也罢,但是我画的便是这些东西,卿玦确实很爱你,可你若是怎样了,我师兄该如何?他那人确实寡情,但是我知道,这世上,唯有你在他心底是不同的,你亦说过的,若是师兄不死,你便嫁他!”

晏亭缓缓的垂平了头,半晌,弱弱的声音,缓慢的说着:“我欠卿玦的,却不欠你师兄的,卿玦的爱令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可你的师兄只是利用我罢了,卿玦离开我会不快乐,而这世上没有了我,或许你师兄也只是淡淡的失落罢了。”

屋内的苍双鹤听得分明,摸出了帕子背过姬殇复又吐出了血水来,其后收了帕子转身,却瞧见姬殇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苍双鹤轻缓的问道:“怎的?”

姬殇疑惑的说道:“先生,您怎么了?”

苍双鹤勾唇浅笑,姬殇是何等聪明的人,哪里会像雷心子那么好骗,既然被他发现,生生的瞒着到要生出旁的问题来,莫不如直接说了:“初南公子府中的毒药绝非泛泛之流,鹤既没得解药,如今控制的也算是好的,反复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姬殇压低了声音,试探道:“先生当真那么喜欢上大夫?”

本以为苍双鹤会搪塞他,却是未曾想到他竟然点了头,还是那般柔和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却充满感情的平缓道:“是,鹤喜欢她。”

即便是意科之中的事情,却还是有几分难以相信的表情,口气略略抬高了几分,紧张道:“先生,卿玦自幼与常人不同,如今既已如此,若他和上大夫一道当真幸福,那就随他,可是先生您,您怎的……上大夫他是男子啊!”

苍双鹤低头看着已经被姬殇脱了衣服的卿玦,他伤得极重,可眉宇间却是幸福,或许他做的当真没有卿玦好吧,良久,只是平缓的回了姬殇一句:“那又如何?”

姬殇与苍双鹤说话的声音拿捏的正好,可房间外萱草雅和晏亭却非如此,晏亭说她死了他不会在意,他很想冲出去告诉她:若是她死了,即便上天入地,他也会追她回来,她是他的,没有他的允许,他不准她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真的很想那么做,外头雷心子已经领着下人送来了热水,苍双鹤捏紧了藏在广袖下的拳头,看着缓缓的合起的门板外晏亭那双盛满担心和泪痕的脸,他只是那么平淡的表情,对着她绽开一抹安抚的笑,在他笑过之后,门板彻底合起,他看不清她的失落,她也看不见他顷刻间垮下的表情,那么的明显——那么的伤感!

萱草雅陪着晏亭侯在门边,早饭她便错过了,午饭也未来得及吃,晚膳的时候晏忠跪在她面前求她吃些,哪怕只是几口,她吃了,却尽数吐了出来,倒是勾得胃水也跟着出来了。

她不吃,萱草雅去问还在为卿玦处理伤口的苍双鹤该如何是好,苍双鹤只是平淡的告诉萱草雅:“随她。”

萱草雅恨恨的说道:“我便说你不爱她.果真不爱,如今我倒是要恨自己助纣为虐,生生的哽在一对有情人之间,做那遭人唾弃的歹人,流云这是在陪着卿玦受苦,若你当真医不好卿玦,怕流云会这样活生生的饿死自己,随着卿玦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离开,苍双鹤垂了头看着榻上紧闭双眼的卿玦,晏亭三餐未进,他何尝吃过了!

晏忠只会跪在那里求着晏亭再吃,吃过之后还是吐,反反复复的。

萱草雅无奈去寻侯在院子里的曾胜乙,曾胜乙乃武人出身,对这样的事情也是束手无策,思来想去倒是想到了柴安。

柴安那个时候是连苍双鹤的院子也不能轻易进入的,随着卫都、常春等人侯在院门外,见萱草雅和曾胜乙出门,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卿玦的情况。

萱草雅对卫都和常春的问话并不做表示,只是盯着柴安清晰的问道:“你对你家少主人有多少了解?”

