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呀!”
“左边……右边!”
“勾拳……踢过去啊……”
台上一片狼烟,台下一片叫好。
一个时辰后,擂台上便躺满了叫苦连天的汉子,只剩下十个人站立,第二局结束醢。
人声纷涌中,顾青弱整了整因为加油时过于卖力而稍显凌乱的衣衫,手里的巾帕挥的令人眼缭乱。
“哟,这十位英雄好汉,长的可真是寒酸!不过我顾青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只要你们之中有人能下棋赢了我,本姑娘就跟你们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美美的伺候大爷们过日子。缇”
“小美人真可心。”这个汉子浓眉大眼,黑碳皮肤,血盆大口。
“快快将棋局摆出来,俺还等着回家和娘子恩爱呢。”这个男人一脸憨傻,络腮胡子像钢丝。
顾青弱笑眯眯的挥一挥手,“蔓林,将我设好的棋局端来。”
“是,小姐。”一道清脆甜美的嗓音传来,蔓林端着棋盘和蔓菁一同走到了顾青弱身后。
“这两个丫头也十分俊俏,不知娘子嫁过来时可带上她们。”一个眨着摄魂桃眼,留着八字胡须,落魄江湖浪子打扮的年轻男子开口。
顾青弱闻声看过去,眉梢挑了挑,嗓音魅惑带着无数把小勾子似得说道,“这位帅哥,你要是能赢了本姑娘的棋局,别说两个丫鬟,就是十个,我也可以给帅哥你送到床上去!”
那桃眼不知为何突然抖了抖,顿时变成了黑脸,不再发一言。
顾青弱拿眼梢瞥了他一眼,随即打了一个响指,“第三局开始。”
蔓菁将一个用丝绸包裹,只上面留着一个圆形小口,可供一人胳膊自由进出的方形状盒子端到十人面前,让他们一一抽签,按顺序去解棋局。
蔓菁收回盒子,十人顺序排好。
顾青弱拍了拍手,“请吧。”
随即,拉过蔓菁和蔓林的小手,继续坐回侧台看热闹。
“这是什么棋局,怎么这么难?”第一个男子大骂出口,一脚将棋局踹翻。
顾青弱明眸一亮,笑呵呵的起身,“这位好汉,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这么小气,你踹的棋盘可是上好紫檀木做成,你这一脚下去可是几百两银子呐。”
那汉子一看顾青弱娇滴滴的向他说话,顿时双眼粉红,向着顾青弱奔了过来,“顾小姐,会下棋又不能当饭吃,你还是跟俺回去吧,俺定会好好疼你。”
顾青弱耸了耸肩,一根食指伸到他的眼前,来回晃了晃,“五百两,交钱,走人。”
“要是我不交呢?”汉子见她紧咬不放,脸色青紫,粗声粗气的说。
“不交的话,一两银子一刀。”
“什么?”
台下众人惊愕不已,惊呼出声。
“不错,五百两银子一共是五百刀。”顾青弱竖起手臂挥了挥,蔓林便将一把锋利的屠刀送到了她的手上。
“哎呀呀,你还有十秒的反悔时间,赶紧决定要不要交钱吧。”顾青弱纤细的手指在锋利的刀刃上轻轻滑过,似是在试探那利刃的锋利程度。
寒芒流连刀锋,刺入人眼,阴冷入骨。
一阵唏嘘声中,那汉子竟吓出了一身冷汗,顾青弱邪肆的勾唇一笑,“十秒已过,拿命来吧。”
说罢,那刀已举过头顶,带起一股森冷的阴寒之气对着那汉子的手臂砍了上去。
就在众人以为那男子胳膊必断无疑之时,突然,“砰”的一声,顾青弱手里的刀却堪堪贴着他的胳膊砍了个空,跌落到了木台上。
“!”顾青弱手腕发麻,随即那阵麻痛瞬间便蔓延至整条手臂,动一动,似伤筋断骨般疼。
接近着,一道紫色身影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到擂台上。
“多……多谢大侠相救……啊!”
