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婚嫁结束之后,赵时销了假,要去当值,顾婉容也开始对着嫁妆单子整理账簿,还有亲自接见庄子上的庄头、铺子里的大掌柜,这一个半月以来,夫妻两个白天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常常要到晚上才能聚到一起
。
赵时见顾婉容疲惫,有些心疼:“这些事情你交给别人做就行了,你这样事必躬亲也太累了些。”
“我不觉得累啊”,顾婉容想到自己名下的产业就觉得很有成就感:“那是我的钱,我的地,我的下人,我怎么会觉得累呢!”要搁现代,她就是活脱脱的ceo啊,管着那么多人呢,想想就让人充满了底气。
“你真的不累?”赵时眼睛一亮,说着一翻身,将顾婉容扑到。
云收雨散之后,赵时搂着顾婉容道:“你的账册还有多久整理完?我有事情让你做。”
“什么事啊?”顾婉容自打嫁过来,除了陪着安庆太长公主念经,就是看安吉侯夫人打理家务,或者是陪着赵妙仪玩耍,最近正有些无聊,听到赵时说有事情让她做,不由来了精神。
赵时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想到自打嫁过来自己就没有好好陪她,心里不由有些愧疚:“容姐儿,过几日我休沐了,我们去别院住两天,好不好?”
“好端端的,怎么要去别院?妙仪妹妹过几日要小定了,家里正是忙的时候,母亲忙的团团转,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跑到别院去享清闲,你愿意去,我还不干呢!”顾婉容笑着说道。
赵时这才想起来,妹妹赵妙仪与去年新科探花郎吴姜堂定下了婚事,过几日就要过小定礼,看来别院一时半会是去不成了。
“那你这几天闲的时候,去我原来住的锋汀院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吧,最好把锋汀院改为书房,你看怎么样?”赵时问道。
“那好呀,我的嫁妆昨天就清点完了,明天我就帮你搬东西。”顾婉容说着,拉了拉盖着身上的寝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困了,咱们睡觉吧。”
“别睡,别睡,我有一件事情跟你说”,赵时郑重道。
“什么事情啊?”
“你这两天去祖母那里请安,祖母有没有说你什么?”赵时说着紧紧盯着顾婉容看。
“没有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唉”赵时叹了一口气:“你们家的七小姐,闯祸了
。”
顾婉容心中一顿:“什么?顾婉明怎么啦?”
“惠宁老太妃的赏菊宴上,各家未婚的小姐,少爷都在,七小姐与人对对子,居然对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下联来。”
“什么惊世憾俗?难道是要造反?该不会是暗藏了前朝的……”
“不是,不是,若真是如此,恐怕就是大事了,现在虽然不是大事,七小姐的名声也全毁了。”
“到底是什么?你别吊人胃口了,快说吧!”顾婉容催促道。
赵时沉吟了一下 :“上联是:酌酒驻春华,莫流水落花,付大江东去。”
“嗯,这是别人出的上联,那顾婉明对的下联是?”
“下联是:吟诗访秋圃,又碧云黄叶,见北雁南飞。”
“不错呀,很工整,意境也好,有什么不对吗?”顾婉容问道。
“我的傻夫人,这下联来自《西厢记》中的“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七小姐这一对不要紧,当时在场的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七小姐的名声毁了,如今可没有人愿意跟她议亲了。”
《西厢记》是闺阁禁书,女孩子不能看,可却不是男人的禁书,那些世家公子里面怕有一大半都看过。顾婉明居然拿了《西厢记》中的典故来对对子,可见她对于此书是非常熟悉的,那些世家公子见顾婉明这么对对子,心里不知道怎么编排顾婉明呢。
顾婉明的名声的确是毁了!
“所以,你怕祖母与母亲迁怒与我?”顾婉容问道。
“是啊,她们没有为难你吧?”赵时关切地问道。
“没有,顾婉明跟着钟夫人学诗词,就算顾婉明有问题,那问题也出在钟夫人身上,再说了,顾家的女孩子那么多,别人都没有问题,偏她顾婉明有问题,钟夫人难辞其咎
!”
赵时暗暗颔首,可不是嘛?因为顾家有淑妃娘娘,谁敢说顾家教养有问题,这矛头都指向了钟夫人,钟夫人被人嘲笑教徒无方呢!
“不说了,过几天,我回家看看老太太,她肯定生气了。”说着她闭了眼睛进入梦乡。
赵时摸了摸她的脸,起身将蜡烛吹灭,然后钻进被窝里,将胳膊放在顾婉容颈下给她当枕头,然后也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去上房请了安,顾婉容便带着秋棠、喜鹊二人,来到了锋汀院。
锋汀院在外院,小厮赵光已经得了赵时的吩咐在院子门口等着了,见了顾婉容,他笑得十分的谄媚:“少夫人,您来了,需要小的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说完,他用眼角偷偷朝顾婉容身后望去。
前几天赵时已经跟顾婉容说了,赵光想求了她身边的婢女做媳妇,顾婉容答应了这件事情,喜鹊、秋棠二人年岁都合适,只是顾婉容不知道究竟谁更合适,所以她尚未跟她们二人说。
顾婉容点点头,阻断了他打量二女的眼神:“没什么好吩咐的,小光主管去忙吧。”
“是”,赵光应声虫一般:“少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我就在这候着。”
秋棠看了赵光一眼,没有说话,喜鹊撇撇嘴,一副瞧不上的样子:“马屁精,应声虫,就知道花言巧语讨小姐的欢心,哼,墙头草,两边倒,没一点立场!”
