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心弦一动,留神打量凌秀,这个少女别看长得娇娇弱弱的,却不是个简单的人,嘴里说道:“我听表嫂说表妹素日爱弹琴,府里人人都是赞的。那才是高雅之事,比我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强多了。”
凌秀抿了一口茶,嘴角翘了起来,谦虚着:“哪里,不过是兄妹们抬举,其实也不甚大好,四表哥就不喜欢这些。”
她字字不离杭四,再联系她母亲对风荷无端的敌意,风荷渐渐了然。看来,姑娘的芳心怕是都在杭四身上了,就连她的母亲未尝没有结亲的意思,只是担心传闻成真,姻亲不成反白白赔了个女儿,是以拖着没有动作。如今见自己安安稳稳嫁到了杭家,怕是又恨又悔吧。只自己名分已定,难道她们还愿意与人作小吗?看着凌秀可是个好强的姑娘。
“哦,相公不喜欢这些吗?我倒是不知道,今儿还要多谢表妹的提醒了,免得日后在相公跟前闹了笑话。”风荷故作惊讶,随即面露感激,连连点头。
凌秀的唇角越发翘了起来,与大家说笑之间更见亲热了。
直到晚饭时分,四人才结伴同行,一起去了前头。老太妃看风荷与众人相处的融洽,很是满意,吃饭时对她极为照应。
虽有人想借杭四昨晚及今儿出去之事刺她几句,却碍着老太妃都不敢开口。
用了饭,送走杭芸,在垂花门内的抄手游廊上遇到一个五官寻常,长相略微普通的年轻妇人,风荷记得她是二房里嫡子的夫人,六少夫人,娘家兵部尚书袁家,二夫人的儿媳。比起王府里的夫人小姐们,六少夫人袁氏实在太不出挑,身材微胖,小眼、圆脸,厚厚的脂粉下隐约可见几点雀斑。
老太妃一向不喜她,只因二夫人为了巴结自己父亲的上司,让儿子娶了袁家的庶女,以杭家的门第,怎么会是个兵部尚书的庶女配得上的呢。
就因老太妃不喜袁氏,偏宠风荷,是以六少夫人今日心中一直压着一腔怒火呢,没处发泄。庄郡王府虽没有分家,但二房、四房、五房都不住在王府,而是住在隔壁王府的老宅里,只大房和三房住在王府。她回去完全可以不走这条路,而是从太妃后院出去向西拐弯,有个小小的角门连着两府。显然,不过是有意等着风荷而已。
“四嫂啊,四哥还没有回来吗?四哥也是的,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有一堆妾室,还没个满足的,难怪王爷要生气。”她本长得一般,这样故作娇媚的笑更显得不伦不类。
风荷急着回去歇息,懒得理会她,这样的小人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今儿不冷着她改明儿就越发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当即回了一句:“六弟妹这么闲,连大伯子屋里的事都管了起来,怨不得二婶当亲生女儿般疼。”
这句话是有些重了,但风荷不想理会,若是什么人她都要忍让几分,那日后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
袁氏瞠目结舌,这个新嫁过来一日的新媳妇居然敢当面给她没脸,真不知是没脑子呢还是无所谓,她气得结结巴巴:“你、你,别以为太妃娘娘宠着你你就能嚣张跋扈了,这里可是王府,上面还有王妃呢。”
其实二夫人作主给儿子娶了她,对这个儿媳妇并不是很满意,常常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又碍着她父亲不好发作,以至于婆媳之间很有些尴尬。风荷的话根本就是戳到了袁氏的痛处。
“是呀,正如六弟妹所言,这里是王府,我好歹是皇上赐婚、四少爷明媒正娶的。”风荷把王府两字咬得很重,不过是依附着王府生活,因着太妃还在没有分家,就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杭家几房里边,唯有二房最不出息。三房就不用说了,四房老爷可是进士及第的刑部侍郎呢,五房老爷手下生意不小,唯有一个二房,挂名帮忙管着府里的庶务,其实什么都轮不到他们插手。即便如此,二夫人依然不改做姑娘时的脾性,总当自己是尊贵的,甚至连三夫人都时常不放在眼里。
二夫人势强,二房至今只有一子,两个小姐都远嫁了。六少爷半点不像他的母亲,反跟着父亲学得懦弱胆小,在六少夫人面前都不敢高声说句话。
六少夫人虽有利害婆婆,可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在王府里,别人不喜与她计较,偶尔被她抢白一两句就当没听见,从不曾有人像风荷这样当面不给她好脸色。实在是又气又恨又无奈。
“六弟妹,嫂子我还有事,不送了。”风荷嫣然一笑,绕过她直接走了,不留下一片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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