那汉子挥汗如雨,双腿发软,惊魂中尚未说就被墨辰轩一脚踢下了擂台。
“这个女人是我的,谁敢来抢!”
顾青弱瞪大了双眼,忍着胳膊的酸痛,呲牙咧嘴的呸他,“你是哪根葱啊,姓甚名谁,快报上名来!敢砸老娘的场子,耽误老娘找男人,活腻了是不是?老娘的刀可没长眼睛!”
那精致如琉璃般的下巴微微抬着,清丽绝美的小脸令人迷醉,只是那出口的脏话却令墨辰轩怒火翻涌。
“你……”墨辰轩胸口起伏,俊脸铁青,“快给我回顾府去,两天后你便会进锦王府的门,成为我的妾,今日这般肆意妄为就不怕日后受到责罚?”
“哦,原来是墨二公子啊!公子口中的责罚可是你施罚于我?”顾青弱眨了眨眼,“只是,恐怕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吧!”
闹哄哄的街市倏然一静,台下百姓脸上闪过各种颜色,端的丰富多彩。
尤其是台上的墨辰轩,那张俊脸阴沉如霾,深眸含怒,浑身爆发出可怕的
戾气。
顾青弱却似毫无所觉,甩了甩胳膊,向前踱了几步,将屠刀从台上捡起,手指垫着衣袖在刀上缓缓擦拭过:
“本姑娘平生一大喜好便是英雄好汉,今日擂台招亲,就是希望多见识些天下英雄,好为自己择一良婿,公子这样公然上台叫嚣,破坏规矩,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顾青弱!”墨辰轩额头青筋迸发,拳头紧握,骨节“啪啪”作响。
顾青弱晶瞳中细碎光芒一闪一闪,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暴怒边缘的墨辰轩,似是十分为难的妥协道,“哎!谁叫公子是锦王府的人呢,姑娘我是万万也不敢得罪的,今日我就卖你个薄面,允许你跳过前两局直接进入最后棋局,你若赢得了我,我便乐意给你做个小老婆,但你若是赢不了,呵呵,不好意思,有多远就滚多远吧,别再来我跟前碍眼!”
活音未落,一股罡气迎面扑来,带着强劲的内力,顾青弱眼皮跳了跳,没想到墨辰轩竟然如此气怒。
她明明还没有拿出杀手锏来骂人呢,这男人真是气量狭小!
不过,他小气不小气,顾青弱眼下可管不了那么多,若是硬碰硬必然会受内伤!
只听“哎呀”一声,她纤细的身板似受到猛击,倏的向后一倒,摔在了台上。
堪堪避过那股冷厉慑人的罡气。
“唔……!”顾青弱揉着手臂站了起来,“公子你要是怕输就赶紧回家吧,何必输不起便喊打喊杀的呢,多丢脸呐!”
看她摔倒,墨辰轩便已经后悔出手,方才他只是气怒攻心,一时气急才会对她出手,见她没有被他内力伤到,心底正松口气,不料,她又来激他。
“你本就是我的女人,我何须进行任何比赛!”阴鸷如鹜,眉宇森然。
“非也,你未娶我未嫁,我们便尚未有任何瓜葛,公子苦苦纠缠,莫非是因为对本姑娘已经到了非卿不可的地步?”
“呵……”一声嗤笑,轻蔑毫不掩饰。
可是,之后的千万个日夜,无论墨辰轩多么的痛心悔恨为何会发出这么一声不屑,都已无可挽回。
顾青弱长长的睫毛快速扑扇着,大眼睛里满是迷茫和疑惑,“既然二公子对本姑娘并不倾心,那为何还这么苦苦相逼?难道二公子不知道断人姻缘犹如杀人父母吗?”
“你!”墨辰轩只觉一口血从心底升腾,在胸腔内猛烈翻滚,利刃一般搅弄着他的五脏六腑,片刻后,他森冷的吐字,“棋局在哪?”