听见萱草雅的问题,柴安愣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晏忠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

萱草雅点了点头,闷着声音说道:“那好,你随我过来。“柴安看了看卫都和常春,随后迈开步子跟在萱草雅身后进了院子,外头人多嘴杂,主帅生死未卜,晏亭再这样了,传扬开来,陈县怕就十分危险了。

到了僻静的地方,萱草雅才略有些急切的说了起来,“你家少主现在想活活饿死自己,你可有应对的办法?”

柴安猛地抬头,张口结舌的问道:“什—— 什么?”

萱草雅顿了一下,随后重复道:“你家少主惦着姬将军,吃不下东西,你可有办法令她打起精神来?”

柴安叹息了一声,为情所困的滋味他懂得,那时得知屠幼菱即将嫁做他人妇,他也有死了便一了百了的念头,可是他没死,因为他有白发苍苍的寡母,那是他的责任,脑子中灵光一闪,韩夫人被晏亭陷害的极惨,原本他只当晏亭容不得南褚的细作,后来才知道了韩夫人当年的那些事,想到这里,柴安坚定的说出口来:“可告知少主,府中韩夫人尚在安养。“

听到柴安的话,曾胜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恍然道:“方才我怎的就没想到,那时少主令我提回了晏毋庸的首级,想必便是有这样的用途的。”

萱草雅斜睨了柴安一眼,哼了声:“呆子。“

随后大踏步的向守在苍双鹤房间外的晏亭方向跑去,曾胜乙被萱草雅那一声呆子叫的有着犯傻,不过脚步却是自动自发的跟了过去,柴安迟疑了片刻,也追了过去,晏亭毕竟是他的恩人,他怎能不挂心。

萱草雅走了之后,晏亭再也支持不住,蹲下了身子,伸出胳膊揽住自己的双腿,把自己蜷曲成了一团,就好像很多前以前,她惹了阴业不快,阴业把她独自丢在山间的时候一般,即便是在炎炎夏日,可也感觉化不开的冷,何况早已是天凉好个秋了。

看着那样的晏亭,萱草雅顿下了步子,身后曾胜乙和柴安也跟着立在原地,晏亭如受伤的小兽,挣不开陷阱,低低的呜咽,在这凉薄的夜晚,分外的惊心。

彼时苍双鹤已经为卿玦包扎好了,虽然卿玦的呼吸深深浅浅的,却算是保住了命,周边是大块大块染血的巾子,自然,苍双鹤偷偷的把舟己的那块也丢了进去,几桶热水送了出去,此刻卿玦虽然面无血色,却干净整洁了,身上盖着才换上的缎被,还算安稳的昏睡着。

看着雷心子捧着卿玦的衣服还有染血的巾子往外走去,苍双鹤却并未吩咐雷心子通知晏亭卿玦现在的情况,只是整个人恹恹的靠坐在卿玦的榻前,视线并不离开卿玦的脸。

姬殇看着卿玦此刻的情况,脸上才算有了淡淡的微笑,对着苍双鹤轻缓的说道:“先生也累了,歇了吧。”

苍双鹤浅笑着摇头:“不碍事,好在并没有真的伤及后心,略略擦过了肺,倒算是幸运,如今这般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内外皆用了好药,可这几日毕竟还是不稳,鹤就在这边上搭几晚上好了。”

姬殇急切道:“怎好让先生跟着受难?余下的时候,姬殇守在这里便好。”

苍双鹤浅笑:“待到鹤当真受不住,你再守着好了。”

姬殇倒也不再坚持,心中自然明白什么才是对卿玦最好的决定,只是迟疑了片刻之后,复又轻缓的问出声来:“先生,上大夫他……“苍双鹤缄默不语,先前是晏亭堵着雷心子焦急的追问声,雷心子避不开,只要不冷不忍的说了句卿玦暂时保住了命,现在又听见萱草雅叽里呱啦的说话声,苍双鹤可以想见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流云,你这个孬种,卿玦死了你也跟着去,你对得起谁,卿玦若当真死了,也是为了留下你的命,他希望你活着,你明白不明白,还有你娘,你不是最想着她么,韩夫人现在可在你府中的牢房中养得正好,你死吧,等你死了,南褚救出韩夫人,她照样是她无比荣耀的长公主,吃香喝辣的嘲笑你和你娘一样,都不是她的对手……”

