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不敢怠慢,立即就带着人去了,但是却扑了个空。顾五郎府里只有个姨娘在,什么都不能作主,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个事。
内侍又去问了一遍,这才知道人家顾五郎如今因为祖父回来了,日日都去那边晨昏定省,于是就约定了下午再来。
顾承宇其实也不是这么愿意晨昏定省的,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位祖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最主要的是,定远侯似乎还不喜欢他。
这真是叫人头疼的事,想要仍旧有颗大树遮荫乘凉,那就得巴结好眼前的这个人,否则......自从出去当家作主了之后,他才发现外面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虽然是自由了,也不用看人脸色了,但是到底日子难过。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家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的事都要管,虽然他们分出去了,但是到底因为挂着个姓顾的名头,来送礼跟送帖子的人家仍旧有,他却根本不知道怎么还礼,又怎么还席。
没有个老人就是不行,马姨娘管管家勉强在顾烟的帮助下还算可以,但是要做这些就简直太难了。
而且人家迎来送往的也都是因为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他自己又尚在丁忧无法出仕,不然......不然他也要去西北边关挣出个前程来,哪里还会留在这里看人脸色。
定远侯嗯哼了一声,唤回了顾承宇思绪。
“你去吧,若是忙,也不用天天专程跑来跟我请安。”定远侯想了想,又道:“毕竟道远着呢,我不在乎这些虚礼。”
顾承宇忙磕头下拜,张惶道:“孙儿不敢,这本来就是孙儿的本分,哪里敢说辛苦两个字?再说烟儿一个人在家里也闲得慌。日日来这里陪着祖母聊聊天,伴着姐妹们做做针线,说说笑笑也甚是有趣。”
话倒是说的这么好听,那当初是为什么一定要死活分家出去?
定远侯心里明白。却并不出声,只是哈哈一笑了事。
顾承宇出了房门,心神不定的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闭了闭眼。
这一天到晚奔来奔去的确实是累得慌,但是那有什么办法,一定得来,一定得来。
当日见到定远侯的时候他问出的那句话到现在顾承宇也还没有忘记:为何想要去上阵杀敌?你如今是锦衣卫同知,年纪轻轻可以做到你这个位子的人甚少。若是一直呆在锦衣卫,你未必不能出人头地。
是啊,呆在锦衣卫也未必不能出人头地。
但是顾承宇不愿意要那样的出人头地。他想要用结结实实的本事告诉所有人,他顾承宇不是靠着一时运气,也不是因为皇帝的嘉许才博了个前程,他靠的,是他自己!
虽然定远侯未必会把这个机会交给自己。但是若是他可以让自己去西北历练历练,那也是好的,那至少也是个机会啊。
定远侯等他出去了,就坐在窗边仍旧自己跟自己对弈,不一会儿大老爷三老爷就结伴而来。
顾老侯爷抬头瞧了他们一眼,招呼道:“坐吧。”
这阵子他们都已经摸清楚了自己父亲的脾气,此刻听见他叫坐。也都找地方坐下了,恭敬的开口问道:“不知道父亲找我们来......”
“有事。”定远侯立即出言打断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已经上了折子要致仕,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下来。”
这已经是预想当中的事情,大老爷跟三老爷闻言并不惊讶,依旧安安静静的听定远侯接着说下去。
但是定远侯却似乎忽然没了说下去的兴致了。半日都没有说句话,二人就觉得有些奇怪,对视一眼,由大老爷去试着提醒:“父亲......”
“你们几个兄弟里面,最扶不起的阿斗就是老二。当初让他当世子那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他是最大的嫡出呢。现在他没了,就该找别人了。”定远侯仍旧没有抬头,只用个后脑勺对着他们,自己跟自己下棋下的不亦乐乎。
没过一会儿,大老爷有些疑惑又有些忐忑的问他:“父亲......选的是谁?”
他一直都对这个爵位不报希望,因为他虽然做的再好,毕竟是庶出的,顾老太太虽说表面上对他很好,也很喜欢他,但是他自己却清楚,碰上嫡出的儿子们,他也只有给让路的份。
此刻建定远侯只把他们两个叫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有些承受不住的盯着定远侯的一举一动,生怕他说出答案,却又期望着他快点说出答案。
“先前不是老二的吗?”定远侯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他看的心咚咚咚的跳,汗涔涔的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细汗。
是顾博齐的没错,可是现在他死了呀!他都已经死了!
“这世子的位子既然给了老二,那他就是老二的。”定远侯建三老爷面上并无诧异跟怨忿之色,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老爷虽然得失心重,但是到底一直没抱什么希望,也就是刚才定远侯只叫了他跟三老爷,让他生出了一点想法,很快就又掩饰过去了,擦了把汗陪笑道:“父亲说的是。那父亲的意思是,给十八了?”
这小娃娃的命可真好啊,这才几岁,就要当定远侯了。
“你糊涂了。”定远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现在才五岁多,能当什么重任?我也该上折子给下一任定远侯的人选了。”
三老爷跟大老爷都被他说糊涂了,不明白他一回说是老二的,一回又说顾成峰不行是为什么,后来转念一想,难道是给小五顾承宇?
可是顾承宇到底是庶出的啊,怎么能越过一众叔伯还有兄弟当定远侯?这怎么说也是说不过去的。
真是烦人呢,怎么选都烦人。
贤妃将那本册子重重的摔在桌上,冷笑着看着六皇子:“你若是不喜欢那就算了,挑来挑去,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你当是外面的人挑猪肉呢?”
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六皇子了。就算她已经这么迁就他了都无法忍受他这个臭毛病。
不就是个女人么?不就是件衣服么?正妃不喜欢那可以娶侧妃啊,爱娶多少个就娶多少个,这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的选一个呢?
礼部这都已经送来第七本册子了,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么爱挑剔,那就自己去选吧,关她什么事!
六皇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却迅速被他的笑给掩去了:“母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想娶个好媳妇儿来伺候您嘛,怎么了?”
伺候她?气死她还差不多。
“等你选好媳妇儿了,本宫也未必有那个福分享受你媳妇儿的伺候了!”贤妃嗤笑了一声:“小六啊,你也不要总是看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还想配个什么样的呢?这里有几家公主府的曾孙女的确不错,这样高的门第难道你都瞧不上?”
什么狗屁公主府!谢振轩心里不屑的笑了,那些公主都是他的姑姑辈的。嫁的人都没什么权势,说的好听是驸马,其实也不就是入赘的?
高贵的是公主罢了,公主的曾孙女可就不值钱了。
贤妃这回是真的来了气,拍了好几下胸口。连连冷笑:“好好好!小六你既是看不上本宫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就自己看吧,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再告诉本宫。你要是想用这个来留在宫里那你可想错了,你年纪也大了,瞧瞧跟你同龄的那些小伙子,如今都做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你十六弟的人选也定下了,就你一个人磨磨蹭蹭挑肥拣瘦的。你就算不娶。也到了出宫立府的年纪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六皇子,他面色暗沉的看了贤妃一眼,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我知道。”
贤妃还要再说话,内侍却忽然进来禀报说翊坤宫来人了。
贤妃跟六皇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的站起来。
皇后很少管事,也很少过问后宫的事情。怎么忽然派人来这里了?
来的是皇后宫里的掌事,他笑着捧上了一本名册,道:“宫中此刻只剩六皇子与十九皇子不曾定下亲事人选,陛下忧心的很,亲自叫皇后娘娘择定了人选。叫咱家送来给娘娘您过目。若是成的话,就可下旨了。”
皇后居然亲自过问六皇子跟十九皇子的亲事!这是什么意思?
贤妃迟疑着接过那张夹在红帖里的花笺,瞧着上面写着两个名字。
“淮安侯府的孙小姐卢姑娘不错,是指给六皇子的。盛安公主府的曾孙小姐苏果也不错,是指给十九皇子的。德妃娘娘那边已经应了,不知贤妃娘娘这里的意思是如何?”
淮安侯府的?!还不如公主府的呢!那个没落的不行的淮安侯府有什么用!
六皇子气的立即就想叫这个掌事太监滚出去,但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只是撇开头没说话。
“皇上也都瞧过了,说人选不错。”掌事再次笑了笑,不卑不亢:“去查了查那姑娘的八字,与六皇子的挺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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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强塞
怎么可能呢?皇帝这么宠爱谢振轩,就算不能把顾满留给他,也不至于给他找个已经没落了的淮安侯家的姑娘给他做正妃啊!
谢振轩觉得更加的震惊,他僵立在原地,眼睛一瞪,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皇帝居然会觉得人选不错?居然会觉得一个破落户家的姑娘不错,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一个皇子,将来立刻就要封王的人,还会不如一个破谢庭?
这怎么会?怎么会呢!他明明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他都能感觉到皇帝对他的纵容,可是现在这是为什么?!
那掌事笑呵呵的看着贤妃跟六皇子,就是不主动开口说要走的事。
看来是非得听见个肯定的回答不可了。算了算了,贤妃娘娘别有深意的看了六皇子一眼,笑着阖上了册子,和颜悦色的附合那掌事的话:“皇上与皇后娘娘说的是,本宫也觉得这淮安侯府家的姑娘不错。劳烦公公回去回皇后娘娘的话,说就定下这个姑娘罢。”
六皇子伸手想要挡下那掌事去接的册子,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看见了贤妃那莫名的笑,忍了又忍才忍到那内侍告退才发作:“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错,不错?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淮安侯是个什么人物,现在老淮安侯都死了,作主的是个屁用都没用的淮安侯,没钱又没权,谁看得起他们?!”
真是被宠坏了,被宠的连自己的身份都差不多要忘记了吧?
贤妃娘娘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张嘴就问:“那你呢?你可记得你的出身呢?”
六皇子愣住了,半响才僵着脖子移动眼睛去看了一眼贤妃,冷笑问道:“娘娘什么意思?现在想起本皇子的身份低微了?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养我?!”
养了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了,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感情的,何况贤妃自己也清楚为什么她会养着谢振轩,因为她自己没有孩子,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地位,而生母身份低微但是又很受皇帝喜欢的谢振轩就是很合适的人选。
为什么要养着他?当然是因为对自己有利,不然,当她是吃饱了撑的吗?
可是现在想想。养了这个孩子这么多年,她因为皇帝喜欢他,而宠爱了他这么多年,似乎有些把他惯坏了。
他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他所倚仗的,不过就是皇帝的偏爱,若是连这个都失去了,那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贤妃娘娘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若是你觉得本宫这个母妃做的不称职,你也可以不认。”她抚摸着自己宫里新得的蜀锦,冷笑道:“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他可以成就你。当然也就可以踩扁你。现在他给你选好了媳妇儿,你还想拒绝?你就不想想违背他的话的后果?”
贤妃娘娘在提点谢振轩,但是谢振轩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听话。
他深呼吸了一口,总算还有些理智在,好容易压抑住了心里的烦躁。用比较平淡的语气给自己也给贤妃重复一个事实:“我是父皇的孩子!我比天下的人都尊贵!”
是,尊贵嘛,相对于天下人来说,一个皇子当然是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之骄子。
但是龙生九子,这天之骄子可不止他一个。
贤妃于是有些疲累的往身后靠了靠,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继续劝他:“你的确是天之骄子谁也没有否认。但是你的身份比之皇后与皇上又如何?还不是他们一句话能定你的前程吗?你拖得够久了,就像刚刚说的,若是平常人到了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先前皇上容忍你一直闹下去是因为你后面到底还有比较年轻的皇室子弟。可是你瞧瞧现在,连你的侄子们都要开始谈婚论嫁了,你再挑下去就很不合时宜了。这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本宫的话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其实想不想清楚又怎么样呢?前程都已经定了。人选也已经定了。
他难道还能现在跑去皇帝跟皇后身边告诉他们,他不想娶一个没落了的世家姑娘吗?那才是真的要惹嫌恶的做法,他就算再怎么期待一个有很多助力的姑娘,也不会没脑子到去做这种事情的地步。
皇后听了那掌事的话。脸上也没出现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又问道:“六皇子并没有说不喜欢不顺心?”
掌事怪异的笑了笑,低头道:“哪里会有什么不高兴的呢?贤妃娘娘说卢家的姑娘极好,说是就定了这个了。”
贤妃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看人眼色行事啊,果然不愧是在这宫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人物。
黄滢端了茶递上来,闻言似乎是有些不解:“娘娘,您向来菩萨心肠,为何这次.......”
为什么这次要跟贤妃对上,为什么要跟最被皇帝喜爱的六皇子过不去?
六皇子迟了这么多年不肯娶亲,谁不知道为的什么图的什么,谁不知道他的心气有多高,但是现在皇后娘娘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塞给了他一个对于他而言什么用都没有的废物。
这简直就是在结仇啊。
皇后抬眼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瞧着香炉里的烟袅袅的飘起来。
她这么多年不管后宫事,不是说她就不能管了。
之前她只是寒了心不愿意管而已,那时候的事情想起来真是叫人要绝望啊。好不容易苦熬多年出了头的皇帝明显就是变了个人,疑心病重的简直叫人无法忍受。在太子的位子上整整呆了几十年,天天看着皇帝的脸色行事,还要跟自己的兄弟们斗智斗勇。
最后趁着西北战事,唯一剩下的两个兄弟战死了,老皇帝忧心过度,他才登上了皇位。
这个皇位来的实在是太难得了,得到了自然就更加害怕失去,甚至为了个莫须有的传言就能定了幽王的罪。把亲生儿子给坑死。
甚至能不彻查就把有大功的陈家一家灭门。
她寒心了,不想管也不能管。
但是却不代表她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
她看着谢庭怎么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看着左顺门下他差点成了刀下亡魂。看着他跟在六皇子身后就如同一个下人。
现在,皇帝人老了,也就越发的心慈手软起来,前些年谢庭冲去火海救他,更是叫他重新看见了这个孙子的好处。
顾念起旧日情分来,对自己这个皇后当然也就怀念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很多旧账,那就都是可以算的时候。
谢振轩为人心机深沉太过,一没本事二没什么好心肠。而他可也心心念念的想拉拢王首辅呢,这样一个人。在知道顾满最后被定给了谢庭的时候,谁知道他得势之后会怎么对待谢庭他们?
皇帝坐在皇后身边喝着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由得停下动作看着皇后:“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淮安侯府如今.......”
“如今怎么了?”皇后亲自替皇帝重新续上一杯,静静的坐着提醒皇帝:“皇上别忘了。他可挑了多少年了?这样挑下去,这世上还有他看得上的姑娘?何况他年纪实在太大了,难道还想一直不成亲赖在宫里不成?”
皇帝之前真的太惯着他了,哪里有皇子成年了还不搬出宫去?
纵然不想让他去封地,纵然还是想着那等几乎不可能的事,难道就不能让他先出宫立府,晚几年之后再叫他去封地吗?
皇帝想了想。皇后说的确实是正理,已经不少的大臣上书言明这一点了,朝里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这一次意见却很一致,六皇子也大了,是该出门立府的时候了。一直呆在宫里,哪朝哪代也没有这个做法。
算了算了,小六确实做的太过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情是万全的?他非得挑个漂亮的,家里又有钱有权有势的,哪里那么容易?要知道。他可是皇帝的儿子,天底下谁能比他自己更尊贵嘛。
“何况那淮安侯府又怎么了?”皇后见皇帝不说话,隐隐有同意的意思,便道:“淮安侯府难道不是三等爵?哪里埋汰了他皇子的身份?何况娶妻娶贤,他难道还指望着靠着妻子来扬名立万吗?那可真是让本宫开了眼了,堂堂天之骄子,居然也要依靠一个女人的娘家来得势,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咱们皇室?!”
六皇子迟迟不肯订亲,其实皇帝心里也有些恼意了,只是因为一直太过溺爱他而可以忽略了这丝不高兴,如今听了皇后这么说,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立刻道:“崔安!传朕的旨意,就定了淮安侯府的那个了!让礼部呈单子上来,加紧准备!”
崔安忙应了是,便叫人去礼部下旨,催促礼部赶紧拿个章程出来。
礼部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为难,虽然说前面已经有例子在了,按例来也就是,可是如今六皇子到底还没有封王呢,那到底是按照皇子的例来,还是按照亲王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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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松了一口气,总算赶上了。
其实一大群吃货来袭这位亲我的印象特别深刻,我很喜欢很喜欢活的读者 - - 好吧请原谅我的措辞。
不管是好的坏事请相信我不是玻璃心,以前或许我是,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很能接受人的意见。
有人给我意见我欣喜还来不及。
或许这本书有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也有很多亲跟着我到了现在,我真的一直都抱着感激的心理。
最后请相信我,我真的在努力,不论是剧情或者是更新。
有意见的可以提醒我哦,我不能保证我可以做的多好,但是我一定会做出行动的。
十二章 猫缘
顾烟睡的正沉,耳朵旁边却一直有叮铃叮铃的铃铛响,吵的她不能安宁,她气的急了,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抄了枕头啪嗒一声砸下去。
有特别令人慎得慌的猫叫声响起,凄厉又尖锐,将她本来迷迷糊糊的神志瞬间唤了回来。
是那只猫!她赤脚从床上下来,就发现那只猫缩着尾巴蜷缩在美人榻底下,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警戒的盯着她。
顾烟伸手想去将它拨弄出来,但是那猫儿却忽然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极为暴躁的喵呜了一声,耸起了全身的毛戒备的看着她。
云彩恰好进来,看见这个场景被吓了一跳,忙几步上前挡开顾烟,小心道:“姑娘,这猫儿很凶的,小心它伤了你。”
畜生果然是叫人烦躁的很,听不懂人话,哄不得骂不好。
顾烟淡淡的垂下眼睛,淡淡说声知道了转身坐回床上,眨了眨有些酸疼的眼睛,问云彩:“现在什么时辰了?”
“才卯时呢,姑娘要不再睡一会儿?”云彩将外面新送来的熏香点上,笑着冲顾烟道:“反正今日不用去那边府里请安。”
那边府里指的当然是定远侯府,现在的确不用去,那边闹腾起来就不容易收场,去了也是到处受气的份。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挺值得开心的,顾烟想起那一日定远侯府里四处走来走去的人,还有王氏的哭喊声跟老太太发怒时摔东西的声音,这些都叫她开心。
定远侯这才回来多少时日,就能把一向要强好胜的顾满给逼得晕过去,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而且既然一回来就拿顾满开刀,是不是说明自己这个便宜祖父其实也很不喜欢顾满呢?
顾烟卷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无聊又有些烦躁的靠在床架上,忽然又张口问道:“前些日子不是说有人送帖子来请哥哥?可有通报给哥哥知道?”
现在什么帖子,能递来就是好的。顾承宇初来乍到的,当然得重新建立关系网。
提到这个云彩就先笑了,道:“还没呢,五爷最近常常往外面跑。已经好几天没见人影了,一直没机会给他。”
顾烟点了点头,就道:“那你去拿来给我瞧吧。”
这府里除了能作主的顾承宇,顾烟也是很有话语权的,云彩听完,毫不犹豫的出去门上拿了帖子进来,递给顾烟。
顾烟翻开略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谢远?怎么只有个这样的落款,也没说是什么人,也没个标识吗?”
大家门户里的帖子。都是有说法的,为了叫人一眼就认出来,通常都会标记个记号,或者写个府里的名字,怎么这封帖子什么都没有。
云彩挠了挠头。想了想,忽然道:“哦!奴婢记起来了,这个帖子似乎是赵王府送来的。”
赵王府?!那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了,难道连天都在帮着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顾烟忽然瞧着地上正伸懒腰的猫笑了,冲云彩道:“那,他邀请的只有哥哥一个吗?”
秋天的最后一阵余热也过去了。早起的时候有些凉,沛音不放心的又给顾满添了一件衣裳,到底有些害怕的劝阻顾满:“姑娘,要不然......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吧?”
从定远侯把她给‘吓晕’的事情过了之后,整个定远侯府的气氛都有些怪怪的了,虽然顾老太太极力隐瞒。但是到底这件事情被传扬开了。
一人传一人,这事情变得就越来越复杂,不过有一点倒是大家都肯定的,那就是九姑娘顾满是受害方,被害的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了都起不来。
沛音也怕定远侯怕的很。此刻听见顾满说要去定远侯那里请安,第一反应居然是拦着不让去,找尽了各种理由,眼见着拦不住顾满了,才不情愿的要配她一起去。
顾满哭笑不得,伸出手在她额头上一点,又好气又好笑:“你平常最稳重不过了,怎么还会被这样的传言给吓到?我哪里是被祖父气晕了,我是被祖父的当头棒喝给敲醒了!”
沛音还是听不大懂自家主子的话,但是却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是非去不可,只好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到了前院。
定远侯正在练剑,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只要一时半会儿不这么做就不习惯。
听得人通报说顾满来了,他收起长剑入屋洗了个脸,才到旁边明间里坐地,取笑道:“怎么,我还以为你得躺到过年呢,现在瞧来倒是少了许多时日。”
见他脸上挂着怪笑,顾满也不由得被逗笑了:“祖父,您没听见外边传扬的有多难听?怎么您还这么开心?”
“那些人的说法在乎什么?”定远侯背着手瞪大眼睛,嘲笑道:“他们早些年还传你祖父我艳福不浅呢......”他忽然意识到在孙女儿面前开这些玩笑不对,立即掩饰的咳嗽了几声,转了个话题:“怎么,这回你可学乖了吧?明白我的意思了?”
有些明白,但是又有些还是不明白的。
顾满觉得自己活了三辈子都弄不清人情世故,也没有办法看人眼色做事真是太失败了,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孙女儿也不知道自己明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孙女儿大概是明白的,那就是以后再也不做损人利己的事情了。”
能明白这一点已经不错了,定远侯摸着胡须点点头,忽然倾身向前看着顾满半响,然后阴沉着脸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那阿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父亲......”
顾满的心猛地被提了起来,条件反射的仰头看着定远侯。
其实顾博齐的死严格的说起来跟顾满还真的没有关系,杀人的人不是顾满的,更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但是她自己却清楚,顾博齐的这条人命算起来,她绝对脱不了关系,一时就盯着定远侯有些发愣,不知道他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又知道了什么。
定远侯却又忽然收起了要吃人的表情,垂下头叹了一声:“是我糊涂了,你一个小姑娘,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能耐成这样儿,罢了罢了。”
顾满这才算是把心放回了原位,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她总不可能真的把真相告诉定远侯,虽然对自己来说顾博齐只是个拖后腿的废物,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但是对于定远侯来说,他却是骨肉至亲的儿子。
停了一会儿,定远侯站起身来踱到窗前看了一会儿,回头瞧着顾满:“你们定然很不喜欢这个父亲吧?十八连提也不愿意提他的。”
顾满看着他,缓慢的点了点头:“他.....从没有喜欢过我,我也自然就不喜欢他了。”
定远侯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紧跟着便道:“我知道。对了,你可知道我上过折子了?”
上了折子?现在定远侯已经从西北回来,那既然是上折子,当然就是辞去西北督军的职位了。
顾满点了点头:“祖父也该好好休养了。”
“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挺鬼的。”定远侯停了一会儿才说:“我决定把定远侯这个位子传给三叔。相信不久就有旨意下来了。”
也不错啊,顾满当然知道顾成峰这么小不可能可以继承什么爵位,因此也并不意外。这个三叔比起顾博齐来,无论哪方面都要好上一大截。
而且最主要的是,三叔是个挺厚道的人,想必不会为难王氏还有顾成峰。
说完了这件事,定远侯想了想又说道:“我想了许久,这个爵位暂时由你三叔代为接管是最好的,等到十八娶妻了,这个爵位再还回来也是一样的。”
还回来?!顾满直到此刻才真正的有些吃惊,看着定远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原来定远侯居然是要三叔先暂时接着这个爵位,等到顾成峰成年娶妻了之后再重新交还给他。
这在本朝也是有先例的。
可是顾满依然觉得有些吃惊,一个才几岁的小孩跟一个已经到而立之年了的儿子,为什么定远侯居然会愿意选择这个小孩呢?
何况,何况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又不直接交给刚立下了豪言壮志的顾承宇?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终归是好事,是好消息。
当时不敢除去顾博齐,就是顾忌着他死了,这个爵位想必就要易主了,现在爵位居然还能重新再回来,而且不费吹灰之力,真是意外之喜。
顾满并没有露出什么吃惊活着是欣喜若狂的表情倒是叫定远侯有些意外,他以为凭顾满跟顾成峰的感情,听见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也是要开心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是说不清的,意外变故也太多了。
谁知道以后坐稳了定远侯位子的三叔顾博庆会不会变得只认权不认人呢?现在开心,那也实在是太早了。
要笑到最后才是笑的最好,顾满不想为了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去先高兴,万一到时候是白忙一场,那才是真正难过呢。
十三章 喜欢
谢庭被皇后说懵了,他站在大殿中央不自觉的觉得自己有些晕晕的,手也有些发抖。
他知道年纪摆在这里,订婚的事情迟早要拿上台面来说,也知道赵王会把这一切都打算好,轮不到他自己插手,因此这件事情根本就没被他放在心上。
于是皇后忽然说出的这番话把他一下子给砸晕了。
居然定的是顾满?!
开什么玩笑,是那个杀伐果断、漂亮异常的首辅外孙女啊!
他稍稍一想就知道这定然不会是赵王想要的人选,自然也就不可能是赵王的意思了。赵王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自己,要他帮自己打算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么这件事情,还有定下顾满的事,就肯定不是赵王的意思了,要是他知道,那他们肯定连反对都来不及。
皇后以为他高兴傻了,笑盈盈的瞧着他:“怎么,皇祖母给你挑的人选你很不满意?”
谢庭觉得手有些软,反应过来出现在脑海里的第一感觉居然是糟糕了。
顾满不会以为这是自己故意算计她,想要把她也绑上自己这条贼船吧?
他虽然很喜欢顾满,也觉得她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真的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有所处的环境,普通女子他尚且不肯耽误,何况是曾经帮过他不少忙,也能称得上朋友了的顾满呢?
“皇祖母......”谢庭终于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磕头:“皇祖母,这件事情......”
看见他的表情,皇后就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了,不禁有些气恼。
这孩子怎么能蠢成这样,这样好的喜事,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头呆头鹅倒是好,气哄哄的不知道谁得罪了他似地。
不知道的哪里知道是自己为他刚刚选好了娇妻。还以为他是来领了几十个板子呢!
“怎么,你可别告诉皇祖母你不愿意。”皇后说着,声音不自觉的一冷:“或者,你另有心仪的姑娘了?”
心仪的姑娘?盛京中的人畏他如虎。凡是他去做客的地方,女眷必然会被藏的死死的,生怕会跟他扯上一点关系。只除了定远侯家还有欧阳家的人,因此他根本连姑娘都没机会见到几个,还哪有时刻去想什么心仪的姑娘?
不过严格的算起来,跟他关系最好,也说过最多话打过最多交道的倒也有,那就是顾满。想到这里,谢庭有些难得的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几拍,很有些心神不定的感觉。
其实他知道皇帝跟皇后的意思。这一回把顾满给他,是好意,顾家根深树茂,又有王家这个强大的后援,再加上顾满本身就是个很不错很特殊的姑娘。要是他有了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可是他不能答应。
他犹记得踩着落花笑说自己想去江南隐居的小姑娘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满脸的向往。
他也记得一说起皇家就垂眉敛目,提起陈王世子都总替顾昭忧心的顾满。
这样一个姑娘,肯定是不喜欢皇家的生活的。
她已经拼命斗了这么久。当然不会愿意刚刚从狼窝出来就又掉进一个虎穴。
“皇祖母。”谢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看着皇后的眼睛:“孙儿不想娶她。”
多少人会眼红这件亲事,这个傻小子居然说不要就不要?连考虑都不带考虑的,皇后气闷,怒道:“这也能由得你作主?本宫说定了这个就是这个了!难道你还敢违抗不成?”
谢庭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皇后就又气道:“本宫都已经把话放给顾九了,想必此刻定远侯府上下都有了准备。你现在跟本宫说不娶,那让人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什么叫做已经把话放给顾满了?谢庭觉得自己一下子有些头疼,声音干哑的问:“告诉......顾姑娘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若是告诉了顾满,那顾满怎么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闹出来?谢庭想起前些日子咸宁县主曾经提过跟顾满还有谢锦玉一起来参加过荷花宴,顿时有些恍然大悟。难道是那个时候说的?
可是按照顾满的性格,若是不愿意的话,又怎么会半点动作都没有?
他有些不解,但是同时心里也猛然升起了一点希望,就算是那么一丁点的希望,也足以让他几乎要忍不住的笑出来。
皇后见他怪怪的,皱了皱眉头将他拉起来到旁边坐下,叹气道:“当然告诉过了,皇祖母难道还骗你不成?因为她有孝在身,所以才没有张扬。等过了这一年,就要去定远侯府宣旨了,你皇爷爷也觉得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姻缘,你可别闹性子。”
他倒是不闹性子,说真的,他哪里会有闹性子这一说呢?
他原本想过,无论赵王活着是赵王妃塞谁给他,他都好好接着,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能娶个称心如意齐眉举案的妻子,因为那样的想法真是太奢侈了。
可是现在皇后却忽然告诉他,要把顾满嫁给他。
这简直就与他预想中的新娘人选差别太大了,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区别。
他之所以拒绝,当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顾满,恰恰相反,他一直在为顾满着想。
纵然皇后已经这么说了,但是谢庭仍旧没有答应,反而一脸凝重的站起身来拱手下拜:“皇祖母,您让孙儿考虑考虑吧。”
人家求都求不来,他还要考虑考虑。
皇后沉下脸,真想把他给骂上一顿出出气。
可是转念一想让他想一想利弊,他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拒绝的话来了,便点头道:“那你便自己去好好想吧,想清楚了就记得来告诉本宫。有一点你可别忘了,你若是拒绝了,那顾九姑娘可就很难做人了。”
谢庭仍旧觉得这整件事情让他接受不来,走出了御花园瞧着玉带一样的河水站着失了神。
这怎么可能呢?
他相信他还算是了解顾满,顾满是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婚事的。
何况还是他这么一个身世复杂,家里乱糟糟的世子。
他随时都可能会完蛋的,又怎么可能抵得过江南的烟雨跟桃花还有安逸的生活?
“景行!”
谢庭正出神,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就瞧见背着手缓缓走近的六皇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振轩了,一是因为陈家事忙,他一直跟在陈嘉言后头忙些事情。二是因为谢振轩也开始去工部领一些差事,很忙。因此两人见面的机会极少。
谢振轩脸上挂着让人有些不舒服的笑意,到了眼前才皮笑肉不笑的跟谢庭寒暄:“六叔这么久没见景行了,景行却早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了啊。真是教六叔刮目相看。”
谢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眼神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六叔过奖了。”
“听说景行你即将要娶得美人归啊!”谢振轩终究是没办法压下心头的那口恶气,恨恨的吐出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意:“那真是恭喜恭喜了。这几个月,景行你的运气好像出奇的好呢,什么好事都落在你头上了。真是连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谢庭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酸味,只是低着头当没听见。
谢振轩却忽然的生气了,他一把抓住谢庭的衣襟,冷笑道:“怎么,陈家复家了,你就忘记你当初跟在我后头摇尾乞怜的时候了?!”
谢庭还没生气,六皇子身边的内侍们却统一急了,忙上来拉开他们,忙着安慰谢庭的,也有忙着给谢庭抚平衣服的,都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这可是皇后的地盘啊,要是知道谢振轩在这里欺负谢庭,那谢振轩肯定是没什么事,他们这群奴才倒是要遭殃了。
这群奴才都知道要看人下菜碟了,也知道谢庭不能得罪了。
谢庭缓慢的抚平自己衣衫上的褶皱,仍旧淡淡的看着谢振轩:“六叔言重了,六叔是我的长辈,我当然一直尊敬您。”
以前跟在谢振轩屁股后头要那些信跟证据的时候,比这更严重的羞辱都承受过,谢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比起听见顾满的事情的震撼来,谢振轩的这些小动作真的已经不算是事了。
呵!还以为陈家复家了,他又混了个郡王当,会改改那窝囊的性子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这样一个废物!就是因为这个废物,他都快要到手了的顾满没有了,换成了一个比顾满差几十条街的卢蓉!
都是他!
谢振轩伸腿就要跟从前那样踹上去,最好把他踹翻在地,踹的爬不起来。
谢庭却轻巧的移开了,他皱眉拱手跟谢振轩谢罪:“六叔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了。”
哦,也跟从前有不一样的地方,至少知道躲开了。
谢振轩觉得恼怒更盛,忽然哄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看着谢庭转身:“记得好好看住你的未婚妻啊,千万......”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所有人却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十四章 意外之喜
卢应翁匆忙跑进妹妹闺房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一把拉过惊讶得目瞪口呆的妹妹,气喘吁吁的道:“妹妹,大喜事,大喜事啊!”
淮安侯府越来越没落了,最近连吃食上都要克扣许多分例,她这一年几乎就没做过什么新衣裳,丫头也大多都是不合心意的,更甚的是,因为顾满在宫里那次把她给推了下水,这盛京的姑娘们都已经不跟她来往,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做客了,整日病恹恹的呆在家里只能做做女红来哄哄母亲开心。
就是这么个情况,能有什么大喜事?
因为太久没用脑子想事了,卢蓉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变慢了,隔了许久才恍然记起这个哥哥也记恨自己没帮他算计成顾满的事,一直都对她没好话的。
这现在,是怎么了?
卢应翁看妹妹傻傻的没有反应,忙拽住她失声叫道:“快点!前面还等着你接旨呢!”
接旨?!
卢蓉更懵了,糊里糊涂的被卢应翁拉着跑到前厅,淮安侯夫人早就已经一把搂住她心肝儿肉的叫起来。
她的确是嫡出,也是淮安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淮安侯夫人重男轻女是出了名的,她这个女儿向来在淮安侯夫人那里没有什么分量,何况是这样的对待,卢蓉有点受宠若惊起来。
等终于手捧着圣旨,卢蓉就浑身不停的打颤,似乎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运气全部都在这一卷圣旨上了。
难怪淮安侯夫人忽然变得这样和蔼可亲,难怪兄长会忽然换了副嘴脸。
原来是天要帮她,原来是天上掉的馅饼砸到她身上了,她晕乎乎的捧着那卷圣旨站起来,迷茫的看着淮安侯夫人张着嘴巴不停开开阖阖,看着哥哥跑前跑后的安顿那个来传旨的内侍,忽然从喉咙里冒出咯咯咯的笑声来。
淮安侯夫人被她这诡异的笑声给吓在了原地,手忙脚乱的想过去拉她。
卢蓉却似乎忽然疯了。仰天大笑起来,笑完了还不够,在原地蹦蹦跳跳的,身子撞在了桌椅上也似乎感觉不到痛。
淮安侯夫人彻底傻了。惊怖的瞧着疯癫的卢蓉,有些害怕的尖叫了一声就往后跳。
闻知了消息匆忙赶来的淮安侯老太太皱眉瞪着媳妇儿,怒吼道:“你还不叫人把她给带回房里去,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哦对啊,这可是大好事,大好事呢,现在这个女儿可是摇钱树,家里的宝贝啊,要是她出了事,那这皇子妃的位子可就没了!
淮安侯夫人如梦初醒。咬牙亲自上前拽住了女儿的手,尽量放缓了声音哄她:“乖女儿,乖女儿我知道你高兴,我们现在回去准备你的嫁妆好不好?”
才刚卢蓉嘴巴里一直往外蹦出什么嫁衣嫁妆的,什么皇子妃的词儿。淮安侯夫人就知道她是高兴坏了,一时没有办法控制住情绪,此刻也就顺着她的话说。
果然,听见这句话,卢蓉安静下来,却是紧紧的拽着那卷圣旨死活也不肯松手,似乎一松手就会飞了似地。
淮安侯老太太等淮安侯夫人把卢蓉给哄走了。就转过身严峻的盯着下人:“你们才刚都看见了什么?!”
下人们噤若寒蝉,有个婆子大着胆子上前跪下,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发抖:“回,回老太太,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因为一道婚旨就高兴的发疯了,这传出去可不仅仅是不好听的事了。到时候说不定前脚还没把婚旨给看清楚呢,退婚的旨意就又到了。
这道婚旨对于卢蓉来说是大好事,但是对于淮安侯府来说更是天大的好事,一定不能放过,不管用什么手段。这门亲事既然已经落到了卢家头上,就不要想溜!
卢应翁打发走了内侍进来,就看见淮安侯老妇人面色阴沉沉的,不由得有些疑惑,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怎么奶奶看起来还很不开心似地?
见了孙子,淮安侯老太太倒缓了缓脸色,招手将他唤至身前,拉着他坐下,就郑重夸奖:“你今天做的很好,我瞧了心里很欢喜。”
淮安侯府越来越差了,卢应翁也在这几年里迅速的领略了人情冷暖,哪里还能不知道权势的作用?
此刻听见了妹妹立刻就要攀上皇家这根极大的高枝了,当然欢喜还来不及。
见老太太夸奖,卢应翁挠了挠头:“奶奶,过了这么久了若是还没长进,那可不真的成了酒囊饭袋了?孙儿以后可要给奶奶重新挣诰命的!”
淮安侯府人丁少,统共淮安侯老太太也才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又只生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底下庶女也只有一个,因此淮安侯府这下一代的希望可就全在卢应翁身上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淮安侯老太太才对这个孙子多有溺爱。
此刻听见孙子这般豪言壮语,又兼甜言蜜语,淮安侯老太太笑的牙不见眼,摸着孙子的头很是欣慰。
“对了!”老太太想起了正事,那笑容就敛了几分,忙吩咐道:“翁儿快去请个大夫来,要悄悄儿的。”
好端端的怎么府里又有人病了?最近府里艰难的很,上回连庶妹病了,府里都硬是咬牙没有去给她请大夫来看,可见困窘到了什么地步,现在怎么又要去请大夫了?
“是你妹妹。”淮安侯老太太沉着脸缓缓说道:“她想必是开心的有些过了,迷了心窍,叫个大夫来开服药也就好了。”
总归是要去当皇子妃了的人,若是不好好的看着她,出了事可就什么都没了,淮安侯老太太人老成精,这些道理哪能不明白。
卢应翁也没想那么多,还当是老太太准备给妹妹查查身子有没有亏损的地方,便笑着应是出去了。
六皇子最大,因此圣旨上明确的说了,婚期便定在明年五月份,意思也就是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可以准备。
淮安侯老太太敲了敲桌面,想起这府里出去的老姑婆-----哦呸,那个老姑奶奶顾老太太,确实是时候去瞧瞧她了。
同是一家人,可是看看人家的命,家里什么都有不说,定远侯府蒸蒸日上,硬是把当时同是一阶级的淮安侯府甩了整整多少条街。
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不过如今可好了,现在淮安侯府搭上了六皇子,六皇子又深受皇帝喜欢,还怕淮安侯府不能一日好过一日吗?!