顾青弱晶瞳睇着他,冷冷勾了勾唇,“蔓林。”
蔓林闻言将另一局摆好的棋盘送至墨辰轩跟前,“二公子,请!”
墨辰轩眼角瞥向棋局,眉头拧起,不过,他修长挺拔的身躯还是优雅从容的走了过去。
“二公子慢慢下,这可是玲珑棋局,所以你赢不了也不丢人。”顾青弱轻飘飘的笑了一声。
“玲珑棋局?!”
台上台下,阵阵吸气声响彻。
“那可是失传了几百年的棋局呀……”
“据说无人能破……”
“顾青弱一个无知幼女怎会知道这样的棋局……”
……
一个时辰已过,众人由最初的议论纷纷,到被一种死寂笼罩,只闻自己的心跳呼吸。
顾青弱扭了扭发酸的脖子,笑眯眯的问道,“我说二公子,这都日上正中了,您到底什么时候能破解啊?大家等的肚子都抗议了!”
墨辰轩眉宇阴鸷的皱着,冷眸抬起看了顾青弱一眼,只一眼,顾青弱便觉冷气森森。
呵……
破不了还不敢承认,真以为一个眼刀就能让她退步?
休想!
顾青弱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继续等。
墨辰轩一袭紫袍尊华无双,头顶金冠在阳光的照射下冷芒幽幽,令人心生敬畏,削薄的唇线,线条十分性感,沾一抹晶莹的水珠,反射着粼粼微光,无一处不英俊迷人。
台下的熟女少妇早已顾不得去骂顾青弱如何如何,只眼睛发光的看着他的每一处细致。
心中暗骂一声痴,顾青弱不耐烦的扬了扬手,“这下棋也不能没完没了,得有个期限,方才忘记定下,此时再定也为时不晚,就两个时辰吧。”
蔓林点了点头,扬声道,“二公子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墨二公子加油!”
“墨二公子惊才绝艳,区区一个玲珑棋局又怎会难得到他,大家不用担心!”
“是啊是啊,恐怕这顾青弱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改变不了入王府做小妾的命喽!”
“反正都是做小,与其给乡野村夫做妾不如进王府那等高门,顾青弱这女人是不是痴傻之人,怎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
顾青弱看了眼沙漏,心内冷嗤一声,起身走到墨辰轩跟前,叹息一声,十分惋惜的说道,“时辰
到了,墨二公子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吧,本姑娘这里没有给您备膳,要是饿着了您这尊贵的身子,本姑娘可担待不起。”
墨辰轩冷眸中是彻骨的森寒,指尖夹着的白色棋子被他用内力碾成粉末,那个“败”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口中说出。
看他一张脸黑沉如碳,顾青弱心情大好,转身扬了扬嗓音,“下一位。”
“慢着。”墨辰轩打断她,“我们的婚约是早就定好的,岂是你能任性妄为的。”
顾青弱顿住脚步,回头,笑吟吟的道,“任性妄为的是二公子你吧,前几日说要退婚,后来见我貌美,又改成让我做妾,不知过几日腻烦我了之后又会做出何等事情,我堂堂一个嫡女,也不是任人随意碾压的蝼蚁。”
“这些事均是因你而起,难道你还委屈不成?”墨辰轩嗓音幽冷。
顾青弱眼底寒芒闪烁,心底涌起怒气,唇角恶狠狠一勾,“二公子这是想在天下人面前撕破脸么?”
“对于你这等不知羞耻之人,还有脸面可撕吗?”
好!
顾青弱脸上涌起激越的血色,她来到这异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言语激的动了真气!
嘿嘿一笑,顾青弱对着满台静寂,嗓音清脆悦耳,却似能刺破苍穹,“顾青弱今日擂台招亲,自主选择良婿,一不悖人伦,二不伤天理,墨二公子欺我在先却仍不放弃步步紧逼,今日我顾青弱当着天下人发誓,此生绝不下嫁墨辰轩,与他生生世世断缘斩姻!”