听着萱草雅后来的话,晏亭霍然起身,眼睛里流动着恨,她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大块大块的暗黑,和着她脸上阴沉的表情和**的眼,竟令营草雅也跟着打了个颤,喃喃道:“韩夫人**笑你……”

晏亭并不回答,转身抬起了脚,踢开了苍双鹤的门板,那厢等着苍双鹤回答的姬殇回头盯着站在门边的晏亭,耳边荡着苍双鹤复又飘渺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说着:“上大夫她会自己来见。

晏亭听不见苍双鹤说了什么,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侧身躺在榻上的卿玦身上,站在门边迟疑了片刻,大踏步的上前,来到榻边俯下身子,伸手抓上了卿玦放在锦被外头的手,虽然还冰凉着,却脱开了死人的怵心。

眼角又开始滚出了泪水来,晏亭喃喃的重复着:“你没死便好,没死便好,等你好过来,我们就拜堂。”

靠在一边的苍双鹤又感觉口中泛起了腥咸,伸手拿出方才偷偷留下的干净帕子状似无意的堵在了唇边,一边的姬殇看着苍双鹤,略担心的说道:“先生……”

苍双鹤抬起空着的那手,阻了姬殇接下去要说的话,姬殇了然的默声,即便那画面锥心,苍双鹤却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偏过头去.此时晏亭的唇正落在姬殇的眉心处,就好像那日卿玦看见的画面一般,不同的是,那日他吻着她的额头,卿玦看着,而今却是晏亭主动亲吻了卿玦的额头,而他只能这么看着。

天下皆在他手,却掌控不了一个女子的心,或许他当真错了,谁在天下人面前夸他算无遗漏,这便是算无遗漏?

霍然起身,晏亭微微侧过头来,看见的便是苍双鹤决然而去的淡紫色背影,眼角的泪再次滚下,紧紧的抓住卿玦冰凉的手,似乎那手也比她身上温暖。

姬殇看了看卿玦,紧随苍双鹤追了出去。

而萱草雅等人只是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苍双鹤走出房门之后,纵身跃上了身后的屋顶,夜风卷起他淡紫色的衣摆、袖口,还有他浓黑半散着的发,背风而立,发丝遮住了他惨白的脸,也遮住他嘴角的血,在他方跃上屋脊的时候,那血便涌了出去,他无力阻止向上翻涌的血,就像晏亭渐行渐远的心!

“先生。”

今晚似乎姬殇说得最多的话便是这两个字,半晌,苍双鹤直起身子,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迹,淡淡的说道:“鹤出来透透气,不碍事,回去告诉流云,卿玦已无大碍。”

姬殇迟疑了片刻,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跃下屋顶,回到房里的时候,晏亭的脸正贴着卿玦喃喃的说着些什么,姬殇来到晏亭身后站定,也不去听晏亭究竟都与卿玦说了些什么,只是平缓的转达了苍双鹤的交代:“上大夫请放心,卿玦已无性命之虞。”

晏亭的脸依旧贴着卿玦,口气中已经有了了然,淡淡的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要与卿玦两个人待一会儿。”

姬殇看着卿玦较之方才好了些的脸,那是苍双鹤用随身携带的留给自己备用的丹药养出来的,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天下之事,莫有其不知者,如今,这话怕是要改改了,他实在不懂,晏亭吸引了卿玦倒也不奇怪,可是怪的是,无论任何内的外的条件都远远无法与苍双鹤匹敌,为何苍双鹤竟也要动情如斯?