淮安侯老太太笑着笑着就差点笑出了声,起身扶着婆子的手去了卢蓉的院子里看宝贝孙女。
从前看着这孙女的屋子没什么,但是现在看了却觉得处处都不好了,淮安侯老太太皱眉清点
了屋子,把一些难看破损的摆件都给重新收进了库房,敦促着丫头们摆上了许多新鲜玩意儿,连卢蓉床上的绡金帐也都被换了簇新的。
卢蓉高兴了一阵总算清醒过来,见了祖母跟母亲一脸担忧的坐在床沿看着自己,再重新打量了一下房间,眼里顿时漫上复杂的笑意。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件好事,以后终于不用在家里看人颜色了,她一个侯府千金也终于不用再在家里做什么绣活了。
她呻yin了一声,看着淮安侯老太太还有淮安侯夫人都欢天喜地的扑过来,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
可是这消息捂得再严实,还是会透风的。
贤妃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六皇子,挥挥手叫内侍下去:“看样子你这未来的岳家果真是有些......不堪啊。”
六皇子心情极差,闻言更加没了好脸色,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翘着二郎腿。
已经是个破落户了,能好到哪里去。
一个三等爵一年到头也就是七百两银子,他们家现今又没有人当官,子嗣又不盛,当然只能走下坡路了。
“婚期定在明年五月,办完了你的,紧跟着就要办十六跟十九的了。你好好准备准备吧。”贤妃不紧不慢的宣布了这个消息,又道:“你在宫外的府邸也选定了位子,很快就要建起来了。”
都要成亲了的皇子,当然应该出宫去别居了,六皇子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就是烦躁的很,忍不住一脚踹翻了凳子。
贤妃早已习惯了他这个性子,连看都不看他。
圣旨都已经下了,愿不愿意也不是六皇子说了就能算的事,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早一些接受这个事实,也省的他再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胡乱去做傻事。
她倒不是真的想管六皇子,但是皇帝把六皇子交给她照顾,这盛京跟宫里谁不知道六皇子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
他们俩的关系是怎么也脱不开了的,何况贤妃自己本身并没有孩子,也确实要靠着养在膝下的这个六皇子。
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那当然不能让六皇子出事,否则岂不是连她自己也要被连累?
皇帝应该也很快就要想想到底怎么处理这几个还没有封王的皇子了。
贤妃瞧了一眼六皇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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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记,幸好幸好。
多谢书友121001014639357的桃花扇,我可以桃花朵朵开吗?哈哈
十五章 定下
皇帝倒是确实是在打算六皇子的事,只是他没有想到,纵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底下的官员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之前立太子的矛盾仍旧横亘在皇帝跟大臣之前,大臣们根本没有一个打算退后一步给皇帝行个方便的。
现在六皇子已经要娶亲了,要娶亲当然就得搬出宫去另建府邸,而想要另建府邸也是可以的,但是总不能没个名号吧?
当然得有了,总得封个王爷什么的。
可是事情偏偏就是出在了这里,皇帝想要给六皇子先封王,仍旧想轻飘飘的避过大臣们追着赶着在他屁股后头要立周王为太子的事。
皇帝确实是老大,天下就没有他说了不算的事,但是空悬着太子之位却不给个说法说到底就是行不通的。
大臣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奏折跟不要命了似地往皇帝那里递。
这一次的事情闹得比前两年还要严重,不仅兵部侍郎崔璞玉带头上书,连内阁成员方青山跟王百亿也通通上了折子。
皇帝不堪其扰,却又不愿意立周王为太子,干脆直接让翰林院拟了圣旨,打算分封三王,分别封六皇子、十六皇子、十九皇子为临江王、建宁王、信义王。
可是这圣旨一下,群情激愤,大臣们的反对更加激烈。
十月初七,兵部给事中方世宇上折子谴责皇帝迟迟不立太子,被罢官。
十月十二,兵部尚书崔璞玉上书请立周王为太子,被申饬。
朝廷又一次陷入混乱,与两年前的那一时同出一辙。
王伯雍去找过皇帝几次,皇帝每次给的回答都跟从前的没有分别:以后再说。
这已经不是以后再说的问题了,王伯雍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次的风波不是那么简单,大臣们堆积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这一次不会再跟前两年那样就简单了事。
皇帝给出了过两年就立的说法。却又迟迟不兑现,已经没有信誉,现在又想先分封了三王再说,这怎么可能被大臣们接受呢?
定远侯没有经历过前两年群臣请立太子的风波。但是也能大概想到那个场景,他镇定的放下茶杯,道:“不能再拖了。”
是啊,周王都已经四十多了,他是除了幽王以外最大的,不立他,立谁?
中宫皇后又没有嫡子,除了立长,立谁也说不过去啊。
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会把父子关系弄到这个地步。
周王现在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一样。到时候成了,他也不会感谢皇帝,谁都知道若是成了,那就是这群臣子们不屈不挠的结果。
到时候没成,不知道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幽王。
王伯雍皱眉叹气:“我也知道这件事本就拖不下去了。可是皇上那里根本说不通,他是皇上,他不说立太子,难道咱们能逼着他?”
“正因为不能逼着皇上,所以你这个内阁首辅到时候就首当其冲了!”定远侯站起身来:“上一次还是因为你也站在大臣那边才脱困的,这回你若是没个明确态度,这事情根本就无法善了。”
王伯雍当然清楚这个道理。
想了许久。他忽然道:“我还是致仕吧。”
定远侯猛地回头看着他,片刻后又点头:皇上一直拿你当挡箭牌,你若是上书辞官,皇帝没了后路,说不定就真的应了。”
只是这样,未免就得罪了皇帝了。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要是不站在大臣这一边,不仅会失了民意,更加可能失去更多。
“就这样吧。”王伯雍决定了这件事,反而觉得全身轻松起来:“我也是时候享享清福退下来了,反正我这个爹在这里立着。庭儿就不能越过我。现在王家确实有些树大招风了。”
皇帝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种可能,王伯雍居然上折子请退!
这下上朝的时候大臣们也都不吵了,惊讶的盯着王伯雍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首辅大人居然要辞官?!
皇帝当然是不会允许的,好不容易有个做什么都能顺遂自己的心意的首辅,又知根知底,且资历深厚,要他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放弃这个能挡风的首辅,那简直是想都不用想。
他收了王伯雍的折子,却好言相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准他告老归田。
这其实也是在王伯雍预想当中的,皇帝死活不放他走,他回家就重新另外写了一封折子:请立太子。
皇帝气的当场摔了王伯雍的奏折,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王伯雍是不是疯了。
要不是疯了,为什么忽然会跟吃错了药似地一心要跟自己做对?!
皇帝气的都要疯了,随口在皇后问他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给六皇子定下出府时间的时候忽然张口道:“这个王伯雍,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皇后并不停下手里的动作,仍旧轻柔的翻着手里的书,丝毫不客气的开口陈述事实:“他可没有糊涂,糊涂了的只有陛下一个人而已。”
这句话要是换成别人来说,脑袋都已经脱离脖子好几次了,可是说这句话的是皇后,皇帝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是气冲冲的冷哼了一声。
“皇上您有没有想过,周王他如今都已经而立了。皇上您可是十四岁就被立了太子呢。”皇后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太子可是国本啊,再拖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要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藩王们都有封地,封地都有护卫,人大了就容易有别的心思,还有三个没有分封的皇子,再不早点把太子之位立下来,难保不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才真的是难收场还有悲剧了。
皇帝仍旧有些不甘心:“朕又没有嫡子......”
皇后就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皇帝:“本宫已经年近六十了。”
这句话里的揶揄那么明显,皇帝立即明白自己失言了,不由得有些尴尬的瞥了皇后一眼,生怕又勾起她的伤疤。
可是皇后却并没有生气,相反,她笑了一声:“皇上想要嫡子,重新再立一个皇后也就是了。只是到时候这位小皇子的哥哥们可都已经是爷爷辈的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斗得过呢?”
这个借口真的用的太烂了。
皇帝其实就单纯的不想手中的权利被分流而已,他当初在太子位上呆的实在太久,久到都有些心理变态,他对权利的掌控欲出乎意料的强。
还有就是他仍旧是偏心着六皇子的,私心还是想让六皇子来接管他的位子。
因为没有嫡子,又因为当太子的那一段日子皇帝过的很艰难很痛苦,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关心还有亲近他的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儿子。
而六皇子,却是他在当上皇帝之后不久生下来的,那时候他正好春分得意,刚好一洗阴霾,自然觉得这个儿子的降生是给他带来好运的,也因为这个,他一直都很喜欢六皇子,当然,其中也有六皇子亲生母亲的功劳。
不停的有新的大臣上书请立太子,大有一副与皇帝死磕到底的架势。
皇帝越来越烦,这回的内阁也不站在他这边了,甚至带头上书,他总算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下他一意孤行的道理,终于松口立周王为太子。
钦天监的人欢天喜地的来凑热闹,择定了周王------现在是太子了,太子搬进东宫的时间,日子就定在十一月初九。
礼部跟太常寺更加积极的拟定了立太子的一切章程。
这么好的事情砸到周王头上的时候周王整个人都傻了,第一反应居然是糟糕。
他从小不得父亲喜欢,去的封地也实在算不上好,胆子又出了名的小,现在听说自己成了太子,还要搬进东宫去住,居然整个人都不好了,躺在床上生起病来。
他不是高兴的,而是吓的。
周王妃又好气又好笑,却知道自己丈夫确实是被这阵子朝里的风波吓怕了,只好去请太医来诊治。
胡太医郁闷死了,他最近给看的病人通通都是没病的,只是或者被气着了,或者被吓着了,都只能开个养气调理的方子。
弄得太医院的人悄悄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胡养气”,成了太医院的笑谈。
等太子的事情定了,皇帝就又想起六皇子出宫的事情来,找了翰林院拟定了圣旨,仍旧封了六皇子临江王、十六皇子建宁王,十九皇子信义王。
这回太子已经定了,这几个成年的皇子当然是越早定了封地还有封号才最好,大臣们才没心思管这种事了,都没有意见,一时之间皇帝那里有些冷清的可怕。
相对之前雪花满天飞的场景,这回立三王连个水花儿都没起。大臣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闹累了,都跟哑巴了似地。
不过既然已经都定了,那当然是不能反悔的,皇帝也只好咬着牙叫工部赶紧在盛京造出三座王府来。
封地的事情却还没定下。
不过这也正常。三个皇子们都还没成亲呢,现在谈封地的事情也确实早了那么一些。
十六章 喜事
盛京最近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今年死了也不少人,但是大多都很快就又被更大的喜事压过了。
就如同邱家的灭门跟郑家的倒霉,很快就有新的喜事闹出来,叫人彻底将他们都给忘记的干干净净的。
比如说陈家复家,比如说周王被立为太子。
再比如说,处于十一月中旬的太子之女景县郡主与陈家如今的家主陈嘉言的盛大婚礼。
因为陈家如今只有陈嘉言一人,因此并不另外建郡主府,景县郡主要嫁进陈府长中馈。
十一月十一日,陈嘉言在公服明告祖先之后,奉表礼于案上,遥遥冲皇宫三拜。
掌婚者前往东宫问名。
皇帝有旨出,太子长女景县郡主有妇德,更封号为德义郡主。
十一月十三日,纳吉礼定,商定迎亲日为十一月二十一日。
十一月二十一日,陈家再次张灯结彩,喜迎新妇。
上次的那个陈家三婶仍旧帮忙主持内宅事物,只是饶是她再胆大,也不免吓得手脚发软,要知道,这可是要迎郡主啊!
郡马的诰仪早已经前几日送到,陈嘉言公服完毕,先去祖祠正告先祖,这才出门拜别长辈迎亲-----因为沈乔是他的养父,便充当了父亲的角色,在正堂告诫完毕,便将三杯酒倾倒厅外,大笑而起:“你此去迎亲,定得如花美眷。以后要夫妻和顺,早日开枝散叶!”
陈嘉言目中含泪,结结实实的朝他磕了三个响头,出门迎亲。
等到了东宫,便早有内侍迎出来,将他准备好的聘礼陈列于庭,又亲自抱了大雁进门去了。
此刻谢锦玉已经朝拜帝后完毕,周王妃就一把抱住她,怎么忍也忍不住哽咽着交代她:“这去了。可要好好的过日子。”
周王府的人向来要求不多,胆子也小,只想好好的过日子罢了。
谢锦玉抿唇向周王与周王妃磕了头,扶着丫头的手出门登上辇车。
郡马亲自扶郡主登辇。
谢锦玉低头的时候。恰好瞧见他穿着的崭新的靴面,忽然觉得那份与父母的离别之苦奇异的消散了许多。
她还记得当年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站在树底下沉默的一个人一站就是很久,似乎跟所有人都有距离感的样子。
女子的柔情都是很容易被唤醒的,那时候她就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很需要人陪。
而现在,她不仅要陪他一阵子,还会一生一世的跟他站在一起。
这真是这个世上最美好不过的事了,能与一个人携手共度这一生。
郡主坐定了,辇车行驶到东门,郡主便下辇登轿。
郡马乘马先行回府。便有内命妇送郡主到陈府门前,郡马已经立在门口等候,等郡主车马至,便吩咐奏乐放鞭炮。
顿时一片喜气。
郡马先与郡主一同进祠堂禀报,因为郡主身份尊贵。且实无正经翁姑,二人便直接对着陈家先祖的牌位行了礼。
这才退出祠堂,一同先进寝室。
陈家三婶先前招待客人倒是还能应付的来,对着郡主的时候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拜访,更别提原先要她做的来给新人宽心的目的了。
“娘!”陈家三婶的幼女却不懂事,并不觉得有什么害怕之处,只觉得同是成亲的大喜事而已。便笑嘻嘻的指着坐在床上此刻还盖着盖头的新娘子:“娘,这个就是我的新嫂嫂吗?”
陈家三婶觉得自己有些尿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才好。
小女孩儿却自己径直跑过去了,笑着仰头要去揭新娘子的盖头:“新嫂嫂,能不能先让我瞧你一眼?”
小孩子不懂事,陈家三婶急了。忙抢上去先一把把女儿给拉开,慌慌张张的跟郡主告罪。
那郡主却是个好相处的,随即便笑道:“无事的,小孩子都是这样。”
陈嘉言笑着接过旁边嬷嬷递上来的喜称挑开新娘子的喜帕,先就眼前一亮。
新娘子很美。在这样浓重的新娘妆下也还能显得清丽有加。
谢锦玉也在打量他,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不过脸上棱角更加分明,显得更加的英挺了。
两人视线一对上,谢锦玉就慌忙垂下了头,脸上绯红一片。
二人之前其实是见过的,只是这中间也的确隔了好几年未见,自然很生疏,此刻见到面了,心里的生疏自然而然的去了。
小女孩先惊叫起来:“新嫂嫂好漂亮!”
气氛被她这一嚷嚷倒是少了几分尴尬,陈嘉言要出去待客了,却又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还没做,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忽然低头轻声冲谢锦玉道:“我出去待客了,待会儿尽量早些回来。你若是......若是饿了,桌上有些小点心......”
说完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谢锦玉的丫头们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谢锦玉虽然觉得有些羞涩,却又感觉出来他的关心,顿时觉得喜意充满心底,低头轻轻的绞着自己的衣摆。
陈家三婶磕磕巴巴的劝她:“郡主,您要不要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小女孩儿已经飞快的去拈了一块雾里看花过来,献宝似的递过去:“新嫂嫂,给,这个好吃。”
女孩儿手里的雾里看花做的很好,晶莹剔透又小巧玲珑。
陈家三婶却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想要阻止------郡主的规矩多大啊,怎么会吃一个小女孩拿过的东西。
谢锦玉却真的伸手接了,毫不嫌弃的放进嘴巴里,笑的眼睛弯弯的:“谢谢妹妹。”
小女孩儿拍着手掌笑的极开心。
旁边的丫头递上茶来,谢锦玉接过来喝了一口,又主动与陈家三婶道谢:“今日多谢三婶婶踢我们操持了。”
果真是个好相处的呢......陈家三婶有些愣神,忽然觉得有些为陈嘉言开心起来。
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总算有个爱笑开朗的姑娘陪着他了。
陈嘉言的酒量很不错,当年倒霉了的时候他满心郁郁,却又有一肚子的冤屈没有地方说,不能说,就只能自己扛着。
那个时候起,他就很爱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又不用回想起从前的事,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做噩梦。
他觉得这是很好的做法。
可是现在开始,他却突然觉得不必这样了,他以后再也不用靠酒来睡着,再也不用靠酒来逃避噩梦了。
原来成亲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人真的会有归属感,原来,有牵挂有亲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举起酒杯,冲着沈乔认真道谢:“义父,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不会有今日!”
沈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头,红着眼眶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陈嘉言还想去找谢庭,可是已经找不到他了。
顾满在明月楼瞧见谢庭的时候很惊讶-----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好像有好几个月了吧。还有就是今日是陈嘉言的婚礼,为什么他会来这儿?
谢庭又一次失魂落魄的站在顾满的院子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了什么事他总习惯性的往这里来。
他站在凉风习习的明月楼里,只觉得格外的孤单,分外的想看见那个人。
顾满听见沛音的回报,果真见到他立在院里一动不动,她有心想要避嫌-----自从皇后找她谈了跟谢庭的婚事之后,她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她觉得自己是不想嫁给谢庭的,于是最好以后还是不要有接触的好。
可是看着谢庭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站在楼底下,她又觉得有些不忍心了。
思虑再三,她终于还是下了楼走到谢庭前边不远处的石桌旁边坐下,笑道:“世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谢庭被她的声音惊醒,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等看见是她,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委屈万分,竟然低头红了眼睛。
顾满看的很清楚,顿时也像是被什么惊了一跳重新又站起身来,木然的站在原地看着谢庭。
她以为她不会为了王氏还有顾成峰以外的人心痛,可是刚刚那一刻,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起谢庭可怜的身世,想起谢庭上一世悲惨的结局,忽然觉得心痛了。
她觉得喉头有些哽咽难受,艰难万分的开口:“你是觉得今日陈嘉言娶亲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而难过吗?”
或许是吧。
谢庭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何来了这里,我......”
他是想说他给顾满惹麻烦了,他知道顾满最怕麻烦。
顾满想起上一次他穿着白蟒箭袖淋着雨站在这里,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有些心软,出言安慰:“锦玉姐姐人很好,她与陈公子在一起一定会是一对眷侣。”
树叶开始纷纷的被风吹的往地上飘,谢庭低着头一会儿,重新又笑道:“是啊,是我忽然想不开了。这是好事。”
这是好事,表哥终于可以重新振作陈家,可以为陈家继续延续血脉。
若是外祖父跟娘亲在天上看见了,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谢庭想起从来和颜悦色的外祖父还有临死也要护住他的陈氏,一滴泪毫无预兆的砸在了地上。
十七章 迁怒
锦衣卫的人一直跟着谢庭,看着他进了定远侯府,愣了半响才跟着进去。
等看见谢庭只是呆呆的站在明月楼什么都不做,他们又觉得困惑不已。
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一个姑娘出来,却与谢庭谈了不过几句话就散了。
真不知道这个世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史庆丰摇摇头,回去如实的禀报给了林任远。林任远自从周王确立了太子之位之后就一直恹恹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似地。
听见史庆丰这么说,就有些没好气的道:“这是什么破事,也要告诉我知道?”
史庆丰被噎了一下,心里很有些气不忿,说要去盯着的是你,说不要的也是你,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林任远发了一通脾气,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就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有。”史庆丰心里气的半死,但是面上对着他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的拱手:“只是略站了一会儿,话都没说上两句就散了。”
林任远说了声知道了,就去禀告皇帝。他有些拿不准皇帝问这个到底是为什么,却也不敢耽误,更加不敢添油加醋,老老实实的原话回了。
皇帝低头默了半响,竟然牵起嘴角微笑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挥手叫他出去。
他一头雾水的退出去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皇后听了这个消息,脸上却没如皇帝预想的那般出现什么兴奋或是开心的神色,相反,皇后淡淡的叹气:“这个孩子难过了都没人可说,甚至都只能去找一个黄毛丫头,可见平常是有多不受父母兄弟的待见,真是可怜了。”
对啊,真是可怜了。
皇帝心中一动,莫名的也觉得难过起来。低着头半响没有开口说话。
第二日赵王进宫来觐见皇后,却连门槛都不得门而入,黄滢皮笑肉不笑的直接挡在了门前:“王爷还是回去吧,王爷家里忙。我们娘娘不忍心让王爷为难。”
赵王得了这么一顿排喧,顿时觉得莫名其妙,虽然觉得有些恼怒,但是到底是尴尬为主,讪讪的回了府,对着赵王妃就没了好脸色。
赵王妃自己觉得难过的要死,赵王这时候还故意来招惹她,她顿时就觉得满肚子的火气跟委屈噌的一下就都冒上来了,冷笑着瞧着赵王,提高声音吩咐碧荷碧玉跟邱嬷嬷:“你们好生招待着王爷。我却是身子不爽,不能服侍了!”竟然真的就扬长而去,躲到里屋睡觉去了。
把赵王气的差点要蹦起来拔剑砍了这个只会惹麻烦的郑氏。
但是他到底还是有理智在,而且顾忌着郑氏手里握着的他的把柄,竟然硬是忍住了这闲气。拂袖往外面去了。
转了半天,他还是觉得这所有的倒霉事情都是谢庭惹出来的,禁不住气冲冲的往藏花坞去,见了常春就没好气的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不知好歹的奴才,白瞎了府里给你的银子!什么活儿也不干,一天到晚就知道偷奸耍滑!”
常春挨了这一脚。顿时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却又不敢不满,跪下来不断的磕头。心中却有千万分的不满跟委屈,又替自己的主子担忧起来,不知道赵王这么突然的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赵王果真立刻就吹胡子瞪眼的暴跳如雷:“那个畜生呢?!叫他出来见我!”
他叫谢庭畜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常春却从没有像是今天这么听的刺耳。畜生畜生。还不是你亲生的?!常春心里腹诽,面上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我们郡王如今在屋里午睡呢,可要叫醒他?”
他叫谢庭郡王,不叫世子,可见是用来提醒赵王如今谢庭的身份已经不一般。
但是赵王自己却没有这个觉悟。他在气头上,刚受了皇后的不待见,再加上周王已经被立了太子,他的愤怒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随时都准备发泄出来。
赵王妃郑氏手里有不少东西,他不能去朝她动手,而谢远又是他一手带大,陪在他身边十几年的儿子了,他当然舍不得。咸宁县主就更加是他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更动不了手。
他满肚子的委屈,当然也就只能来找谢庭发泄。
“睡觉?!他都在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睡觉?!”赵王一脚朝刚刚迎出来的阿黄踹了一脚,阿黄朝着他猛吠。
反了反了!连一条狗都要欺负到头上来了!赵王冷哼了一声,正要抬脚再次彻底踹死那头畜生,就听见谢庭不同于往日的嘶哑的声音淡淡的在耳畔响起来:“父王有事找我?”
谢庭明显没睡好,好看的脸上挂着两只眼带,有些疲累似地站在门口,一脸不解的看着赵王。
恍惚间赵王还以为看见了以前临死时的陈氏。
他们两个长得太像了,果然是母子。
赵王冷笑了一声,厌恶如同水草一般在心里疯长,瞧着谢庭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嫌恶跟憎恨。
常春瞧着阴鸷的赵王,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劝谢庭往屋里走:“世子,您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又跑出来了,还是快回去吧,明天皇后娘娘还找您呢!”
这一句话顿时把赵王气的更加厉害,他自己这个当老子的还见不到皇后呢,这个儿子却能随时被召见,这算哪门子的事!
气性上来了,赵王猛地窜上去一脚揣在谢庭腹部,怒气冲冲的叫骂:“这都什么时辰了,昨日叫你来见本王你怎么不来?!你根本没把你老子我放在眼里,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畜生,本王养了你这个小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小妇养的贱种,就是上不得台面!”
赵王常年在海城浸淫,骂人的脏话学了十成十,骂人的话说出来杀伤力十足。
常春骇的脸都白了,立刻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抱住谢庭,转头瞧着赵王的眼神就不善起来:“王爷!明天郡王他还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呢,您要是打伤了他可怎么去回皇后的话?!”
这小奴才又敢拿皇后来威胁自己!
皇后?!皇后?!
赵王抬脚,阴沉沉的盯着谢庭:“像他这等不孝子,放他去见皇后了也只能气着皇后娘娘她老人家,还不如本王现在就打死了他了事!”
阿黄在这个时候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嚎叫着冲赵王扑过去,狠狠地咬住了赵王的左腿,把赵王咬的痛不可遏,忙甩开阿黄站的离阿黄远远的。
谢庭被踹着了肚角,觉得腹部翻山倒海的疼起来,硬撑着满头汗立着,平静的瞧着赵王问道:“不知道父王来此,有什么事情指教孩儿。”
赵王见他确实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一粒一粒的冒出来,也就觉得气消了些,而且他也确实知道轻重缓急,晓得现在谢庭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之所以还是朝谢庭下狠手,还是因为气急了。
现在发泄了火气,他就恢复了原样,淡淡的道:“本王说过了,就是因为昨日你没来的原因!别以为有了皇后娘娘的庇佑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本王才是你的父亲!”
谢庭捂着腹部站着,低着头暂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却与往日一般无二,只是多了几分沙哑:“孩儿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赵王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又在这藏花坞找回了面子,就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常春急的眼睛都红了:“郡王!您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谢庭挥了挥手,无所谓的回房往床上一躺,忍着疼咬牙睡着了。
欧阳灿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被欧阳夫人锁在家里已经几乎要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他连门都不许出,天天只能窝在家里看书写字,整个人都快要被逼疯了。
欧阳宣却还是有良心的,还是过来看他。
这一次欧阳灿却不怎么喜欢欧阳宣带来的消息,他怅然若失的立在原地,总也不肯彻底死心,不死心的给自己也给顾满找理由开脱:“这有什么?我以前出了事,也常常去找顾九讨主意还有商量的啊。”
欧阳宣见他死活就是不开窍,猛地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怒道:“你可真会给你自己找楼梯下,你什么时候去人家的明月楼了?还能跟人家谈什么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
欧阳灿委屈无比,气急了也就不管那么多,反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就是谈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你以为都跟你那么无聊!”
欧阳宣被他气的半死,怒道:“皇后娘娘摆明了想要撮合她们两个,宫里姑姑也给咱们递了消息了,你怎么就是这么死心眼不开窍呢?!”
能开窍就好了!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说放就放?!
欧阳灿很失落的坐在地上,垂着头跟个小孩子似地很委屈:“明明是我先认识顾九的!”
明明是先认识的,明明先有交情。
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为什么他明明占了先机却还是这么倒霉!
十八章 死角
“不是说过了今日会进宫来?”皇后脸色不善,底下伺候的人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开口。
赵王世子本来说是今日会进宫来觐见皇后的,但是却到了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难怪皇后娘娘不高兴。
掌事好容易得了信,忙上前禀报:“娘娘,说是身子不舒服,半夜发起了高烧,如今胡太医已经被请去看了.......”
不舒服?皇后有些担忧的握了握拳,追问道:“昨天可是陈嘉言与锦玉成亲的日子,他还好端端的去了,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
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当然是因为被揍了。
掌事并不敢欺瞒,就含含糊糊的说:“许是因为什么事触怒了赵王,听说是被打了......”
皇后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在借着儿子出气呢,不就是嫌弃自己昨天没有接见他么?
他也不想想他究竟有什么值得自己见的,当年的事情皇后还没忘呢,怎么可能会见他!果然出息了,也跟以前没有一点儿区别,还是一生气就拿着自己的儿子出气,不是打就是骂......皇后莫名的又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来,若是那孩子是自己的,哪里会受这种闲气!
“去太医院等着,等胡太医回来,就把他给本宫带到这儿来。”皇后面无表情的扔下这句话,目光沉沉的看着旁边的摆设,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王急的嗓子都要冒烟了,有些忐忑不安但是更多的还是烦躁,烦躁这个儿子怎么变得这么不禁打的事!
就那么轻轻的一脚都能踹出毛病来,果然是在京城呆久了,连身子都变娇贵了。
赵王妃听说他打了谢庭,心里倒是舒爽很多,此刻建赵王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便好心劝道:“王爷,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您就为了打他一顿的事儿急成了这样,说出去人家还不知道要怎么笑您呢。”
谁为打了儿子的事着急,但谁又不知道这个儿子不要紧,他身后站着的皇后才让人觉得头疼。谢庭可是最受皇后喜欢的孙子了。要是知道前脚赵王才没见到皇后,后脚就把谢庭给打成了这样,还需要去请太医,那不发怒才怪。
“早知道当时下脚就不该那么重。”赵王嘟囔了一句。
最近真是没有一件事情是让他顺心的。
太子立了,居然立的是那个窝囊没用又胆小的周王,真是差点要酸到了他的大牙。周王有什么好的,自己封地上都不能作主,谁不知道周王府的护卫连三万人都不到。
真是没天理了!
现在当皇帝的是他老爹他还处处过的不顺心,到时候换成了没什么感情的哥哥,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多难过呢。
想想就觉得烦心不已。
再加上之前郑家出了事。牵连了他不少人进去,损失了不少财力物力人力,他现在真是想找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赵王妃知道赵王的心思,嘟了嘟嘴却不说话了。
现在她没了娘家靠着,当然要加倍的显示出自己的贤惠还有大方懂事来-----不能再跟从前一样对着谢庭不闻不问了。
就算再怎么厌恶他。他终究是个世子,总不能真的不把他当回事。尤其是在现在谢庭又很受宠的时候,她当然要加倍的对他好,叫这盛京的人看看,她这继母当的是多么的称职妥帖。
胡太医出来,有些不满似地冲赵王摇头:“怎么世子伤的这么严重?这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怎么不早点请太医?”
常春眼睛都红了。盯着赵王的眼神就如同盯着一个仇人。
赵王没功夫看一个下人的眼神里藏着什么情绪,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想是他自己贪玩,昨日与人切磋了武艺哪里受了伤所致。”
“下手也太狠了。”胡太医皱眉:“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力踹到了腹部,脏腑都受了损伤,能不发起高热来么?我开了药,寻个人一同同我去太医院领药吧。”
胡太医虽然没明说。但是那眼里的怀疑还有试探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赵王越加觉得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随意的指着常春:“喏,就是你了。你跟着太医去太医院取药去吧。”
胡太医终于不用只开养气的药了,但是童子这回却不敢拿胡太医来开心。毕竟后面还跟着个世子旁边伺候的人呢,要是乱说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给一棍子打晕了。
赵王妃面上现出不忍的神色来,埋怨赵王道:“亏得你也是,哪能下那么重的手呢,要是打坏了儿子,你不心疼?”心里却高兴的半死,只恨没有再打重一点才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王条件反射往头顶看了一眼。
“好了!”赵王妃施施然的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景行罢,可怜见的,还不知道多难受呢。”
赵王想说什么,但是赵王妃已经转出门去了,不禁有些纳闷。
谢庭的屋子布置的很清淡,一眼就能看见全局,不过是一张床,一扇四面屏风跟一张桌子罢了。
比起谢远屋子里的摆设差的太远了,赵王妃暗暗心虚-----这些摆设都老旧了,也能瞧出来年头都久了,若是她没记错,这些摆设还是那年她跟着去封地之前随意扔给他的几件玩意儿。
既然要当面子上的慈母,那这些破烂的摆设当然不能留下来打自己的脸,赵王妃于是蹙眉没好气的骂跟着自己的邱嬷嬷:“嬷嬷你是怎么回事?!我才回京来便叫你过来看看世子房里有什么要添的,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邱嬷嬷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忙自动请罪:“王妃您恕罪,这不是咱们才回来,府里事情又多又杂,奴婢一时间给忘记了,该罚,该罚!”
郑氏仍旧不打算放过她:“你也太疏忽了,堂堂世子房里就只放这些东西像什么样子?想是料我不来,就这般懈怠!”说着,又将火力转移到藏花坞的人身上:“你们这群下人是做什么吃的,主子不说,你们也不说吗?怎么不去寻我?!”
要藏花坞的人主动去寻赵王妃?
秋夕跟月影面面相觑,不知道郑氏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了,怎么卖好端端的跑来藏花坞不说,还对着藏花坞的摆设指手画脚,一副十分替自己主子心疼的样子?这可是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啊。
碧荷忙出来打圆场:“王妃您心疼世子我们都知道,只是世子他朴素惯了,怕是不喜欢那些贵重摆件。您瞧瞧,咱们在封地多年,这里的东西可都归世子管着呢,也从未见世子取用,可见是不喜欢的了。”
嗯,会睁眼说瞎话的丫头就是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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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妃满意的笑了,那些好东西她当然是运到自己屋子里还有封地上了,哪里会留在这府里,就算是谢庭想要,难道还敢去继母房里拿吗?
表现完了,她就又亲自去看躺在床上的谢庭。
看他脸色苍白,又带着些不正常的晕红,想必是真的烧的厉害了。
郑氏心里笑的高兴,面上却是一副悲悯的样子:“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被弄成了这样儿。”又回头呵斥秋夕月影:“都是你们这群做下人的不尽心,若是世子出了事,看我跟王爷饶了你们哪一个!”
她拿起谢庭额头上的帕子又递出来:“快拿去重新浸水,眼看着都焐热了。”
也不知道谢庭是不是病的糊涂了瞧不见人,还是出了什么幻觉,竟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娘。
“娘......”
这声音虽细若蚊蝇,但是郑氏以及站在近旁的邱嬷嬷跟碧荷都听见了,不由得都是一愣。
人在受伤难过的时候,往往心中第一个想起的,都是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娘亲。
赵王妃却想起了那个温温柔柔了一辈子到最后却果断坚决的赴死的陈氏,握着湿帕子的手都有些无力。
“可怜的孩子。”赵王妃到底立刻转换了角色,将湿帕子敷在谢庭的额头上:“娘亲在这里呢,你别着急。”
邱嬷嬷跟碧荷还有秋夕月影的眼镜同时跌破了。
她们甚至都能听到啪嗒一声眼珠子碎裂的声音。
这是......太阳打东边下去了吧?
赵王府不一样了,奴仆们攒足了劲的奔走相告。
现在世子可受宠了,再也不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世子了,最近不仅王爷对他好了,连王妃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了呢。
一天三次准时去送药喂饭,亲力亲为的照顾世子,真是感人至极。
往常赵王妃可是连个样子都不肯做做的,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常春站在角门听了一会儿八卦,仍旧踏踏实实的去给谢庭熬药了。
月影跟秋夕两个人吓得够呛,真是觉得每天对于她们来说都是煎熬。
面对王妃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啊,还得时时刻刻胆战心惊的看着赵王妃,生怕她会趁她们一不注意就把谢庭给掐死了。
但是赵王妃这回却真的没有掐死谢庭的意思,天天来报道也不闲着,似乎真的把谢庭当成儿子看了。
十九章 妥协
不管赵王府里闹的如何鸡飞狗跳,外面还是一概不知的,只知道一向多灾多难的赵王世子这回又病了,还病的不轻。
顾成峰想到皇后因为她把顾满弄进宫里去敲打逼迫过一番,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在听见了魏瑾然说要去赵王府探望的时候就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滚滚滚,谁有兴趣去瞧他?!”
这小家伙以前跟谢庭的关系可好的很,现在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没有情义,魏瑾然有些不高兴了,出言讽刺:“哟哟哟,不去就不去吧,还闹上脾气了。白眼狼!”
白眼狼?!顾成峰想反唇相讥,但是想了想自己还真是没有开口反驳的道理-----他给谢庭出过很多主意不错,但是谢庭也帮过他很多很多次啊。
上次丽妃的事情那么顺利的完成,还不是因为有那个蔷薇,那个蔷薇可是谢庭的人。
再说,顾成峰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不是谢庭可以做主的,皇后本来就把他当作了幼子的转世,如今陈家的事情又被洗干净了,当然是更加心疼怜惜谢庭,想拼命给他找个好姑娘了。
顾满的身世摆在这里,不找上她找谁?
这真是说不清理不明了,顾成峰闷闷的收起书,拉住正要拂袖而去的魏瑾然,似乎有些不情愿的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吧。”
不去似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那小子对自己那么好,对顾满也很不错。
魏瑾然没有因为这句话就开心点,他甩了甩袖子:“你也不用那么不甘不愿的,你若是不愿意就别去呗。反正他交好的人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你是,欧阳灿那个家伙也是!你们出事的时候就知道去找人家,他出事的时候可好,一个去看他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陈嘉言那个家伙是不是死在温柔乡里了。连表弟怕都忘记了吧。
顾成峰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加快步子一言不发的跟上魏瑾然去赵王府看谢庭。
谢庭最近显然是过的很舒服的,一踏进院门魏瑾然就有些夸张的笑了两声,朝顾成峰挤眉弄眼的-----他的怒气来的快去也的很快。本来就已经跟顾成峰混的很熟了。而且顾成峰又比他小好几岁,他从来不在顾成峰面前要什么形象。
顾成峰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
不就是这藏花坞院门左右种了一圈竹子么,不就是外头又漆上了一层新的粉墙么?
谢庭如今是皇帝跟皇后的心尖子,又是被赵王弄伤的,赵王妃不好好展现展现自己,只怕很快就要倒霉,是个人都不会那么笨。
进去的时候恰好碰见了许久不见的欧阳灿,魏瑾然晃了一下神才有些不相信的撞了顾成峰一胳膊肘,道:“是欧阳灿来了?我没看错吧?!”
是啊。欧阳灿可是已经很久很久不见了的,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了?