“吓——!”
众人惊呼,瞪大眼睛,没想到顾青弱做出如此振聋发聩之言,葬送自己一段良缘。
“二公子,您没有破解棋局,也无资格求娶我家小姐,还是快请离去吧。”蔓林适时出声,提醒众人,墨辰轩也是自己不济,才致使顾青弱弃他。
“是啊,是二公子没能解开棋局,又怎么能强求人家姑娘嫁给他呢?”
“可是这样的棋局何人能破?顾青弱这不是明摆着不想嫁人吗?”
“……”
人声鼎沸,众口铄金。
墨辰轩冷眸如冰雪剑锋,冰凉,狠戾,直刺向顾青弱,“你此话当真,可不要后悔?!”
顾青弱挑了挑眉,笑逐颜开,“要不要本姑娘给你写一封休书,让你每日供奉,好知道我这话比真金还真,比白银还纯!”
“好!”
墨辰轩怒吼一声,掌中戾气爆发,挥掌激射。
“砰”的一声,狂风大卷,顾青弱身后不远处的旗杆从中间截然断开,轰然倒塌,砸到了她的脚边。
靠近擂台的众人只觉得气息一窒,纷纷抱头闭眼。
等台上声响渐沉,迷蒙的视线里,木屑飞溅,那旗杆上挂着的大红底缎,绣着金丝——“惊艳天下,唯美淑女,但求英雄,共偕鸳盟”字眼的横幅,也悠悠泯然于尘土了。
顾青弱神色丝毫未变,唇角的笑意在闪烁流动的阳光下越发光彩耀目,惊艳人眼。
“好走不送!”
拍了拍新衣上的灰尘,她冷眼看着墨辰轩身形飞纵,从擂台上掠向众人,消失在纷繁的人流中。
这一段错缘,终究还是画上了句号。
墨辰轩一走,台下人群都觉兴味索然,争相散去
“哎,你们别走啊,墨辰轩走了,还有我呢,我下棋最厉害了。”出声的是那个桃眼。
他清朗的音色陡然高扬,震的满锦阳城的人都能听见,“大家别走,待我将这娇滴滴的娘子娶回家,还要大摆筵席宴客三天,让大家共同见证我的盖世良缘呢!”
众人一听有酒肉吃,顿时止住了前行的脚步,齐齐转身,笑呵呵的给他加油。
“闭嘴!”顾青弱脸色一冷,方才的笑容转瞬不见,“蔓林,给他棋局。”
“娘子,对夫君可要温柔些……”话未说完,桃眼看到顾青弱屠刀高高举起,顿时机灵一下,闭上嘴巴,凑到了棋盘前。
……
一刻钟过后,那桃眼仰头大笑,“哈哈……我解开了!”
“啊!”
众人惊叹,同时也为自己能得到免费的酒宴开怀不已。
“我看看。”顾青弱闻言笑眯眯的走了过去,低头一看,也发出一声惊呼,“哎呀,原来我的夫君在这里呢,娘子我想死你了!”
桃眼底光芒闪闪,那叫一个得意,“娘子,快与我回家吧,家里还有七个哥哥八个弟弟等着与我共享娘子的温柔乡呢!”
“什么?”
顾青弱一声狮子吼,声震屋瓦。
众人风中凌乱,顿觉不好,这桃眼竟然要与如此多的男人分享老婆,那这顾青弱……
“拿命来!”
“啊!不要,救命啊!”
“看我一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众人眼底猛的印上血雾一片,那桃眼的胳膊已被齐肘斩断!
“看我再一刀。”
“啊——!”桃眼的另一条手臂与手腕骨肉相离。
“看我连环无影刀!”
“……!”桃眼仰颈长嚎,后背衣服被血水浸透,他在擂台上四下奔逃,所经之处,木质台板均被血色弥漫……
“杀人了,快走啊!”