晏亭贴着卿玦的脸,握紧卿玦似乎较之方才温暖了些的手,用她属于女子的轻柔嗓音喃喃的说着:“卿玦,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暂时离开你,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陪着你,你要等着我回来,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要害怕,等着你好起来,我们就成亲,我不会让你等我很久的,你也不要让我等你等很久,等到我办完了该办的事情,我们就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说罢柔软的唇瓣贴在了卿玦惨白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下,随后快速的弹跳开,捂着唇呆了一下,转身走出了房间。

晏亭去的急,未曾看见在她吻上了卿玦的嘴角时,卿玦浓密的眼睫微微的颤,直到晏亭走远,才又恢复了平静。

晏亭走出了房门,萱草雅几人便贴了过来,尤以萱草雅在最前头,手中拎着个食盒,笑嘻嘻的说道:“既然卿玦已经没事了,你可以不用把自己饿死了,来,吃些东西吧。”

扫了一眼萱草雅手中的食盒,隐隐有饭菜的香味,可晏亭只是漠然的推开了萱草雅的手,声音中听不出悲喜,水一般的清淡,“没时间耽搁。”

萱草雅脸上的笑容凝滞了,晏亭抬头对站在萱草雅身后的曾胜乙说道:“首级呢?”

柴安想出这话的时候,便料到晏亭会要晏毋庸的脑袋,倒是有了准备,沉稳的应道:“在外面卫都那里。”

得了答案,晏亭抬脚就往外走去,萱草雅拎着食盒小跑的追了过去,脆生生的说道:“也不差在这一时了,吃了饭,等着卿玦醒来再去吧。”

晏亭还是清清淡淡的嗓音,却坚定的说道:“他醒了,我便要一直守着他,没时间走开。”

出了院门,常春、卫都瞧见晏亭,自动自发的让开了一条小径,即便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想问,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晏亭径自来到卫都眼前,伸出手,凉着声音道:“拿来。”

卫都有些呆愣,喃喃的说道:“什么?”

“首级。”

听见是要晏毋庸的首级,卫都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卿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想必晏亭也不会这么冷静的要了仇人的首级便是,对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命令道:“把晏毋庸首级带过来。”

那侍从跑着去了,不多时便拎着个小木箱跑了回来,必恭不敬的举到了晏亭面前,晏亭冷着声音道:“打开。”

侍从迟疑的看了卫都一眼,见卫都对他点头,才掀开了盒盖,晏亭扫了一眼晏毋庸那瞪得圆圆的眼睛,冷笑一声,伸手合上箱盖,从侍从手中接过,转身就向外头走去。

萱草雅看见晏亭的反应,对着曾胜乙急切道:“愣着干什么,快追!”

少顷,暗夜中,两匹宝马一前一后往大梁奔去,没有任何人发现,正对着他们的屋脊上立着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久久不曾挪动,仿若一尊雕塑。

见了亮,天就暖和了许多,一夜奔波,第二日一早回到了晏府,门房通禀章化,说晏亭敲开了门.直奔着私牢去了。

得了消息,章化匆忙的赶到私牢外,见私牢的门已经敞开,章化进门之后,听见的便是韩夫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晏亭,你不得好死!”

章化进了门,看见韩夫人蹲着身子,吃力的把身子挤到栏杆外,手伸得老长去勾晏毋庸混合着血和泥污的脑袋,可她的指尖始终与那颗头只差几指的距离—— 怎么也够不到。

晏亭抱臂环胸,阴测测的笑:“他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伤痛.今日我还你,我娘与那些婴孩何其无辜,你竟忍心下手!我就是要看着你痛苦,让你亲眼看着晏霍和晏杵死去,再让你看看你最爱的男人死去,让你知道我的痛,让你比我还痛,哈哈哈……”

晏亭身上脸上都是干涸的血污,此刻扬声笑,如地狱里的厉鬼一般骇人,即便是章化也被这个场景震撼住,站在牢门边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出。