顾成峰还没提脚说话,魏瑾然已经笑着上前拉了一把欧阳灿:“喂,你可真是贵人事忙啊,想想大家多久没见面了?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欧阳灿面色不怎么样。似乎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看见了很久不见的好朋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胡乱应了两声算是敷衍。
魏瑾然再迟钝也看出了欧阳灿的不对来,有些奇怪的拉住他:“你怎么了?这么久没见,怎么一出现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欧阳灿觉得头有些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头瞧见顾成峰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顾成峰自然把他的表情收进眼里,但是想到欧阳夫人亲自来府里跟王氏说过要来提亲,到后来又单方面作罢的事,对他自然也不想搭理,上前几步去看谢庭。
谢庭靠在枕头上坐着,大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不怎么好,见了他们来却笑的很开心。
魏瑾然被欧阳灿弄的一头雾水,心里有些不舒服,自然就更加亲近谢庭了。拉着他责备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动不动就病?瞧瞧你的那些兄弟们哪个不是生龙活虎的,也就你这个病秧子时不时的病上一场,好了没呀?”
欧阳灿偷偷的拉了拉顾成峰,示意他往外面去。
好歹跟欧阳灿也曾经是好朋友过,顾成峰虽然还是有点怨气,还是跟着他出去了,走到游廊上就道:“什么事啊?”
欧阳灿知道自己母亲去侯府那一次是得罪了王氏了,顾成峰那么喜爱姐姐的人对自己有怨气也是很正常的,心里一点儿都生气,反而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我母亲......我母亲的事,对不起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又没有下定,只是口头之约而已,何况谁也不知道。王氏跟顾成峰之所以这么生气,还是因为欧阳灿毕竟是极好的一个结婚人选,明明说定了却又被拒绝的感觉很难受。
见欧阳灿也清瘦了许多,似乎很憔悴的样子,顾成峰也不好继续生气,背着手咳嗽了几声:“算了算了。”
他明明才四五岁,跟个小老头子似地的做派把旁边的秋夕跟月影惊了半响,掩着嘴笑着进门去服侍了。
怎么还有四五岁的小孩子训大人的道理?真是在哪里也没见过啊。
犹豫了又犹豫,欧阳灿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你姐姐她,还好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个问题,其实现在顾博齐已经死了,定远侯也回来了,顾满的日子一定不会不好过的。
何况他刚刚听哥哥说了谢庭前几日刚去过明月楼找顾满的事情。
但是他就是想问。
为什么想这么问呢?他问自己,然后在心里嘲笑自己的不死心。
还是想听见顾满为了这件事哪怕有一点点的不开心跟郁闷吧,若是顾满真的有那么一点在乎他,他就算是拼着不要这条命了,也要求着母亲去侯府提亲的。
顾成峰狐疑的瞧了他一眼,干脆的问道:“你们家不是都说以前说来提亲的话都不作数了么?你现在来问我这个干嘛?”
欧阳灿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不是我们要不作数的,我们怎么会想不作数呢?是淑妃娘娘递出消息来,说是皇后娘娘已经给顾九姑娘定下了人选......”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后就开始惦记起顾满来了。
是啊,怎么忘记自己,上一世自己的皇祖母也是这么性急又思虑周全的人呢?
这天底下谁能拗得过皇家的人?
欧阳夫人这么做也情有可原,顾成峰绷着的小脸儿总算放松了一些,于是答道:“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超凡脱俗到被原来定下的人家拒绝了还能开心的吧?我九姐当然不好过了。”
欧阳从那的面色就霎那间惨白下来,眼睛发亮的拉住顾成峰:“那,那我去求我母亲重新去定远侯府提亲!”
“不用了。”顾成峰见他确实不好受,刚才又刺激了他一下,心里的气消的也差不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她决定了的事什么时候变过?何况......已经被拒绝了一次,你们就算来了,我母亲跟九姐也不会答应。已经有了疙瘩了,就不能恢复如初了,你不明白吗?”
欧阳灿年初就中了进士,被选入了翰林,可是他病着到现在都还没有去吏部报道。
想必也有这件事的原因在,顾成峰这么一想,心更加软了几分,见他眼里的神采一点一点的消失,就劝道:“我九姐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已经过去了,她就不会再回头看。你也是,别钻进死胡同里了。”
是啊,顾满她那么骄傲的人,哪里会吃回头草。
欧阳灿想起初次见她,她在悬崖旁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点儿也不怕万丈悬崖,衣袂翻飞简直如同一个仙子。
想起在定远侯府她面对毒蛇的时候明明已经很害怕,但是却丝毫没有抛弃丫头,或者让丫头挡在前面的想法。
想起她曾经也很信任过自己,也叫自己帮过忙。
这一切想的他心都痛了,他竭尽全力的忍住快要崩溃的情绪,连跟谢庭还有魏瑾然告别的心思都没有,匆忙离开。
欧阳宣今日沐休,看着弟弟魂不守舍的回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呵斥道:“你疯了?!走路都走不动了吗?”
欧阳灿确实走不动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欧阳宣更加生气-----不管什么原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都叫人讨厌,他抬腿踢了欧阳灿一脚,怒道:“才刚说你不像样子,你就又做出这副姿态来了?!怎么跟个娘儿们似地哭哭啼啼的?”
“你才跟个娘儿们似地!”欧阳灿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憋了很久了,此刻听见欧阳宣这么一说,顿时所有的委屈跟怨忿都冒出来,跳起来就给了欧阳宣一拳:“都怪你!都怪你!”
真是疯了!欧阳宣目瞪口呆的被打了一拳,拔刀就要冲上去,却被闻风而来的下人们抱的死死地,动弹不得,怒道:“你犯什么病了?!”
二十章 不服
他不是疯了,他是不服气。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是先来的,比谢庭先认识顾满,先跟顾满成为朋友,甚至先一步取得父母同意让父母去侯府跟王氏定下默契。
可是这一切都在谢庭面前戛然而止。
就因为谢庭年少时受了很多苦,皇后皇帝怜惜他,所以自己就只能拱手相让吗?
让还让的没有一点尊严,甚至完全不能自主,全是父母在做决定。
他不服!
欧阳灿血红着眼睛扑上去:“都怪你,如果不是你.......”
其实怪哥哥什么呢?欧阳灿也不知道,想必他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出出气打打架而已。
欧阳宣眯着眼睛嗤笑一声,甩开抱住他的下人接住欧阳灿的拳头,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也值得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做出这么不雅的事情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欧阳灿会这么喜欢顾满。
有什么理由呢?那个顾满长得比别人是漂亮了一些,可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优点了啊。哦对,还有个祖父跟不能招惹的外祖父。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为什么这个弟弟就是想不通呢?欧阳宣也想不通。
可是欧阳灿更想不通,他被欧阳宣揍趴下了就立刻爬起来不要命的再一次扑上去,再被摔在地上就再爬起来冲上去,一次一次的,直到被欧阳宣打的只剩半条命了还是愤怒的吼个不停。
欧阳珊还是听棋韵说了才知道两个哥哥打架的事,报告了母亲之后赶到前院的时候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二哥被揍得都没人形了,一张脸肿的跟猪头似地,还在留鼻血,这哪里还像是之前那个被人称为芝兰玉树的二哥欧阳灿?!
欧阳夫人也被惊得愣在当场,瞧着小儿子死活不肯求饶的再次从地上撑着身子勉强要站起来。忙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哭道:“我可怜的儿子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出你们两个不孝儿子来!”
欧阳宣跟欧阳灿的关系向来是很好的,不要说打架。就算是脸也从来没有红过。为什么这次不仅动起手了,还是这副要命的架势!
欧阳珊想过去帮母亲扶哥哥,但是瞧着欧阳宣脸上被划出的一道还在往外冒血沫子的伤口又觉得心疼,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大着胆子靠近大哥,伸手拿了帕子替他擦脸。
“你们两个真是长进了,真是长进了!我们欧阳家什么时候出过兄弟不和的事情来?家风都被你们给败坏光了!”
欧阳正宏头痛不已,大儿子从小就聪明上进,小儿子也聪颖能干,两个儿子是盛京为数不多的不纨绔的贵族子弟,他出门在外都觉得面上有光。
可是现在。两个儿子居然打起来了,还打的这么严重,一副不把对方打死就不罢休的架势,他看着小儿子那猪头一样的脸几乎都没认出自己儿子来。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儿子今天沐休。想必是没事了,欧阳正宏大声呵斥道:“你们两个都去跪祠堂,都去给我跪祠堂!去祖宗面前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欧阳灿两只眼睛肿的都睁不开了,趴在长春登上二话不说就滚落下来:“不关他的事,我先打他的,他只是还手而已。”
“你别说话!”欧阳宣怒气冲冲的打断他,恭敬的跪在自己父亲面前。低头认错:“儿子知错了,他有不开心的事,我应该先安慰,而不是出言讥讽。这回的事是我的错,我去跪祠堂。”
欧阳夫人原先还生大儿子的气,觉得他实在不该下这么狠的手。毕竟他可是干锦衣卫的,小儿子文质彬彬的,虽然学过些拳脚功夫,但是那些相比起大儿子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哪里够看的?
现在看见大儿子主动认错。又帮小儿子开脱,原先的那点子不高兴也就没了,只是还是板着脸道:“你们也知道认错!才刚打的那么厉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对方是你们兄弟了?从小你们父亲跟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能打成这样?”
欧阳宣往弟弟跟猪头似地脸上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总不能直说,是因为姑姑递出来什么宫中贵人对顾满的事另有安排的消息让母亲打消了替弟弟求娶顾家九姑娘的念头,所以弟弟才憋不住发了疯吧?
他刚刚揍弟弟,虽然也是因为气他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哪里有为了一个女人哭鼻子的道理?
现在想明白了,弟弟又被揍得那么惨,他也就不生气了,父亲的脾气他可知道,要是知道弟弟是为了这个理由故意挑事,那估计得罚他去跪个三天的祠堂才罢休。
欧阳正宏见大儿子不说话了,皱皱眉冲旁边的管家努了努嘴:“带你们大少爷去祠堂,不许给他送饭!水也不许喝!”
管家欠身答应了,拉着欧阳宣出去。
欧阳正宏这才看着小儿子,道:“说说吧,说说看为什么你为什么跟你哥哥打架。”
“不服气。”欧阳灿平静的说出心中的不满:“就是不服气而已。”
他知道母亲的考虑是正确的,也知道自家无论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皇家,最终的结果不管怎么样都是谢庭赢他输,但是他就是不服气不甘心。
欧阳正宏看也不看他:“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你埋怨你姑姑递消息出来?还是埋怨我不管不问你的意思,再或者是埋怨你母亲不经你的同意就私自去了顾府?”欧阳正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妻子,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道:“我晓得你心里怎么想,不就是觉得我们不为你着想,没有管你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欧阳灿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重复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心悦顾家九姑娘,真心想娶她。因为娶不成,所以难过,所以心里郁郁不平。”
欧阳夫人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抱着儿子呜呜咽咽的哭:“娘晓得你心里不好受,这件事也怪娘......其实这件事是有转圜余地的,你姑姑虽然说了那番话,但是到底没明说。而且咱们又没告诉过你姑姑其实已经跟王夫人定了口头之约,都怪娘亲怕麻烦......没想到你竟这样喜欢她。”
“你打你哥哥,就是因为你猜到你哥哥跟你母亲说了什么,是吗?”知子莫若父,欧阳正宏相信自己儿子 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随便动手发泄的人。
联想到有一次大儿子在自己还有夫人面前说过那顾家九姑娘招惹的麻烦甚多,惹得夫人很有些不高兴,欧阳正宏也就大概猜到了原委。
欧阳灿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是想怎么样?”欧阳正宏问:“是想让我们重新去定远侯府?”
“不用了。”欧阳灿觉得一直想说的话都被说了出来已经好受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开口道:“就算去了也没用了,算了。”
欧阳夫人跟欧阳正宏对视了一眼,都惊讶的张大嘴巴,他们还以为儿子会很高兴的求他们再去侯府。
可是他说不用了。
“为何不用了?”欧阳正宏清了清嗓子,到底有些疑惑。
她不像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而且在知道了欧阳家众人曾经因为淑妃的一句话就放弃她,她心里一定会有疙瘩吧?
母亲虽然为了自己一时之间可以接受她,但是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偏见,长久的接触下来肯定要有矛盾。
何况还有个大哥。
顾满曾经在定远侯府里已经够举步维艰了,他不想她嫁给自己以后还过那种生活。
所以还是不用了。
“父亲,我去陪哥哥跪祠堂了。”欧阳灿端端正正的朝他磕了三个响头,重新又爬上长春凳,由小厮们扛着出去了。
那动作真的很好笑,他都快要动不了了,还是没靠人的帮忙自己像一条爬虫一样爬上了凳子。
但是欧阳夫人瞧见他拿袖口遮住自己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
原来欧阳珊说的是真的,哥哥很喜欢九姐姐的。
他真的,很喜欢顾满啊。
欧阳珊缩在一旁看着哥哥被抬出去了,拉着欧阳夫人的衣角觉得心里闷闷的:“母亲,我要去找九姐姐玩!”
这个时候了还添什么乱,还嫌不够糟心么?
欧阳夫人皱了皱眉:“你还说这个!”
为什么不能说?欧阳珊觉得不开心,她想,顾满是肯定不知道哥哥这么喜欢她的,哥哥为了他跟大哥打架,还难过的哭了。
顾满有什么理由不知道?
她想起过几天就是佛诞会,到时候定远侯府肯定也是要去的,就嘟了嘟嘴,道:“那我就要去佛诞会,一定要去!”
欧阳夫人自然觉得这是个合理的要求,想了想就道:“去去去,都去都去!到时候叫你哥哥也去。”
少年郎君们总是意气风发,感情的事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叫他出去逛逛,多见识见识别家的姑娘,想必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二十一 世道
陆翰轩已经没有功夫再为了得不到谁而难过了,自从逃出来了之后,他就开始不停的为了吃饭这件事情折腰。
原来有时候,人也可以是很不值钱的。
他终于知道自己曾经在定远侯府时死要活要的那点尊严半点都不值钱,不仅不值钱,连根草都不值。
已经要入冬了,只铺着一层薄薄的干稻草的墙角格外的冷,四面都在漏风,他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窗子里睡着厚厚的稻草堆的乞丐们,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有朝一日,他这样一个富贵公子,出身公侯之家的少爷,居然也会羡慕一堆穿的破破烂烂,一文不值的乞丐。
可是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是了。
当初他逃跑的时候,顾承宇其实还是给过他几百两银子的,但是一个人孤身在外,虽然聪明但是到底没有经验,他的银子很快就在客栈里花了个精光。
花光了之后他想回去找顾承宇再要,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出了老远,连回盛京的钱都不够了。
没了银子,他就什么都不是,这外面的人可不是定远侯府的那些人,看着他的脸就能给他银子使,他先是跟着些人去码头上扛货,可是力气太小了,干不得那么粗重的活儿,过了几天就不能再去了。
没有一点资本,要做生意也做不成,又不敢露了身份-----他可记得顾承宇说过什么的,千万要跑的远远的,否则被捉到了,命都没了。
他蜷缩在墙角里,掏出袖子里的一只硬馒头啃起来。
在以前,他真的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这一天终究来临了。
造成这一切灾难的人是谁呢?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因为吃的太急被呛得呛出了眼泪,顺了好久的脖子才把冷馒头吞完了。闭上眼在墙角开始睡觉。
他睡的很不安稳,周围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是能在破庙里休息的乞丐们进进出出的声音,他已经习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踩在了他的脚上。他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就瞧见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混混正叼着跟树枝盛气凌人的看着他。
又有来找麻烦的了!陆翰轩面上有些麻木,但是心里却很有些恐惧。
是的,有一天他居然会恐惧这种街头无赖,而且是真的害怕的浑身发抖。
“喂,今天收成不错吧?给钱啊!”为首的小混混长得最丑,腮边一点黑痣,上头还长着几根黑毛,一说话那痣上的毛就一抖一抖的,看着就让人想发笑。
可是陆翰轩笑不出来。相反,他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话都不会说:“大.....大哥.....我病了,今天没......”
一听见这个没字,那领头的黑痣小混混脸上的笑立刻就没了。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刻伸腿就是一脚把陆翰轩给踹翻了,阴森森的问:“你刚才说什么?病了?没钱?”
这些小混混都是附近的地头蛇,是这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平日里不务正业,也不事生产,天天在村里游手好闲的。专门欺负外乡人。
别说像是陆翰轩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小乞丐,就算是那些在这村里落地生根了,分了田的外乡人,这些小混混们也照样欺负。
没办法,谁让人家人多,谁让人家是本地人。里正跟乡长自然都护着他们了。
陆翰轩被踹的后脑勺磕在墙上,捂着头眼里瞬间出现了恨意跟杀意。
要不是因为自己倒霉了,哪里能沦落成被这群瘪三欺负!
那小混混被他这么一看居然被看的有些慌,良久才大着胆子又上前拉住他的衣襟把他给揪起来:“他娘的!你敢瞪你老子?!”
双拳难敌四手,陆翰轩闭上眼睛等待拳头落到自己身上。可是等了足足半刻钟也没等到预期中的疼痛,不由得慢慢睁开眼睛。
有一把刀架在了那个有黑痣的混混脖子上,那混混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陆翰轩愣愣的顺着那刀把往拿着刀的人看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顾承宇!居然是顾承宇!
而且还穿着飞鱼服!
陆翰轩又惊又喜,大喊一声:“五哥!”
顾承宇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吓得浑身发抖的小混混一眼,扬声道:“你刚刚说什么,嗯?”
小混混能感觉到那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冷触感,吓得都要哭了------他只是想求财,可不想为了几个铜板儿死了啊!
“大爷,大爷,有话,有话好好儿说......”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把双手都举起来,战战兢兢的求饶:“大爷,我们也都是混一口饭吃而已.......”
顾承宇将刀又逼近一分,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道:“道歉。”
小混混还没反应过来,顾承宇就已经在他的喉咙上划出一道血口子,沉声重复道:“道歉!”
小混混彻底明白了,这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娘的,瞧这小子软塌塌的,从哪里找来一个这么强悍的帮手?
小混混斜着眼睛一看,就知道这个穿着官服的人得罪不起,想了想,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咕咚咕咚的朝陆翰轩磕头:“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人我吧!”
顾承宇又皱着眉头往后面一扫,似乎是漫步惊醒的掏出一块白帕子去擦刀上的血,回头道:“你们呢?”
那帮小混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都吓得瑟瑟发抖。
一群欺软怕硬的混蛋!
陆翰轩抖抖索索的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欺负了自己近一年的家伙。
他从流落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被眼前的这群混混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往往他赚来的工钱或者是乞讨来的钱很快就会被他们抢走。
想起这一年来受到的非人的待遇跟委屈,陆翰轩已经不见了很久的胆子忽然又重新壮起来了。
杀了他们!
他的心里在这么喊!杀了他们!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在这里被一群混混欺负得只能缩在墙角,穿着破衣,看着别人的热馒头流口水。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原来这么倒霉过。
绝对不能!
他鬼使神差的一把抢过了顾承宇手里的刀,干脆利落的砍断了那脸上有黑痣的小混混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其他的小混混们吓得屁滚尿流,挣扎着爬起来鬼哭狼嚎的要跑。
顾承宇很快追上去一刀一个,把他们通通结果了。
“要做,就要做的干脆利落,斩草除根!”他教训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陆翰轩,然后看了看浑身脏兮兮的他一眼,压下心里头的不适,道:“走吧,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去。”
杀了几个找事的流氓地痞而已,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事,他随意找了个人去跟这里的知县知会一声,带着陆翰轩去找了这里的客栈。
陆翰轩很久没有舒舒服服的洗澡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居然足足的呆了一个多时辰,顾承宇还以为他淹死在里面了。
出来之后他就又嚷嚷着饿了,顾承宇挥手叫小二上了菜,陆翰轩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顾承宇出任务的时候也见过很多落魄了的人家,但是却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比陆翰轩还要落魄的人,瞧他吃东西的吃相,用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的话来形容他都不对,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
经过这么将近一年的折磨,陆翰轩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个陆翰轩了。他的头发掉了很多,头上有一块原点大的地方完全没有头发,露出光秃秃的头皮来,让人瞧着就很不舒服。
因为吃不饱的原因,他的两颊都凹陷进去,一双眼珠子使劲儿的往外迸,面黄肌瘦的,整个人就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把顾承宇看的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他找了这么久了才肯定这个人一定是陆翰轩,他一定不会相信的,眼前这个完全没有了贵公子气息,整个就一街上狼狈邋遢的乞丐就是陆翰轩。
吃完了,陆翰轩意犹未尽的把碗捧起来舔了个干净,连一点儿饭粒都没吃剩下。
顾承宇心里直犯恶心,强忍着起身就走的冲动,问道:“你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不问还好,一问陆翰轩眼里就闪过一丝阴霾。
这么多日子了他也想清楚了,当初自己若是不走的话,呆在顾家,顾成峰也未必真的就敢不顾忌外祖母杀了自己。何况就算敢,顾成峰跟顾满姐弟俩也只会来暗的,不可能明着杀了自己。
要不是顾承宇,要不是顾承宇跑来通什么风报什么信,他就不会跑。
他要是不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人人唾弃,谁见了都忍不住要踩一脚的乞丐!
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他放碗的动作一顿,慢慢的脸色变得很窘迫:“钱用光了,没有钱又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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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二十二 利用
他又不蠢,当然知道顾承宇这回来找他绝对是有事情。不然怎么有一年的时间都想不到找自己,而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现在还不能得罪顾承宇,现在的顾承宇一只手就可以捏死自己。
陆翰轩握着碗的手慢慢的移到了桌子底下,双手交握,握的紧紧地。
这么多日子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地位,他之前碰到的那些事比起这些来根本不算事。
这世道,要好好的活着不容易。
在有价值的时候,就一定要好好把握重新往上爬。
他不想再过受人欺凌的日子,再也不要睡破庙的墙角,吃冷硬的馒头。
顾承宇瞧着他的脸色从害怕变成了发窘再变成发白,有些讨好又有些急切的看着自己,禁不住缓慢的在心里点头。
这就说明他真的已经受到了教训,已经被生活折磨的没有了性子。
现在的陆翰轩,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答应的。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屋子里就没有人说话,安静的有些怕人。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顾承宇起身先出门去:“你先休息吧,瞧你也累了。过几日我就把你带回去见祖母。对了,祖父也回来了,还问起你来呢,派了很多人出来寻你。”
陆翰轩忙不迭的点头,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见外祖父,见外祖母,我再也不偷跑出来了!”
跟当初决定要走的时候的坚毅仿佛是两个人,果然是被生活抹去了棱角,变成了一个为了能吃口饭就不要尊严的人了。
顾承宇笑着点点头,转出门就有些厌恶的叫小二重新搬了水上楼洗澡。
要不是现在非得用到他不可,顾承宇还真的有些不想跟陆翰轩打招呼了-----任谁都能看出来,现在的陆翰轩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工部这一次速度还是很快的,新房子很快就建起来了,有板有眼的。跟别的王府差不多。原先周王的府邸还在,也就收拾收拾给了十九皇子。
钦天监的官员这回很及时的送上了几位皇子出宫的日期,恰好定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时候。
贤妃加快速度叮嘱六皇子:“这回出了宫踏踏实实的呆着,别总是找些麻烦回来。今时不比往日了。”
周王已经成了太子了,现在是人心所向,翰林院的官员个顶个的伸长了脖子想要进詹事府呢。
东宫虽然以前不得皇帝的宠,但是那又怎样,人家现在好歹已经当上了太子了。
六皇子以前就不把这个胆小的哥哥放在眼里,没少当面讥讽过人家,现在要是还是像以前那么对待人,别说周王----哦呸,别说太子自己会不会生气,就是那群御史的奏章都能淹死他!
说来说去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没当成太子么?
没当成太子,变成了藩王,这待遇立刻就下降了一半,以前没有立太子,大家都有机会。而且他是最受皇帝喜爱的那个,因此谁都捧着他。
可是现在太子立了,他这个王爷立刻似乎成了可有可无的了。
六皇子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抬腿就往外走。
贤妃蹙眉,她已经越来越管不住这个谢振轩了,不禁有些气闷:“你去哪儿?”
谢振轩对贤妃还是有尊敬的,站住了脚回她:“没事做。去找十六下盘棋,顺便出宫去瞧瞧我的新府邸啊。”
贤妃也就没话说了,到底不放心,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他一遍:“早去早回,别去不该去的地方瞎混。”
六皇子也就是往新府邸的方向瞟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带着人去了食神居找了包厢坐下。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流,问道:“问出来了?”
跟着来的侍卫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当隐形人,听见了六皇子这句话才匆忙出来答话:“已经去了四五天了,但是还是没有消息。”
顾承宇什么时候没用成这样了?
六皇子嗤之以鼻,手指轻敲桌面。
他对于皇后把卢蓉塞给他的做法还是耿耿于怀。卢蓉是个什么东西,长得不好看身世不好什么都没有,也有资格做自己的正妃?
皇后不就是记恨他动不动就把谢庭当一条狗吗?
可是当初所有人都是那么对待谢庭的啊,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托生在了陈氏肚子里,不然还能怪谁?
就因为这个,皇后在皇上哪里说说话,他的媳妇儿就变成了‘世家’的卢蓉了,真是想想就让他生气。
虽然现在卢蓉自己肯定是娶定了,但是谢庭也不一定能得到顾满。
皇帝和皇后不是看重他么?不是想要把顾满给他吗?
六皇子想起顾满每次面对自己时毫不掩饰的厌恶,立即冷笑出声。
这一次以后,他就要看看顾满还有没有资格站在他面前装清高。
陆翰轩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舒服了。虽然这客栈里的上房的床也比不上他当年家里的高床软枕,但是对于已经流浪了近一年的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他前脚刚踏出门,就看见对面堂上独坐的顾承宇,似乎是在等他。
什么事情这么急?他有些奇怪,故意笑道:“五表哥!”
顾承宇看过来,也微笑道:“你醒啦?休息的好吗?”
“简直是我这一年睡过的最美的一次了。”陆翰轩夸张的伸了个懒腰,有些夸张的惊叫起来:“五表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两个人都绝口不提去年之所以要逃跑就是因为顾满跟顾成峰。
现在顾成峰跟顾满依然存在,他却还是要回去,这就说明当年顾承宇说的那些耸人听闻的话都是废话。
顾承宇想了想,慢慢的面色严肃了起来,有些叹息似地摇了摇头:“回去倒是随时都可以,只是怕你回去了日子也不好过。在这里你还可能留条命在,等回去了......”
等回去了,为了斩草除根,顾成峰跟顾满是不会放过自己的,陆翰轩知道这一点。
以前跑出来是他自己笨,自己不好,活该受苦,但是现在谁要是敢拦着他不让他回去,那谁就是他的仇人!通通得去死!
顾承宇见他面上果真浮现怒意跟怨恨,就放缓了语速:“发生了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我们已经分家了,我跟十一已经搬出来另过了。”
陆翰轩有些震惊的看向他,似乎在确定这话的真假。
家中有长辈在,哪里就能说分家的事?
“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九妹她从来就看我跟十一不顺眼的,母亲她又怎么会容忍我跟十一呢?逼不得已,我提出了分家。”
陆翰轩有些愤怒:“为什么她们可以这么做?!”
“她们现在事事如意,当然可以这么做。”顾承宇打断他:“你知道么,九妹妹被许给赵王世子了呢,这现在已经是我们众人都知晓的秘密了。现在是碍着父亲的孝不能宣布,所以才没消息,再过一阵子,想必就要宣布订亲的消息了。”
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过的这么艰难,但是那群贱人却还可以活的那么潇洒!
谢庭?!谢庭!
当时他还一直记恨顾满是因为侍郎公子欧阳灿所以才对自己不屑一顾,但是现在看来,原来人家却还有更高的高枝要攀,哪里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一年多来忍受的屈辱爆发出来,陆翰轩想起自己为了她家破人亡,那两只本来就已经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瞪的更加的吓人了:“我要杀了她!”
总算等到了这句话,顾承宇就知道陆翰轩这种偏执狂不可能看着自己觊觎的东西到别人手里,故意装作无奈的道:“你说的倒是简单呢,九妹妹是侯府嫡女,哪那么容易接近。”
陆翰轩暴怒的看着顾承宇,挥手将刚才还眼睁睁的盯着的一桌子酒菜扫落在地,跟疯了似的怒吼道:“那我也不管,我要她死,我要他们死!”
要他们死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顾满要是死了,谢庭恐怕又得成为盛京的一大笑谈,多少人等着看谢庭这个倒霉鬼拖累人呢,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不论是对六皇子还是对顾承宇跟顾烟来说,这都是一件很好的事。
顾承宇牵起嘴角微笑:“虽然说我是当哥哥的,但是我跟她的关系你也清楚,未免说我利用你,我还是得告诉你,你要是真的去杀她不是不可能。但是到时候你未必就能跑的掉了。”
陆翰轩端着极复杂的脸色摸了摸自己头上那一块光秃秃的头皮,就算是重新梳理了头发也遮掩不住,不由得恨意更盛。
一切的悲剧都是从顾满而起的。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杀了顾满让她给自己陪葬!
说什么利用不利用的,陆翰轩诡异的盯着顾承宇发笑。
到时候大家一起死吧,都一起死。
别以为他会忘记是谁害的他沦落到这里成了一个狗都不如的乞丐。
别以为他不知道顾承宇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到那时,一个都别想好过!
二十三 去,不去?
云彩端着一碗参汤进了院门,就见入画笑嘻嘻的正跟小丫头说些什么,她快步走了几步上前,问道:“姑娘在里面?”
“你呀,什么眼神儿?”入画与那小丫头都笑,指着左边道:“瞧那不是?”
原来顾烟正在荡秋千呢,顾烟愿意出来走动是好事,云彩禁不住也笑了,将那碗参汤拿进屋子里去,出来时不禁有些焦急的道:“那只猫儿怎么不见了?!”
那只猫儿,大家都知道这只猫说的不是顾烟自己的那一只,而是不请自来的那只带着个铃铛的猫儿。
小丫头眼神有些迷茫:“才上午我才见了呀,还好好儿的蹲在廊下喝水呢。”
可是现在到底是不见了啊!
云彩有些着急,她知道这只猫姑娘很喜欢的,要是丢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顾烟听见这边闹哄哄的,就停下来看着那边,皱眉问道:“怎么了?”
云彩着急的奔到她身边,带着些哭腔的自责:“姑娘,猫儿不见了!”
顾烟却并没有如同云彩料想的那般生起气来,她笑了一下,将已经跪倒在地的云彩拉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呢,没事,那只猫儿已经回家去了。”
既然顾烟说是没事了,那云彩自然也就不着急忙慌的去找猫,忙擦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去请顾烟:“厨房刚送了参汤来,姑娘去用一点?”
顾烟最不喜欢的就是参汤了,闻言立即道:“不喝,你们拿去分了吧。”
云彩拿她没办法,知道她说不喝那就是绝对不肯喝的,只好点点头,又找起别的话头来:“姑娘,侯府送了消息来,说是佛诞日那日一同去清凉寺听经。您去吗?”
清凉寺向来是很会做生意的,又要借着菩萨的名头大发一场财了,顾烟抿嘴而笑:“有什么好听的,上回去还没听够?我却是不信这些的。”
虽然她穿越了。但是神佛这种事还是不信。
若是真的有神佛,那她做下的那些事早就够死一万次了,她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呢?
可见这世上未必举头三尺有神明。
“那就是不去了?”入画也插进话来:“不去也好,到时候我们陪着姑娘绣花吧。”
顾烟并没有立即回答。
去不去的,还得看这只猫了。
郑氏有些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走了几步接过那只白绒绒的小猫儿,才刚一见那铃铛就已经先落下泪来了。
那还是自己回门的时候专门打给这只猫儿的。
如今哥哥跟嫂嫂们都已经不在了,这只猫儿却重新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邱嬷嬷也惊疑的看着那只猫儿,疑惑道:“这只猫儿是从哪里来的?”
碧荷见主子这样珍重,忙道:“哦,是顾五郎府上的十一姑娘差人送过来的。说是送给王妃玩儿。”
碧荷先前还有些不屑,一只猫儿有什么好特地送来的,这顾五郎的妹妹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现在看着赵王妃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擅作主张把人拦在外面不给进。
赵王妃有些不解的看向邱嬷嬷。她已经许久不在盛京,如今刚回来,对盛京的人事也不是那么熟悉。
邱嬷嬷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忙弯下腰给她解释:“王妃,这顾五郎便是定远侯原世子的儿子,如今自己分家出去单过了。在京城郊外住着。”
顾五郎什么的没有听说过,但是定远侯府当然就清楚的很了。赵王妃还刚刚从那里吃过一次挂落呢。
她的脸色立即变得很不好看,半响又似乎找到了重点,问道:“分家出来了?定远侯原世子......那不就是顾满那丫头的爹嘛?分家出来的这个就是顾满的哥哥了?那这十一姑娘又是谁?”
邱嬷嬷是个老人儿精了,又爱听八卦嗑牙,这些事自然难不倒她,就一五一十的分说给赵王妃清楚。
赵王妃想起那一日王氏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自己。就往地上啐了一口:“难怪呢,王修盈现在变得那么刻薄,不待见庶子庶女也是有的,真是好狠的心肠!”
碧荷跟邱嬷嬷心里都腹诽。
庶子庶女算什么?您自己还刻薄原配留下来的嫡子呢。
不过这句话可没人敢说,就讪笑着附和。
怀里的猫儿不安分的动了动。喵了一声,前爪抓着赵王妃的衣裳从赵王妃怀里探起身子,有些疲倦似地打了个哈欠。
赵王妃看见这只猫就想起当时自己跟兄长一起喂养这只猫的场景,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猫儿也都老了。
她忍住心里的悸动跟感慨,将猫儿小心的交给碧荷:“你带下去,好好养着。”又向邱嬷嬷道:“既然人家特地来给我送了礼物,也不好叫人家空手回去。可知道今天来送猫的是什么人?”
邱嬷嬷早已经打听清楚,忙回道:“是两三个婆子。”
“可以一见。”赵王妃点头:“你们去将她们叫进来我见见。”
食神居一如既往的繁华,常春引着王念远进入后院,笑着道:“我们郡王已经等公子许久了。”
王念远仍旧一袭月白竹裳,只是较之从前又多了几分从容自在,闻言便微微一笑:“他等我这点时辰算什么,等上一年两年也是应该的!”
常春笑笑,上了二楼将包间推开请了王念远进去,自己却守在门外。
“哟呵,这生意做的越发的好了,你现在手里可存着不少钱了吧?”王念远掀袍入座,随意的拈起一块蜜饯扔入嘴里,忙着赞赏:“嗯,这酥胡桃做的不错,看样子你又请了个大厨啊?”
谢庭气定神闲的看着他吃,不慌不忙的给他递上一杯茶:“怎么,去了西北这么久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王念远吃东西的动作就停了,神色严肃了许多,不见刚才的吊儿郎当之态:“要是没有去过西北,我也不知道原来人命那么不值钱。”
西北自来就是吃人的地儿,王念远的祖父王伯然在西北能经营那么多年矗立不倒,这中间的艰难可想而知。
如今王念远去了一趟,确实已经与以往不同了。
“不说这些了。”王念远将话头一转,拍了拍谢庭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最近日子过的很不错啊,以后可就是又是亲王又是郡王的了,这俸禄可怎么算?”
谢庭淡淡的道:“当然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闲话少说,我交代你的事,可成了?”
王伯然在西北是个说一不二的存在,有土霸王的潜质,因此皇帝之前起过好几次把他给调回来的念头,可偏偏西北那边的战事少了王伯然还真的就是不行,因此这么多年来王伯然还就真的在西北落下了脚,有永远不回来的趋势了。
王念远去西北做什么都很方便。
“你小子看着闷声不响的,没想到脑子这么清楚。”王念远有些后怕的看着他:“你不会,还有别的东西没告诉我吧?”
谢庭抬起头看他,一双平日里毫无波澜的眼睛陡然放出光芒,看的王念远一怔。
“听你这么说,果然有那么个人了?”谢庭伸手沾了茶水,静静的在几上写出个陶字。
他记得他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赵王污蔑他勾结蒙古人想要造反,出来作证的就是那个那时候是居庸关守将的陶鼎湖。
王念远点了点头:“听我祖父说这个人是个好苗子,擅长带兵,出战的时候从来都一马当先,不肯落在后头,在那里很吃得开。”
这种人在哪里都能吃得开,有后台在扶持着,自己又有本事,一定是混的出头的。
可是这一次,未必了。
赵王跟郑家的关系极好,郑家出身武将世家,人脉是不少的,安排个把人一点都不难。纵然是郑家已经完蛋了,可是别忘记郑家跟魏家是什么关系。
郑家先祖跟定国大将军魏氏的先祖可是从泥土里一起滚过来的交情,这回郑家倒了霉,但是儿孙却没受到太严厉的惩处-----比如说充入官奴什么的,魏家应该有很大的功劳。
这个陶鼎湖身后站着的是魏家。
上一世他为什么死的那么惨,因为他一直盯着的是郑家还有赵王。
却忘记了,赵王只是个最普通的藩王,虽然一直想要谋反,但是运气差的离谱,每次都不能成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可是为什么赵王野心都已经那么厉害了,也有好几次都付出行动了,为什么总能没事,为什么每一次都有替罪羊呢?
郑家哪里有这样的能量?
魏家才有。
谢庭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的笑了。
魏家、魏瑾然,魏瑾瑜。
王念远觉得胳膊有些凉,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知不知道最近西北又不安宁了,那群蒙古人真是赶不走的臭苍蝇,时不时的就要出现来恶心人一把。”
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在这场战争里王伯然的儿子会战死-----也就是王念远的爹,但是陶鼎湖却是从这一战开始,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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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不安宁
定远侯才从辽东回来,西北就已经出事了,蒙古人想必是听见了什么消息。
可是为什么不是去攻击已经没了顾镇远的辽东,而是去了西北呢?
谢庭面色不变,低声问他:“你把我的信给你父亲了吧?”
只要这件事情不成,只要现在王宁不死,那陶鼎湖就没有那么容易一飞冲天。
何况,他永远不可能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了。
这回勾结蒙古人的罪名,只会是他来背。
王念远点头,又有些担心的叹气:“你说你这日子到底怎么过啊?我听说你又被打了?本来我前阵子就已经回来了的,可是听说你病了,我又不好上门去看的,到时候谢远又要疑心......”