众人被顾青弱疯狂的举动吓的肝胆欲裂,掉头飞速逃窜,生怕那疯女人的刀一个抓不住飞到自己的身上。
……
“哈哈哈哈……”
清晖苑里,刺耳的大笑声一阵接一阵,久久不绝。
顾青弱笑的尤其猖狂大声,没办法,心中实在太过舒爽,不笑怎么发泄?
“小表妹,我这障眼法演的可好?”乔如尘将完好无损的双臂在顾青弱眼前晃了晃,桃眼里的得色一览无遗。
擂台上被顾青弱拿刀砍杀之人正是乔如尘所扮。
顾青弱难得这次没有打击他,“辛苦表哥了。”
“那……我的解药……”
乔如尘紧紧盯着顾青弱的小脸,嗓音随着她的表情变化忽高忽低,忽清越忽低沉,看得蔓林和蔓菁忍俊不禁。
“乔公子这次立了大功,小姐定会给你解药的。”蔓林微微一笑。
顾青弱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晶瞳换上笑意看向乔如尘,慢悠悠的道,“既然蔓林替你求情了,这解药嘛……”
“如何?”乔如尘心怒放的凑了过去。
“不是已经在表哥你的茶水里了吗。”笑意顿时变嫌弃。
这孩子真笨!
“啊!”
乔如尘心肝一热又一凉,感情他的小命在顾青弱眼里这么不值一提,如同儿戏!
顾青弱顿了顿,知道乔如尘性情本就骄狂,自己为出气让他中毒多日,害他被墨御白戏耍了几次,这次嬉闹间又将他涮了一把,他定然心肝肚肺都得难受好几天。
便清了清嗓子,安慰他道,“表哥,你的毒已经解开,那镯子你先拿着,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这下表妹够意思了吧!”
乔如尘一听,心情大悦,直呼顾青弱天下至善,夸的顾青弱那厚脸皮都一抽一抽的。
她忍不住心想,若是有一日乔如尘知道自己给他的镯子是假的,那他会怎样……
蓦地,顾青弱打了个机灵,赶忙截断了自己的脑电波。
“小姐,今日之后,小姐狠毒残忍的名声怕是要传遍整个锦阳城,无人再敢娶小姐过门了。”想起此事,蔓菁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这不正是我的目的吗。”顾青弱轻拍蔓菁的肩膀,笑意温软,“与其被父亲姨娘随便找个男人将我推出去,不如不嫁。”
“小表妹,表哥我对你可是掏心掏肺,不如跟我回名剑山庄当少夫人吧,表哥我保证定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乔如尘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信誓旦旦的保证。
顾青弱觉得这男人一会不被人打击,就能蹿到天上。
她冷笑一声,“你不是大姑娘疼小姑娘爱吗,表妹我要是去了,还不被你那些个相好的掏肝挖肺?!”
“我……”
乔如尘正想反驳,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
“不孝女,你给我滚出来!”
顾明达携着雷霆震怒的嗓音扑门而来,蔓林和蔓菁齐齐打了个寒颤。
顾青弱冷冷一笑,扭头对乔如尘道,“表哥,改日再与你庆功,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乔如尘笑脸一塌,“表妹,我留在这里帮你不行吗?”
“你在这里只会让他们更加有理由将我逼入死角,赶紧滚!”顾青弱懒得和他讲道理,直接赶人。
乔如尘瞪着桃眼,怨念的看着顾青弱,“你这个女人真是寒石心肠,我怎么……”
怎么什么,乔如尘却将后面的字眼咬碎在了嘴里。
然后,白影一闪,人已经消失无踪。
顾青弱眼底一抹幽深转瞬即逝,随即她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冷冷勾唇,“蔓菁蔓林,开门。”
才踏出房门,便见顾明达面色阴沉的站在院里,身后跟着一众妻女丫鬟。
皆是一脸凶神恶煞!
那些个粗鄙的婆子手里还拿着皮鞭木棍,旁边一排放着三个长凳,一眼便知这所有的物事都是给她们主仆三人准备的。
哼……还想用这一套唬人!
