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缓过气,谢清影飞扑上前,紧紧搂住李俊茂的身体:“俊茂,俊茂,你听见沒有?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等你。”
泪水成串落下,滴落到李俊茂的脸上。
随着泪水滑过,李俊茂的眉头微微一阵颤抖,隐隐有醒过來的迹象。
只是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哭泣的谢清影身上,沒有注意到罢了。
突然,李俊茂的体内,惨叫声戛然而止,沒有了声息。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失色。
谢清影也猛然顿住,难道,是李俊茂出事了吗?
众人的神情突然一下子就揪起,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怎么会如此?普惠大师,您不是说,那高天仕会重伤遁逃吗?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是茂儿他出事了?还是……”李纯那巍颤颤的身体一阵摇晃,几欲瘫倒。
普惠大师连连摇头:“无量寿佛,老衲也委实不知。毕竟事实结果,老衲也只是按照常理推断,到了此时,分明已经超出常理,老衲也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你们……你们都知道会发生此事?”谢清影突然抬起头,望着场中众人。
众人的眼神躲闪,谁也未曾与她的眼神对上。
“好!好!很好!!”
谢清影连连点头,话语激昂,甚至就连嘴角,也高高的挑起。
她万万沒有想到,这些所谓的普渡众生的大师,所谓的亲皇爷爷,所谓的兄弟,再这最后时刻,却是选择抛弃了他:“竟然如此,到了现在,你们可还能拿出章法來?”
众人依旧沒有话说,不过神情的沮丧,让谢清影读懂了其中的意思。反倒是慕容秋轻声说话了:“清影,其实……我也是重生了三世,这三世带着记忆的重生,让我苦不堪言。不过,如果最后时刻,需要牺牲我自己才能换得重生的话,那我,宁愿代替他死。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谢清影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自己的父亲谢思远当初所说的话,那句“你我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何人为棋,何人为子”的一说,她猛然一笑。
也许,他也是重生回來的吧?
其实,他一直都在点醒自己;所以,他其实是最希望自己死去的人;只要自己身死,那么高天仕的实验就失败了,难怪,他从來就不喜欢自己……所以,在这一场所谓的命运之河中,自己就是这一个引子。
原來,她就是这一切祸乱的因由。
谢清影突然释怀一笑,低头轻轻擦拭着李俊茂的脸,那样的仔仔细细:“竟然如此,你们都退下吧,让我陪着他。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谢清影紧紧盯着李俊茂的眼睛,语态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平淡:“开始即是结束,他活着也好,死了也罢,这一路上,都不会孤单。”
众人谁也沒有说话,谁也不敢肯定,此时如果李俊茂醒來,这苏醒的人,究竟是李俊茂,还是高天仕。
“快,清影,你快后退。”
灭缘直觉的招呼谢清影,可惜他的眼睛看不到,直觉的顺着声音的方向摸去:“你随着我们退到屋外,即便他是李俊茂,在他醒來的短暂时期内,都会有短暂的思维混乱,因为不管是谁吞噬了谁,都会有对方的思想和意识。”
“不了。”谢清影轻轻一躲闪,躲过灭缘伸出來的手,背转身:“你们走吧,记得,留一把匕首给我。但愿……我不会用上……”
谢清影的话十分坚定,沒有半点致琢余地,她的脸上,整个都是一种肃穆之色。
显然是心意已决。
“苦了你,清影……唉!走吧!都出去。”
李纯一脸的沉痛和悔恨,他真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心就只是想着如何打败高天仕,却沒有想到万一失败,茂儿该如何?不过话说回來,就算他知道最后结果,有可能会伤害茂儿,他就会住手吗?
反问几次自己,最后,他明白,他依然还是会走上今天这条路。
看來,谢清影说得沒有错,他就是自私,自私自利的一个老不死。
李纯的背影很是萧索,在内侍的搀扶下,微微颤颤的离开,出了大厅,他忍不住回头,望着谢清影搂抱着李俊茂那犹如木桩般,挺得笔直的身影。
随着大厅的红漆梨花木门被关上,也掩住了二人如泥塑的身影,李纯再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天爷,你当真是瞎了眼啊。”
“太上皇,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沉默良久,慕容秋不得已站出來,轻声禀告。
李纯猛的一抬头,一脸的隐晦凶狠:“做好两手准备,按照原先制定的后续计划,继续去执行。至于茂儿……要是他真的就此去了,这大南国,也沒有必要继续留存世上!”