“没关系,小打小闹而已。他们要不是以为我是个废物,我早死了。”谢庭挥挥手,明显满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又笑:“何况我知道你那伯母,要是她知道你跟我走得近,怕是吓都吓死了。”
魏氏其实是个好人,对待王家的人也很上心,可惜就是对待娘家人实在是太顺从太没有原则了。
王念远撇撇嘴,他很不喜欢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更加不喜欢魏氏这种管的太多的人。
“我真是怕魏家把我们家拉下水。”王念远犹豫了又犹豫:“这回我去了西北才知道你说的不错,到处都是不同的势力。我祖父虽然站得稳,但是禁不住人家想在底下撬。要是这回我祖父被调任进京了,那到时候去西北的大概就是魏家了。魏家到底想要什么?”
魏家是很厉害,开国功臣么,到现在也延续了四五代了,但是因为这世袭罔替的,到现在魏家出的人才也不算多了,只是个名头吓人,这两年越发的不怎么样了。
魏家当然是想押宝了。
当年魏家就是押对宝了才起的家。这次当然是也是。
郑家既然站在了赵王身后那么多年,那跟郑家是通家之好的魏家怎么又会独善其身?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从很早的时候,魏家就跟赵王结成同盟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魏家树茂根深,但是慢慢挖,也总能挖干净的。先从细枝末节入手好了。
“你还不知道人家要什么?那你看来还是没长进。”谢庭不理他,立刻下了逐客令:“好了,你走吧。”
王念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小气鬼,我来了到现在,酒水都还没见到,你就好意思开口叫我走?做梦呢!”
谢庭弯起嘴角伸出一个手:“要也可以,给钱吧。现在食神居的酒钱可贵的很,而且。不赊账哦。”
王念远于是被踩了尾巴似地蹦起来直接越过桌子一把扑过去把谢庭扑在地上,咬牙叫常春:“常春,听听你们主子说的混帐话,还敢跟少爷我要银子呢。现在你家主子可在我手里,你就说这酒上还是不上吧?”
常春推开门看了一眼;扑哧乐了:“王少爷还是这么个脾气。回回一来都要跟我们郡王掐起来。早给您备好啦,您最爱的陈年女儿红,来一碗?”
“谁要一碗这么少,一坛!”王念远撇开谢庭坐起来,得意的看一眼谢庭:“喝不完的就封起来,打包带走!”
能让阴沉沉的谢庭变得这么开心的,除了顾九姑娘跟顾十八也就只有眼前这位王少爷了。谢庭好像就跟王家的人合得来?
不过常春可不管这些,谢庭开心就好,因此乐不可支的出去替王念远拿酒了。
“对啦,没兴趣跟你闹了。”王念远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大爷爷说今日表妹家有个家宴,我们得去,我得回家换衣裳了。”
王念远跟顾满不怎么熟悉。因此只叫表妹。
定远侯递上去的折子批下来了,顾三老爷承了爵,现在就是侯爷了,顾镇远可就要被称一声老侯爷了。
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办的家宴了,定远侯回来了以后。当然就跟王家又走动起来。他们俩的关系也就跟郑家跟魏家关系差不多,不走动才惹人疑心,因此也就大大方方的两厢有来有往的。
谢庭笑了笑,陶鼎湖如今差不多也要解决了,因此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再加上又见到了王念远,更加开心,便道:“也好,你顺便帮我带些点心过去。”
王念远脚步一停,狐疑的看着他:“带什么东西?”
话说出口了谢庭才觉得不对,想还没有跟皇后说清楚,也不曾问过顾满的意思,如今叫顾满的表兄看却显得有些轻浮了,便改口道:“带点心送给你那个馋嘴的小表弟,他缠着我许久了。”
王念远对于顾满跟顾成峰都不怎么熟,闻言也就不多追究了,笑嘻嘻的道:“好啊,原来是我不在盛京了你就重新找了个相好的,难怪我回来也不见你去接我,沈流年那家伙就更没良心了,看我明天过去不揭了他的皮。”
谢庭有些无奈的提醒他:“不要沈流年沈流年的叫了,他现在是陈嘉言。”
王念远可不管这么多,收拾收拾头一歪就出去了,迎面碰上了常春还不忘记交代:“记得把酒送到我府里去啊!”
定远侯趁着顾满还没把皇后要她嫁给谢庭的事告诉王伯雍,先问她:“你想好了?”
顾满不答反问:“祖父真的不要求我怎么做?”
不被人利用的滋味还真是有些怪怪的,古国顾满这些日子倒是也想的明白了。谢庭虽然受宠,但是到底是赵王的儿子,等皇帝百年后去了,日子会怎么样还真难说。
而且顾家已经出了一个世子妃了,确实不需要再多一个,尤其是去处还是有些尴尬的赵王府。
定远侯觉得自家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的都成精了,有些头皮发麻的点头:“难道我还骗你一个小孩子不成?”
顾满瞧着已经频频往这边看过来的顾成峰,微微福了福身子:“孙女儿还没想好,祖父让我再多想几天如何?”
定远侯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意见,女儿家的当然得好好考虑这种事。可是随即他又有些犯愁,要考虑考虑的意思就是,她还是有心考虑答应皇后的提议的?
不久之后魏氏就带着小儿子跟侄子过来给顾老太太请安,因为王念远是第一次来顾府见长辈,又是亲戚,顾老太太又存着为双胞胎打算的心思,因此就没让姑娘们避出去,笑呵呵的给了见面礼之后便拉着王念远不放手:“这小哥长得可真好。”
魏氏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了老太太一通不痛不痒的话,转了话题:“不知道我们九丫头在何处,怎么独独不见她呢?”
顾老太太笑着吩咐汀兰:“快去看看九姑娘在哪儿,快些把她找来,说舅太太来了。”
顾满进屋就看见魏氏坐在顾老太太下首正说着些笑话,听的顾老太太不时点头,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
笑着上前见了礼,魏氏就一把将她拉住笑道:“你这丫头病好了也不说来瞧瞧你舅母,就让我这么记挂着?”
顾满这些日子病刚好就又进宫什么的连番折腾,算起来倒确实还没有回过外祖家,闻言有些歉意的笑:“是我的不是,劳烦舅母担心了。”
“你这小丫头就知道嘴甜。”魏氏笑的一脸和蔼,将她拉进怀里:“可是你舅母偏偏就喜欢你,恨不得日日见到你才好呢。”
王念远继续扯了扯嘴角。
看样子魏氏的这个念头还是没消啊,他可记得几年前魏氏就跟王庭然提过,要把顾满求给魏瑾然。
那时候他只记得这个顾九是个受欺负的,在家里也不受喜欢,大哥那时候还说若是顾家实在是太薄待顾满了再说。
现在魏氏居然又提了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彻底拉拢王家跟顾家吗?
顾满自然也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味来,自从那次在赵王府落水之后赵王妃叫她撒谎,她对这个舅母就存了一分提防之心,本来重生了两世的人就容易多想,加上她其实跟魏氏一直没什么正面接触,此刻竟然有种又要栽进沟里的不安感。
王氏恰巧已经安排宴席完毕,进来请顾老太太跟魏氏她们入席了,就笑道:“原来阿远都长这么高了,几时回来的?”
顾满朝他看过去,觉得很眼熟。
想了想才发觉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当初欺负谢庭的那一伙人中的一个,她还记得她醒过来之后舅舅叫他王念远,让他回家领罚。
王念远.....
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顾满的眼睛猛然瞪得很大,他就是之后王家唯一剩下的人,西北经略使王念远!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面的,王伯然的孙子王念远!
顾满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现在才想起来,大概就是过阵子,王伯然的儿子就要死了,王宁死了之后,王伯然就再也没有心思管西北的事,导致权利分流,后来新帝才那么轻易的就能拔掉王家!
王念远被这个长得很好看的表妹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得有些尴尬的往后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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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牙医了,长了多余的牙齿要拔掉然后矫正,结果我麻药都打了,因为来大姨妈了不能拔,现在疼的左边整张脸都肿起来,疼死了
二十五 端倪
今天晚了一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到现在牙还是酸酸的,我妈还不许我吃辣椒,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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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太太有些好奇的看着顾满:“怎么,不认识你表哥?”
魏氏忙笑:“不怪她不认得,这孩子早年去了西北呢,这阵子才回来,小孩子忘性大,早几年见过几次罢了,忘记也是有的。”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着起身:“那咱们就入席罢。”
顾家姐妹的席面有两桌,顾满才入座,就见顾烟姗姗而来,轻飘飘的在自己面前落了座。
虽然顾烟最近也经常来给定远侯还有顾老太太请安,但是两姐妹一般都是错过的,因此顾满已经好一阵子没见过顾烟了。
这一次再见到顾烟,顾烟似乎出落的更加水灵,脸上依旧带着得体大方的笑,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笑的甜美动人。
还没等别人说话,顾烟便先偏头看了顾满一眼,压低了声音笑道:“我忘记恭喜九姐姐了。”
顾满眉心一跳,目不斜视的看着丫头替自己摆放好了碗碟,道:“哦?倒是不知道十一妹是在恭喜我什么。”
“恭喜咱们家又要多出一个世子妃啦。”顾烟低头一笑,耳边一缕碎发随着头发飘下来,极漂亮。
呵,这件事情她只告诉过定远侯,怎么顾烟会知道?
顾满略微想了想一想-----定远侯是个有分寸的人,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顾烟,顾成峰就更加不可能。
那顾烟为什么会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通过顾承宇,顾承宇为什么会知道,那就好猜的多了。想必是通过六皇子吧。
谢振轩从来就是一个野心勃勃又报复心很重的人,顾满缓缓放下手上的筷子,认真的转头看了顾烟一眼:“你怎么知道?”
顾烟被顾满的这一眼看的遍体生寒,她仿佛看见顾满美丽的眼睛里飞出无数把暗箭。把她射成了一个刺猬。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闷闷的笑了一声:“是听......赵王妃说的,真的要恭喜姐姐了才是。”
赵王妃?郑氏。
顾烟什么时候还有这条门路了,连赵王妃都能勾搭的上。
顾满若有所思的垂头,忽而笑靥如花:“那妹妹你肯定是听错了,我可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
还装!顾烟瞧见她笑的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想上去撕了她的面具,就算是谢庭是个不受宠而且还危机四伏,但是也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世子啊!
何况如今谢庭还是个郡王,到时候等于如果嫁给他一下子就有两个诰命!
这对于一个庶女来说可是怎么盼也盼不来的好事。
顾烟觉得心里仇恨跟嫉妒的种子越来越强大。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沉稳形象了。
可是她想起赵王妃给她带来的话,还有带来的礼物跟绸缎,一时又重新安静下来了。
她会让顾满知道的,她什么都不会比她顾满差。
何况,世子又怎么样?
那也得有命享受。
想起这回顾承宇是去做什么。顾烟垂下头无声的笑了。
顾满,笑吧,看看你能笑多久。
王念远以前一直听王庭然抱怨顾家的人都不是东西,但是这回一来却发现原来也不尽然。顾家的这些子弟里,顾承远跟顾承安都不错,谈吐不俗也都是有见识的,就算是顾承志也很不错。待人接物都跟那一群纨绔子弟不一样。
顾成峰就不用说啦,人小小的,但是却常有惊人之语,而且实在是个极聪明的小孩,王念远来了兴致,自然也就慢慢的融入他们中间。还称兄道弟起来。
顾满隔着屏风往外瞥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偏头去问顾烟:“怎么好像不见五哥?”
这么大的家宴,这么大的事情,按理来说顾承宇是没有不来的道理的。这些日子顾承宇做足了姿态表明自己是顾家人。怎么今天反倒是不来了?
顾烟举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哥哥回锦衣卫报道了,有许多事要他做呢。”
再怎么重要的事能耽误多久?除非是出了远门赶不回来,但是现在没听说过哪里有什么大事。
等吃罢了饭,魏氏就搀着王氏一起走,沿途说了许多笑话儿,等进了房,就话题一转:“妹妹,有件事我要与你商量商量。”
魏氏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跟王氏说话,王氏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时有些惶恐,急着问道:“什么事?嫂嫂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一定答应。”
魏氏有些哭笑不得,拉着王氏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轻笑道:“哪儿跟哪儿呀?真要求妹妹你的是别人,你嫂嫂我呀,只是来给别人递个话的。”
什么叫做递个话的?王氏给绕糊涂了。
魏氏见状便直言不讳:“妹妹,阿满如今也大了,该考虑考虑婚嫁的事了吧?她又是这么个身份,嫁到别人家你放心?依嫂嫂看来,我们家的那个混小子别的不说,配阿满倒是可以配得起的,妹妹你看呢?”
她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今魏家的当家人也就是魏氏的兄长也觉得这门婚事很合适,让魏氏的嫂子来说了好几次了。
只是魏氏曾经与王庭然提过,王庭然却总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一直说等以后再瞧以后再瞧。
现在眼看着魏瑾然都已经要成大小伙子了,要是再不定下来,那到时候要是不成的话可就有些晚了。因此她才趁着这一回亲自过来跟王氏提这件事。
在她看来,顾满虽然好是好,但是脾气确实是有些坏的,别人家还真的未必能受得了她。再说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们母女俩也好的很,王氏要是脑子不傻,就该欢天喜地的应下这门亲事才对。
王氏这回倒是真的愣住了,没料到这短短几个月已经有两个人上门来提这回事了。前脚才拒绝了赵王妃郑氏,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了自家嫂子。
但是别人还好拒绝,自己嫂子却又不是那等能轻易就拒绝的,毕竟魏氏是个很不错的人,这么多年了对她跟阿昭阿满也一直很不错。
可是王氏心里终究有些不愿意。
她知道自己嫂子是个和气的人,但是却记得魏氏的嫂子不是,那个妇人常年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而且有些尖刻,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更加重要的是,魏瑾然虽然也很有才名长得也不错,但是王氏却听说过,他小小年纪的,已经很懂的眠花宿柳那一套了。
她自己在顾博齐这里吃了大亏,总不愿意女儿重新栽进去。
虽然很不愿意得罪嫂子,但是王氏到底是狠下了心,笑道:“嫂嫂,这怕是不妥……”
魏氏没想到这个从来都对自己的要求绝无二话的妹妹居然会说出拒绝的话来,一时之间惊讶之色尽显,但是她到底反应快,便压下心头的那一点不满,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妹妹是觉得魏家不好,还是觉得我那侄子配不上……?”
她有些问不下去了,魏家的名头响当当的,到现在也还有许多人脉跟地位,至于魏瑾然那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比不上少年英才的欧阳灿,但是成绩也是很好的,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进士了,这样上进的贵族子弟如今还剩多少?
这样的一门亲事门当户对,人才又好,魏氏真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好挑剔的。
王氏当然不好说因为魏瑾然太风流,魏瑾然的娘又太难伺候,但是她又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对着自家亲密信赖的嫂嫂更加说不出不好的话来,想了又想,还是只能抬出那个理由:“我们阿满如今还在守孝呢,要是耽误了然哥儿总是不好。”
魏氏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儿,至少不是说魏瑾然跟魏家不好,于是她又再次笑起来:“嗨,我当是什么呢,这个算什么?然哥儿的年纪跟阿满比起来也就大那么两岁,迟一些娶亲也有迟一些娶亲的好处,我那嫂嫂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早就已经想好了。”
怎么都奔着阿满来了?王氏心里犯嘀咕,但是却仍旧没有答应,咬紧了牙关继续坚持:“我倒是晓得有几家的姐儿都不错,过几日佛诞会想必她们也是必要去的,到时候嫂嫂不如让魏家嫂子好好挑挑?也许能挑到好的。”
怎么还是不愿意?!
魏氏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面色虽然还是没变,但是语气却明显的变得有些低沉:“我那嫂子一眼就相中了阿满,可见是缘分。妹妹这样不愿意,倒是让我有些狼狈了,究竟我们家然哥儿哪不好?”
当初魏瑾然欺负过顾满呢。
而且还别提好几次魏氏嫂子都言语里有些不屑那些长得好的,脾气又大的姑娘。
王氏憋了半天也不能编出个合适的理由,只好支支吾吾的含混过去。
正好前院王庭然叫人来请魏氏出去了,魏氏不得已起身,回头压着气还是劝说王氏:“妹妹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我可是你亲嫂子,难道还会害了阿满不成?”
二十六 背后
魏氏心情不好,一向心细的王庭然自然能看得出来,便有些奇怪的问她:“怎么了,难道亲家老太太又给你气受了不成,怎么好端端的板着个脸不说话了?”
当然不高兴了,自己看成宝贝疙瘩的侄子在别人那里什么都不是,而且她曾经还跟嫂子打过包票的事黄了,能不叫自己不高兴么?
至于顾老太太倒是没给什么难看,现在瞧着她的样子还似乎是很欢喜自己过来呢。
只是她真是想不通了,魏家有哪里不好,怎么今日王修盈就跟中了邪似地,这么好的事,真是盼也盼不来的好事啊,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似地一口就给回绝了呢?
真是的,要是自己还有个女儿,还能轮到顾满?
不过还真的能轮到顾满。
王采薇当年魏氏都是动过心思,要许给魏瑾瑜的,但是王庭然却不等她说出这想法,就冷不丁的跟同僚定下了婚约,这个宝贝女儿就嫁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院的一个编修,虽然说翰林院清貴,虽然说不翰林不入阁,但是到底如今是个小官儿啊,家里也没一点儿背景,穷的叮当响的,真不知道王庭然图个什么。
魏氏在心里叹了口气,王采薇不成了就算了,哥哥也说本来就没想过让阿薇嫁过去。说是顾家的女儿还是好的,毕竟又有定远侯家武将的背景,又有王家的文臣首辅来加持,嫁过去也是对魏家的一大助力。
哥哥的话一定是对的,哥哥的打算也一定都是好的,魏氏从小到大都把哥哥当作是神一样供着,把娘家的人都看的很重,既然这件事情被哥哥说的这么重要,又对然哥儿的前程是好的,她当然是一百个愿意来做。
何况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对于顾满来说也是一件极好的事了。看看魏瑾然的长相,瞧瞧魏瑾然的家世,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啊?
怎么王修盈就是不答应呢?
魏氏怎么想也想不通,就跟丈夫抱怨了一通。然后又有些埋怨的道:“真不知道妹妹在想些什么?到底那可是我的娘家啊,然哥儿人也那样好,这门婚事本就门当户对的,要是结成了,那不就是亲上做亲了?有什么不好的?”
王庭然目光沉了沉,看了一眼妻子:“我不是早说过这件事叫你别管?”
凡是碰上魏家的事魏氏就很喜欢自作主张,而且次次都是理直气壮的,其他的事也就算了,反正魏氏的手伸不到前面,王庭然也不管那么多。可是没想到现在魏氏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外甥女头上,心里就气恼起来。
魏瑾然好?他可没瞧出来究竟好在哪里,一副纨绔像,那个进士的功名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还会不知道魏瑾然的爹跟那一届的主考官是什么关系?
何况……
王庭然的面色更加有些不好看了。
魏氏却并没有看出来。反而有些不服气的扬了扬下巴:“不管?我怎么管了,不过就是去替我嫂嫂说一句罢了,再说这本就是件好事啊!”
她对王氏跟顾满这么好,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不念情的人,而且还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怎么不让她心烦。
王庭然瞥了她一眼,冷冷的下了决定:“既然我说了你别去管这事。你就别去管了。”
顾满看着王氏忧心忡忡的送走了舅母,就有些好奇的问她:“怎么今日母亲跟舅母怪怪的,不开心吗?”
王氏看了女儿一眼,越看越觉得顺眼,也难怪有这么多人都惦记了,只是女儿这样貌脾性。也不知道究竟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过的舒服。
她担忧的将女儿揽在怀里,将今天魏氏过来的目的跟她说了,又叹气道:“也不知道这番话会不会得罪了你舅母,她向来对我们极好的。”
顾满眼里原本溢满的笑意渐渐的淡下去,慢慢的渗出冷意。
王念远没有说错。
魏家上一世选的队伍似乎不是六皇子。最后还是跟着倒了霉,西北也没有换人,仍旧是王念远坐着。
那魏家究竟是选了谁,站在谁那边呢?
上一世根本不存在的太子位这一世被周王坐了,周王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不需要谁送上去凑热闹锦上添花,而陈王向来不是野心重的人,而且在湖北那边活的不知道多开心,根本就不可能搭上安稳的荣华富贵去想什么不该想的事。
难道这一世魏家的选择会变?
他会选谁,赵王、还是临江王?
现在居然还妄想要把王家拉下水吗?她这个舅母,她就说从赵王府那一次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才看出来原来是这么向着娘家的人。
王家是绝对不能沾上任何一点谋反的边的人和事的,尤其是现在太子已定的情况下更加不能,魏氏想死,就别拉着他们一起下去。
何况她还记得皇后对她的要求,要是她现在跑去魏家了,那皇帝跟皇后会怎么想?
“不!”顾满回过神来,有些严肃的仰起头看着王氏:“这一次母亲做的实在是太对了,我还有件事一直忘记跟母亲说了。”
王氏很少看见顾满这么严肃,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有些害怕的看着她。
顾满便看着她:“母亲记不记得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曾经召我入宫去参加荷花宴?”
是有这回事,王氏那时还很高兴呢,因为听说这次荷花宴只去了三个姑娘,觉得自己女儿果然是最好的。
“皇后娘娘那次将我们招进去,其实是想从我们几个中间挑出一个来给赵王世子当世子妃。”顾满看着王氏渐渐张大的嘴巴,苦笑一声:“母亲猜皇后娘娘挑中谁了?”
王氏没有听顾满提起过这件事,说起来荷花宴到现在也差不多过了一个月了,但是因为定远侯回来,后来顾满又病了,再后来又有三老爷顾博庆先承袭爵位的事,她忙的团团转,就忘记了问顾满那次荷花宴到底发生过什么。
现在听见,她条件反射的就先啊了一声,然后就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赵王世子谢庭来,焦急的脱口而出:“这……这个怎么行?!”
她对谢庭没什么印象,唯一的印象就是人长得真是出奇的好看,可是好看又不能拿来当饭吃,他名义上是个世子,但是谁不知道他不受赵王喜欢呢?
当初去赵王府做客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世子害的顾满跌下水的-----哦好吧,不是他害的,他好像还救了人呢……可是那又怎么样!
这个看着不声不响的,脾气也不知道怎么样的,整天都没一句话的,又不被人喜欢的世子,王氏宁愿顾满不嫁!
“他跟个闷葫芦似地,又是那样的身份,说起来还不如魏瑾然呢!”王氏火烧了屁股似地站起来,焦急的来回走动:“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要不,叫你祖父去跟皇后娘娘说说……求求情,或者先把亲事定下来,然后告诉皇后娘娘其实你已订亲了……?”
王氏真是急的都没脑子了。
皇后会找上她,自然说明对她的情况都是很了解的,怎么可能会知道她身上没有亲事,现在去定个亲事,这是摆明了跟皇帝皇后做对呢,真是去寻死的极好的方法。
而让定远侯去求情拒绝,这倒是之前顾满曾经想过的。
定远侯也说过这件事情本来就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现在顾满偏偏不想有这个余地了,也不想用上定远侯的这张老脸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如同一个普通人那样谈婚论嫁只论喜欢不喜欢。
这么多人冲着她来,不是为了她人怎么样多好,全部都是因为她的身份,别说她长了这张脸,就算是她长成了东施,来的人也会前赴后继的。
与其以后非得在这些别有用心的人里面挑一个,还不如就是他了吧。
她不怕日子过的苦,最怕的是人心。
她不想自己的婚事扯上那么多的利益关系,最重要的是不想把王家拉下水。
嫁给谢庭是皇帝跟皇后的意思,谁都没话说。
这样干干净净不拖拖拉拉的,最好了。
“母亲,算了。若是舅母还来问你,你就老实告诉她,其实我已经被皇后娘娘定给赵王世子了吧。”顾满拉住王氏,想了一下笑着告诉她:“其实赵王世子也不错啊。”
不错?!这算什么不错,还不如魏瑾然呢!
皇后的决定,魏氏肯定是没话说了,这样也不算让王氏得罪了魏氏。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苍蝇一批接着一批的来真是让人烦不胜烦,要想彻底解决,就要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
顾家已经出了一个世子妃,现在再出一个赵王世子妃,虽然说显眼了一点,但是到底两个女儿又都是王家的外孙女,都嫁出去当了世子,也不存在什么王家会不会再偏帮着谁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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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句题外话,大家一定要好好爱护牙齿,别跟我这样,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很受罪的哦。
二十七 后悔
魏氏面对哥哥嫂嫂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了,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哥哥嫂嫂,咱们虽然有意,但是他那妹妹却是个犟驴,死活不答应。我瞧着这门亲事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不如咱们另外再择好的吧。那九丫头虽然好,但是脾气却是个坏的,到时候说不得委屈了然哥儿也不好。”
魏英勇真是不知道这个妹妹的脑筋是怎么长的,谁在乎那顾满的脾气到底是好还是坏,总不过也就是也女的,娶回来供着就供着,冷着就冷着了,谁在乎啊。
他之所以要让魏氏去帮自己儿子提亲,看上的是王家跟顾家好吗?一个女孩儿撑死了也就能在家里起个洗衣做饭,嘘寒问暖的作用,谁在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她是个断手断脚的呢,那也没关系。顶多到时候多买几个贵妾,多要个平妻咯。
魏氏嫂嫂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差了,她想的是丈夫的打算落了空,而且自己儿子还被人瞧不起了,就有些不开心:“什么意思,觉得咱们然哥儿配她家姑娘配不起?”
魏氏见嫂嫂跟哥哥都不开心了,心里就又愧疚又难受,觉得很对不起嫂嫂哥哥,坐立难安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哥哥嫂嫂出声回应,就先自己站起来说道:“不然,不然我再去跑一趟好了,这回我好好说,她想必也就能答应了。实在不行,还有过几日的佛诞会呢,咱们然哥儿这般品貌,到时候出去哪家姑娘不喜欢?阿满自己愿意了,王修盈也就不好拒绝了吧?她可最疼女儿了的。”
魏英勇的脸色好看了一些,顾家的跟王家的关系实在是太重要了,西北那边王伯然屹立不倒,势力大的很,一个陶鼎湖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粒沙子,要是能争取到王家的关系。还有定远侯在辽东经营了那么多年的人脉跟成绩,也需要人去接手啊。
顾家这一代根本没出一个有用的将才,哪怕一个也没有。到时候哪怕是推荐推荐自家的人呢,那也是个不小的收获呢。
魏氏嫂嫂心里有些不愿意了。觉得王氏真的是自视甚高,太自以为是了,难道自家儿子这么优秀的人还非得巴着她女儿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样子,要不是因为顾满姓顾,谁看得上?!
但是她向来都以丈夫为天,既然魏英勇答应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想着,到时候顾满嫁进来了,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做人家妻子的本分!省的到时候她自持身份为难了她家然哥儿。
身为主角的魏瑾然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父母跟姑姑的商品,他有些没自觉的在王念远面前乱晃,有些好奇的把谢庭的前后左右都瞧了一遍,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去了一趟西北就是不一样啊,这小身板儿如今可壮实的多了嘿。”
王念远耸了耸眉毛。伸手将他的手拍开:“你要是去一趟,你也会变成这样,少在我面前乱晃,瞧的人眼睛都花了。”
这些人从小都一起长大的,魏瑾然跟王念远的关系年少的时候还尤其的好,两家毕竟带着姻亲关系,因此也比旁人要亲密。现在瞧着王念远这样子,魏瑾然不禁有些愣愣的,他能瞧得出王念远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对待自己的态度跟以前也有了天壤之别。
可是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就有些迷茫的挠了挠头,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皱眉坐到一旁去了。
王念远没功夫理他,这回会出来也是因为看在陈嘉言的面子上,现在陈嘉言还没到,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还好他还没等太久,陈嘉言就已经到了。
陈嘉言变了很多。脸上再没有以前的郁郁寡欢,整个人也有了生气,再不是从前那副含胸驼背,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但是却又愤世嫉俗的模样。
王念远盯着他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立刻迎上去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却有些红了眼眶的恭喜他:“来晚了,不好意思!”
陈嘉言微笑着摇头,又瞧了一眼魏瑾然,笑道:“你回来这时候倒是巧的很,没赶上我的婚礼,倒可能赶得上这家伙的。”
王念远扯了扯嘴角,又问他最近怎么样之类的话。
谢庭赶去翊坤宫见皇后,心里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并不想拖累顾满,顾满也没有嫁给他的心思,他决定劝皇后放弃这个打算。虽然明白自己大概放弃的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也是很大的一块盾牌,但是他却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他的母亲被自己的丈夫拿来当替罪羊跟挡箭牌,最后死的冤屈又不甘,他不想让他未来的妻子也遭遇这些。
这次翊坤宫却不仅有皇后在,皇帝也在。
隔了几天没见而已,但是皇后却觉得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谢庭了,她欣喜的还没等他行礼就把他一把拉起来,叹气道:“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皇帝已经知道谢庭被赵王打伤了的事,招手将谢庭唤到了眼前瞧了一会儿,见他气色还算好,也没什么伤,这才沉声问道:“他又打你出气?”
谢庭低下头没有说话。
皇帝知道谢庭不是个喜欢撒谎的孩子,想必是又不愿意说父亲的不是,所以才沉默。但是他却更加愤怒了,知道陈家是无辜的之后,在知道谢庭这么多年受了的这些委屈都是不该受的时候,赵王却不仅没有加倍弥补,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他的眼眸沉了沉,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他这么出息了。”
皇后要的本来就是皇帝知道这件事,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那就已经够了,她把谢庭叫到一旁坐下,就笑着看着他:“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喜事的。”
谢庭还没有开口,就听见皇后又慢悠悠的开口了。
“本宫已经派人去顾家拿那姑娘的庚帖了,你很快就要娶媳妇儿啦。”皇后说到这里,忽然开心起来:“这可是件大喜事。”
谢庭心里却咯噔一声,他想起顾满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就有些焦急的拦住皇后其他的话:“皇祖母,孙儿不想成婚!”
皇帝刚刚要说话,听见谢庭这句话就皱着眉看着他。
皇后却没想那么多,嗔道:“瞎说!怎么有不成婚的道理?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定下来,过两年就成婚,多好?不许再说什么不成婚的话了,都这么大了,说出去人家要笑你的。”
谢庭想起上一次皇后说的那些话,又看皇后这么开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打消皇后的想法,不由得有些焦虑。
皇帝开口呵斥:“小孩子家家的说不成亲就不成亲?那让人家姑娘的面子往哪儿搁?都已经定下的事儿了,哪里有你们说话的份?”
他知道谢庭这么多年受了很多苦,心里其实是很疼惜的,因此这呵斥的话说出来却一点儿也不吓人,反而更像是在哄小孩子。
定下的事了?
谢庭觉得头晕乎乎的,一时都有些懵了,忍不住问道:“顾姑娘也......同意了?”
就算是同意,恐怕也是因为家里的压力而不得不同意吧?
皇后微笑着点点头,道:“可不是答应了?她要是不答应,这婚可怎么成啊?这可是是喜事一桩,你可不许再闹小孩子脾气,说什么不成婚的傻话了。人家姑娘家家的面子薄,要是听见你这么说,还不得羞得哭起来啊?”
这不可能!
谢庭饶是做足了准备,但是却也没料到顾满竟然会自己同意。
同样被这个消息惊得摔了东西的还有很多人。
赵王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着牙摔了一博古架的珍奇古玩。
邱嬷嬷战战兢兢的上前劝:“王妃......”
“好!好!好!”赵王妃连着叫了三声好,咬牙切齿:“我说为什么那王氏会拒绝咱们呢,原来上头给那野种挑的是顾满!难怪王氏不敢答应!谁敢拒绝他们啊!”
偏心!皇帝跟皇后究竟知不知道偏心两个字怎么写?!给谢庭考虑的这么周到,那她的儿子呢?那谢远呢?!难道他就不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孙子了吗?!
魏英勇的媳妇儿更加不忿了,片刻后却又酸道:“怪不得呢,人家原来有个这样好的去处,怎么看得上咱们然哥儿!”
魏氏叹了一口气,帮王修盈说起话来了:“这倒也怪不得他们,皇后开口的呢,谁敢说个不字啊?只能怪这两个孩子没有缘分了。算了算了,再帮然哥儿挑别的好的吧,也不用吊死在一棵树上。”
魏氏嫂嫂被气的笑了,反头看着魏氏,一句话也没说。
魏英勇冷冷的咳嗽了一声,把她们都惊得静下来了,才噙着一抹冷笑:“别后悔!”
别后悔!
别以为攀上了什么高枝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时候且等着看吧!
二十八 相信
既然顾满跟谢庭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皇帝也就觉得心里安心了许多。他如今是真的替谢庭开心,便语重心长的叮嘱他:“你如今也大了,等到你把家成了,朕也就放心了。”
谢庭弯下腰行礼,他对皇帝的感情很复杂。
这些年来皇帝其实是对他不错的,虽然有一阵子不闻不问,但是毕竟从来没有如同赵王那样视他如无物,也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鄙视。
尤其是最近的这几年,皇帝对他已经加倍的好起来。谢庭是个记情的人,他没法恨皇帝,但是却又没法释怀陈家的那一百多条人命,因此就格外的挣扎。
而且这一刻还有令他更忐忑的,就是顾满。
他不知道顾满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居然自己同意了这个亲事。
他明明记得顾满说过不愿意,他明明记得陈嘉言婚礼那一晚,顾满看见他时有些为难尴尬的神情。可是现在顾满却答应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是定远侯逼的?
他还没想通这一点,外边的黄滢已经引着六皇子、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进来。皇后自从身体恢复之后,后宫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经重新归她掌握,皇子们也都跟着每日来晨昏定省。
十六皇子见了谢庭也在,冲皇帝跟皇后请完安之后就笑着邀他:“过几日佛诞会我要去凑凑热闹,那日你要是没事的话,不如与我一同去。我们约好了放天灯呢。”
皇后便笑着嗔他:“胡闹,那日纵然要去,你也该去城门上守着才是,能去哪里放天灯?”
大家都听得出皇后这是在笑他,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十九皇子见状就凑趣,过来拉着谢庭笑:“景行的点子多,到时候我们跟着他就是了。听说他很快就要娶个美娇娘了,难道因为有了美人儿就不管叔叔们了不成?”
连皇帝也被逗笑了。掌不住笑指着他:“你比他大几岁呢?就好意思摆起长辈的谱了。”
十九皇子是宫里年纪最小的孩子,闻言就有些不服气的拉着谢庭笑:“怎么就摆不得了?不管年纪小不小,他就是我侄子。是侄子就该听叔叔的话,叔叔带着他去点天灯去。他还能不去吗?父皇母后可别偏心帮着他,这回无论怎么样他都得跟着我们去的。”
皇帝跟皇后巴不得看着谢庭能跟他们亲近一些,闻言哪里有不答应的,立刻便笑着应了,又道:“既然如此,那一日就准许你们上山去放天灯,只是不许去的太远,不如就去清风观如何?”
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原本就是想逗着皇帝跟皇后开心的,见目的达到了当然没话说,又道:“只是不知道那一日咱们这小侄子有没有别的安排呢?”
谢庭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一时没听清楚十九皇子问的是什么,本能的张嘴“啊?”了一声。
十六皇子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你这个呆子,人家是问你那天要不要跟着你的未婚妻呢,没想到你现在就开始挂念上啦?”
皇后笑着阻止十六皇子胡闹:“你再说他,他就要钻进地洞里去了。他怕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让他好好想想。”
上回谢庭跟她说的话,她全部都当作没听见。
在她眼里,除了谢庭,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庭需要一个得力的妻子来帮忙。顾满很符合这个条件。
皇帝许久没看见这么和和乐乐的场面了,再加上这回还有皇后在旁边凑趣,他不由得更加开心。笑道:“你们既然都这么开心,不如那一日朕跟皇后也去凑凑热闹。”
谢振轩在一旁看着,嘴上挂着笑,藏在衣袖里的手却早已经捏成了拳头。
这算什么?
一个本来活的跟一只狗都没有区别的不受宠世子翻身了?
他抬头咬牙挤出一丝笑来:“父皇说的对,那一日我也跟去看看热闹。”
皇后便又笑道:“只是不知道那一日定远侯家可出不出来,出来了又定没定酒楼呢。景行你也该去瞧瞧才好。”
这是正理。虽然说谢庭贵为世子,但是到底新定的亲事,定远侯家的姑娘又是个极好的,多多先关心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皇帝也点点头:“要不就干脆那日把顾家丫头也叫出来,让她来陪咱们一道去放天灯。”
六皇子在心里冷笑。高兴的也太早了,那一日顾满还有没有命去放天灯还不知道呢。
他曾经也给过顾满机会的,而且不止一次,既然不愿意陪着他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反而要跟着谢庭那个窝囊废去受苦,那就去吧。
看看那是什么路,看看她以后会面对什么。
谢振轩捏紧拳头偏头瞧了谢庭一眼,从心底溢出一丝冷笑。
不知道这位被皇帝皇后千挑万选之后才选中的新娘子要是连婚旨都没等到就已经香消玉殒,魂归黄泉之后,盛京的人究竟会怎么看待这个世子呢?
谢庭直到出了皇宫之后都是迷迷糊糊的,他绕过双井大街到了清水巷,几经犹豫之后终于还是照样熟门熟路的到了明月楼。
明月楼灯火通明,二楼走廊上挂着五盏幽兰的灯笼,随风飘摇。
顾满正从栏杆上往下看,瞧见他就嫣然一笑,冲沛音道:“出去摆桌子吧。”
谢庭在她对面坐下,抬头看着她:“我今日听说,你答应了嫁给我?”
沛音端着茶壶的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倒在桌上。
顾满点点头:“确实是我告知皇后,我答应了她的要求。”
“为什么?”谢庭端起茶杯,隔着雾气看着顾满脸上的神色,似乎想看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我若是没有记错,前几日你还是很不喜欢这个提议。”
他没有想过逼着谁成为他的妻子,他想结亲,可不想结仇。
顾满看着他叹口气:“你一定要知道吗?”