“跪下!”顾明达咬牙冷叱。
顾青弱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对上顾明达怒火翻腾的视线,扬眉一笑,“父亲这是做什么,难道女儿我又做错了什么事了?”
顾明达被她问的脸色愈加铁青,“你还敢问,顾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来人,给我将这个不
知羞耻的不孝女重打五十鞭,那两个唆使主子的贱奴乱棍打死!”
一声令下,几个婆子凶神恶煞的扑向了顾青弱。
另几个婆子则不由分说将蔓菁和蔓林抓住,按到了凳子上,手里拿着棍棒的婆子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刑具。
“谁敢动手!”
顾青弱厉声一喝,脸色忽转森寒,目光冷厉宛如利刃,刺得近身的婆子动作一顿,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那些压制蔓林蔓菁的婆子也跟着动作一僵,木棍没敢落下。
“反了,真是反了,你竟敢当众忤逆老爷!”大夫人郑敏端庄的脸上满是怒火。
顾青薇挑了挑眉,柔声说道,“父亲,没想到二妹妹今日在外给顾府丢尽脸面,回府之后非但不思悔改,竟然还敢对父亲出言不逊,忤逆顶撞,真是大胆至极,不孝至极!”
顾青弱冷冷一笑,这些人个个都来落井下石,生怕她死的不够惨。
不过,这也愈加证明了她的决定是对的,与那个贱人墨御白为伍,强过和这些财狼相处百倍,至少,墨御白只是戏耍她,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而,眼前这一张张如狼似虎的脸却恨不得将她立刻撕碎!
晶瞳寒芒流转,一一扫过众人,顾青弱柔声软语,却字字如剑,“父亲一向治家严明,女儿若有错,父亲也应当面告知,您一进清晖苑就严令责罚,万一女儿一口气还没喘匀,被这些下手不知轻重的奴才要了性命,岂不是只能做冤魂怨鬼。”
几位夫人和小姐上次已经见识过顾青弱的伶牙俐齿,并不吃惊,而几位手执刑具的婆子却是刚替补上来,并不知道顾青弱性情大变,此时见她与往日传言迥然不同,不由得目瞪口呆。
趁着几位婆子怔愣的间隙,顾青弱闪身至蔓菁蔓林身边,抽出其中一个婆子手里的木棍,狠力一扫,几个婆子身上都挨了一闷棍,痛呼着齐齐向后退去。
蔓菁蔓林相视一眼,赶紧起身,躲到了顾青弱身后。
“好,好,你这个目无尊长,无视家规的逆女,今日我亲手教训你,你也要来和我对抗不成!”
顾明达青白的脸色阴霾席卷,夺过婆子手里的皮鞭便朝顾青弱用力抽打了过来。
顾青弱明眸一冷,侧身躲过,然而,鞭子却不似棍棒直来直去,那残影在空中转了一圈竟然不改凌厉之势,又朝顾青弱的小脸飞了过来。
“小姐!”蔓菁蔓林惊呼出声。
就在那带着毒针的鞭梢距离顾青弱白皙娇嫩的肌肤分离之差时,顾青弱却意外的没有尝到火辣的痛觉,而是震惊的看着那鞭影一顿,随即,力道尽失,失重的重物一般,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颊跌落了下去。
顾青弱暗自松了一口气,勾唇,晶瞳看向那片海棠海,不出所料,一道颀长峻拔的白影不知何时已悠然的立在那里。
“顾老板息怒。”
如月色中氤氲而出的轻渺嗓音,似带着一股魔力,安抚了清晖苑里众人心中的戾气。
众人惊愕,齐齐转身,目光触及那抹清贵无双的身影时,又禁不住齐齐吸气。
春风拂海棠,落一地雪。
少年一袭月白色宽大锦袍,立在海雪原,眉宇舒朗开阔,似盛放着整个天地的风景,美好如冰雕雪砌。
精致如雕塑的五官,完美到匪夷所思。
那唇角勾勒的笑意温润,疏离,妖冶,不羁。
一双如潭深眸,黑漆如夜,瞳眸里流转着无人看透的情绪,只有那眼底深处的沉静睿智毋庸置疑。
凝冰碎雪般的肌肤上是略显病态的孱弱,却分毫没有影响他绝世的风华,反而,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不敢亵渎的高不可攀之感。
“这位是?”虽然从未见过,但眼前人的绝代风华令顾明达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韩英不知从何处闪身出来,鼻孔朝天的道,“锦王府世子架前,还不赶紧行礼问安。”
“世子?!”