良久,韩夫人竟然不再去勾晏毋庸的脑袋,缓缓的站起身子,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平和了许多,喃喃的说道:“胜者为王败者寇,十八年前我未杀死你,便想过会有这么一日,如今我只想求你,看在妙萏是无毒的,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放过她。”

当一切虚华过眼之后,冷静下来,韩夫人知道自己只剩下晏妙萏,那是一个母亲最诚恳的请求。

而晏亭只是冷哼道:“十八年前,我和那些婴孩都是无辜的。”

韩夫人声音颤抖了,急切的说道:“她是真心的待你好,你怎么忍心伤她,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晏亭上前一步,让韩夫人更真切的看到她那一双赤红的眼,阴森森的笑道 “一命换一命。”

韩夫人顿了片刻,随后咬唇坚定道:“事已至此,我再活着也毫无意义,我换,只是换之前,让我见见妙萏,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 至少不要像我。”

晏亭明白韩夫人那话里的意思,点头道:“可以。”

才多久,韩夫人似乎便想开了一般,由方才的恨之入骨转为平和,晏亭负手转身,章化小心翼翼的躬身问候道:“少主人。”

晏亭颔首道:“带妙萏来见她。 ”

章化轻声应了,随后尽责的问道:“少主人想必还未用膳,老奴这就去吩咐庖丁。”

晏亭摆手道:“不必,陈县那头等着我回去,在晏府几十年,后事该如何处置,想必你心中有数。”

听着晏亭的声音,章化抬头扫了眼韩夫人,转头躬身应道:“老奴知道。”

晏亭向牢门走去,韩夫人在她身后大声的喊道:“人无信而不利,你既是成大事者,便要记住今日应了我的。”

顿了一下脚步,晏亭并未给韩夫人一个确定的答案,身影已经闪出了门外,韩夫人有些急切,对着章化大声喊道:“章化,妙萏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待她像女儿一般,算我求你,帮帮她。”

看着韩夫人,章化迟疑了一下,随后轻缓道:“大人不会让小姐出事的。”

韩夫人愣了一下,最开始以为章化说的是晏亭,转念想到章化一直唤晏亭为少主人,而称呼晏痕才是大人,突然醒悟,哈哈大笑了起来:“晏痕,你狠,我还是斗不过你!”

章化摇头离开,曾胜乙遵从晏亭的吩咐走回牢中来取晏毋庸的首级,韩夫人瞪大了眼睛盯着曾胜乙,知道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强硬不得,咬了咬牙,低声哀求道:“求你,让我替他整理一番,求求你。”

曾胜乙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没把晏毋庸的首级给韩夫人,拎着晏毋庸的头发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韩夫人盯着晏毋庸瞪得大大的无神眼睛渐渐远离,手探出牢房的栏杆老长,却怎么也抓不到,“不要,毋庸回来……”

晏亭来得急去的快,并未在晏府停留,快马加鞭的赶回陈县。

晏府,章化带晏妙萏去见了韩夫人,那个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和,甚至恳求了章化让她梳洗了一番,换了身新衣。

晏妙萏见到的是个她自小便幻想的慈母,她的头枕在韩夫人的膝头,韩夫人的手温柔的捋着她柔软的发,轻轻的讲着过往的骓些恩恩怨怨,回头看,连韩夫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对晏痕究竟有没有感情,或许,当真没有感情就不会有晏妙萏的降世吧!

韩夫人告诉晏妙萏,晏霍和晏杵并不是晏痕的子嗣,还告诉晏妙萏,她和晏亭才是同父所出,也一并说了自己当年怎的害死了晏亭生母好事情,最后只是告诉晏妙萏,不要怨晏亭!

那些话颠覆了晏妙萏曾经的认知,她与晏亭毕竟不同,没经过那么多的沟沟坎坎,这番话令她受不住,掩面哭跑出了私牢,韩夫人就那么看着晏妙萏的背影,她甚至未曾出声唤她停停,久久一声长叹:“妙萏,即便知道这些对你太残忍,可也总好过你去找晏亭寻仇,平白损了性命强……”

当晚,韩夫人一条白绫吊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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