非得知道不可,这种事情又不是小孩过家家,成了亲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我非知道不可。”谢庭点头:“你知道我的身世,也知道我母亲的事。我不想成为第二个赵王,也不想任何女子在我这里成为第二个我母亲。你若是不愿意嫁给我,尽管说,我一定想尽办法成全你。”
他虽然在外人看来活的窝囊,虽然也很想要有个家,虽然......也很喜欢顾满,但是却绝不愿意勉强一个女子做什么事。
顾满知道谢庭的与众不同,她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日就一直在尽力的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所以上一世她遇见邱苍梧的时候,以为那是她的良人,就安安心心的嫁过去,哪怕邱苍梧把她身边的丫头都祸害完了之后又去勾搭别的女人,她也一直在容忍。
而这一世虽然她没有嫁给邱苍梧,却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大部分都如同顾博齐那一般,把女子当作一个附属品,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温言软语,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转头就踢。
就连她觉得是很适合很适合当一个丈夫的欧阳灿,他也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古代男人。
但是谢庭不是。
因为他母亲的事,他对女子的态度是很不一样的。
尊重这个词,在古代男子对古代女子的相处模式上,是很重的。
顾满心里的结好像忽然被打开了,她有些欢喜的仰起头看着满天繁星,忽然叹道:“其实我们两个就这样坐着,没事的时候看看星星,也是很不错的生活,你说是吧?”
谢庭一直把她当成不可琢磨的人,她很多想法完全不是一个身在大周的女子该有的,做的很多事更是众多人都没有勇气去做的。
可是这一刻,当她抬头看着星星微笑的时候,谢庭忽然觉得,他是可以抓住她的。
“在你之前,因为我的身份,我招来过很多苍蝇。你知道的邱苍梧、六皇子还有陆翰轩都算,现在又多了很多个。我知道她们冲的是我的身份,不是我。”顾满认真的看着谢庭,缓缓的陈述一个事实:“而你或许能明白,我很不喜欢这一点。我想要嫁给你,是真心的。”
是真心的,嫁给一个不用担心他会不会是冲着王家来的,不用担心他会不会跟顾博齐一样负心,不用担心他背后还站着一整个家族的利益链。
是真心的。
谢庭慢慢的瞪大眼睛,对上对面顾满清澈见底的眼睛,忽然笑了。
是啊,只要两个人是真心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顾满都不怕自己利用她来得到什么,那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他不是赵王,永远也不会成为第二个赵王,他的妻子是用来珍重以待的,不是用来利用的。
就算顾满现在只是把他当成最好的一个选择也不要紧,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告诉她,来证明给她看,他会是一个很好很好,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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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嫉妒
陆翰轩有些无所谓的叼着根草木签子站在一颗大树底下看着顾承宇的嘴巴张张阖阖,最后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不就是一个顾满么?”
顾承宇觉得陆翰轩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到时候要是杀了顾满之后,这个人也一定留不得了,他这么想,眼里就闪过一丝杀意。
因为跟着底下人混久了,陆翰轩越来越痞,那股子少年贵气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全部是市井之中的无赖气息。
他是能瞧得出自己对于顾承宇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的,在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定要加紧时间好好享受才行,不然到时候事情完了,顾承宇这种人最擅长玩的就是卸磨杀驴了。
不过也就让顾承宇高兴几天而已了,他一定以为很快顾满就要死了,顾满死了之后,他也就高枕无忧了,顾烟就能一帆风顺了。
可惜他们都想的太想当然了。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似乎考虑到了,却忘记了陆翰轩这个人本来就偏执得可怕,再加上顾承宇曾经将他丢掉过一年,这一年里陆翰轩受过的苦不是用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来的。
大不了到时候就一起死吧,他这么想,瞧着顾承宇的眼神也阴沉沉的。
二人还没走到京城,都已经发觉了对方对自己的嫌恶之意,这一路上就走的有些艰难。连定远侯府的家宴都错过了。
这么些日子以来顾承宇都杳无音讯,现在看见了顾承宇好端端的站在面前,马姨娘母女才放了心,忙迎上来嘘寒问暖。
马姨娘高兴的不行,忙着给他准备热水洗浴,又叫人去厨房给谢庭准备饭食。
顾烟趁着马姨娘出去了,呼出一口气问他:“哥哥,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顾承宇喝了一口茶水。觉得浑身都熨贴了,就笑道:“当然找到了,凭锦衣卫的资源,找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我总觉得他有些阴沉沉的。跟以前不一样了。真怕这个人用不得。”
顾烟是知道六皇子的打算的,听了这话就问道:“不然,我去见见他?”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妹妹来做,顾承宇立刻摇头,斩钉截铁的拒绝:“妹妹别见他,他这一年多吃尽了苦头,我瞧着他是把这笔帐记在我头上了。到时候若是让他见着你,起了别的心思可怎么办?”
顾烟皱眉:“哥哥那时候若是不给他通风报信,不给他疏通关系,他怎么可能跑的掉?要是那个时候没跑。说不定他的命都已经没了。现在居然好意思把事情都怪到哥哥头上、”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顾承宇是不是出自好意的叫他走。
顾承宇点点头,又摇摇头:“算了,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没用。他这个人跟块石头一样硬梆梆的,到时候用完了真怕会反咬我们一口。一定要做好准备才行。”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道:“我去找六皇子。”
顾烟有些担心:“那陆翰轩呢,他现在就在咱们府里头吗?”
“哪敢带回来?我有些怵他,家里有你子啊,又有姨娘在呢。”顾承宇瞧出妹妹有些害怕,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大概有些严重了。忙笑道:“不用怕,这些都有哥哥来解决。听说你的猫儿已经给赵王妃送去了?”
话题转的倒是真快,顾烟知道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害怕,心里有些高兴,就笑道:“送过去了。赵王妃后赏了咱们府里的那些妈妈们。还邀请我一同去参加佛诞会呢。”
这是件好事啊,顾承宇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该是时候去跟祖父商量商量妹妹的婚事了,总不能家里的姐妹一个个的都定下了,唯独漏下自己的亲妹妹吧。
而且。这些事情到底还是要长辈来做比较好,他虽然是顾烟的亲哥哥,但是也没有去深宅内院给妹妹找夫婿的道理吧?
“也好,既然叫你跟着去,你就去好好玩。”顾承宇点头微笑,带着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到时候多多走动,也就慢慢熟悉了。”
顾烟点点头,体贴的帮顾承宇把外裳拿出来,瞧着他远远的去了,才转头回去告诉马姨娘暂时不必瞎忙了。
谁知她才进门,就听见家里的一个仆妇正在跟马姨娘禀报:“说是已经定下了,只等明年开春的时候下婚旨了呢,这可真是件好事啊!咱们家里又要出一个世子妃了!”
马姨娘嗤之以鼻:“什么咱们家里?!咱们家里只有十一一个姑娘,哪里又多出一个来?”
那仆妇就有些讪讪的。
马姨娘也知道无论如何跟顾家的关系是脱不掉了,现在又听说顾满要当世子妃了,心里就不好受起来。
说起来,自己的女儿才是处处都好都出彩的,不论是模样还是性情见识,比什么都不输给顾满。唯一差的,也就是这出身了。
可是这出身偏偏又是她这个当母亲的造成的,她替自己的女儿委屈,就忍不住恨起自己来,咬着牙不说话。
顾烟心里也不好受的很。
前两天家宴的时候,顾满还说这是没影的事。
可是这才几天啊,大家就都知道是定下了。
谢庭……谢庭啊。
顾烟咬着唇,她记得那个总是噙着笑站着的,一脸无害的少年。
谢庭是个不受宠的世子,但是却很得皇帝皇后的青眼,顾烟曾经以为这个世子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这个人野心是很重,但是也是个外貌协会。
谢庭长得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光是站在那里瞧着他都会觉得心情很好。而且虽然谢庭表面上不受宠,但是其实是很得皇帝喜欢的。
后来谢庭成了皇孙之中的第一个郡王之后,顾烟就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她是个很喜欢幻想的人,在幻想之中她就该得到一切的东西,一切的东西都该是她的。
那么长得好看然后潜力又大的谢庭当然也该是她的。
可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不是她的。
嫡女的身份是顾满的,身份尊贵的母亲是顾满的,首辅外公是顾满的,尚书舅舅也是顾满的,现在连世子未婚夫也都成了顾满的。
那她呢?留给她的还剩下什么?同样是穿越者,同样是乡党,凭什么她处处都要比顾满差!
顾烟迎风站在穿廊上吹风,瞧着廊檐下摆着的花盆里的菊花迎风招展,忽然伸脚把一切都给踢的干干净净。
里面的马姨娘还有仆妇听见动静跑出来,都被惊呆了。
隔了一会儿,马姨娘才匆忙跑过去抱住眼圈红了的女儿,慌忙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仆妇没料到向来笑靥如花的姑娘忽然生这么大的气,还没有缘由,不由得吓得退后几步站定在天井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烟推开忙着问她有没有受伤的马姨娘,忍着疼走到那仆妇面前,忽然张嘴道:“跪下!”
那仆妇正是当日顾承宇分家之事分到的婆子,是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也是个有资历的老人儿了,从来没听过这么严重的呵斥。
更加别提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当着全院的人的面叫跪下了,顿时红了眼睛,委屈的看着马姨娘。
马姨娘被女儿这面目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转而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是不该怕的。
硬着头皮上前把女儿揽在怀里,马姨娘好言哄劝:“烟儿这是怎么了?要是生气了,只管跟母亲说,母亲替你管教她们,别为了她们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顾烟不说话,等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步一脚踩在那仆妇的脚面上,把女仆妇惊得抱住脚跳了起来,哭的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以后我若是再听见你们嚼那边府里的舌根,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全部拔下来炒菜喂你们吃!”顾烟扔下这句话,就丢下一院子惊得目瞪口呆的人走了。
把舌头拔下来……还要炒菜吃掉……
那仆妇惊得哭都忘记了,跟众人一样,心有余悸的看着顾烟消失的方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姨娘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也被顾烟的这句话给吓着了。
顾烟闷着头一直往前走,不小心撞到了人才停下来。
谁这么走路不长眼睛!她有些恼怒的抬头,却瞧见一个眉目清朗的少年正带着歉意的看过来。
这一看之下,顾烟却愣住了。
她忽然想起那时候她出去上香,闯进马车里的那个少年,明明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谢远也被惊得一跳,没想到竟然再一次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顾烟出落的更加水灵了,漂亮的简直不似凡人,皱起眉头的时候那样子更添了几分娇俏。谢远看的眼睛都转不过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给撞晕了,一时连说话都忘记了。
这里可是后院啊,怎么还会有外男进来?顾烟却还是有分寸的,立即拉着云彩跟入画拐进小道,消失在了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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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幸好,赶上啦。
三十章 谋算
沛音跟沛琴两个人对视一眼,根本不明白自家姑娘到底在说什么。
这又是真心的,但是又是被逼的的是闹哪样啊?她们当小丫头的脑筋明显已经转不过来了。
顾满瞧着眼前若有所思的谢庭,单手支着下巴歪头看他一会儿,忽然点头笑道:“原来你笑起来这样好看,你其实应该常常笑的。”
笑有什么难的?谢庭疑惑的看着她,他其实一直在笑啊,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都在。
顾满指了指他的脸,自己绽出一个笑来,道:“不是你那种习惯了的笑,是像这样,开心一点的。”
虽然顾满也觉得自己很悲催,在家里有个顾老太太时时刻刻的找麻烦,又有顾博齐那个渣爹,但是到底她有个真的很疼她的母亲,还有姐姐跟弟弟,跟谢庭比起来其实也算幸福了。
谢庭不置可否,只是又有些奇怪的扯了扯嘴角,疑惑道:“是这样?”
执画端着茶出来,看着顾满跟谢庭这样子不禁愣了。
这是在干嘛啊?世子是在跟自家姑娘比谁笑的更好看吗难道?她用眼神去问旁边的沛音,沛音有些无奈的冲她摇摇头。
“算了,一时半刻的估计你也笑不出来,那下次好了。”顾满坐在凳子上笑意满满:“以后我们要多多接近才好,不然一辈子那么长,两个无趣又不熟的人凑在一起过可太煎熬了。”
谢庭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两个无趣又不熟的人凑在一起过一辈子会很煎熬的。他想到自己的母亲陈氏,忽然展颜笑了:“好啊,那我们就尽量熟悉熟悉,以后一起过就不那么难熬了。”
顾满点点头,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常春没跟着吗?”
谢庭摇摇头:“我叫他先回去了。”
这个可不好,现在多少人盯着他呢,顾满就道:“现在你可是很多人的眼中钉呢,你这样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还是多带几个人吧。”
赵王妃郑氏现在应该是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还有六皇子那个变态。
不知道现在六皇子知道已经被定下了分到洪都去就藩的事之后,会是什么心情呢?洪都啊,那可比赵王的海城都差一些呢。
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他该多带几个人,谢庭恍惚了一瞬才点头笑:“好。我知道了。过几日佛诞会,十六叔跟十九叔邀我去放天灯,父皇叫我问问你去不去。”
其实顾满对佛诞会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可是毕竟佛诞会对于大周来说是个很重要的节日,王氏已经早早的就派人告诉她,这回已经在朱雀街上定了酒楼,要去欣赏烟火了。
这一次是顾家跟王家两家一起过,两个大家族的人聚在一起,想必会是很热闹的。
顾满便摇摇头:“我不能去了,家里定了一起去朱雀街那里瞧烟火。”
本来其实谢庭也没想让顾满碰上六皇子。闻言便微笑点头:“嗯,这样也好。那我就先走了。”
顾满起身相送,谢庭却又忽然回头皱眉问她:“你那个五哥顾承宇,他也去吗?”
说起来,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顾承宇了。
谢庭知道顾承宇跟六皇子走的很近。也跟顾满天生就是死敌。
顾承宇已经消失了一阵了,他听说过顾承宇回到锦衣卫的事,想了想,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打算回去再问问欧阳宣。
说起来,欧阳宣也好像好一阵没来过食神居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顾满出了一会儿神。她也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顾承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上次的家宴都没有来。
“这个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现在你我的事虽然没被宣扬出去,但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依顾承宇还有六皇子的性子,是看不得我们好的。”谢庭提醒她。又道:“还有,你那位十一妹最近跟赵王妃走的很近。”
顾烟又搭上了赵王妃郑氏啊?
这是故意要给自己难堪吗?自己要嫁给谢庭了,她就跑来讨好谢庭的后妈?可是这个逻辑怎么看怎么怪。
难道依着她那么高的心气,还想嫁进来给谢庭当妾侍不成?哦不,她顾烟哪里可能委屈自己做一个妾侍呢。怎么也要熬死了原配,才堂堂正正的当填房啊。
想起上一世她跟邱苍梧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顾满的眼神暗了暗。
这一辈子,只要她顾满在,顾烟就别打算过的好。
她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谢庭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定了定神笑着跟顾满告辞。
还是有些尴尬啊,谢庭出了清水巷,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他来是来问个答案,其实明明也不用问的,但是他偏偏想问,而且忽然特别的想。
现在答案得到了,他又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心。
“说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六皇子满不在乎的双手撑在栏杆上慵懒的往下瞧,天色晚了,如今大街上根本没有几个行人,静悄悄的都能听见不远处宅院里传来的狗叫声。
顾承宇站在他身后恭敬的立着,没有说话。
“好了,一个就快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六皇子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斜倚着栏杆,于此同时,底下有个月白色的身影也进了门,径直往后院走。
“世子,您可来了。”掌柜的迎上来,擦了把汗告诉他:“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姓陶的家在陕西,从军都七八年了,到如今也还没个消息回家。”
“知道具体在哪儿么?”谢庭点了点头坐下,翻开书案上的箱子捧出里面的一个极小极精致的黑金匣子,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发问。
掌柜的忙点点头:“知道知道,就是一个普通的佃户,似乎是住在什么陶家村的,一问就知道了。”
谢庭停了手里的动作回头去看着掌柜的,吩咐道:“那好,你就把他们都好好养起来吧。”
掌柜的不知道自己主子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养起来?
前院的动静有些大,谢庭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今天来了贵客?”
掌柜的立即点头:“世子,今日六皇子来了。包了场,叫我们不许声张。”
食神居表面上是很干净的,表面上的店主人来头也不小,正是如今所剩不多的世家中的一家:英国公的第三代孙齐伯勋。
谁都知道英国公家低调怕事,这么多年了只是安安稳稳的领着俸禄,靠着几家店面跟田租撑场面。
因为他知道轻重,因此这几代皇帝也就格外的善待宽容他。
要知道,抢着争功讨赏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一直避着让着过日子的可少见。
六皇子他们之所以这么喜欢来这里,就是因为食神居表面上看起来很干净,什么事都不会出,似乎也没出过什么事。
谢庭眯了眯眼睛,挥手道:“派人去盯着,我要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掌柜的知道自家主子跟六皇子向来不对付,不对,他家主子跟谁都是好的,对谁都是好的,只是这六皇子看自己主子不顺眼,总想着要踩一脚欺负欺负罢了。
听见谢庭说这话也就觉得理所应当,利索的出门交代了,又轻轻的回来禀报:“良清去了,他身手最好,一定不会有差错的。”
谢庭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又问:“指挥使似乎已经好久没来了?”
经过提醒掌柜的才反应过来,说起来欧阳宣确实有阵子没来了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成,掌柜的点点头,问道:“要不要去找?”
“不用了。到时候反而给他添乱。”谢庭说着,静静的打开自己手里的一个长方形的,描着金的匣子,瞧着里面的一只扁簪发呆。
“在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似乎听见陈氏在他面前再一次重复这句话。
可是在赵王有选择的时候,他选择了为所欲为,不择手段。
他把那个小小的扁簪拿出来,扁簪上排列的一小串小玉珠摇摇欲坠。
这是他母亲的东西,这是他母亲要送给未来的媳妇的,谢庭将它握在手心里,啪嗒一声把盒子盖上,扔在地上毫不可惜的告诉掌柜的:“把它拿去融了,在佛诞那日赏给路上的乞丐吧。”
他母亲的东西,不需要赵王的宝盒来玷污。
掌柜的应了,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谢庭点点头,掌柜的便出门去,很快的就又回来了,这回把良清也带了进来。
良清一进来就先给谢庭行礼,有些羞恼的禀报:“他们的事早就商议完了,并没提起什么要紧的事,随意略坐了坐便走了。
听不见也没什么好好自责的,谢庭好笑的拍了拍桌子示意他过去坐下,道:“走了就走了,难道你还能拦着不成?这又不是你可以阻止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良清却还是觉得不好受。
“对了世子。”良清想到刚才谢振轩跟顾承宇提起频率异常高的一个名字,问道:“那个什么陆翰轩又是什么人物?”
三十一 要命
要说起来其实也没有真的深仇大恨,而且算起来其实顾满从来没有主动做过什么。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要求的多了吧?
因为是个庶女而不甘心,因为有嫡母在而觉得不自在,因为有嫡姐的存在更加觉得自己比不上嫡女的身份而自卑。
所以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恨顾满,哪怕一开始其实顾满待她是极好的。
顾烟坐在秋千上握着绳有些恍惚,她还记得四五岁的时候她连路走不稳,顾满就细心的牵着她从燕子坞那里的斜坡慢慢的走慢慢的走,教她掌握平衡。
顾满那个时候其实是把她当作妹妹的,从来没有摆过嫡女的架子。
可是似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顾满对她已经很好很好的时候开始,她心里已经很不喜欢顾满了。
有能力善良的人的施恩换来也不总是感谢,还有可能是更深刻的记恨。
顾烟想到顾满大病之后在梅花林看她的眼神,还有那一次听说王氏怀了孩子之后顾满看向那只待宰的鸡时阴郁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又出来了?这天都已经凉了,也不知道多加件斗篷?”
顾烟迎着灯看着顾承宇,忙站起来:“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承宇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责怪道:“怎么也不拿个手炉,冻坏了可怎么办?”一边就拉着她往里面走。
进了房间,因为堆了火盆和烧了火炕,暖气就扑面而来,顾烟的脸红红的看向顾承宇,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有期盼问他:“决定了吗?”
六皇子有没有决定?是不是已经做好打算了?顾满这一次要倒霉了吧,是啊,她活该倒霉的,这一切都该是自己的,都该是自己的。
顾承宇点点头:“交代的差不多了。你先睡,我还得去找陆翰轩呢。”
顾烟伸出手拉住他,眼睛都似乎在发光:“哥哥,她会死吗?这一次她会死吧?”
已经给妹妹造成了这么大的阴影了。顾承宇的眼眸深沉了些,坚决的点了点头:“这回她就算是想活,也活不成了的。”
是啊,活不成了,有一千种让她死的干干净净的法子呢,她再也不会有当初的好运了。
陆翰轩才刚刚躺在床上,这个床可比稻草堆还有墙角舒服多了,他紧紧的抱住被子,整个人都蜷在杯子里,连个脚指头都不舍得露出来。
原来以前他真的想的太多了。
什么自尊。什么被人看不起,什么住在外祖家那些舅舅舅母给了眼色瞧他觉得很丢人。
这些比起被冻死被饿死来说究竟算什么啊?什么都不算。
他正昏昏沉沉的做着美梦,就猛地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一时头重脚轻,忍不住大怒。
“有什么事不能先叫我一声吗?!”他来了气。稀疏的可怜的头发在头皮上一晃一晃的,瞧着顾承宇直皱眉。
“这样不也一样?”顾承宇反问,冷哼了一声又道:“好了,没功夫再跟你闹其他的。给你瞧几个人。”
陆翰轩刚从被窝被拽出来,觉得有些冷,看向顾承宇的眼神很有些不善,更加没有用心去听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顾承宇冷笑一声也不理他。轻轻的拍了拍手掌,房门就被打开,飞速的蹿进几条黑影来。
陆翰轩看着门被掩上又重新砰的一声关上了,觉得更加冷,抖了抖胳膊就有些不耐烦的道:“到底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老子还要睡觉呢!”
桌子上的油灯被点亮了,借着窜起的火苗陆翰轩就把刚才进来的几个黑影看的清清楚楚。这几个人都穿着夜行衣。眼里都带着杀意。
他在市井混了一年多,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顿时就噤了声。
这些人身上的煞气这么重,肯定是背过人命的。
他现在已经习惯性的对比他强的人都卑躬屈膝了,因此几乎是一见到这几个人的眼睛。就迅速的往后缩了缩。
真是没用!顾承宇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仍旧淡淡的,冲陆翰轩道:“这些人都是你的帮手,你们先熟悉几日。”
陆翰轩不敢,他觉得脚脖子有些抽筋。
顾承宇继续冷眼瞧了他一眼,唤过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来,冲陆翰轩道:“这是老大,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子。以后你有什么话就多和他说。”
这回不是小打小闹了!
不是陆翰轩以为的那个什么自己趁着回家的机会弄死顾满就算,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做什么......这么小题大做的?”他清了清嗓子才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迟疑着说道:“不就是一个顾满吗?我见她可容易多了,随时都能下手。现在多了这么多人,万一闹大了......”
哼,现在家里有定远侯在了,而且已经开始男女分席,依着现在王氏的脾气,陆翰轩就算是回去了,也别想能见到顾满哪怕一面,还提什么杀了顾满?
而且,陆翰轩是他找回来的,到时候在家里杀了表妹顾满,大家又都知道分家的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加起来,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是自己故意指使的了么?
再说了,表哥在外祖家里杀了表妹,那也就是顾满倒霉,定远侯府管教无方。
怎么能跟在外面被一群山贼抢去了之后再杀了衣冠不整的抛到大道上比呢?
顾承宇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将自己的刀拿起来细细端详,淡淡的问了一声:“怎么,怕了?”
要是说一句怕了,怕是顾承宇现在就会毫不犹豫的抽出刀来一把把自己给砍了吧,陆翰轩摸了摸脖子,赶忙道:“不怕,不怕!”
“不怕就最好。”顾承宇伸手将众人都招到身边,道:“现在咱们就商量商量怎么做吧。”
陆翰轩也被逼着坐在凳子上,他将周围的人瞧了个遍,却发现那些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根本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全神贯注的在听顾承宇说话。
顾承宇看了他们一眼。又道:“那一日你们就守在白寺村小道上的那片树林里,等到顾满的马车经过,就......”
顾承宇抬起手做了个杀的动作,又道:“可记住了。别想其他的,别听她说话,也别心慈手软!我们要的就是她这条命,要是她不死......”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忙点头保证:“五爷您就放心吧,我们什么时候把事情办砸过?”
顾承宇就讥诮的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其实是办砸过的,不就是好几年前了嘛?清风观那次,找的人没找对。
那人有些心虚的哈哈笑了一声,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刚刚的那个老大一脸严肃的跟顾承宇保证:“五爷。这回说什么我们也不会再让那小娘子跑了,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信你们。就算你们要留......”顾承宇偏头瞧着陆翰轩笑:“我这个表弟也是非得要她死不可的,是不是?”
陆翰轩被他的眼神看的一激灵,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但是他终究还是有些脑子的。就忙问道:“可是,她身边要是跟着的护卫多呢?”
“不会有护卫的。”顾承宇打断他,沉声道:“她身边在那一日绝对不可能有护卫,放心吧,顶多就是她跟她的丫环。她那丫环顶多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你们几个对付起来完全不用费力气。”
陆翰轩被动的点了点头,又恍惚的问他:“那......那杀了她之后呢?......之后怎么办?”
“我知道你没什么牵挂。你也不是惦记你娘或者妹妹的人。”顾承宇说着,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可是我若是打听的没错的话,你父亲身边的那个丫头怀的孩子其实是你的吧?”
陆翰轩惊得失手打翻了茶杯,腾的站起身来警惕的看着他。
“一年多过去了,你就不好奇好奇那丫头生的是个男孩儿女孩儿?”顾承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接着笑道:“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相信表弟你不是真的那么狠心的,对吧?”
这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当替罪羊了,陆翰轩咬了咬牙:“我凭什么信你?”
“我可以让那个丫头过来看你嘛,那小家伙长得可真是像极了你,谁看一眼都能瞧出来你们两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还能骗人不成?”顾承宇循循诱惑:“你死了。我就把这孩子抱回去给祖母,说是你唯一的骨血,虽然到时候你免不得死了,但是外祖母看在小姑姑的份上,拼死也会护着你的儿子的。”
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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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儿子啊!
陆翰轩掩面坐下来,呜呜的哭了。
顾承宇哈哈笑了一阵,眯着眼起来往外走,对着跟出来的老大吩咐:“去把那个女人还有孩子带来。看见了自己的骨肉,才会放心嘛。”
老大点了点头,自去办了。
顾承宇驻足听了一会儿陆翰轩的哭声,甩了甩袖子开门离开了。
这是一层两层的小楼,坐落在偏僻的白寺村村尾。
顾承宇牵过马来,一路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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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啦,今天总算提前了一点点完成, 不用熬夜了。都怪这颗牙打乱了我的进度,泪奔。
三十二 不对
到了佛诞这一日,府里果然热闹非常,早早的就有多家寺庙送来了香饼跟香茶,请府里的女眷们去寺里听佛会。
因为顾满已经被暗中内定给了赵王世子,本来府里就一片喜气洋洋的,现如今又正逢佛诞会,顾老太太就格外的大方,一次给了三百两银子,说是要替顾成峰供一盏长明灯。
普济寺的小尼姑收了这三百两银子欢喜的连路也不会走了,与另一个小尼姑笑嘻嘻的去帐房领了银子,抬上马车去高高兴兴的走了。
用罢了午饭,这盛京之中的寺庙也来了个七七八八,差不多全完备了,顾老太太笑呵呵的与双胞胎说了会儿话,就听见门房上说是淮安侯老夫人来了。
顾老太太已经听说了卢蓉许给六皇子的事,自然对待这个嫂子的态度也不一样了,一叠声的叫着快请,还亲自站起了身迎接。
果然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淮安侯老夫人暗地里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呸了一口,这才摆出笑盈盈的笑脸来迎上去搀住她笑道:“怎么让妹妹亲自来迎我,可不敢当!”
以前当然是不敢当的,可是现在可就不一样了,淮安侯老夫人瞧着还是笑呵呵的顾老太太,总算觉得这么多年憋着的一口闷气出去了许多。
以前这个妹妹说起话来可刻薄的很呢,看看她自己的亲哥哥被气成了什么样就知道了。
“怎么不见蓉儿过来?”顾老太太心里犯嘀咕,不知道为什么淮安侯老夫人会选在今日上门来。
“今日不是佛诞会么?”淮安侯老夫人扶着她的手笑:“家里整治了一顿素宴,我是亲自过门来请妹妹跟妹夫赏脸过去的。”
可是已经吃过午饭了啊,顾老太太又想到晚上跟王家的约,张口就要拒绝。
淮安侯老夫人似乎瞧出来,立马又紧跟着道:“只是图个吉利罢了,妹妹也许久没去我们那儿了,难道竟真的就不走动了不成?这次过去也不耽误你们什么,只是我们那边来了个族里的族叔要招待。翁儿他又还小,自然招待不过来,若是有妹夫陪着,给我们撑撑场面就是好的了。”
原来是卢家来了族叔。卢家族里的人都是不好对付的,难怪淮安侯老夫人会来找自己过去呢。本来淮安侯府就是顾老太太的娘家,而且现在淮安侯也病着不好见客,顾老太太想了一一会儿,招过手来使唤汀兰:“你去瞧瞧老太爷在不在书房,若是在了,就说请他过来一趟。”
既然是人家亲自上门来请了 ,诚意给的够够的,定远侯哪里有不给面子的道理,自然也就应了。
如今的定远侯夫人----三太太秦氏忙过来给老太太老太爷打点了出门事宜。特地点了最妥帖的人跟着。
顾老太太又吩咐道:“今晚在朱雀街上的聚食庄的酒席你可别忘了,我与你老太爷到时就直接从淮安侯府过去。你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领着他们过去吧。”
秦氏忙点头答应,送走了顾老太太与定远侯才往回来。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仿佛才送走顾老太太不久呢。这天就暗下来了,三太太与王氏定下了去的人数跟出行的马车,就开始去请各房的主子们。
这次是众人一起去的,场面就无比盛大。
幸好几位老爷都是可以骑马的,这还好些,姑娘们太太们都足足用了十几辆马车。
因为府里的朱轮华盖车刚被史御史家借去了,姑娘们也就只能每人带着两个丫头坐一辆马车。方便伺候。
双胞胎因为有热闹可看,开心的很,带着兜帽也不忘低头跟对方咬耳朵。
太太们的马车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姑娘们还站在原地等着上车。
不是四姑娘嫌弃那辆马车许久没人用了,就是七姑娘身子不好,不能坐没放汤婆子的。再不就是十二姑娘跟十三姑娘非得要坐在一起才可以。
跟着伺候的婆子们只能祖宗祖宗的喊着,好容易才把姑娘们都给安顿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回 跟着顾满出门的是执画跟抱玉,两个丫头自从顾满病了之后就几乎没有出过门,这次又是去看烟火的。心情也大好,笑意藏都藏不住。
今夜所有的酒楼几乎都是爆满状态,食神居因为大,再加上名气响,更是早就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谢庭皱眉瞧着二楼的名单上赫然出现的赵王的名字,随手扔下不看了。
常春奔进来,气喘吁吁的道:“世子,王妃在家里到处寻您呢,说是晚上家里要一同看烟花......”
“不去了。”谢庭干净利落的换了靴子,道:“就跟他们说十六叔跟十九叔邀我去清风观山上放天灯了。”
谢庭一溜烟的出了门架马绕到朱雀街,就瞧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
盛京的夜市向来是很热闹的,不少的名门贵女也都会出来逛。
顾烟在人群当中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雍荣闲雅的谢庭,禁不住眼睛亮了一亮。
在人群里还是这么显眼,就跟以前在家里的山坡上瞧见他从人群里钻出来就眼前一亮的感觉还是一样。
女人总是靠去征服另一个女人的男人,来证明自己的出色。
顾烟对谢庭生出了一种极奇怪的心理,她总是看不得顾满得到的东西,别人手里的就算是泥巴,也要比自己手里的黄金显得更加的漂亮。
她上前几步走到谢庭身侧,恰好那马儿被缰绳揪的往左边一偏,仰头嘶鸣了一声。
顾烟吓了一跳,惊讶的啊了一声,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谢庭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马儿踩到人了,立刻跳下马条件反射的抓住了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女子。
顾烟被这么猛地一拉,顿时顺势扑在了他怀里,撞的鼻头都疼了。可是她顾不得现在的疼痛,忙仰头去看谢庭。
她这个方向恰好能看见谢庭棱角分明的下巴,随之往上就是长长的睫毛下似乎会发光的眼睛。
谢庭立刻伸手推开她站好,皱眉道:“姑娘没事吧?”
这本来应该是她的,本来这个会是她的!
顾烟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似乎立刻就要哭出来,模样楚楚可怜。
谢庭打量她一眼,有些不确定的上前:“受伤了?”
外边传来的喧闹声渐渐的小了,只能听见车轱辘咕噜转的声响。
时间似乎有些不对啊,执画有些疑惑的嘟囔:“怎么今日这么短的路要走这么久?”
一句话提醒了顾满,从清水巷到朱雀街,怎么也不该这么久才是。
她伸手揭开车帘往外瞧,外面黑漆漆的,借着天上的月光可以看见凹凸不平的地面跟露出来的尖锐石头。
这不是往朱雀街去,这简直是背道而驰!
抱玉透过车帘看见外面的场景,柳眉倒竖就要掀帘子喝骂车夫。
顾满及时把她拉住了,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瞧了瞧外面,这才发觉这辆车是不一样的,底下居然铺了整整四五条厚厚的绒毯,平常的马车铺一层这么厚的绒毯都够了,再看这车厢......
顾满抬起手往敲了敲,便察觉出不对来。
执画跟抱玉的脸色都变了。
这不是家里的那种马车!只是外表一样而已!
撕去车厢内壁上包着的绸缎,看见一层棉布还把车壁裹得严严实实的,示意执画递过来小刀,顾满把那棉布给艰难的剪出一个口子来,里面就露出一块棕色的铁板。
是真的铁板,摆明了是想断绝她们逃跑的路!
执画惊得连说话都忘了,还是抱玉更加沉稳,立刻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不对劲?”
这还用说吗?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不对劲了啊。
顾满苦笑一声,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究竟是谁要害自己?
今日顾烟跟顾承宇还是没有来......
难道是他们?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先跑才是最重要的。
那对兄妹一出手,肯定没好事。
顾满当机立断,伸手将两个丫头揽近了,沉声道:“现在马车的速度很快,瞧这马车布置的这么样,前面就算没东西等着咱们,等车再快一点,也足够把我们给拖死了。我们得下去。”
执画跟抱玉都点点头。
顾满想了一会儿,让执画跟抱玉附耳过来,轻轻说了几句。
执画嗯哼了一声,立刻掀起帘子往外呵斥道:“还有多久才到啊?!我等着如厕呢!”
车夫被吓了一跳,紧跟着便稳住了心情,尽量以最平静的语气回答她:“姑娘,这看烟花的地方是远了些,立刻就到了。”
执画似是有些疑惑的哼了一声,道:“不对啊!这可不是去聚食庄的路,你这车夫不会是新来的不认识路吧?”
车夫心顺势提到了嗓子眼,支支吾吾了一声。
执画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去搭那车夫的肩膀,皱眉道:“停一会儿!姑奶奶忍不住了,我得找个地方先如厕去,姑娘睡着呢,你跑这么快吓着了她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哪儿能让她们下车?!车夫又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车霎时间飞奔起来。
三十三 逃命
巨大的冲击力把抱玉跟顾满都摔到马车的角落里,幸好上头有那层棉布,撞的倒是不是那么疼,但是这样也足够她们痛的了。
这棉布跟底下的绒毯都是为了隔音的,难怪方才一路上她们都听不到什么声音。
“喂!”执画勉强抓住了车门才算是坐稳了,心里又慌又急,见那车夫连头也不回,只是拿着鞭子朝马屁股上狂抽,吓得腿都有些软,好容易才喊出了这么一句。
车夫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再次扬起马鞭御马飞驰,笑道:“姑娘,这马可跑得快,您还是到里头坐稳咯,小心到时候飞出来!”
执画的头撞到前面的车辕上,又重新滚回了车厢里。
顾满立即上前拉住她,见她额头都破皮了,忍不住气道:“岂有此理!”
抱玉就道:“姑娘,不如我去,我以前在乡下赶牛可是很在行的。再加上我又练了几年功夫,这个,难不倒我!”
如今看来,这个车夫都不可能是定远侯府的人了,究竟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要置她于死地?而且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把定远侯府里的车夫给换掉?
幸好她们出门有些东西都是必须要带的,顾满翻出一瓶外用的云南白药来,将执画的伤口给处理好了,掀帘子往外一瞧,沉吟道:“也没背的选择了,再等下去恐怕迎来的是更多人。抱玉,找机会杀了他!”
刚刚顾满看见,那车夫是知道执画已经坐在了车门口的,那一下鞭子,其实就是故意想把执画摔出去,这要是摔出去了,看着这崎岖不平的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既然他们不客气,顾满更加不可能给他们留余地。
马车行进的速度非常快。车厢里的人简直动不了,抱玉攀着窗子好容易到了车门口,脚尖一点就出了马车。
“套住他的脖子!”顾满看见两人之间的距离,立刻想到什么似地。提醒抱玉道:“把他拖进马车来再想办法!”
抱玉左右一扫,当机立断的捞起一截绳子打了个结,抛过去套住了那车夫的脖子。
那车夫受制,手里的缰绳就猛地拉紧了,马儿受惊,仰头嘶鸣,虽然颠簸了一下,但是好歹慢慢的减速了。
抱玉咬牙将绳索另一头套在车轴上,自己猛的将绳子往马车里头拉,那车夫的脖子被这么猛地勒住。双眼翻白,呼吸也呼吸不过来了,哼哧哼哧的往外喘着粗气,到底放开了手里的缰绳,不再跟抱玉使蛮力。
抱玉见状。使劲将他一把拽进了马车。
那车夫总算得到了一时的喘息,反应极快,立即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小刀来,猛然斩断了绳子,冷笑道:“不错啊,你们这几个小娘子倒是有点意思,还晓得拿绳子来捆我。嗯?”
三人这才看见他的面容,见他左脸一道刀疤自颊骨蜿蜒而下,直到脖子上,面相凶恶,不由得都惊了一跳。
果然不是定远侯府的人!
车夫往地上啐了一口,摸了摸脖子上勒出来的红痕。不怒反笑:“怎么?以为把我拖进来了你们就能跑了啊?别做梦了,就几个小娘儿们......”
他想起上头的交代,说是什么等到白寺村再杀,不由得皱眉。
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免得夜长梦多。反正到时候交尸体上去也是一样的。
他这样想着,慢慢的转头去看着刚才拖他进来的抱玉,哑着嗓子问道:“你就是顾家小姐?”