众人惊愕。
顾明达毕竟商场历练多年,第一个回过神来,急忙躬身行礼,“原来是世子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恕罪。”
众人忙跟着行礼问安。
顾青薇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璀璨的异彩,她从未见过五官长得如此精致,气质如此夺人心魂的男子。
他人在春风海,却分毫不失自身风华,淡淡漠漠一个细微动作,就能令天地万物失了风采。
此刻,她的身心似乎已被那人给掠夺了去,再也不属于她!
“顾老板不必客气,本世子也是一时兴起,没有让门房事先通禀,是本世子唐突了。”
顾青弱见顾府一众小姐丫鬟都被那人迷的晕头转向,脸颊绯红,心中忍不住恨声叫骂,装逼!贱人!狐媚子!
呃……好像最后几个字骂错了!
“世子客气了,快请屋里喝茶。”顾明达变脸如翻书,转身笑呵呵的
对顾青弱吩咐,“还不快让你的丫鬟给世子上茶。”
“我屋里没茶,世子要是渴了就回锦王府吧。”顾青弱小脸一冷,晶瞳里冷飕飕的小飞刀,一把把都飞向那人似笑非笑的俊脸。
“大胆!”顾明达眼皮狠狠一抽,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布满褶皱,手臂颤抖的指着顾青弱,嘴唇哆嗦了半天,气的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这个逆女,这不是摆明了要给他难堪吗!
“世子请息怒,二妹妹素来被父亲骄纵惯了,不懂规矩,还请世子莫要怪罪。”
淡碧色罗裙漫过一地落,顾青薇纤细的身姿端庄优雅的走到了墨御白面前,她微微扬起的小脸姿色绝美,一双秋水眸子似会说话,含情脉脉,又欲语还休。
“是被骄纵惯了。”墨御白似笑非笑的勾唇,黑瞳中的深幽淡淡凝着顾青弱。
贱人!
竟然帮着顾青薇说话!
顾青弱气恼不已,胸口一起一伏,恨不得当场咬死他!
“还不快向世子请罪!”郑敏向墨御白恭谨的行了一个礼,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严厉的看向顾青弱。
“我有何罪?要请自己请!”顾青弱鬼使神差,也不知道自己矫情个什么劲。
只是胸口似堵了一块大石,她今日要是顺了墨御白的心,恐怕自己马上就会呕死!
一霎,气氛骤变,偌大庭院,人人垂首缩肩,屏息凝气,落针可闻。
“呵……”一声轻笑,瞬间将院内森冷的低气压打破。
“本世子今日偶见二小姐擂台之上风姿卓绝,心中钦慕,特来府中探望,没想到……”
顾青薇听了墨御白前半句话,心中骤然一沉,似破了一个大洞,顿时灌满冰雪,难道他竟然心仪顾青弱,怎么可能!
然而他后面那句话,又似春风拂过,将顾青薇心中的冷意拂去,只是……
“没想到,亲眼一见,二小姐更露率真飞扬性情,令本世子仰慕更浓,不知二小姐可否赏脸,与本世子郊外踏春,共赏美景。”
清冽如风的嗓音,温润如玉的笑容,玉树临风的气度,让人觉得如果拒绝他,就是犯罪。
可是顾青弱却恨不得撕了他的皮,将他奸诈如魔,狡猾如狐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
“世子!”不待顾青弱出声,顾青薇猛的抬头。
她美丽的脸上有某种情绪寸寸碎裂,眼底水汽弥漫,倔强的开口,“二妹妹名声有污,若与世子同行,只怕会令世子的清誉蒙尘。”
她是锦阳城第一才女,容貌绝代,是世人争相讨好的名门贵女,无论哪方面,她都比顾青弱强了不知几千万倍,可是为何,墨御白却对她视而不见。
这便罢了,顾青弱明明出口不逊,毫无礼法,不知羞耻,声名狼藉,墨御白非但不嫌弃,还对她青眼有加。
哼!