“是,秋这就去准备。”
慕容秋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始终什么也沒有说出來。
李纯紧紧盯着他的唇,随着他的闭嘴,李纯眼底那最后一丝亮光熄灭了。
“无量寿佛……”普惠大师双手合十,也退了下去,按照原本商量出的结果,辅助慕容秋进行后续事宜。
“作孽啊,作孽。都是我这个该死的老头子作的孽。”李纯抬眼望天,天空已经露出一抹白,天开始放亮了。
后续事宜其实大多都早已准备好,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将准备好的东西各个到位,机关弩、道符、工匠、将士,各路人马的跑动声响彻整个大厅。
大厅的里里外外迅速被封印,所有的门窗屋顶都被贴上了符咒一类的物品,机关弩也安置好,对准了大厅正门偏门和窗户,密密麻麻的将士将整个大厅围得水泄不通,所有的工匠乒乒乓乓不停的敲打个不停。
随着工匠的逐渐撤离,所有的人员各自准备就续。
谢清影木然的抱着李俊茂,定定的直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两世的过往像一幅幅画面,不断的在她的大脑里闪过,从前被她刻意遗忘的众多事件,她也清晰的忆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怀里的李俊茂突然微微一动。
谢清影的身体霎时紧绷,垂在袖子里的右手上,紧紧的握着一把匕首,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望着李俊茂。
李俊茂的眉头突然皱起,嘴里无意识的发出轻微的“唔”的一声,随即,他那犹如扇叶的睫毛抖动,眼睛缓缓睁开。
谢清影并沒有开口,只是死死盯着李俊茂的一举一动,她的心里七上八下,手心里满满的全是汗。
“清、清影?”李俊茂的声音极度沙哑,似乎很费力的挤出两个字,又随后瘫倒在地,大汗淋漓。
谢清影呆愣片刻后,起身走到一旁,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到他的面前。
李俊茂似乎极渴,连续喝了三杯,才停下索要。
他的眼睛一转,打量着四周,猛的坐起:“不对,那该死的高先生呢?跑去哪里了?”
高先生和那老者的躯体,自然被他们一并带走了。
谢清影眼眸一闪,旋即问道:“你就沒有丝毫印象?你忘记了吗?”
李俊茂摇晃着脑袋,仔细考虑半天,随后“啊!”的一声,猛然从地上坐起:“我想起來了,茶,那茶水有问題。可是刚才……”
“放心,这茶水,是后來添加的。”谢清影自然的接上。
这话可沒有错,这壶茶水,是太上皇來了以后,内侍才添加上來的新茶,不过,谢清影依然无法从他的话语里,推断出他是不是李俊茂。
“不对!那条毒蛇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李俊茂猛地一转身,说话间就要往外面走:“那高先生在何处?清影,他沒有把你怎么样吧?”
“俊茂,你别担心,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來,你坐下,我们谈谈。”谢清影急忙拦住他。
此时大厅内外完全紧闭,这李俊茂要真的是高天仕,此时说要出去,多半是想突围离开。
李俊茂顺从的坐下,一脸迷惑的望着谢清影,迟疑的说道:“清影,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特别的奇怪。”
“哪有?你多虑了。”这究竟需要如何才能证明,他到底是谁?谢清影纠结了,垂下的右手袖子里的匕首柄上全是冷汗,这种心灵的折磨实在难熬,折磨在是与不是的两难抉择中,不断揪住她的心。
李俊茂一笑,随即伸手抓住谢清影的手:“清影,你可不擅长说谎话,你一说……”
李俊茂握住谢清影的手时,无可避免的抓到她的那只紧握着匕首的右手。
他的双眼突然爆睁,极度的惊讶,让他的话说了一半,便断了话題。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谢清影的脸,仿佛要将他映入灵魂里一般。
“呵呵。”
他突然呵呵一笑,放开握着谢清影的手:“你想杀我?”
谢清影静静呆立,沒有说话,她也无话可说。
“是因为,你们怕我已经被高先生夺舍了?”结合前因后果,李俊茂自然轻易推断出谢清影如此动作的由來。
“如果我立下遗嘱,传位于李明博。这样如何?”李俊茂的声音十分的平静,仿佛在述说别人的事情。
这句话,却让谢清影猛的一抬头,眼里闪耀着火一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