抱玉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车夫猛地腾跃起来扑向她,却忽然觉得背后针扎似地疼,脚下一个脱力顺势又滑倒在了地上。
他伸手往自己背上探,手上却猛然又传来尖锐的疼痛感,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满冷着脸看着已经看呆了的两个丫头,手里的刀在月色里反射出寒光。
“你是谁?”顾满矮下身子看着他,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自己这边偏,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受了谁的指使来害我,你们还打算做什么?”
车夫的腿脚已经被反应过来的执画绑的死死的,动也动不得,背上又不知道被什么弄出了伤,疼的他没法动弹,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现在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瞧着也问不出什么来,顾满利落的冲闲着的抱玉吩咐:“抱玉,拿绳子绑住他的手,再拿块布把他嘴巴堵起来。”
车夫冷眼看着她,不屑而轻蔑的笑了。
这样有什么用?马车眼看着离白寺村已经不远了,很快......估算着时间的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追过来,到时候......
顾满将他反过来坐在塞到角落里,冲抱玉执画道:“按住他!”
执画跟抱玉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双双上前一左一右的按住了那车夫的肩膀。
顾满再一次蹲在那车夫面前,平静的从那车夫旁边捡起那把刀子,平静的说道:“你去死吧。”
伸手将那把刀子狠狠的扎进了车夫的喉咙。
温热的血喷洒出来,溅了三人一脸。
执画跟抱玉都傻了,尤其是执画,都忍不住想要尖叫。
那车夫临死才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缓缓的看向已经一脸麻木,没有丝毫表情的顾满,猛然抽搐了几下,死去了。
怎么会呢,他想不通。
怎么会有千金小姐敢杀人呢?这怎么会!
顾满随手扯过一块布来擦了擦手,将那车夫踹翻在地,从他背上把自己的小刀拔出来,冷声吩咐执画跟抱玉:“快走!”
没人御马,马车已经渐渐的要停了。
顾满扶着执画的手敏捷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拿出根簪子往马屁股上扎了一下,看着那马车飞速的跑远了,才转头道:“快跑!”
人家大费周章的把她们弄到这儿来,总不会只有一个人,前面肯定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她们。
顾满往旁边扫了一眼,有几个小坡上寥落的长着几颗小树,除此之外居然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了。到处都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平地。
这荒山野岭的,她们又没有马车......
“早知道咱们就把马车往回驾了。”执画有些遗憾的往马车消失的方向再看一眼,担忧的转过头看着顾满:“怎么回去啊?”
抱玉伸手拍她一下:“驾着那辆马车,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在哪儿吗?只怕到时候死的更快啊!”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跑吧。
跑出一段距离,趁着月色隐约可见前面一片平地,抱玉与执画还要继续往前跑,却被顾满拉住了。
“那不是路了,是湖。”顾满说着,蹲下从地上捡了个石头扔进那里,果然听见咕咚一声。
难道跑错了?
执画跟抱玉急的都要冒泡了,这要是再等上一会儿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顾满仔细往两边瞧了瞧,抿了抿唇角吩咐执画:“你们俩先跑回去报信吧,我没练过武功。跑不动了。”
刚才匆忙奔跑到现在,她的小腹隐隐已经透出酸痛来,喉咙也跟着了火似地,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执画与抱玉异口同声:“我们守着姑娘。”
这已经不是守着不守着的问题了,要是没有人能来救。看样子今晚是一定要死在这里。
顾满皱眉思索一会儿,下定了决心站起来:“不,你们不能留在这里。或者说,你们中间只能留一个在这里,一定要派个人回去报信求救,否则咱们都得死!”
执画跟抱玉愣住了,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执画跪在地上泪汪汪的给顾满磕了头:“那我去!我虽不如抱玉武功好,但是去求救还是做得到的。我这就去!”
顾满沉着脸点了点头,又叮嘱她:“一定要小心,你从这里往前面走,应该能碰见人家,到时候也差不多碰上烟火放完。郊区的人家都散出来了,你一个小姑娘走在人群里倒也不算显眼。”
执画流着泪答应了,转身疾步消失在夜色里。
“姑娘,那咱们呢?”抱玉等执画走了,就抱着双臂觉得有些冷。
可不是呢。已经入冬了啊。
她的话音才刚落,地面就震动了几下。
“姑娘!”抱玉还是有些害怕,本能拉着顾满。
是马蹄声,看来人数还很多。
不能在这里等死,一定要找到办法先拖延时间。
顾满抬头就看见半山腰的露出的一角飞檐,猛然拉起抱玉道:“走!我们上去避一避!”
抱玉顺着她的目光去看,才发现这个湖不是方正的,居然还有一道小湾蜿蜒着流出老远......这不是湖,应该是水库吧?
顾满拉着抱玉跑去的地方有一座用两根粗些的木头搭起来的桥,看着就摇摇晃晃的。
抱玉咬了咬牙,手有些抖:“姑娘......这.....这要是过不去.....”
“不会的!”顾满握住她的手,道:“你瞧其实也不过就几步路,咱们跳过去都成的,一定能过得去!”
说着她自己已经率先踏出脚去了,果然一步踏在中间,又立即掀起裙摆跳到了对面。
“别怕。”顾满伸出手来,冲抱玉道:“你把脚放到中间,我就能拉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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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疼不能忍....呜呜呜
三十五 暗卫
天气很凉,远远的能听见烟火在空中炸响的声音,老大狠狠的抽了那开门的男主人一鞭子,怒道:“既然没有,为何不早告诉我们,耽误我们功夫!”
这人气势汹汹的来了,身后又跟着十几个骑马的人,谁敢拦住不放啊?
何况他们也没问啊,直接就闯进去里里外外搜了一通,连鸡窝也没有放过......
男主人害怕的捂住了头,惊恐的尖叫了一声。
“好了老大!”一个粗壮男人策马过来拉住了还要再打的老大,压低声音道:“看着时辰不早了,要是惊动了人就不好了,咱们另外去寻吧。”
去找?去哪里找?!这里一马平川的,有个屋子都能瞧见,可是根本就除了这一间就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顾满当初也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舍弃这个比较近的地方的。
那个粗壮男子一边掉头,一边灵光一闪,道:“老大!我们怎么忘了,刚才那水库边上的山上就有座香火庙!”
似乎是这村里的有钱员外自家的家庙,建造的还是很漂亮的。
对啊!陆翰轩立即应声:“没错,那个女人狡猾的很,肯定不会选这些路旁的地方,一定是往那里去了。她们也跑不了那么远。”
“他娘的,要是被老子抓到了,一定弄死这个麻烦的小/婊/子!”老大甩手就是一鞭子,把那男主人打的嗷嗷叫,这才上马吼道:“兄弟们!走!”
里面藏着的女人这才扑出来,搂着那男主人就哭:“当家的,这些可都是些什么人啊?”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应该是......山贼吧?
“要不要去报官?”那妇人哭着上下翻动男主人的衣裳查看,哭道:“天杀的,下手这么狠!一定要去官府狠狠地告他们!”
男主人却似乎被女主人这话踩到了痛脚,立即推了她一把:“告官?告什么官?!到时候人家怎么回来报复你你都不知道?!狗蛋和二狗子还要上学堂呢。你不想他们活啦?”
妇人惊惧的惊呼了一声,立即掩住了口,再也不说报官的话了。
陆翰轩一行人终于到了刚才离开的那片水库前,下马查看了一番。领着人大踏步的往山上去了。
才刚开门的小尼姑刚刚才收留了一对主仆,那两个小姑娘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她还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夜奔的姑娘呢,吓得半死。
谁知道居然不是。
这次才开门,那为首的面相凶恶的汉子就上前一步逼近她,居高临下的问道:“才刚有女子来你这里么?”
小尼姑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瞬间绷断了-----就说吧,好端端的姑娘家哪里会落魄的跑来这里,肯定是哪里的大户人家的姑娘与人家跑了,现在人家要来捉了。
她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说呢,就已经被人拎小鸡一样的拎起来扔到一旁去了。十数个大汉抬腿迈进院里。
“姑娘!”抱玉一听到声响就站起来,现如今听见那些人要进来了,顿时惊得站立不住。
顾满心里也被吓得不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群人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才罢休啊。
刚才的小尼姑见他们主仆二人狼狈的很。且又来的蹊跷突然,还以为她们不是良家,因此随意的给了她们一间偏僻的房子。
但是这再偏僻的地方也会被发现的,顾满咬牙推开窗,见外头就是密密的松树,底下根本没有路,只有一个坡度很大的斜坡而已。
不行。呆在这里迟早是个死。
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她还没活够呢,而且总得知道是谁要害自己。
顾满定了定神看着抱玉:“咱们现在不能硬碰硬,你也听出来了,他们人多,又都是练家子。你就算懂点功夫也是徒劳。”
抱玉慌乱的点了点头,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家姑娘。
自家姑娘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顾满被她热切的目光看的有些脸红,拍了拍脸冷静下来,指着外面的树:“我们先爬出去慢慢逃吧,没时间了。”
抱玉倒是没问题。虽然这几年养尊处优惯了,但是到底在乡下乱跑惯了,底子还是在的,做起爬树的事来驾轻就熟,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但是顾满却不一样了,抱玉率先爬出去落地,担忧的在底下抓紧了树根好不让自己滚下山坡去,轻声问道:“姑娘,你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不然难道还真的死在这里不成?!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顾满咬咬牙,踩上凳子一把跳出去抱住树,缓缓的往下滑。
那松树皮糙的很,一下子把顾满的脸撞的火辣辣的疼,虽然隔着衣料,顾满的腿也被磨得疼的不行。
好容易终于落了地,顾满松了口气,就听见自己这间房的房门猛地被踹开了,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娘的!又没有!”
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呢,就有一个头从窗子里探出来,正好与仰头的顾满对了个正着。
“陆翰轩!”
“顾满!”
两个人都被对方惊了一跳,失声喊出来。
“呵呵,可找着你了。”陆翰轩阴狠的盯着顾满,见她发髻松了,脸上也有血痕,就啧啧道:“原来表妹受伤啦?这么久不见,表妹还是那么心狠呢,那个人死的可真惨。”
老大他们却根本没有心思来跟听陆翰轩还有顾满废话,他们是来要顾满的命的,现在已经耽误了时间,要是再不杀了顾满,回去交差就要耽误了。
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害死了老四呢!
老大二话不说,先一把拽开了还想再逞逞威风的陆翰轩,立即就扒住窗子往下跳。
要死了要死了!
顾满心跳都被吓得漏跳了一拍,那种濒死的感觉涌上来。
千军一刻之际,她忽然灵光一闪,抱住头顺着斜坡滚落了下去。
“抱玉,抱住头。快滚!”她交代完,自己就撞在一颗树上,登时疼的龇牙咧嘴。
但是后头还有追兵,她可不敢停下来。立即又换了个空的地方滚。
那老大猛地窜下来一时没有站稳,好容易斜冲了几步才勉强扶着树站稳了,就见顾满滚的飞快,人都不见了。
“臭娘儿们!”老大大骂了一句,见还呆愣着的众人,斥道:“快追啊!眼睁睁的看什么呢?!”
众人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往外跳。
老大一边扳住树一边极快的往下赶,还不忘记跟陆翰轩讥讽的笑:“你们家这个姑娘倒是真有些意思,平常人家的姑娘要是见到咱们这样的人,腿都软了。哪有力气逃?她不仅逃了,还能忍住疼从这里滚下去,大户人家的姑娘不都是细皮嫩肉的吗,这样滚下去......”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陆翰轩哼哧了一声,随意踹开挡路的石头:“底下是水库。我才刚就发现了,这一面斜坡底下可是水汪汪看不到边的水库呢,不怕她不死。”
是啊,顾满真是喜欢自作聪明,她以为能逃得掉?可惜了,她这是自己在往阎王殿里闯呢!
顾满是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的,她拉住还要往下滚的抱玉。龇牙咧嘴的站起来,一往下面看就惊呆了......
居然是水库,一片水汪汪的湖。
夜里的风本来就很凉,湖面上吹来的风更加冰冷刺骨。
这下是真的要死了,她握住抱玉的手无意识的用力,后悔的想去撞墙。
“对不起......”她呆呆的看着湖面。几乎是哽咽出声:“对不起抱玉,我不该叫你留下来的.....”
“姑娘你说什么呢!”抱玉立即反驳,坚定的道:“当初我在乡下没饭吃快死了的时候,是太太跟姑娘好心从牙婆手里把我买来了,还给了我们一大家人一口饭吃。姑娘救了我们全家的命,我怎么能不跟在姑娘身边?!”
“小贱人!你们怎么不跑了?!跑啊!”老大果然已经很快的就赶到了,站在上头一点点的地方不屑的大笑:“怎么,以为能逃得掉啊?现在发现是死路了吧?乖乖的受死吧!”
陆翰轩也露出头来瞧着顾满,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吐出芯子:“表妹,下头可没路了。你知道这水库淹死过多少人吗?”
真是天要亡我。
看着那些人越来越接近,顾满咬了咬牙,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却有一群黑衣人从两旁蹿了过来,挡在顾满身前。
是......帮手?
顾满被这个变故惊得愣在了原地不能动弹,不知道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大跟陆翰轩他们也显然被这群人的出现给吓到了。
怎么还有帮手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老大只是一晃神,就迅速的镇定下来,道:“他娘的,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给老子杀了!”
说着就一马当先的冲上前拿刀就砍。
他们在上头,自然比在下头的人有优势,只要挥着刀乱砍就行了,下面的人却是连站也站不稳的。
顾满被前面挤下来的人一撞,顺势就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才发现自己的脚踩空了,整个人后仰着往水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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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啦啦啦,牙齿总算不那么疼了。
三十四 求救
顾满一袭嫩绿长袍,隐在斗篷下的绸缎花纹在月色下就如同脚底下这片白花花的、流光溢彩的湖水。
抱玉咬紧牙闭着眼狠了狠心踏上去,果然下一刻手已经被顾满稳稳地给握住了。
是啊,她为什么要怕死?她的姑娘连杀人都敢,她的姑娘一定可以护着她。
抱玉才过去,马蹄声就已经更加的清晰起来。
顾满拉着她轻手轻脚的蹲在树丛里,尽量掩住身形。
才刚马车奔到了指定地点,但是根本就不停下来,老大他们怒气冲冲的冲上去把马车拦下来,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顾满,只有一个兄弟的尸体!
真狠啊!居然是把刀直接插进了喉咙里......
陆翰轩现在想到还觉得喉咙发紧,他就知道那个女人没这么容易对付,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月光下的湖面波纹荡漾,因为已经入冬,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就一片静谧,一眼望去哪里有半个人影。
老大沉着脸四处扫了一眼,随即想到什么似地,道:“才刚我们经过的那段路,似乎有个人家?”
陆翰轩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听见他问,极费劲的想了一想,才有些不确定的应道:“似乎......是吧。”
老大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中怒气难平。
不知道这回怎么顾承宇会找出这么个废物来帮忙。
“我们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人影,但是老四身上的血都还没流干,还是温热的,说明刚死不久。她们不过是小女子,能跑的多远?走,回去,她们肯定藏在那户人家了!”
陆翰轩忙忙的调转马头跟着他们飞驰而去,却总是觉得心跳的厉害。
他是觉得有深仇大恨,也觉得想撕了顾满。但是在看见那个死人之后,他忽然畏惧了.....似乎也会有伸手来抓住他的脖子,捅一刀似地。
想到这里,他抖了几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飞快的跟上了那个老大。
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顾满等着他们走了,拉着抱玉蹑手蹑脚的顺着小路往上爬。
月黑风高的,很多地方都满布荆棘,顾满快要滑倒的时候伸手一抓,手上就被刺进许多倒刺,她咬了咬牙,扯着抱玉走的更快了。
“姑娘......”抱玉带着哭腔站在月色下看她脸上的血痕,急的整个人都慌了手脚:“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这个?顾满无奈的在她额头上伸手一点。叹道:“你啊,现在能活着就不错啦,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便伸手敲门。
朱雀街上从街头到街尾不管是商铺还是民居都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一连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趁着月色映出的火光甚是好看。
郑氏听说谢庭被叫去同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一同放天灯了。眼光闪烁一会儿,噙着笑低头向赵王道:“到底是长进了,以前碰上这种时候,可只会窝在家里呢。”
谢远在旁边帮腔:“大哥如今不仅长进了,怕是也飞高枝去了吧?瞧瞧多久没理过我一声儿了,每次叫他也不应,跟后面有鬼在追似地。神气什么。”
“住嘴!”郑氏毫不留情的呵斥他:“怎么说哥哥呢?他常年呆在京城,自然是与你们要生分些,说起来也不怪他,是你自己小气了。”
赵王有些不耐烦听见谢庭的名字,听见赵王妃为了这个呵斥谢远,就反过来帮着谢远说话:“他也没说错。那个逆子,别人家叫他他倒是撒丫子跑得快,怎么咱们自家没见他这么亲热上心!”
外面邱嬷嬷捧着许多精致糕点进来,笑道:“王爷,王妃。宫里赏赐了糕点下来。”
咸宁县主眼睛发亮,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我要尝尝。”
邱嬷嬷伺候好了咸宁县主,就笑着凑过赵王妃身边来,小声道:“王妃,咱们还请了人家顾姑娘呢,要不要叫去?”
这个顾姑娘自然就是顾烟了。
赵王妃听见了顾烟的名字,立即笑道:“当然要,快请,快去请。”
顾家的这位十一姑娘可真是妙人儿,赵王妃想到那一日顾烟令人惊艳的面容与不俗的谈吐,欢喜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了一条缝儿。
这可是个大好事呢,顾家不是不肯把嫡女嫁进来给自己的儿子吗?
那她就非得给顾家添堵不可。
就是不知道谢庭能不能消受美人恩呢,嫡姐跟庶妹同侍一夫,也不知道是姐姐占风头呢,还是妹妹棋高一着,只要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顾十一果真是个很不同的女子,赵王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居然一时没有说话。
谢远也立即站起身来有些惊愕的看着她。
赵王妃虽然喜欢这个顾十一,但是却不是为了给自己丈夫或者儿子看的,见状就有些不满的咳嗽几声。
赵王这才惊醒过来,对面的小姑娘眉如远山,目含秋波,一张脸蛋巧夺天工,美丽的不可方物,她一时还以为见到了年轻的陈氏。
面容虽不同,但是那种叫人忍不住就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清醒过来了他也就丢开了,他本就不是好色之人,笑道:“你便是定远侯的孙女儿?”
顾十一轻轻的行了礼,低头应是。
咸宁县主蹬蹬蹬的跑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欢喜道:“好漂亮的姐姐!”
顾烟会做人,会逗人喜欢,咸宁县主这种有些小脾气小骄傲的小姑娘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因此不过是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咸宁县主已经把她引为知己,姐姐姐姐的叫个不离口了。
顾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想见的那个人,忍不住凝目望去,窗外风景正好,烟火猛然在半空炸响,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暗夜里散开,四周都响起欢呼声。
不知道谢庭此刻,在做什么呢?
她咬了咬唇,想起方才他翻身下马的动作还有帅气的脸,愣住了。
谢远不错眼的盯着她,只觉得她一颦一笑之间全都有万种风情,不由得看呆了。相较于前两年,现在的顾烟显然更加出色,出色得只需要一张脸就能叫人心悦臣服的呆在她身边保护她。何况,她还不止有一张脸。
谢远在心里流了一地的口水,这样的美人儿,当真是放在房里做个花瓶都赏心悦目啊。
她心心念念的谢景行这个时候却没有功夫理会一个无关紧要的姑娘-----刚才的那一下他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姑娘长什么模样。
所有的女孩子在他眼里长得都是没有区别的,除了顾满。
他站在聚食庄门口,看着骚动的人群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安。
不过他又看见定远侯府的人欢天喜地的捧着许多果品之物进去,似乎完全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背对着他的几个锦衣公子,暗自笑自己多心了,转头往外走。
这些地方都太热闹了,实在是被吵的有些头疼。
想起说要去清风观放天灯的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谢庭干脆上马往城外去,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出去晃晃。
可是他才刚出了城门不久,就碰见了熟人。
那一段路看起来不长,但是执画已经跑了一个多时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艰难的迈动着步子,想到进城之后还有一大段距离,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真是太累了,太远了......偏偏她身上一点钱都没有。
她正绝望又担心,抬头就看见高头大马上坐着的熟悉的身影,几乎是如同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欣喜万分的迎上去拦在谢庭面前,大声喊道:“世子!世子!”
谢庭看见是她,面上现出几分惊讶来,立即下马问道:“执画,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世子,我们姑娘出事了!”执画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了谢庭就哭的更加厉害,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哭道:“接我们的马夫不是我们府里的人,他要害我们......”
谢庭瞳孔放大,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好像,跟刚才的不是同一个人了......执画脸上的泪痕还在,却没有再哭了。眼前的赵王世子现在的这模样跟杀那个马夫时候的姑娘一模一样......
谢庭很快却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温文尔雅的样子,追问道:“那现在她人呢?”
“在白寺村的那个大湖那里.....不知道姑娘现在在哪里了。姑娘说,恐怕还会有更多人来,让我先回来报信,幸好,幸好在这里遇见世子了。”执画吓得不行,担心顾满,又哭了起来。
谢庭不再耽搁,立即上马,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花筒放了,这花筒在漫天的烟火里倒是不怎么显眼。
“很快就会有人来,你告诉他们我去了哪里。会有人送你回定远侯府的,余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执画诧异的看着谢庭打马而去,怔怔的抬头看着那一闪即逝的烟花。
这位赵王世子御马的技术真是比定远侯府任何一个御夫的技术还要好啊,他不是个只会读书的......窝囊废吗?
三十六 获救
已经入冬的盛京格外的冷,风刮过要是没有带兜帽都觉得耳朵冷的像是要掉下来,一碰就疼。要是在这个时候摔进这片深不可测的水库里,不淹死也得被冻死。
抱玉想都没想就要扑过去,但是她面前正好长了一棵树,这斜坡又很陡,她根本就不可能到顾满面前,不禁急的哭了:“姑娘!”
失去重力瞬间往下落的那一瞬间,顾满脑子并没有一片空白,她立即伸手拉住了自己面前那棵歪脖子树的树干,虽然抓的有些吃力,但是好歹是抓住了。
陆翰轩分神看过来,见她挂在半空神色坚毅的抓住那棵树,就弯下腰笑了。
真是傻的不能再傻,抓住了又怎么样,你能坚持多久?就算你能坚持,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他提着刀一个人从斜边上滑下去,不过一刻就到了顾满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在大冷天沁出汗来的小鼻子,伸手碰了碰她抓住歪脖子树的手。
那种悬挂在半空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底下虽然不是万丈深渊,但是也跟地狱没有差别,掉下去就是个死,顾满不想死。
她没有把握还能重新再活一次,她一直觉得活着有些没意思,但是到现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才发觉,活着其实,是很有意思的。
“别碰我们家姑娘!”抱玉见到顾满抓住了东西没有摔下去,早已喜极而泣的跌跌撞撞跑过来,眼看着陆翰轩蹲在顾满面前,吓得疾走几步,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陆翰轩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满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的脸,声音像是在冰水里过滤了一遍,冰凉凉的:“你要是敢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姑娘的手砍断了?”
抱玉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刀举起来,知道他是个丧心病狂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哭道:“表少爷......”
陆翰轩被她这一喊喊的更加暴躁,眉头紧紧皱起来成了个川字,配合着他没有几根头发的秃头皮。显得更加吓人:“你给我住口!”
住口!谁是你们家表少爷!
自从去了顾家以后,自从满怀壮志来了顾家以后,他的父亲跟母亲就因为各种事情闹的疏远了,他又多了庶弟庶妹,分走了他父亲几乎一大半的宠爱,他自己也下过诏狱倒了霉。
好容易外放走了,三年后又进盛京,这回却更倒霉。
父亲死了,母亲被流放了,他自己流落在街头成了个乞丐!
都怪顾家。都怪顾满!
顾满咬牙紧紧的攀住那棵树,却有些绝望的发现这具身体的力气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不用陆翰轩捣乱,她也坚持不住了。
陆翰轩把刀再次举起来。
抱玉却眼睛放光,高兴的立刻哭了出来。看着陆翰轩身后如同天人一般惊降的谢庭,大声喊道:“世子!”
陆翰轩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见谢庭正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后。
他惊慌了一刻,然后就察觉到胳膊猛地一阵疼,立刻摔倒在了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撞到了一个大石头才算停。
谢庭也不再去管他,弯腰抓住顾满的手将她拉起来。才算松了一口气,等看见她脸上还有手上磨出来的伤口,却又愤怒异常。
老大跟那些挣扎出来的人却在此时终于逼近了,蜂拥着挤到这一处来,这里的地势太狭窄陡峭,其他帮忙的黑衣人却根本到不了这边。
顾满来不及喘口气。惊慌的扯住谢庭往旁边一拉,堪堪躲过老大扔过来的一把刀,蹙眉道:“人太多了!”
对方有十几个人,但是自己这边帮忙的那七八个人根本就过不来,要是一过来。大家一挤一撞,很容易就会全部摔下水库里去,都是个死。
谢庭一把将顾满拉回来塞到后边,严肃了神色盯着她,埋怨道:“你怎么总是时时刻刻想冲在前面?这种事当然是该由我来站在前面的!”
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不知道谢庭的思绪怎么会飘得那么远,顾满半响才得反应过来,忍不住哭笑不得。
“走这边!”谢庭左右看了一遍,将抱玉先让过去,指着一条只容一人过的小径:“从这边过去,大约就是你们上来的地方了。先走吧。”
抱玉已经弯腰绕过挡路的枝桠钻了进去,回头伸手来接顾满。
“那你呢?”顾满看着老大那伙人也扶着树慢慢的挪了过来,不由得焦急万分。
谢庭都没有往身后瞧一眼,低头交代她们:“我没事,你们女孩子走的慢些,先走。等到了你们方才上来的地方,你们再往回走,想必现在执画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起走!”顾满拉住他的手,急道:“后边不是还有人吗,你留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不如一起走!”
谢庭有些惊讶的看着顾满覆在他手上的手,只觉得暖意渐生,温声安慰:“那些人是来保护我的,自然会尽到他们的责任。但是这些追杀你的人,难道你不想解决吗?”
顾满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恨不得立刻拉着谢庭离开,忍不住怒道:“你死脑筋吗?你的人在后面根本施展不开,你现在跟我走又怎么了?这些人既然是为了杀我而来,一次不成自然还会有第二次,或者干脆会追来,到时候再动手难道会迟吗?!”
谢庭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顾满猛地一拉,头就砰的一声撞在了树上。
拉的太急,忘记谢庭太高过不去了......
顾满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却还是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来,催促道:“快走啦!”
三人果然很快绕过了斜坡到了才刚上来的那个小道,谢庭三两步跨过去先将抱玉拉了过去,再伸手给顾满。
其实顾满刚才就已经自己跳过一次了,根本就不怕,但是悬挂在半空的时候惊吓过度,腿软的很,才踏上木桥就已经觉得腿在抖个不停了。
谢庭也不催她,上前踩在木桥头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下来,道:“快走罢。”
果然老大他们来的特别及时,谢庭跟顾满抱玉才落地走了不到几步,老大已经带人围上来了。
“小娘们倒是有些本事!”老大胡乱的吐出一口血水,再随意抬袖擦了擦,看着顾满的眼神很是不善:“还能勾搭人来救命啊?啊?”
顾满面色不变,谢庭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她掩在身后。
到底是哪里漏了消息,老大此刻心中也窝火的很,老四已经死了,剩余的这十几个兄弟也折损了两个,陆翰轩那个窝囊废也伤了。
这可跟当初顾承宇说的完全不一样,不是说了不会有任何护卫,也不会有人帮忙,顶多是几个小娘儿们吗?
他娘的怎么现在冒出这么多帮手来了?!
一念至此,他想到出来时顾承宇的交代还有上头的命令,红了眼睛激励后边的人:“兄弟们,上啊,杀了他们咱们好唔喝酒吃肉!”
等到烟花燃尽,准备打道回府了,顾锦才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对了,九姐呢?”
顾满呢?!
众人这才发觉了不对,似乎从上来到现在就没有见过顾满。
王氏慌了,四处扫了一眼,见姑娘们的房间里只有顾四顾七跟顾十二顾十三,并没有顾满,当场就唤来了林成家的,劈头盖脸的问道:“阿满呢?!阿满呢!?”
林成家的是管出行事宜的,顾满若是一开始就不见了人,自然就该问她。
被这么一问,林成家的才发觉果真满座的姑娘们都在,就是不见九姑娘,不禁也急了起来,踉踉跄跄的下去找管马车的人了。
王庭然跟魏氏得到消息,早就也赶了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他今日一直跟着父亲在和定远侯详谈,因此并没有到女眷这边来,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顾满居然不见了。
魏氏心里还是记恨王氏没有答应把顾满嫁给魏家,反而让顾满成了世子妃的事,面上也担心的问了几句,但是转过头就笑开了花。
不见了好,永远不见才好呢。
她因为这件事情跟嫂嫂的俄关系变得不好了,哥哥也把她给斥责了一通,说她既然没那个能耐先就不该给她们下什么保证,不然的话,捞不到顾满,捞个王伯然家的孙女儿也好啊,听说王伯然的儿子媳妇很快也要回盛京来了。
现在既然被王氏拒绝了,那按照王庭然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再答应了。
魏氏自己还委屈着呢,被哥哥嫂嫂都这么一骂,又气又急,以前把顾满跟王氏当亲人,现在就当仇人了。
还了不得了似地,都已经嫁出去的人了,还总是事事都需要奶奶国家绑缚,好像他们就该跟在后头给王氏收拾烂摊子似地,没用的要命。
帮了忙还不把自己当自己人,一门心思的往高枝上攀。
王庭然没功夫去看妻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脸色凝重的陪着王氏等下面传消息上来。
三十七 信你
消息很快就传上来了,林成家的害怕的连路都不会走了,战战兢兢走上来就开始放声大哭,嚎道:“太太,太太饶命啊!马车,马车真的少了一辆!”
少的哪一辆自然就是顾满的了,出来都已经两个多时辰了,那那辆马车去了哪儿?顾满人又在哪里?!
王氏腿软的都有些站不住,倚在清音身上,声音颤抖道:“说这些有什么用?找!还不快给我找!”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在隔壁的定远侯还有王伯雍,二人听说顾满不见了,都大惊。
定远侯尤其愤怒,眼里散出一股子狠厉来,道:“来人!去把老大老三跟老四老五全部叫来!”
“你们就是这么当家的?!家里少了个大活人你们全都不知道?!”定远侯背着双手焦急的来回踱步,见了几个儿子立在一旁火气更大,怒道:“九丫头可是皇后亲点的世子妃,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皇后跟皇帝大概会以为定远侯府的人宁愿自己让顾满消失,也不愿意顺从皇帝跟皇后的意思把顾满嫁给谢庭。
这是多重的罪名啊!只要皇帝跟皇后心里有了这根刺,那他们就是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了!
三老爷顾博庆晕晕乎乎的被叫来,莫名其妙的被斥责了一番,才总算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忍不住发问道:“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那要问你们啊!”定远侯拂落了桌上的杯盘,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的瓷片。
三老爷承了爵位不错,但是他却真的是不管家中这些小事的,闻言就匆忙道:“我去问问彦青......”
“现在还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把人找回来才是要紧的!还不快去!”
几个兄弟急急忙忙的出了门,才相对苦笑:“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往哪儿找去啊?”
但是老子都已经发话要找了,而且丢的到底是王首辅的外孙女,他们的侄女,找肯定还是要找的。他们想来想去,只能从当时伺候出门的人身上下手,一个个的叫去给林成还有刘旺审问。
顾承宇从二楼窗口探身出去看,志得意满的笑出声来。
顾满啊顾满。别说你这回是死定了,就算你不死,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消失那么久,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这回就算顾满保住了命,赵王世子妃的身份,是不要再想了。
他想着,看着底下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定远侯府的众人,嘴角就慢慢沁出一丝冷笑。
都说了,一个人的运气怎么可能好到逆天呢。
她总会有倒霉的时候的,现在就该是顾满倒霉的时候了。
笑够了。他站起身来问道:“十一姑娘呢?”
顾十一去了赵王妃那边,在食神居,当然不会在这里。
跟着他的小厮琴童凑上来回话:“姑娘还在赵王妃那里呢,可需要派人去接?”
虽然是赵王妃邀请,但是呆在那里太久也不好。何况现在定远侯府兵荒马乱的,十分需要妹妹回来宽一宽大家的心。
于是他吩咐道:“快去请妹妹回来,就说是,九妹妹出事了。”
赵王跟赵王妃自然早就知道了皇帝皇后属意顾满当谢庭的世子妃的事,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得愣怔在当场,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九姐?你九姐不就是......”
“我九姐姐名唤顾满。”顾烟说着弯腰下拜,急道:“还请王爷王妃多多帮忙。臣女实在等不得了,不知道母亲会哭的多伤心呢。”
什么叫做,失踪了?
赵王皱起眉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个好端端的侯府千金,哪里有说消失就消失的道理。开玩笑呢吧?
赵王妃却笑的差点要合不拢嘴了。
多好啊,看吧,谁让你摊上的人不好呢,都说了谢庭这个孤老就是个煞星,谁沾上他谁倒霉。可不就出事了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活该!
但是面上赵王妃还是忧心的又给添上了一把火:“天啊!这深更半夜的,大家都在看烟火,怎么就她一个姑娘家不见了?......今日日子特别,外边可什么人都有呢,这......你家九姑娘可别碰上歹人了!”
赵王的脸色立时青紫-----赵王妃说的对,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失踪了三四个时辰,这可不是说说就能算了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赵王府?
这盛京现在谁不知道顾家九姑娘就是赵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啊!
“派人过去问问,看人找到了没有!”赵王憋了一口气,又不好现在就发火,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但是他心里其实已经十分不喜了。
赵王妃笑着应了一声是,挥手招过邱嬷嬷来,安排了人手过去帮忙。
闹吧闹吧,越热闹约好,闹的越大越好。
一个姑娘家在自家消失了三四个时辰,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无论怎么样都是不好听的。
她本来还想看到顾家的两姐妹鹬蚌相争呢,现在看来却只能培养个自己人一枝独秀了,真是可惜了呀。
赵王妃牵起嘴角,看着顾烟下了楼。
谢远没有见过顾满,又知道这个顾满未来会是谢庭的妻子,自然也就抱着无所谓的看热闹的心态,只是有些遗憾,顾烟这个美人儿走的也太快了。
陆翰轩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发现血并不流了,他松了一口气,赶快抖抖索索的撕下一块衣衫上的布来自己给自己绑伤口。
绑好了,他左右瞧了瞧,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身前有一块大石头,就是这块石头挡住了他没让他摔下底下的水库里。
连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他试探的动了动身子,慢慢的扶着树坐起来,心中暗自庆幸。
命真的太珍贵了,他一点儿都不想死。
现在顾满已经跑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不出去也行。不用按照顾承宇说的那样去当替死鬼了?
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活着,他自然就不想坐以待毙了,努力的攀着树往坡上爬------他想回刚刚的地方,顺着窗子爬进去再跑。刚刚那些人跟顾满全部都往小道上去了,要是他也从那里去,碰上了可不好办。
眼看着已经看见了打开的窗户了,他心里一喜,动作就更加的快起来。
可是就在他的手已经挨到窗户的时候,窗户里猛然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指着他,正对着他的脖子。
娘啊!他失口叫出声来,捂着脖子半日回不了神。
上头的黑衣人蒙着脸,根本就看不见表情,但是即使看不见。陆翰轩也知道那人肯定不喜欢自己,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重了,一把探出身拎起他的衣领,跟丢猪一样把他给丢到了屋里。
这些不知道是顾承宇的人还是刚刚突然出现的那批人的人呢?陆翰轩心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慢慢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唯恐引起那人的注意。
那人却压根不理他,把他扔到地上之后就全当没有他这个人了,自顾自的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顾满从来不知道谢庭的功夫这么好,他一个人跟那些凶猛粗暴的土匪一样的十几个人缠斗了很久,也没有丝毫落下风的趋势。
相反,那边的人倒是好几个被谢庭打的躺在地上翻滚着起不来。
等没过一会儿,后面的那些黑衣人赶到的时候。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谢庭很快脱身赶到顾满旁边,道:“天色不早了,城门恐怕都已经关了,咱们还是快走吧。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的。”
顾满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果真那些黑衣人已经将老大一群人都给围在了中间,就点了点头。
刚才老大他们上去追顾满。马儿们全都绑在旁边的树上,谢庭转头问抱玉:“会骑马吗?”
抱玉想了想,觉得牛跟马大概也差不多,就犹豫着点了点头。
谢庭便给她一匹,又问顾满:“你呢?”
顾满身上到处都是伤。别提握缰绳了,松懈下来之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庭便低声道:“那多有得罪了。”就将顾满抱在自己的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道:“走了!”
寒风扑面,顾满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谢庭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裹住她,朝城里飞驰而去。
“那些人......都是你的人吗?”顾满回头问他。
她一直以为就算谢庭有些能量,那也是有限的,没想到他身边还会有这种武功高强的侍卫。
谢庭点了点头,下巴恰好磕在顾满头上,就改为答话:“都是以前陈家的人。”
陈家的人,为什么跟着的不是陈嘉言?反而跟着的是只是陈家的外孙的谢庭呢?
顾满有些好奇,想了想却决定不问这个,转而问道:“那他们,可以见人吗?”
“除了陈嘉言,没人知道他们。”谢庭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又补充道:“他们捉住了那些人,自然会有办法光明正大的交给衙门的。”
顾满点了点头,笑的眼睛弯成了月亮眼,笑道:“我信你。”
谢庭也跟着弯了弯嘴角,觉得这大概是他从四岁到现在来为止,听到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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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章跟三十五章的顺序颠倒过来了,我手太快了.....已经跟编辑商量了,到时候她修改章节名,我再重新修改内容就可以了。
唔,我真的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只想说,我真的是一直在努力想进步。
三十八 打蛇
林成跟刘旺两个人下了死力,终于发现那个给顾满驾车的车夫根本就没有来府里报道,他喝的烂醉如泥的醉死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去过府里。
那代替他去画卯的是谁?为什么明明这上头有那个马夫的名字?
林成跟刘旺看着手里的名册,傻眼了。
王庭然齿冷不已,连连冷笑:“老侯爷,您家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真是什么人都能进,什么人都可以当差啊!”
定远侯自己也已经很火大了,听了王庭然这冷笑就更加觉得着急上火,立即踹翻了凳子,怒道:“给我查,给我把这些人全部送去官府!今天谁管的应卯的事?!”