此刻之前,她还想不通顾青弱为何愚蠢的要将自己的名声败尽,那么从墨御白眼下的反应来看,顾青弱必定是在投其所好,想要勾引墨御白,傍上锦阳城最尊贵的人。
顾青薇美眸倏的一冷,她绝不会让顾青弱这个贱女人的奸计得逞!
顾青弱晶瞳冷冷睇着顾青薇看向墨御白的粉红小脸,磨牙嗤笑,“大姐急于构陷妹妹我名声不好,不能陪世子游玩,言外之意就是只有你够格陪他了?!”
“我说的俱是事实,何来构陷?”顾青薇美眸一颤,脸色急转血红,然而出口的话却说的掷地有声。
“呵……就算不是构陷,我的名声当真不好,只是,你当着世子的面急于说明是什么意思?!你口口声声说我败坏顾府名声,为何不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你这是在给顾府脸上添光么?”
顾青弱对着顾青薇挑了挑眉,然后目光一一扫过顾明达和郑敏,无视二人脸上的窘迫,继续添油加火,“我怎么觉得大姐你是在五十步笑百步,生怕顾府名声太好呢!”
“你!”顾青薇的血红小脸立刻青白相间。
顾青弱看的心中大爽。
哼,贱女人,虚荣虚伪,可笑可悲!
顾明达脸面尽失,气的浑身发抖,却还不得不强颜欢笑,逢迎墨御白,“世子见笑了,小女生性鲁莽,话往往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无方,世子莫要……”
“咳咳……”
墨御白的咳嗽声急遂响起,打断了顾明达的话语,也揪住了不知道多少少女的芳心。
看他眉宇间苍白更甚,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再争吵什么,只剩对他身体的浓浓担忧。
顾青弱心底那莫名的气愤好像也因他此时的病弱消去了许多,不再冷眸相对。
待反应过来时,双腿早已不听使唤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世子还是回王府休息去吧,踏春赏景随便何时都可以,但世子的身体却不能过度劳累。”
墨御白推开韩英扶着他的手,鸦翼般的长睫掀起,黑瞳淡漠高深的自上而下凝着她的小脸,“不妨事,有威风虎行的二小姐在一旁相扶,本世子踏春之行必定圆满而归。”
顾青弱风中凌乱——靠!这是在变相骂她河东母狮,粗鄙壮硕吗?!
对她的咬牙切齿,怒目相向视而不见,墨御白伸出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肩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一握,将她半揽到怀里,
二人线条、姿态完美契合,墨御白黑目中滑过一抹难得一见的情绪。
“你看,刚刚好!”
……
“半日不见而已,你便如此仇视于我,我可不记得哪里有得罪你。”
宽大的马车内,墨御白慵懒的靠在车壁上,面色自然随意,黑目中是顾青弱躺在厚实的毛毯上,一副苦大仇深的剪影。
“还说没有得罪我,你这个伪君子!”
秀气的眉头紧紧拧着,顾青弱冷冷瞪了他一眼,心里恨恨的决定要将他当空气。
收回目光,顾青弱猛的转身,只是用力过大,她的小身板直接撞到了坚硬的车壁上。
“砰”的一声响,顾青弱“哎哟”一声,抱住头,疼的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妈呀!碰死她了!
“哎……这马车通身上下都是金丝楠木打造,价值黄金万两。你这一撞似是不轻,若是将我的马车撞出个好歹,赔偿定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