顾婉容知道,她还记恨着当初在别院赵光趁赵时醉酒自作主张赶她们二人离开的事情。
秋棠面色平静,不置可否,喜鹊摆明了看不上赵光,顾婉容将她们二人的反应暗暗记在心里,喜鹊对赵光有成见,硬将两人凑到一起怕要弄巧成拙造就一对怨偶,秋棠为人稳重,赵光机灵,二者倒是相辅相成。
“少夫人”,打扫内室的小丫鬟已经得到了赵光的吩咐了,她主动上前来行了一个礼,然后跟在喜鹊后面
。
“喜鹊姐姐,喜鹊姐姐,我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有些为难,小声地说道。
“什么事?”喜鹊性子直,一听就来了兴趣。
“世子床头有个小匣子,不许人动,之前为了这事儿,还大动干戈呢!”
“真的吗?”
那小丫鬟点了点头:“我可不敢骗您。”
“好,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这事情我会跟少夫人禀报的。”
那小丫鬟退了出去,喜鹊便将此事告诉了顾婉容。
顾婉容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匣子,居然如此宝贝?顾婉容坐到床上,手朝床头的柜子里一探,果然摸到一个小匣子。
“这……”顾婉容一见,有片刻的失神,这东西好眼熟啊。
“小姐,这不是你做的万花筒吗?”秋棠也认出来了。
“时隔五六年,难为你还认的”,顾婉容有些感慨地打开盒子,里面一个半旧不新的万花筒趟在那里,木质的筒身因为人长时间的抚摸变得明晃晃的,有好几处地方都有修补的痕迹。
“小姐做这东西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守着,怎么能忘?难为的不是我,是世子爷,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收着,还宝贝一样藏起来,世子爷一定经常睹物思人吧”,秋棠抿了嘴,笑着说道:“小姐,世子爷待您可真好!”
一旁站的喜鹊也回过神了,她也十分羡慕地说道:“小姐,你可真是幸福,你一定要帮我也找一个如意郎君才行。”
喜鹊那花痴的样子,让顾婉容与秋棠都笑了。
“走,东西咱们不收拾了,我要去问问世子,这可是我送给妙仪妹妹的生辰礼物,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顾婉容笑得很开心,拿着匣子出了门。
喜鹊、秋棠对视一眼,忽然就笑了,她们小姐可真像小孩子,也只有在世子面前,小姐才能这么无忧无虑
。
赵光见顾婉容拿着匣子出来,忙迎上去:“少夫人,您收拾好了?”
“没有,我今天不收拾了,你去门口候着,要是世子回来了,让他来找我,我有要紧的事情找他。”
赵光并不知道这万花筒是顾婉容的,因此他心里有些担心,看样子少夫人是生气了,定然要跟世子问出个一二三来,不知道世子怎么解释。
“是,我这就去门口候着去。”说完一溜烟跑了。
“小光哥,小光哥,等等我”,院子里另外一个小厮追了上去:“那匣子不是世子的宝贝吗?你怎么让少夫人拿走了,回头世子回来了,要是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赵光苦笑道:“那个宝贝已经过时了,恐怕眼前咱们这个少夫人才是世子的活宝贝呢!”
另外一边,青竹正在听那小丫鬟回话:“青竹姐姐,你猜的一点没错,少夫人果然拿着匣子走了。”
果然如此,那顾氏与少爷新婚燕尔,正是被少爷宠的无法无天的时候,那匣子可是少爷的逆鳞,这一次,少爷定然会好好训斥顾氏一顿,顾氏与少爷生了嫌隙,她的机会就到了。
“你做的很好,你快去门口守着,要是少爷回来了,去了少夫人那里,你就赶紧回来跟我说。”
“是,青竹姐姐。”
赵时回来了,果然去了顾婉容的院子,而顾婉容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惬意地赏桂花。
赵时急冲冲的,还以为顾婉容出了什么事情,等他赶回来,却看见他的心头宝正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白皙的皮肤在夕阳的余晖下晕出白瓷般的光,空气中的桂花香甜丝丝的,熏得他的心也甜甜的,软软的。
“容姐儿,你找我什么事?”
他走过来,坐在摇椅上,握了顾婉容的手。
“你还有脸问我?”顾婉容笑吟吟的把匣子推给他:“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赵时一见匣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当初告诉妙仪万花筒被摔坏了,实际上是他私藏了,现在被戳穿,可真是令人迥然
。
“这……我……”赵时却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顾婉容的脸就像喝了陈年的花雕酒一样,慢慢的红了。
“坏蛋,就会甜言蜜语哄人”,顾婉容娇嗔着用粉拳锤了赵时一下。
这个年代还没有用坏蛋称呼爱人的说话,这一声坏蛋直叫的赵时眼睛发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此“坏蛋”非彼“坏蛋”,这坏蛋是亲昵的称呼。
他捉了顾婉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我可不是坏蛋,我是你的好哥哥,容姐儿,叫我一声好哥哥!”
顾婉容的脸更红了:“不叫,我不叫!”
赵时吃吃一笑:“好,晚上你可不要求饶。”
“你……”顾婉容正欲反驳,赵时却又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青竹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顾婉容脸红红的,笑得甜甜的跟赵时说话,赵时的表情非常温柔,有无限的耐心,他望着顾婉容的眼神非常专注,好像顾婉容说的话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青竹姐姐,您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青竹嗓子颤抖着说了这一句,然后捂着脸跑了。
怎么会这样?顾氏,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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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章出现的对联:酌酒驻春华,莫流水落花,付大江东去;吟诗访秋圃,又碧云黄叶,见北雁南飞。不是我原创,是借用了张恨水先生在章回体小说《北雁南飞》里面的对联,这里说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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