刘旺立即上前应声:“是其胜管的。”
“把他给我绑来,仔细问问究竟是谁签的名。我就不信了,他在侯府这么多年,管着这么多年的马车,还会不认识那些马夫,怎么就能让人给钻了空子!”
王伯雍勉力支撑着站起来往外走,王庭然忙起身相扶。
定远侯见状忙站起来,不知道为何见了王伯雍居然有些心虚。
“我这个外孙女从小就多灾多难的。”王伯雍站住脚回头朝定远侯笑了一声,叹道:“老兄弟啊,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替我找到她......”
王庭然心里一酸,抢着喊道:“父亲!”
定远侯觉得被臊的无地自容,郑重抱拳施礼:“亲家,你放心。她是我孙女儿,要是我连她都保不住,这几十年也就白活了!”
顾烟冒着寒风进了聚食庄,轻车熟路的到了二楼,她也不先去给王氏请安,径直去了顾承宇的包间。
如今包间里的顾承远跟顾成安都已经出去帮忙了,自然也就只剩下了自家哥哥。顾烟有些疑惑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不去帮忙?”
这岂不是叫人怀疑吗?
“去的,待会儿就去。”顾承宇牵起嘴角微笑,如同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这回。估计她是真的死了。”
可不是么,已经三四个时辰了,这搁在现代都已经五六个小时差不多了,到了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要说没事,鬼才信呢。
顾烟也跟着笑起来,说起来,少了一个乡党,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不会过的太寂寞。不过没关系,找别的东西玩也就是了。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乐趣的事儿了,比如说......帮忙安抚痛失未婚妻的谢庭啊。
顾满死的真是太好了,她都忍不住想要放鞭炮来庆祝一下。
与此同时,定远侯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侯爷,有人看见咱们家标志的那辆马车往城外去了。可以确定里面坐着的就是九姑娘。”发子因为得了消息兴奋不已,虽然已经累的腿都有些软,但是声音却还是带着喜悦。
先是有人冒名顶替了定远侯府的马夫,现在那个马夫居然还带着顾满去了城外......
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王庭然立即做出了反应:“快!通知五城兵马司跟应天府,准备全力搜查!”
可是城外大了去了,是往哪里去搜查啊?
而且这难道是什么光荣的事吗?怎么舅爷反而想要宣扬开来似地?
定远侯也想到了这一点。迟疑着拉住了王庭然,道:“可是......这样是不是会耽误阿满的声誉......”
“声誉能当饭吃,能当命用吗?!”王庭然立即反驳,急道:“要是命都丢了,那还要声誉干什么?!再说了,要是真的这些人都这么不长眼。那没得说了,我养阿满一辈子也就是了!”
魏氏刚好踏进门听见这句话,脸上的脸色变了变。
之前求着养还养不成呢,现在还养什么啊养!不嫌丢人。
“先别管那么多,先去城门口问问守城将。有没有见过那辆马车才是真的!”定远侯也反应过来,先吩咐发子:“若是见到了,那免不得出城去找了,带着人一家一户的去找!”
可是人都消失了这么久了,又是个女子,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真的是......不过现在真的是不出事也得被人认为出事了,瞧这事闹的多大啊。
邱嬷嬷带着几个护卫进了食神居四楼,摇摇头禀报赵王还有郑氏:“闹的额兵荒马乱的,但是顾家九姑娘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还没找到就好,还没找到才好呢,赵王妃心里这么想,面上的神色更加凝重更悲天悯人了:“都这个时候了,城门早都关闭了,四处都没找到,那顾家九姑娘到底到哪里去了?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咱们景行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退婚呗,虽然谢庭不受赵王待见,但是到底是嫡子,又是皇帝跟皇后看重的孙子,哪里可以娶个失了清誉的女子?
赵王垂下眼睛,捏着酒杯的手握紧了些。
身处风暴中心的顾满还有谢庭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么多人惦记在心里了,他们用了一刻钟才到了城门口。
扔出了赵王世子的名号之后,守城将自然乖乖的放行了。
却有个小兵咦了一声,有些慌张的揪住了守城的将领的手,疑惑道:“大人!您瞧那个与世子同乘一骑的女子......”
守城将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只能看见谢庭的背影了,回头拍了一下那小兵的后脑勺:“人家世子爱跟谁同乘一骑跟谁同乘一骑,关你屁事,守好你的城门吧!”
“待会儿就按照咱们说的来。”谢庭稳稳的拉紧缰绳,停在聚食庄门口,笑着看着顾满,在夜色下,眼睛亮晶晶的。
顾满点头微笑,又有些促狭的看着他:“要是你的人没你脑子转的这么快可怎么办?”
“不会的。”谢庭亦俯身微笑,似乎今日做了多愉悦的事,翻身下马将顾满小心翼翼的牵下来,恰好抱玉去接执画也到了,四人立在聚食庄门口,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发子刚领了命出来,见到这四个人当场就愣在了原地,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姑娘!九姑娘!”还是清音听见了外边的纷乱,从屋里探出头来看,惊喜的尖叫了一声,就飞快的又进去通报王氏了。
身在二楼的顾烟跟顾承宇也同样得到了消息,不由得面面相觑。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可置信的推开窗子,果然看见谢庭伴着顾满还有顾满的两个丫头站在底下,瞧着虽然狼狈了些,但是还是好好的。
“怎么会?!”顾烟失声惊叫,看着顾承宇追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哥哥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这次不是已经准备了很久,派去的人也足够多,计划也足够精密了吗?怎么那个女人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顾烟已经有些失去了方寸,也不顾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定远侯府已经包了场的二楼,忘记了外面现在还是人来人往。
顾承宇伸手拉住她,让她平静下来,皱眉道:“镇定!难道你要让大家都知道是我们在中间动手脚吗?!”
顾烟掩面跌坐在椅子上小声啜泣:“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已经栽进去了的,为什么她次次运气都这么好,凭什么她次次运气都这么好啊?我不服,我不服!”
顾承宇也满心的疑惑跟不服气,他拉住眉宇间尽是焦躁的顾烟,沉下声音来安抚她:“好了好了,她虽然逃出来了,也未必可以没事,你先别乱了阵脚。”
王氏却高兴的哭出来了,她顾不得阻拦亲自从楼上奔下来,将正准备进门的顾满一把搂进怀里,像是搂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阿满你吓死母亲了......你吓死我了......”
王氏的胆子其实一直都很小,顾满想起她总要为自己担心跟提心吊胆,忍不住伸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母亲别哭了,都怪我不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不是!”王氏忙擦眼泪,看见顾满一身的伤忍不住又哭出声音来:“我们阿满怎么会让母亲担心,都是母亲不好,都是我没有护住你。我要是发现的早些,你就不必受苦了......”
她到现在才看见立在顾满身后的谢庭,忍不住问道:“赵王世子......”
“母亲,是世子救了我。”顾满拉着王氏的手回头望,忽然觉得异常心安,看着王氏笑:“母亲,要不是世子,我现在已经死了。”
王氏听见顾满说这个死字,立刻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寒颤,看着谢庭的眼神却不再是前几日的不满跟遗憾了,变成了满满的感激,拉着谢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幸好幸好,幸好阿满选的是对的,幸好赵王世子人好,不然......王氏不敢再想下去。
谢庭似乎感应到楼上的注视,微笑着抬头看去,恰好碰见顾承宇若无其事的脸。
这次的事情,若是他猜的不错,跟顾承宇少不了关系。
良清好几天前就听顾承宇跟六皇子提到陆翰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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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把所有的意见还有评论都看进去,积累经验。
我相信我可以写的更好。
三十九 蠢货
谢庭哪里敢真的受王氏的礼,忙闪身避让,又伸手去搀扶王氏,敛容正色说道:“夫人真的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
好,确实是个好孩子。
王氏虽然胆小,但是却不糊涂,知道这一次谢庭真的是帮了大忙,看他这样谦虚懂礼,哪里有一点盛京盛传的孤僻反骨的样子?
定远侯与里面的王伯雍王庭然也得了消息,立即都迎出来。
王伯雍跟王庭然挤得快,在楼梯那儿就碰上了顾满一行人,立即将她拉到身边,也来不及问别的,一叠声的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伤是肯定受了的,王伯雍瞧见她手上脸上都有些血污,马上吩咐魏氏:“快快快,快带阿满去梳理梳理,我这就让人去找大夫。”
定远侯好容易才凑了过来,见顾满脸都擦破了皮,忙跟着应声:“是是是,去把老三媳妇儿也叫来帮忙。”
竟然没有人先蹦出来说她不好了,看来果然顾博齐死了是件好事。
顾满才上了四级楼梯,就碰见站在拐角处直勾勾看着自己的顾烟。
她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好,平日里总是笑靥如花的脸上如今却没有一点儿表情,似乎连高兴一点的脸色都装不出来。
顾烟居然有一天也可以不用带面具了,这真是喜闻乐见。
顾满冲她点点头就要往上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虽然是乡党,但是谁让一个穿在嫡女身上,一个却穿在庶女身上,注定了不可能和平相处。
顾烟却猛地伸手拽住她,颤抖着声音怒道:“你为什么没死?”
对啊,你为什么没死,你怎么不死呢,你明明是该死的!
这算是顾烟跟顾满的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摊牌。
顾烟虽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是却仍旧保存着理智,声音压得很低,旁边跟着的抱玉都未必能听得见。
这就是顾烟,就连口不择言也知道要挑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拜你所赐。其实我本该死很多次了。”顾满抬头看着她,面色平静,眼里却寒光四溢:“既然这么多次我都死不成,说明老天大概是帮我的,接下来......轮到我了。”
够了顾烟,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手了,别以为你永远可以站在制高点,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这一次机会用完了,接下来你就该还债了。
不会!顾烟咬牙切齿的盯着顾满。脸都有些变形了,本来异常好看的脸扭曲的有些不像话,她很艰难的才忍下了破口大骂的冲动,强撑着扶住了后面的云彩。
不会的!老天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你看。这么多次虽然我都没直接把顾满给害死,到那时顾满却也没讨到好处,我自己也没事。
不会的,只是顾满的运气也好了那么一点而已。
“你不会永远好运的!”她低下头飞快的吐出这句话,擦着顾满的肩膀下楼。
顾满拉住她的手,回头展颜笑道:“彼此彼此。”
然后她松开手,头也不回的上楼。
顾烟一只脚踏在楼梯上。一只脚往下滑,很快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撞在了扶手上,晕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定远侯忙着叫人去请大夫,本来要走的顾烟自然也走不成了。再一次被带上了楼。
顾承宇没想到顾烟会受伤,还以为是刚刚自己说的话太严重了刺激到了妹妹,自责的不行,在听见入画说是跟顾满起了冲突才摔下楼的,心里的愤怒几乎都要压制不住。
又是顾满又是顾满。
怎么什么事都有她插一脚。本来她都要死了,本来她就该死了的!
可是他也没有时间继续伤春悲秋下去了,既然顾满没事,那还不知道陆翰轩他们怎么样了,要是真的被官府捉住了......
老大他们谢庭倒是不担心,他们要是聪明就不会自寻死路,他就是担心陆翰轩会反水,这个家伙养不熟的,说好了的事也时常到头来就反悔。
虽然现在陆翰轩的儿子在自己手里,但是那个家伙是连娘跟妹妹都不管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日子究竟能不能拴住他。
不行,还是得去看一看,他想了想,终究坐不住,吩咐完入画跟云彩好好照顾之后,就从后门走了。
林任远没想到 顾承宇跟六皇子还有心思去设计一个小姑娘,听见了顾承宇的话不禁怒道:“简直胡闹!太胡闹了!”
堂堂皇子,竟然勾结土匪流氓去害未来的世子妃,这要是被皇帝跟皇后知晓了,那可是无法挽回的大罪啊。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顾承宇利索的阻止了他的说教,皱眉头道:“现在天已经晚了,城门早就已经关了,我根本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样的,自然也不好出去惹人怀疑。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被捉住,要是真的被捉住了,那到时候他们要是说出写不利于主子的事情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还用说,知道还去做这种糊涂事!
林任远没好气的穿上衣服,想了想就立即派人去史家将史庆丰找来:“出城去看看情况如何。若是能找到他们,就全部杀了。”
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你知道这回你们闯了多大的祸?”林任远目光直直的看向顾承宇,目光里满是不赞同跟埋怨:“要是到时候查了出来,六皇子跟你的关系被发现了,你们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顾承宇身子一震,低下头静默不语。
“我不是怪你们做了这事,而是你们既然做了,就该做到最好才是,为什么连首尾都收拾不干净?!”林任远越说越气,怒道:“定远侯府总会有管车马的人吧?谁去应的卯,谁去灌醉的车夫,这个能查到吧?”
这些顾承宇早就已经想过了的,便出声反驳道:“大人,这个没有问题。陆翰轩本来就是我们家出去的人,本来也对我们家里很熟悉。早就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他们知道该怎么说的。”
总算没有笨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林任远松了一口气,又追问道:“那好,这个问题解决了。那要是陆翰轩被抓去了应天府呢,你能保证他不咬你一口?还有,那些山贼可是跟你很熟了,你能保证他们不攀咬六皇子吗?!”
上回清风观路劫定远侯府姑娘们的事也是这帮土匪闹出来的,现在又来一出,难免不惹人怀疑,谁都不是笨蛋。
“找到了?自己回来的?”郑氏本来已经踏出了房门的脚顺势收了回来,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邱嬷嬷,似乎不相信似地:“怎么会找回来呢?不是说已经翻遍了全城都没找到吗,怎么就又回来了?”
装了这么久了,怎么又要开始破功了,看了一眼周围有些不解的皱眉的赵王,碧荷赶紧咳嗽了几声。
郑氏这才醒悟过来,她最近一直在扮演谢庭的慈母的角色呢,忙咳嗽了几声又问道:“我是说,她怎么回来的,身边就没人跟着?不是听说是个男车夫带走了她嘛?这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这些倒是不知道了,邱嬷嬷摇摇头,又道:“听说咱们世子也在那边呢。”
赵王站起来哼了一声,神色冷冷的:“他在那里做什么?!”
虽然说顾满会是谢庭未来的妻子的事已经算是人尽皆知,但是到底还没有正式宣旨,要是那个女人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事,那谢庭现在凑过去不就是自投罗网,自讨苦吃了吗?
这可关乎到赵王府的声誉。
若是名声不好的女子嫁进来了,赵王府可就吃了大亏了。
赵王阴沉着脸道:“我过去一趟!”
食神居离聚食庄也不算远,转个弯走个百十步就到了。
赵王要走,赵王妃想了想还是想跟过去凑凑热闹,要是顾家出了事,顾满没法儿再嫁给谢庭了那可真的就太好了,她巴不得看看这个场面呢。
定远侯焦头烂额,刚刚等到大夫出来,问清楚了知道顾满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就听说赵王来,只好先出去迎接。
赵王对待王伯雍跟王庭然还有定远侯时倒是没了那么大的火气,还算和蔼的絮了会儿话,就开口问道:“本王听说,顾九姑娘似乎出了些事?”
王伯雍跟王庭然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赵王很不喜欢谢庭,但是现在顾满偏偏就快要成为谢庭的妻子了,有些拿不准赵王来这里的用意。
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聚食庄已经空了下来,一般人看完了热闹,早就已经回家去了。
定远侯开口应道:“的确出了些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倒是劳王爷担心了。”
赵王摇了摇头,又问道:“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会招惹上......鸡鸣狗盗之辈?”赵王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形容词。
一个女子,怎么能招惹到那些下三流的人呢,这真是有些奇怪了。
定远侯听出了赵王这话里的不善,眼里精光一闪,正色道:“到底是何人所为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已经有人去城外白寺村搜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四十章 护短
“这不是结果不结果的问题。”赵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看了一眼他身后神色沉重的王庭然,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一个姑娘家,消失了这么久......”
定远侯总算是知道赵王来这里的意思了,合着是来找麻烦的,难怪一开始来就没几句好话。
王庭然嗤笑一声,忍不住反唇相讥:“王爷这话说的,好像这灾祸是我们家小九招来的似地。按您的意思,那这天下被土匪强盗打劫的人岂不是都要先反省自己的错误了?”
“那这倒是会给衙门官府省很多事。”他又接着冷笑:“反正都是自找的,有什么理由去找官府帮忙。”
赵王早就已经听说过王庭然很宠爱自己那个外甥女,几乎是当亲生女儿一样来爱护,此刻见他毫不犹豫的出言反驳,倒也忍住了火气,毕竟他一直与王伯雍跟王庭然面上的关系都还过得去,他不想得罪这尊大佛。
“本王没那个意思。”赵王看了定远侯一眼,道:“这个问题就算本王不提,将来也会有人说的。”
定远侯垂着脸思索片刻,抬头看着赵王:“那王爷的意思是?”
他已经猜到了赵王的来意,赵王说的不错,虽然顾满是被害的,但是到底是被一群男人抓走了,而且还消失了三四个时辰,想必最迟明日,就会满城风雨。
“换人吧。”赵王闲闲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三人突变的面色,扔出三个字。
“什么?!”顾老太太捂着嘴巴咳嗽了半日才停下来,怒不可遏的道:“换人?!”
凭什么换人啊!这可是皇帝皇后亲自定下的人呢!
屋里的人心思各异。
魏氏差点就没憋住笑直接笑出声了,这可真是说什么什么就来。
她刚希望顾满这个小丫头受点报应呢,没想到报应居然来的这么快。虽然拒绝魏瑾然不是顾满自己能决定的,但是魏氏还是觉得顾满这个小丫头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她,哥哥跟嫂嫂也就不会跟自己生分了。
王氏刚刚开心完。没想到就听见这个消息,脸色苍白的反问道:“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刚刚谢庭还把顾满给救回来了呢,而且瞧他那对待顾满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有对待自己时恭敬的模样,明明就不像是 会抗拒这门婚事的。
再说,人也是他亲自救的啊,怎么忽然要闹着换人了呢?
经过一番折腾的顾烟好不容易醒过来,听见云彩打听来的消息,嘴角绽开一抹笑。
就说怎么什么好运都会跑到那个女人身上去,对啊,哥哥跟自己明明早就想过的,一个名门千金忽然消失了这三四个时辰,哪怕她是受害者呢。但是那又怎样?
名节坏了就是坏了,就算是坏人已经被抓了,就算是已经告去官府了,但是那又怎么样,都没用。也都换不回名节了。
听见了这个消息,顿时连伤也不觉得那么疼了,才刚郁郁不平的心情也平复下来,她慢慢的重复刚刚听见的话:“换人?”
云彩见她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般难看,顿时松了一口气,忙道:“是啊是啊,赵王好像很生气呢。直截了当的说要换人。”
这门亲事是皇帝跟皇后亲自决定的,若无意外,换人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可是现在意外偏偏就出现了,本来赵王就没有打算给谢庭一个这么好的良配吧。
在他眼里,谢庭要是太好了,他就会想起曾经的陈氏来。心虚还有愧疚都会折磨着他。
不过这样也正好,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思。
既然顾满不可能,十二十三又还小,那么现在适合的,唯有同是二房的自己了。
这算不算也是另一种运气好?
顾烟想起谢庭。面上就浮现出微笑来。
“王爷!”定远侯立即反对:“这怎么可以!小九是皇后娘娘亲自定下的人选!”
言外之意就是这些事都该由皇后来决定。
作为父亲,但是赵王却没有办法决定自己儿媳妇的人选,他有些恼怒尴尬,随即又强硬起来:“怎么不可以?!老侯爷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子被土匪掳去了三四个时辰之久代表着什么?!只怕关于这件事的流言从明天开始就要满天飞了。本王还愿意从顾家挑选一个人出来换她,已经够给面子了,不然,你们顾家的姑娘全部要因为这件事情倒霉!”
这句话其实赵王说的没有错,名节于一个女子来说确实比什么都重要。
王庭然忍不住道:“可是......”
“王尚书!”赵王打断他的话,看着他道:“本王知道顾九姑娘是你的外甥女,你护着她也是应该的。但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本王就亲自去寻父皇母后来作主。”
定远侯大怒,随手摔了一个杯子,终于让赵王安静了下来。
“王爷!现在事情都还没有问清楚呢,您就这么武断的要我们家换人,王爷把我们家当什么人了?!”定远侯定定的看着赵王,一字一句说道:“王爷!我今天还就把话撂下了,顾九是我的孙女儿,要是她出了什么事,那是她倒霉,但却不是她的错。我们定远侯认栽,却绝不会换什么人来打我自家孙女儿的脸!”
定远侯从年轻时候起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去了辽东磨练了这几十年,虽然圆滑了一些,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子骄傲还是没能磨干净。
王庭然接着定远侯的话头,蹙眉道:“说得对!还有,王爷您怕是连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噼里啪啦的先说了这么一大通有的没的?!”
“换人?”赵王妃欢喜的笑起来,拉着咸宁县主的手笑道:“换人好啊,要是换了......”
不过她又停住了,皇帝跟皇后那么偏心,要是这个顾满不行了,肯定还会想着换成其他人,肯定不会如自己所愿换一个庶女给谢庭。
况且,就是这个庶女赵王妃都有些不愿意呢。
虽然顾烟是个庶女,但是那股子心机,还有那待人接物上的造诣,真是让她有些惊怕。起先说是让她跟顾满一起伺候谢庭那还不错,因为那个姑娘的心气摆明了不低,不像是愿意久居人下之人,到时候一定会跟顾满闹的个天翻地覆。
现在若是没了制衡她的人,那她肯定就得为谢庭着想回头来对付自己了。
赵王妃自认还是对这个姑娘有几分忌惮,便觉得此事也没那么重要了,有些无聊的吩咐邱嬷嬷:“既然王爷在跟他们商议事情,那你就去给我寻间屋子吧,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现在两家人成亲还是成仇还是未知数呢,因此顾老太太跟王氏她们就算知道赵王妃也来了,却也并没有特意来见面,只是派人送来了糕点茶水意思意思。
“王爷您知不知道我们阿满是谁救的啊?”定远侯见事情越说越不对头了,总算想起来了重点。
谁救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是自己救的,再说不管是谁救的,这个姑娘赵王府已经不能要了。
赵王冷着脸摇摇头,想了想觉得不能得罪定远侯太狠便又补充道:“这件事情本王也会尽量帮忙的,只是这换人的事......”
“这门亲事可以退!”定远侯一锤定音。
王伯雍与王庭然都抬头看着他。
赵王舒了一口气,拿起杯子正要喝茶,就听见定远侯又义正言辞的接着说道:“这门亲事可以退,但是绝对不可以换人!老夫愿意亲自进宫去请罪!”
赵王刚喝进嘴巴里的茶就扑哧全部的喷在了鼻腔里,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侯爷,本王能下这个决定可已经很给您面子了。”赵王有些不高兴,他总觉得最近很多事情都让他非常的不高兴,真是见鬼了。
定远侯也在心里跳脚骂娘呢,奶奶的,给谁面子呢?给面子还急吼吼的换人,有病啊!
他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坐下,看着赵王端起了茶杯似乎想要再喝口水,就幽幽的道:“救我们阿满回来的人正好就是赵王世子啊,老夫还以为这是一桩极好的天赐良缘呢!”
赵王才喝进嘴巴里的茶又喷了,这回呛得更厉害,呛得眼睛都红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又能跟那个小子扯上关系了?
救人的要是真的是谢庭,是自己的儿子,那就是自己的儿子救了他自己的未婚妻,那这还跟丑闻扯得上什么关系,分明是一桩美事啊。
难怪王伯雍还有王庭然跟定远侯都跳脚暴怒了,原来自己根本没抓着重点。
这下子真的几辈子的脸都丢光了,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两个老家伙。
他有些郁闷,又似乎是为了找回面子,淡淡道:“哦?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这件事可真巧,但是就是这么巧啊。
定远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王爷心疼自家儿子,但是老夫却恰好也是个护短的人。才刚我就已经说了,我觉得我家阿满在这件事情上任何错都没有。”
四十一 牵连
他却真的说错了,赵王根本不是心疼自己儿子,他现在恨自己儿子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情心疼他。
他不辞辛苦的过来替他收拾烂摊子,想不能给他捡个破鞋回家去,谁知道人家却已经自己去英雄救美了,他这个当爹的反而因为刚才的一番无理取闹的举动弄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果然是灾星,什么都不干也要给自己找麻烦跟难堪。
赵王的脸有些挂不住了,觉得眼前的三个人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心里也一定在狠狠地嘲笑自己,嘲笑自己什么都不清楚还莽撞的过来自己找不痛快。
定远侯见他面色难看,却一点儿也没看见似地,反而又说道:“要是王爷不信,不如我把世子请来亲自跟王爷解释如何?”
才不要!难道还要当面被打脸吗?!
赵王阴沉着脸拒绝了,腾的站起身来,有些艰难的低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今日是本王的错,侯爷跟首辅已经为了九姑娘的事情伤心不已,本王却还......”
本来就是你的错!莫名其妙的神经病,没事过来找什么麻烦,没看正忙着呢吗,连事情都还没有问清楚呢,尽陪着你在这里瞎聊了。
定远侯心里腹诽,似笑非笑的道:“哪里哪里,王爷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一片爱子之心嘛,我们都明白的。”
果然定远侯就是能把情真意切的话说的让别人往别的地方想,赵王对待谢庭的态度只要是个人都能看明白,哪里可能会对谢庭有什么爱子之心。
王庭然嘴角噙着一抹笑,掩饰的咳嗽了几声。
赵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出了门,恨恨的只想咬牙。
赵王妃迎上来与他并肩出了门,见马车还在掉头,就问他:“事情谈妥了?人换了吗?”
“换什么换?!”赵王心情不好,刚刚看见那三个人的笑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此刻见赵王妃居然还来戳他的痛脚。立马暴跳如雷,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怒道:“换了你还差不多!”
郑氏莫名的被骂了一顿,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登时也恼了,立即扶着邱嬷嬷的手上了马车,也不回头瞧他。
咸宁县主扶着母亲的手,有些惊慌的问道:“母妃,怎么父王生那么大的气?”
谁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
赵王妃转头问邱嬷嬷,邱嬷嬷就答道:“听说,救顾九姑娘的就是咱们家世子,世子还亲自带着顾九姑娘逃出来了呢。”
赵王妃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赵王要生那么大的气了 ,估计定远侯还有王伯雍那个老头子没少给他排喧吃。
可是谢庭怎么就那么巧去救了人呢?
她垂下眼睑,似有若无的笑了一下:“哦?这么巧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世子儿子原来这么厉害呢。听说那可有不少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带着顾家的那个丫头跑出来了?
能从匪徒手里全身而退,还带着一个碍手碍脚的丫头,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赵王妃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个谢庭......究竟还有多少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的秘密。
这一次是因为怕害怕失去王首辅跟定远侯府这么重要的岳家。所以才忍不住出手了吧?亏他以前那么能藏。
赵王当时还总怪自己多心,还总是说只是把谢庭留在盛京当个人质,当一个靶子,可是现在,瞧瞧这个靶子如今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了吧,他一点儿也没有没射成刺猬的征兆,反而越加的强大了。
她这么想着。又想到因为赵王的事牺牲了的家人,心情更加的差。
自己家已经付出了全族的命,要是还是一无所得,要是阿远还是不能如愿的接掌赵王的位子,那这一切不是都白付出了?
一定不可以,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赵王妃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整个人散发出肃杀的气息。
顾烟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忍不住摔了个杯子,慌慌道:“怎么会呢?赵王不是已经提出要换人了吗?”
既然赵王都已经亲自提出来了,那按照常理来说,祖父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以后家里的女孩儿的前程,应该是会答应的啊。
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只是没想到,定远侯恰好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也不是顾博齐那种趋利避害的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入画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的禀报:“姑娘,救咱们九姑娘的,正是赵王世子呢。而且......”
是谢庭!顾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怎么会,这怎么会!明明那个时候烟火还没开始放的时候她在朱雀街上看见过他的,他怎么就会赶去救了顾满了呢?
顾烟觉得天旋地转,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如果是谢庭救的人,那么所有谣言自然就已经没有了活路。
明天盛京的人传的不会是顾家的九姑娘遇到了匪徒一夜未归,传的只会是谢世子真的是少年英才,与顾家九姑娘是天赐良缘。
顾烟捂着胸口喘气,却觉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怎么好运气还是顾满的,为什么老天一直更加眷顾她一些,为什么自己用了这么大的力,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费尽心机的算计总是不能成功?!
这不公平!这对自己实在太残忍了!
云彩没料到姑娘突然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一时急的不行,刚才才出门去的大夫立即又被揪了回来。
今天的聚食庄出乎意料的热闹,掌柜的却忐忑的很。
这些可都是贵人啊,要是出了个什么事,他这酒楼还开不开啊?他只是想求个财,怎么谁都招惹来了啊?
打发走了赵王,的那个元后跟王伯雍他们回头继续来找顾满。
顾满已经休息好了,伤口也都妥善的包扎完毕,只是瞧着还是有些虚弱。
王伯雍率先开口问她:“阿满,知道是谁掳走你的吗?”
顾满便从发现马车上的车夫不是自己人开始。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不同的是,略掉了那群谢庭的暗卫,还把谢庭说的从一开始就从城里追出来。
“你们。躲在了香火庙里?”定远侯摸了摸胡子,沉吟道:“世子居然能这样敏锐的察觉到你有不测,倒真的难得。”
顾满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口:“他说他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到后来那辆马车出了城了才觉得不对了-----他是听十八说过的,咱们家在聚食庄定了位子。然后他为了防止不测,就一路跟出城来了。”
这真是老天保佑,否则真是浑身长了嘴巴都说不清楚了。
定远侯跟王庭然都松了一口气。
王伯雍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也是他从马车上把你救下来的?”
这些细节顾满都已经跟谢庭商量好了怎么说的,此刻自然应道:“嗯,当时他拦在路中央。我们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趁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顾满确实是一身的伤,王伯雍点了点头,继续问:“那车夫呢?”
“死了。”顾满抿了抿唇:“世子杀的。”
其实明明是她杀的,但是谢庭为了怕人非议。非得说成是他杀的。
赵王世子这个书呆子居然也是会杀人的,看来真是急眼了。
定远侯叫道:“杀的好!敢拐带我的孙女儿,杀的再好不过了!”
顾满笑了笑,紧跟着便说道:“祖父,还有件事我得跟您说。”
“你说。”定远侯挥挥手,已经想好了怎么去应天府让人出去追缴剩下的那些匪徒了。
顾满看了外面一眼,低下头:“祖父。追杀我们的人当中有.....陆表哥。而且瞧着他似乎还是头领。”
陆翰轩?!
定远侯失了镇静,他自然知道这个陆表哥指的是谁,当然就是一直被顾老太太念叨个不停的陆翰轩。
陆翰轩居然跟贼人混在了一起,而且算计到了自家人头上!
难怪了,难怪那些人对家里的情况这么熟悉,也能冒充人来应卯。
顾老太太听见这番话登时觉得晕眩了。她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的只会说一句话:“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轩儿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是个好孩子,他怎么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呢?”
王氏没心情劝慰她。心中已然对陆翰轩恨极,冷笑道:“当初他既然敢丢下母亲妹妹逃跑,如今怎么就不敢回来残害自己亲人?!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咱们家对他多好啊。”
陆玉然的脸瞬间通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忍不住就哭了。
当初哥哥扔下她一个人在外祖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故意回来害外祖家的人,把她也给拖下水了!
这以后人家该怎么看待她陆玉然啊?
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扶着顾老太太的手嚎啕大哭。
“你没有看错?”定远侯不顾隔壁房间传来的痛哭声跟喊叫声,神色严肃的看着顾满,问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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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晚上好,抱歉今天是三章一起更的。
稍后的这几天可能会因为牙齿的原因所以时间上有些不确定,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但是一定会十一点之前活着十一点左右更的。
四十二 代价
定远侯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镇定慢慢变成了沉重,他严肃的看着顾满,非常期待他刚刚听见的都不是真的,顾满只是看错了认错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
他还记得小女儿在面前撒娇的场景,那些场景这样清晰,仿佛就是前几天的事,可是现在,女儿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他在辽东呆了几十年,女儿出嫁都没有回来,这一直叫他很愧疚,觉得万分对不起这个女儿,因此顾老太太的偏心跟宠溺他都觉得是应该的,甚至还常常想方设法的帮女儿达成各种愿望,清理各种麻烦。
就如同五年前女婿陆墨之得罪了刘七八,他明明知道王氏会很为难,却也默认了顾老太太让王氏去王家找王庭然求救的做法。
他更加没有见过陆翰轩,但是听顾老太太说,是一个长得很好,也很上进的男孩儿。
他心里知道这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个很上进的人,怎么可能会连个功名都没有,贵族少爷没有功名的也多了,但是却不是个个都有机会纨绔到进诏狱的。
定远侯隐约的知道这个外孙不如自己想象跟期望的那般美好,但是他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他想着,等找到了他以后,就好好的教他规矩,好好的教他该怎么做人,帮助他重新站起来。
他从在辽东开始就让顾老太太派人去找,到现在自己回来也派人去,整整已经一年多。
没想到听见他的消息不是从自己人的嘴巴里,反而是孙女。
而且听见的消息不仅不算好,反而还算是晴天霹雳。
难道是生活的太困苦了,所以才投奔了土匪,然后因为驾轻就熟的原因来抢自己家?
可是一个姑娘家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土匪们这样费事,有那个功夫。他们早就已经进定远侯府偷了吧?
就算要抢人去做人质,那也不该是掳走一个姑娘,而该是家里的男孩子们。
那到底为什么外甥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多人他偏偏就是盯准了一个顾满呢?
定远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愣住了。
“祖父,我绝对不会看错的。”顾满的声音将他给从沉思里唤醒了。
王庭然也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那个陆翰轩不过就是个罪臣的儿子,脱离了定远侯府就什么都不是,怎么还会回来找定远侯府的麻烦呢?
这要是传扬出去,定远侯府的外甥勾结盗匪掳走了定远侯府的姑娘,盛京的大街小巷又要有新的谈资了。
定远侯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他回过神来看着顾满,问她:“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才是重点,一个书呆子世子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是怎么从那么十几个人的包围下逃脱的,这简直就有些不大可能。
尤其是,那些人还都是凶神恶煞的大男人。
谢庭的那些暗卫是很隐秘的,也不想被人知道,回来之前顾满就已经跟谢庭套好了说辞:“我们藏在那香火庙里。从后院的斜坡上溜下来的,后来又来了一批人,跟那些人打起来了,我们就趁机逃跑了。”
又来了一批人?是什么人?
定远侯跟王伯雍都看着顾满,异口同声的问她:“什么人?”
“我们并不认识,那些人都蒙着面,似乎跟那些土匪有仇吧。”顾满做出思索的模样。想了想又道:“他们没有理我们,似乎也不是特别为了来救我们的。我们就趁机逃出来了。”
还有这样的奇遇。
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定远侯神色凝重的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挥手道:“算了,先回去吧,这事情一时半会儿的恐怕也理不清楚了。”
确实。事情绕了几个弯。
不过也没什么好弄清楚的了,就是陆翰轩勾结了一群土匪做下的好事,眼下抓到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批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们,谁管他们想要做什么。救了人总是真的。
顾老太太已经惊得不能言语了,她知道顾满的这句话对于陆翰轩来说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从此以后,陆翰轩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个不择手段没有良心,勾结土匪残害妹妹的恶徒了,他再也不要想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人世间。更别提从新回到定远侯府。
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没了。
顾筠临走时跪求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对陆翰轩的不舍还没有化开,她还没能熬到等到陆翰轩回来,替他安排好一切事情。
可是现在都没有机会了,本来她就觉得顾满成为世子妃的事情很对不住陆翰轩跟顾筠,现在更加觉得愧疚的要命。
顾老太太尖叫了一声,只觉得胸口尖锐的疼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倒在椅子上半日都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听得旁边的周嬷嬷跟徐嬷嬷汀兰她们都心惊胆战的。
不过就是出来看个花灯看的烟火,不过就是个佛诞会,怎么现在一切都闹的这么严重可怕了呢?
“去!把阿满给我叫过来!”顾老太太想起什么似地,重新坐起来,捂着胸口强撑着跟周嬷嬷说话:“把九丫头带过来,带过来!”
周嬷嬷不敢耽误,匆忙去请顾满。
顾烟好不容易等到了顾承宇回来,见状就担忧的跟他分析现在的情况:“哥哥,现在九姐她回来了,又跟祖父说带头劫持她的人是陆翰轩……咱们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会不会成为六皇子的炮灰,就跟以前的邱苍梧还有许知远一样,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顾烟觉得后怕了,她并不想死,而且非常的珍惜生命。
顾承宇刚刚被林任远教训了一通,此刻面色不算很好,但是看着妹妹楚楚可怜的表情跟受了惊似地小鹿的眼神,就打起精神安慰她:“不会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跟咱们没有关系。陆翰轩的儿子还在我们手里呢,不敢乱说话。再说,就算他敢,恐怕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顾烟抓着他的衣摆点点头,知道顾承宇想必是想到了法子,转而就想起其他的事来:“这回真是……”
真是很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明明就只差一步了的,顾满就该死了,一切的好事就该轮到她的头上来了,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没事,来日方长呢。“顾承宇揉了揉眉头,疲惫的再次安抚妹妹,又道:“你去看过她了吗?可别叫人留下话柄。”
这些虚伪的场面工作还有什么好做的,刚刚在楼梯那里都已经把话说开了,各自都已经放下了狠话,顾烟有些不想过去看她。
但是左思右想之后,顾烟还是决定再一次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妹妹,点了点头道:“哥哥说得对,我是该去看她。不然以前的功夫就白做了。”
她过去了,但是却扑了个空,顾满已经去顾老太太那里了。
顾老太太紧紧盯着顾满,与以前任何一次盯着顾满的眼神都不相同。她看着顾满很久很久,才缓缓的开口:“九丫头。”
顾满应了声是。
顾老太太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顾满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脸上黑紫了的淤青,叹了口气:“你受苦了。”
当然受苦了,又不是去旅游的,顾满觉得现在的顾老太太很有些奇怪。
“这次幸好没事,世子爷真是帮了咱们家的大忙。”顾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真是该好好谢谢他才是,没想到你们这样有缘,这样也好,以后成婚了就更融洽了。”
这完全不像是顾老太太的风格,顾满自觉得顾老太太还没有重视她到这个地步。
还没等她琢磨琢磨顾老太太究竟想做什么,顾老太太就已经开口说出真实目的了:“阿满,这回你没有看见那些贼人长什么模样吧?”
刚才跟定远侯他们在隔壁房间说的话想必顾老太太都听见了,顾满低下头,已经预感到了顾老太太的下一句话。
果然,还没有等顾满回话,顾老太太又继续说道:“这月黑风高的,哪里能看的清楚呢,阿满看错了人也是常有的事,对吧?”
果然是想给陆翰轩洗白白来了,顾满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周嬷嬷跟徐嬷嬷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这可不是小事啊,表少爷这干的也真不是人事,别说他还想杀了九姑娘了,就算是他拖着九姑娘去的这几个时辰,就足以让九姑娘身败名裂了。
而现在老太太却还想要九姑娘说成不是表少爷的错,还要九姑娘装作没有看见表少爷,这简直太荒唐,也太过强人所难了。
别说是差点没命又丢了亲事的九姑娘了,就算是她们这些老太太的人,也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
“阿满,我知道你的脾气。可是你也要为你姑姑想想。”顾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过去的一年里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付出的代价也够大了。”
四十三 闹大
定远侯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镇定慢慢变成了沉重,他严肃的看着顾满,非常期待他刚刚听见的都不是真的,顾满只是看错了认错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
他还记得小女儿在面前撒娇的场景,那些场景这样清晰,仿佛就是前几天的事,可是现在,女儿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他在辽东呆了几十年,女儿出嫁都没有回来,这一直叫他很愧疚,觉得万分对不起这个女儿,因此顾老太太的偏心跟宠溺他都觉得是应该的,甚至还常常想方设法的帮女儿达成各种愿望,清理各种麻烦。
就如同五年前女婿陆墨之得罪了刘七八,他明明知道王氏会很为难,却也默认了顾老太太让王氏去王家找王庭然求救的做法。
他更加没有见过陆翰轩,但是听顾老太太说,是一个长得很好,也很上进的男孩儿。
他心里知道这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个很上进的人,怎么可能会连个功名都没有,贵族少爷没有功名的也多了,但是却不是个个都有机会纨绔到进诏狱的。
定远侯隐约的知道这个外孙不如自己想象跟期望的那般美好,但是他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他想着,等找到了他以后,就好好的教他规矩,好好的教他该怎么做人,帮助他重新站起来。
他从在辽东开始就让顾老太太派人去找,到现在自己回来也派人去,整整已经一年多。
没想到听见他的消息不是从自己人的嘴巴里,反而是孙女。
而且听见的消息不仅不算好,反而还算是晴天霹雳。
难道是生活的太困苦了,所以才投奔了土匪,然后因为驾轻就熟的原因来抢自己家?
可是一个姑娘家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土匪们这样费事,有那个功夫。他们早就已经进定远侯府偷了吧?
就算要抢人去做人质,那也不该是掳走一个姑娘,而该是家里的男孩子们。
那到底为什么外甥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多人他偏偏就是盯准了一个顾满呢?
定远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愣住了。
“祖父,我绝对不会看错的。”顾满的声音将他给从沉思里唤醒了。
王庭然也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那个陆翰轩不过就是个罪臣的儿子,脱离了定远侯府就什么都不是,怎么还会回来找定远侯府的麻烦呢?
这要是传扬出去,定远侯府的外甥勾结盗匪掳走了定远侯府的姑娘,盛京的大街小巷又要有新的谈资了。
定远侯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他回过神来看着顾满,问她:“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才是重点,一个书呆子世子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是怎么从那么十几个人的包围下逃脱的,这简直就有些不大可能。
尤其是,那些人还都是凶神恶煞的大男人。
谢庭的那些暗卫是很隐秘的,也不想被人知道,回来之前顾满就已经跟谢庭套好了说辞:“我们藏在那香火庙里。从后院的斜坡上溜下来的,后来又来了一批人,跟那些人打起来了,我们就趁机逃跑了。”
又来了一批人?是什么人?
定远侯跟王伯雍都看着顾满,异口同声的问她:“什么人?”
“我们并不认识,那些人都蒙着面,似乎跟那些土匪有仇吧。”顾满做出思索的模样。想了想又道:“他们没有理我们,似乎也不是特别为了来救我们的。我们就趁机逃出来了。”
还有这样的奇遇。
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定远侯神色凝重的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挥手道:“算了,先回去吧,这事情一时半会儿的恐怕也理不清楚了。”
确实。事情绕了几个弯。
不过也没什么好弄清楚的了,就是陆翰轩勾结了一群土匪做下的好事,眼下抓到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批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们,谁管他们想要做什么。救了人总是真的。
顾老太太已经惊得不能言语了,她知道顾满的这句话对于陆翰轩来说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从此以后,陆翰轩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个不择手段没有良心,勾结土匪残害妹妹的恶徒了,他再也不要想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人世间。更别提从新回到定远侯府。
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没了。
顾筠临走时跪求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对陆翰轩的不舍还没有化开,她还没能熬到等到陆翰轩回来,替他安排好一切事情。
可是现在都没有机会了,本来她就觉得顾满成为世子妃的事情很对不住陆翰轩跟顾筠,现在更加觉得愧疚的要命。
顾老太太尖叫了一声,只觉得胸口尖锐的疼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倒在椅子上半日都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听得旁边的周嬷嬷跟徐嬷嬷汀兰她们都心惊胆战的。
不过就是出来看个花灯看的烟火,不过就是个佛诞会,怎么现在一切都闹的这么严重可怕了呢?
“去!把阿满给我叫过来!”顾老太太想起什么似地,重新坐起来,捂着胸口强撑着跟周嬷嬷说话:“把九丫头带过来,带过来!”
周嬷嬷不敢耽误,匆忙去请顾满。
顾烟好不容易等到了顾承宇回来,见状就担忧的跟他分析现在的情况:“哥哥,现在九姐她回来了,又跟祖父说带头劫持她的人是陆翰轩……咱们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会不会成为六皇子的炮灰,就跟以前的邱苍梧还有许知远一样,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顾烟觉得后怕了,她并不想死,而且非常的珍惜生命。
顾承宇刚刚被林任远教训了一通,此刻面色不算很好,但是看着妹妹楚楚可怜的表情跟受了惊似地小鹿的眼神,就打起精神安慰她:“不会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跟咱们没有关系。陆翰轩的儿子还在我们手里呢。不敢乱说话。再说,就算他敢,恐怕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顾烟抓着他的衣摆点点头,知道顾承宇想必是想到了法子。转而就想起其他的事来:“这回真是……”
真是很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明明就只差一步了的,顾满就该死了,一切的好事就该轮到她的头上来了,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没事,来日方长呢。“顾承宇揉了揉眉头,疲惫的再次安抚妹妹,又道:“你去看过她了吗?可别叫人留下话柄。”
这些虚伪的场面工作还有什么好做的,刚刚在楼梯那里都已经把话说开了,各自都已经放下了狠话。顾烟有些不想过去看她。
但是左思右想之后,顾烟还是决定再一次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妹妹,点了点头道:“哥哥说得对,我是该去看她。不然以前的功夫就白做了。”
她过去了,但是却扑了个空。顾满已经去顾老太太那里了。
顾老太太紧紧盯着顾满,与以前任何一次盯着顾满的眼神都不相同。她看着顾满很久很久,才缓缓的开口:“九丫头。”
顾满应了声是。
顾老太太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顾满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脸上黑紫了的淤青,叹了口气:“你受苦了。”
当然受苦了,又不是去旅游的,顾满觉得现在的顾老太太很有些奇怪。
“这次幸好没事。世子爷真是帮了咱们家的大忙。”顾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真是该好好谢谢他才是,没想到你们这样有缘,这样也好,以后成婚了就更融洽了。”
这完全不像是顾老太太的风格,顾满自觉得顾老太太还没有重视她到这个地步。
还没等她琢磨琢磨顾老太太究竟想做什么,顾老太太就已经开口说出真实目的了:“阿满。这回你没有看见那些贼人长什么模样吧?”
刚才跟定远侯他们在隔壁房间说的话想必顾老太太都听见了,顾满低下头,已经预感到了顾老太太的下一句话。
果然,还没有等顾满回话,顾老太太又继续说道:“这月黑风高的。哪里能看的清楚呢,阿满看错了人也是常有的事,对吧?”
果然是想给陆翰轩洗白白来了,顾满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周嬷嬷跟徐嬷嬷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这可不是小事啊,表少爷这干的也真不是人事,别说他还想杀了九姑娘了,就算是他拖着九姑娘去的这几个时辰,就足以让九姑娘身败名裂了。
而现在老太太却还想要九姑娘说成不是表少爷的错,还要九姑娘装作没有看见表少爷,这简直太荒唐,也太过强人所难了。
别说是差点没命又丢了亲事的九姑娘了,就算是她们这些老太太的人,也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
“阿满,我知道你的脾气。可是你也要为你姑姑想想。”顾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过去的一年里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付出的代价也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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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快,忘记第一更就说明情况了。去拔牙了,因为牙根拿不出来所以划开了道口子把牙根拿出来,缝了四针,现在满嘴鲜血跟口水......请大家原谅这么晚才更。写到现在。
四十四 善了
“够了!”定远侯阴沉着脸从门外推门进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怒气。
他没有想到妻子可以糊涂到这个地步,难怪顾博齐被养成了那个样子,难怪小女儿做的事一件件都荒唐透顶,原来都学了顾老太太。
果然妻贤夫祸少,娶一个坏妻子要耽误三代人啊。
他越想越生气,低声呵斥道:“够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隔壁可还有王庭然跟王伯雍呢,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王庭然嘴上那抹嘲讽又似乎早已司空见惯的模样,定远侯已经很不舒服了,现在看见这幕场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老太太见了他来,倒是不再闹的那么大动静,只是仍旧没法儿平息怒火,冷冷的看着顾满,冲着定远侯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这样一说,轩儿就完了!”
“她逼着陆翰轩劫持她了?”定远侯嗤笑一声,追问道:“还是她非逼着陆翰轩上山落草,跟那群人回来算计咱们自己家了?”
顾老太太被噎的哑口无言,却还是直直的梗着脖子,一张皱纹满布的脸显得越发的深沉。
“这些事情都是他做出来的,阿满说了实话有什么错?”定远侯哼了一声,道:“我早就说过你耽误了孩子们,你看看是不是?你宠着的一个个现在都成了什么下场,难道你看不见吗?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要被丈夫当着儿孙的面说成是胡闹,而且还被训斥,顾老太太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树皮一样的脸皱纹更加厉害了。
说的好像有些过分了啊,三老爷看见母亲面色不对,忙插嘴:“父亲,母亲也是关心太过了……”
“她确实是关心的太过了!只是这关心却总是用错地方,阿满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回来。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回来,她关心过吗?反而还来跟一个孩子闹,真是出息了!”定远侯越想越觉得顾老太太简直不可理喻,怒道:“还是当着人家外祖父跟舅舅的面!”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你既是心疼你的外孙,难道亲家跟舅老爷不担心她们外孙女吗?你要让阿满说假话帮轩儿掩饰,那亲家跟舅老爷岂不是该为了阿满受的伤去手刃了轩儿?你怎么就总是只想着自己呢??”
顾家的人似乎都是只想着自己比较多一点。
顾老太太不说话了。
她还是心疼自己的外孙,当初他才来的时候多好啊,现在却成了个逃犯,这让她怎么去跟女儿交代,怎么跟女儿说?
见顾老太太不说话了,定远侯也就跟着安静下来,停了一会儿,他招手唤过顾满来。声音低低的安慰她:“九丫头,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情是你祖母做的不好。”
顾满看了一眼撇开头不看这边的顾老太太,沉默的摇了摇头。
定远侯也不说其他的了,看着顾满人真的承诺:“你放心,事情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你到时候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祖父确实跟顾老太太还有顾博齐都不一样,要是当年是他亲自教养顾博齐,想必大家的悲剧就都不会有了。
顾满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定远侯:“不是我不肯去帮表哥说话,只是当时世子他也看见表哥了,而且还认出了表哥来,他们俩还打起来了。我就算是想要帮表哥遮掩。也没有办法。”
这句话说出来,顾老太太的神色果然松动几分,有些后悔又有些不甘的看了一眼顾满,木木的问道:“世子跟他打起来了?”
这可真是!
谁让那个谢庭要跟过去的!顾老太太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看着事情不像,定远侯立即吩咐三老爷:“去叫林成跟刘旺备车,回去吧。别在人家这里闹了。”
三老爷想到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的,忙点头出去吩咐下头准备了。
双胞胎都已经困的要睡着了,没什么精神的靠在五太太身上,听见要走,忙打起精神站起来。问道:“三叔,九姐已经没事了吗?”
三老爷点了点头,嘱咐道:“快准备准备回府吧,闹了这一日也累了。”
顾锦跟顾槿都立刻答应了,又跟上来,道:“我们去看看九姐。”
她们最近已经跟顾满的关系很好,刚才也担心了很久的。
顾满的半边脸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双胞胎第一眼差点都没认出来眼前的这张脸就是一颦一笑都可说是风景的顾满。
“九姐……”顾锦犹豫的叫了一声,迟疑着不敢上前。
清音进来扶顾满,见状也忍不住红了眼睛,道:“姑娘,太太唤您呢,说是要与您坐同一辆车。”
抱玉伤的不轻,执画跑了那么远的路也磨破了脚,都没办法来伺候,王氏拨了清音过来。
顾满点点头,笑着拉上双胞胎:“干什么,不认识我啦?”
顾满凶悍的时候实在是很吓人,但是交好以后又从来都温温柔柔的。
你对她好,她就对你更好。
双胞胎这样想,一前一后的扶住她,顾锦出声安慰她:“九姐,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顾槿也急忙点头,道:“我那里有药膏,我回去就派人送过来。”
这一日定远侯府都没人能睡个好觉。
顾老太太火气上来,寻了由头把大太太三太太跟新的四太太还有五太太全都折磨了一遍。
几位太太受了气回去,自然对伺候的人也做不到太好,底下的下人也都叫苦不迭。
好容易等到第二日,定远侯还没有去找应天府呢,应天府的人却已经上门了。
“人抓到了?”定远侯急忙洗了把脸迎出去,有些感叹似地喃喃重复:“这么快!”
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挺好办的,他们都不用费力呢,这罪犯全都被人给抓来了,真是省时省力又省劲啊。
来办差的官差笑的牙不见眼:“当然当然,不算快不算快。”
定远侯回过神来,就问道:“怎么抓到的。现在还这么早。”
才卯时呢,什么时候应天府的办事效率这么高了?
官差忙解释:“这回真不是我们的功劳,我们原本打算出城去调查呢,谁知道已经有人把那些匪徒都给送来了。”
“哦?”定远侯想到顾满说的那些蒙面人。忙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就是白寺村的村民们,他们说当时这些人挨家挨户的去捣乱,他们气不过,就把他们围起来,这困了一夜,那些匪徒被冻得只有半条命了,他们就捆着这些人送来衙门了。”官差觉得这次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又感叹道:“我们当时一瞧,这恐怕就是昨日林管家来说的那批人了。”
林成昨天去衙门把顾满描述的犯人的模样全部都交代了一遍。
定远侯点了点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侥幸又有些期待的问他:“那里面可有一个姓陆的人?”
官差一拍大腿大笑:“有的有的!老侯爷您尽管放心,他们都说这个姓陆的是他们头领呢,我们衙门可不敢轻易对待,已经看押起来了。到时候恐怕还得九姑娘去认认人。”
定远侯呆呆的坐在位子上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是啊。应该去认一认,应该的。
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昨晚等了一晚都没等到谢庭,心里不禁憋了气,正想着以后再也不叫他一起玩了,就听说了他英雄救美的事。
这件事情昨日已经传遍了。
毕竟是在佛诞会的时候出的事,民众们可都是特别爱听故事的,这种现成的英雄救美的事他们更加喜欢听。
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到翊坤宫的时候谢庭已经在了。皇后正若有所思的倚在引枕上,没有说话。
二人不敢放肆,上前请了安就立在一旁。
皇后对待这些儿子们不过就是面子上的情,此刻见了他们请安也不露出什么特别的欢喜来,淡淡的点了点头就让他们坐了。
皇后今天看来很不开心……
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心里很有些忐忑,他们是很怕这个嫡母的。
“应天府抓到人了?”皇后安静了半响。忽然问出这句话。
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后在问谁。
黄滢忙迎上去说道:“回皇后,人已经被应天府抓住了。”
皇后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下一刻她道:“去传本宫懿旨,叫应天府好好查。查清楚这件事究竟是谁指使的,后面究竟还有没有人在捣鬼。”
哦,是为了谢庭昨晚英雄救美的事啊,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都恍然大悟。
“他们要是查不出来,就让锦衣卫过去提人。这件事情交给锦衣卫查。”皇后又说道:“这件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那要他们有何用!”
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都敏捷的捕捉到了皇后的怒气,忍不住伸头去看谢庭。
皇后对他真是偏爱啊,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是关乎谢庭的事,她总是很上心。
有皇后这个靠山在,谢庭的地位显然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件事情估计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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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晚上怎么睡。更重要的是拔了之后感觉不对劲,不知道牙齿究竟能不能整好,好伤脑筋。
四十五 叛徒
皇后也根本没有要善了的意思。
才刚说过要定下顾满跟谢庭的亲事,转头就有不怕死的人来故意害顾满,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打她的脸!
现在谢庭的未来世子妃是顾家九姑娘的事几乎人尽皆知,要是顾满在这个关头死了,那谢庭将来的环境会更加艰难。
本来盛京的人大部分都觉得谢庭不吉利,在他们心里,谢庭不受父亲喜欢,又时常惹父亲发怒,而且外祖一家还几乎死光了,母亲也被害死了。
从谢庭很小的时候起,灾星的名号就跟着他了。
现在随着陈家复家,陈嘉言又跟谢庭关系匪浅,谢庭又被封了郡王,谢庭的处境刚刚才好了一些,马上就有人想他过不好。
大家都在说可能是顾家九姑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招来这场灾祸,但是皇后却觉得这事情怕是没有简单。
针对顾满的来说那还算好些,要是针对谢庭来的,那这个人就太可恶了。
事情总要快点水落石出,皇后瞥了一眼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微微缓了缓情绪,轻声道:“好了,这些事情跟你们并没关系。你们的王府也快建成了,不如带着你们侄子去看看新建的王府。”
十六皇子与十九皇子忙起身恭敬的答应,就笑着邀谢庭:“正好前天要与你放天灯没放成,这回就当补上了。叔叔们请你去玩玩。”
皇后略微点了点头,冲谢庭笑:“既然你两个叔叔这样大方,你也别客气,可劲的花用,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开口说这样大的话了。”
十六皇子与十九皇子大笑,带着谢庭告退。
眼看着最近谢庭是越来越受宠了,他们俩本就抱着结交的心思,虽然不用太亲近,但是太疏远了到底是不好的。
看六皇子以前在皇帝面前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可是再看看现在的样子,虽然也仍旧受着偏爱,但是太子已经定了。皇帝也因为忙着谢庭的事顾不上他,他已经不再跟以前那样受宠了。
谢庭倒是无所谓,反正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而且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年纪小,跟他的年纪差不多,彼此交往也比跟其他叔叔们往来舒服的多。
“景行,你当时是不是知道那是你未婚妻你才去英雄救美的啊?”十九皇子一边拉了拉斗篷,将扣子系紧了,不无好奇的问他:“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十几个人呢,那可不是说要救人就能救的到的。”
十九皇子从小身体就不大好。平日里连出去走趟御花园他的母妃都要担心的食不下咽的。现在要出去开府另住了,他倒是觉得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无限自由了,自然话也多了起来。
谢庭笑笑,反问道:“那当时那样的情况。若是我不去救的话,成了什么人了?”
也是哦,毕竟那是他的未婚妻,而且都已经要订亲了呢,见死不救也太过凉薄了,十九皇子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好小子。以后十九叔再也不觉得你窝囊了,你哪里窝囊,你是我们之间最胆大的了。”
十六皇子也上来凑热闹,兴高采烈的拉着谢庭的手,亲自拿了自己的斗篷替他披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下什么承诺:“以后谁再说你蠢,说你是灾星,你十六叔跟十九叔一定不放过他!”
当了这么多年的灾星了,再当下去也确实不像话,谢庭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副很感激的样子。
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于是拥着他一起往宫外去了。
与此同时,陆翰轩跟老大他们一伙人却被粗暴的扔在了阴冷潮湿的监狱里。
他们在被丢来这里之前已经冻了差不多整整一夜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路边的那户人家扔到了里正家里,然后就被里正他们一伙人捆着进了城,径直被扔进了应天府。
这真是陆翰轩看见的最快速不过的一件案子了,衙门当真是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已经自己被抓住了被送来了官府,真他娘的轻松。
监狱里的环境不好,看来应天府断定了他们是必死的了,扔给他们的牢房是一间烂的不能再烂的牢房,除了门是好的之外其他的都是坏的。
一群人席地而坐,陆翰轩的衣裳不知道沾到了哪里,顿时湿了一片,冷的他龇牙咧嘴的。
这可比流浪街头还要更惨啊,陆翰轩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看看隔壁间里人的眼神,吓得缩成了一团。
这是他本能的反应,之前在流浪的时候已经被打怕了,他不想再挨打,自然也就不想得罪人。
老大抬脚踹了他一脚,呵斥道:“安安分分的坐你的!想死还是怎么的?”
陆翰轩垂下头缩成一团抱着膝坐在墙角,只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被抓的时候他还以为那帮人会直接杀了他呢,当时他都已经万念俱灰了,谁知道那些人并没有杀他,反而将他们全部聚集了,然后扔到了那户曾经被打的人家里,并且足足冻了他们一夜,才又经过那帮农户的手把他们送进了官府。
这是不是说明,那批人本身是不想进官府的?
陆翰轩蹙眉思索,不过很快意识到这个跟他其实也没太大关系,因为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罪犯,而且还是勾结土匪的那种。
这种罪在大周是很严重的一种罪,仅次于谋反跟弑父弑亲,属于十恶不赦的一种。
要是真的让衙门来判,他是非死不可的。
可是他不想死,他抓紧了旁边的稻草,将稻草都搓揉成了一团也没有发现。
他很怕死,他连一个小小的小的不能再小的伤口都怕,别提要让他去死了,他觉得这简直是酷刑,而且是最折磨人的那种。
很快有人来把他们都跟拎小鸡崽一样的拎出去,又随意的把他们扔在地上,跟扔死猪没有什么区别,陆翰轩觉得很冷,也觉得很疼,就尽量往人群了缩了缩。
他身子小,跟其他人比起来简直毫不起眼。
其他人要么凶神恶煞,要么身上的疤痕跟脸上都被烙下过印记,只有他身上除了头上有块斑秃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或许就是因为他身上太干净了,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想到了顾家九姑娘说过,这里边有个人是她们定远侯府的亲戚,而且当了内奸,官差们就特意把他给提了出来,二话不说先把他给拳打脚踢了一顿,这才冷笑着问他:“说吧,你是不是就是那个陆翰轩?”
连名字都知道了……陆翰轩心里发凉,他就知道顾满是一定不会漏掉自己,反而一定会跟官府通气的。
他觉得很害怕,不自觉的就再次缩了缩身子,有些猥琐的摇了摇头,想避到一旁去。
但是官差们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毫不留情的把他给叉了出来,又直接将他拎到旁边的老虎凳上坐了,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小子,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陆翰轩是知道的,当初在诏狱的时候,他没少看过凡人被这个东西折磨,他吓得不行,觉得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哭着闹着求官差放过他。
官差们得了交代,而且知道这是上头交代过的案子,哪里敢怠慢,立即就毫不犹豫的将他按倒了,开始上刑。
这么一折腾,陆翰轩觉得自己的两只脚已经空荡荡的,基本好像等于废了,他吓得大小便失jin,哭天喊地的抹泪。
他想起自己那在襁褓里才刚刚会喊娘亲的,雪白可爱的儿子,想起了自己就这么唯一一个儿子。
他觉得不行,儿子还在顾承宇手里。
可是等到官差们把辣椒水搬上来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已经想不起任何东西了。
他是个非常怕疼的人,怕的不行,以前在破庙的时候因为怕疼他都已经让出了很多好东西跟好地方,现在这些痛远远不是在破庙的那种程度了。
官差舀起一勺辣椒水淋在他的伤口上。
他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在冒烟,他好像都看到了伤口血淋淋的样子,禁不住挣扎了几下,然后就感觉到了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
“我招!官爷,你问什么我都招!求您放过我吧!”他终于受不住了,有些癫狂的拉住观潮的手不让他继续挥手示意其他人动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官爷,我真的知错了,我知道厉害了,不管您说什么,我都听,我都听,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应天府的刑具其实已经不算厉害了,这算什么,刑部大牢跟北镇抚司的那些东西才真的吓人又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好久没人在这里看见这些刑具就吓得哭爹喊娘了,官差们总算觉得在北镇抚司跟刑部大牢的刑具前找回了一点面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陆翰轩的表情轻蔑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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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又是这么晚。真的很抱歉也很惭愧,说好的不晚于十一点的。
四十六 灭口
真是没见过世面,那些江洋大盗跟民间的小偷什么的都一点儿都不怕应天府的大牢,他们觉得跟锦衣卫的诏狱还有刑部大牢比起来,应天府衙的这些小伎俩简直烂到家了。
但是就是这烂到家的东西,居然还把这个陆翰轩吓得屁滚尿流。
官差们不断摇头,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少爷,什么苦都没受过,这还没上什么厉害的呢,先这点零头都熬不住了,这谁要是他幕后的主子,那还不倒霉到家啊?
可是他们本来还想继续问的,却问不成了。
锦衣卫来了人,亲自提审这批人。
就知道这种事肯定要惊动锦衣卫,毕竟是皇亲贵族被刺杀了嘛,不惊动才是怪的,而且听说最近这位赵王世子是很受宠的,这些傻子真是踢了铁板了。
老大倒是很镇定,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从答应顾承宇做这件事开始,他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能活着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像是做他们这种事的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没有命的准备。
只是这回还是让他们都有些不甘,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他们想到就是这个小丫头,居然能把他们这十几个人都耍了,而且从他们手下逃走了。
真是常年打雁,却被雁叼了眼了。
“喂!想活着就别乱说话!”终于找到机会,老大走在陆翰轩旁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里的警告的意思非常明显。
他们这帮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一直都抱了必死的信念在帮顾承宇做事的,因此觉得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家人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妥帖了,这条命也不算什么。
但是陆翰轩却不同,就算是在最狼狈最无望的时候,他都异常的珍惜自己的这条命。他觉得只要有命在,就一切都有了希望。
就算是让他为了自己的儿子心甘情愿的去死,这都太难了。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无论是哪个都是他的骨肉跟延续。但是要是他自己死了,这以后可就什么都没了,身后事到底谁知道呢,还不如自己活着才是要紧的。
他虽然恨顾满,虽然觉得顾满该死,但是在顾满没有死成,而他自己却身陷囹圄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其实一切都不重要。
那些年少时候被人轻视又怎么样?毕竟是他先抱着不好的念头接近人家的,毕竟是他先算计人家在先。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些曾经他觉得自尊受了侮辱的时候又怎么样?毕竟人家都没有指着他的鼻子叫他去死,毕竟没有人敢当着面说他什么,更加别提当着他的面让他去死,对他拳打脚踢了。
他更加觉得顾承宇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了。
现在领悟不知道是不是太晚。陆翰轩别扭的看了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的老大一眼,心里却下定了决心。
什么都不是最要紧的,什么都不会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孩子还会有的,只要他可以活下来,什么都还可以再有的。
虽然定远侯府的人现在可能已经恨死了他,但是他还有母亲呢,母亲一定会替他跟外祖父跟外祖父求情的。到时候自己再把顾承宇招出来,大家的火气跟怒气都只会放在定远侯府的孙子顾承宇身上,到时候他就只是受了顾承宇蒙蔽被迫去害人的人,而不是现在所说的勾结了土匪跟土匪里应外合一心想要害外祖家的人。
史庆丰没想到这个陆翰轩招的这么痛快这么没有犹豫,一时之间倒是被愣住了。
但是紧跟着他就惊吓了一把,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说一切都是因为受到了顾承宇的指使……作为顾承宇底下混日子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惊得连说话都忘记了。
这要是真的,那就是现在的同知顾同知指使自己的表弟去害自己的亲妹妹啊,而且还跟赵王扯上了关系。
上头已经传下命令,要他们彻查此案。彻查是什么意思?彻查就是要他们查的清清楚楚,是很重视的意思,这要是真的是按照陆翰轩的证词传上去,那很快顾同知怕是也要变成阶下囚了。
想到顾同知跟自己的真正主子六皇子的关系还有跟林同知的关系,史庆丰真的不敢擅自做主,一脸迷茫纠结的先去找了林任远。
林任远自从知道史庆丰待去的人在白寺村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之后就一直处在焦虑状态,现在听说人不仅抓到了,而且连证词都有了就更加惊慌,等看见了证词上写的东西之后他就不仅仅是焦虑这么简单了。
咬出了一个顾承宇不算什么,但是最主要的是要是咬出了六皇子,那一切才真正的算是完蛋了。
他吓得额头都流出冷汗来,大冬天的能被吓出冷汗也是独一份。
他强自镇定下来,拉住了史庆丰的手,道:“你知道该怎么办么?”
史庆丰知道林任远的意思,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有些害怕惊恐的摇摇头:“同知,这件事不止是我们在查,也不仅是咱们的事,那边的刘通也都眼睁睁的盯着呢。要是到时候欧阳指挥使知道了……”
真是复杂,其实说来说去,真正担心的还不就是欧阳宣这个挡路石么?要不是他杵在这里,那锦衣卫的事就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了,也不需要这么提心吊胆的。
当务之急是先让陆翰轩安静下来,但是又不能弄死他,要是弄死了他,到时候欧阳宣随便找个理由说是他们怎么怎么,那可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林任远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了,他沉着脸道:“去,先锁住陆翰轩他们,冷他们一段时间再说。那边要是派人过来,就说咱们正在查,等咱们这边出了结果让那边再来拿人。”
史庆丰的父亲本来就是个左右逢源的人,他自然也差不多,现在听了林任远这话就慌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任远想了想,招手唤过另一个人来,道:“去,快将顾同知叫来。”
顾承宇在家里也郁闷的很,这事情失败了,六皇子的心愿没达成,他到时候有的倒霉,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顾烟跟他自己也因为这件事情失败觉得失算跟倒霉的很,心情也一直不好。
现在听说是林任远派人来叫了,他顿时又想起了林任远当时把他一顿臭骂的场景,不由得皱紧了眉。
但是也不得不去啊,毕竟他也知道现在老大一伙人已经被抓住了。
知道老大一行人都被抓到之后他是很心慌的,心慌的不是老大那十几个人,他跟老大他们打交道这么久了,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早就握住了他们的命门,敢肯定他们绝对不可能会出卖自己。
但是这里面却还是有一个未知因素在,就是陆翰轩这个废物。
陆翰轩这个人偏执的有些可怕,但是因为经过了流浪的那一年生活,变得异常的惜命,顾承宇想起跟他打交道的那几回,心里就忐忑不安的紧。
现在听说林任远派人来叫,再结合起陆翰轩一伙人已经被移交到了北镇抚司的事,他就心里有了个大概的预想。
果然,一进门林任远就把一卷纸甩到了他脸上,让他仔细看看。
这一看,顾承宇就被惊得眯起了眼睛,果然果然,他就说陆翰轩靠不住,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
“杀了他!”他将纸放下,冷静异常的看着林任远,道:“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杀人灭口了,否则到时候不仅我会死的很惨,六皇子也会被牵扯进来,这个家伙还留了一手,现在只扯出了我,到时候要是知道扯上了我分量不够,凭他这怕死的性子,一定会攀咬出六皇子来的。”
本来就是,要是只是顾承宇一个人的命,那他林任远才不会这么上心呢,爱怎么就怎么吧,反正死了一个顾承宇,多的是人可以接替他来帮六皇子做事。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陆翰轩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是知道六皇子跟陆翰轩的关系的,很难说他会不会为了保命把六皇子也攀扯进来。
本来现在六皇子就已经很有些如履薄冰的意思了,已经被封了临江王,到时候要去洪都就藩,因为这件事六皇子最近的心情都非常的不好。
皇帝看起来也没有以前那样对他百依百顺,这回居然会把他放去洪都那个地方。
如果到时候陆翰轩交代说是什么这回的事情全部是六皇子做出来的,那到时候皇帝到底是更看重孙子一点还是儿子一点,谁都说不准,况且毕竟是六皇子去害的人。
林任远没好气的把纸扫落在地,怒道:“哪有那么简单!指挥使那里就不好交代!这回本来是刘通先审的,幸好当时我留了个心眼,坚
持要我们先审,不然我们早就完了,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现在想要杀了他,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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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我看的很清楚啦,应该是不会有重复的情况的。要是我发的不对的话,还请各位一定要提醒一下我哦。不要买了重复的
四十七 暗害
那也没有办法啊,要是陆翰轩不死了,那这份证词就能让很多人死!
顾承宇的眼神慢慢变深,他看着林任远,冷静的分析现在的情况:“现在这个时候,让他死了也只是引起那边的怀疑而已,只有怀疑没有证据他根本奈何不得我们。而且咱们还有这么一大帮人的证人呢,只要他们都认定是陆翰轩指使的他们,那那边就算再怎么怀疑又有什么用?毕竟主动权还是在咱们这边。”
林任远想了想,脸色缓和了一些,只是还是有些犹豫:“指挥使那边刚刚就已经过来要人了,说是皇后亲自交代过,要指挥使亲自监督这个案子……”
谁交代都没用,现在陆翰轩死了,那就什么都尘埃落定了,到时候死无对证,怎么说都可以,顾承宇正要说话,就见史庆丰气喘吁吁的闯进来,一脸的惊慌:“大人!大人!指挥使来把陆翰轩跟老大一伙人带走了!”
“什么?!”林任远震怒异常,立即站起来,道:“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这边有了结果再去告诉他们的吗?!怎么他们亲自来要人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顾承宇立即出声打断了林任远,急道:“当务之急是先把人给抢回来!快点!一定要抢回来!”
林任远被他的话惊住了,都忘记纠结他现在的态度,完全慌了神,只好慌乱的点头。
顾承宇夺门而出,飞快的穿过穿廊跳到门口挡住了欧阳宣跟刘通的去路,堵在门口伸出手拦住他们,道:“指挥使这是……?”
欧阳宣从来没看过顾承宇这个样子,便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奉旨办事咯。”
顾承宇知道欧阳宣话里的意思-----皇帝跟皇后都亲自交代了,让锦衣卫亲自督办此案,一定要审个水落石出。
而作为现在没有都督的情况下,唯一的一个指挥使。欧阳宣自然当仁不让是第一个该审案,有资格审案的人。
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陆翰轩,蹙眉道:“指挥使大人难道不知道,我们也已经开始办案了吗?”
“哦?”欧阳宣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遍陆翰轩。好整以暇的问道:“那就要请教顾同知了,有结果了吗?”
有倒是有了,但是那陆翰轩交代的话能见人吗?
顾承宇被欧阳宣的话噎的无话可说,但是转瞬却又正色道:“才几个时辰的时间,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但是既然我们都已经开始审了,总要审出个结果才能放心吧?指挥使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欧阳宣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顾承宇。
谢庭已经私下交代过他,这回案子的主谋很可能是顾承宇,只要拿住了陆翰轩,狠狠的审问一番。一定会有个结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诛锄异己,又可以巩固跟谢庭之间的关系,欧阳宣可没有理由不亲自来接管这件案子。
不能白白的放过这个顾承宇,要知道。他可是能狠下心豁出命去救火海中的皇帝的人呢。
到时候他的资历够了,又深得皇帝的信任,自己的位子就很可能受到威胁了,也不是很可能,毕竟他现在就已经开始察觉到顾承宇这个人带来的威胁了。
在这个情况下,要他放弃陆翰轩这个异常重要的证人,那是妄想。
“你放心。把人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也一样会审出个很真实的结果。”他打断了顾承宇的话,蹙眉道:“现在,还要请顾同知先给我们让条路出来。”
顾承宇心慌的去看陆翰轩,正好看见陆翰轩看过来的眼神。
他心神一凛,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看了看陆翰轩。缓缓的捏住了自己腰间系着的荷包。
陆翰轩的眼睛慢慢的瞪大了。
陆翰轩其实是很凉薄跟复杂的一个人,他明明是知道自己的命比任何人的命都重要的,但是在看见这个儿子带着的荷包之后,他还是有些犹豫了。
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啊,毕竟跟自己长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
他一心慌。就猛然咳嗽了几声,差点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两帮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外面就奔进一个锦衣卫来,说是定远侯亲自上门来了。
还有人愿意亲自来北镇抚司倒是难得,不过肯定不会是冲着他们来的。
欧阳宣抿唇看了一眼陆翰轩,先挥手示意属下将陆翰轩一行人放回牢里去。
顾承宇见状总算是把心暂时的放回了肚子里,这时候才觉得腿都已经发软了,差点走都走不动,他忙迎出去看着定远侯施礼:“祖父。”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却跟顾满跟谢庭没有丝毫关系似地。
谢庭这回没有再翻墙,借着看望受惊的顾满的理由光明正大的进来,而且还是王氏亲自迎进来的,他似乎很有些自豪,看着顾满笑:“现在伯母再也不拿那看贼的眼神看我啦,我倒是有些不习惯呢。”
惹得顾满也好气又好笑:“难道你喜欢我母亲把你当成灾星看不成?”
他们最近几天总是聚在一起,自然说起话来就不如以前那么拘谨。
谢庭果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抚额长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顾满失笑摇头,又想起了正事,问他:“这回案子移到了锦衣卫,你猜顾承宇会被牵扯出来吗?”
陆翰轩这个贪生怕死的人,怕是为了减轻罪责一定不会自己一力承担的,肯定要把顾承宇攀咬出来。
但是顾承宇毕竟已经在锦衣卫呆了两三年,又有林任远在,估计也会有其他办法,情况还是很难说。
谢庭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希望能吧。”
“不能也没有关系。”顾满微笑:“我会把我受到的都还给他的,很快了。”
谢庭执壶替她满上一杯茶,笑道:“这些都不用急,现在你好好的,这就是最重要的。你的祖母还是很生你的气吗,因为你不肯替陆翰轩说话?”
这些谢庭居然都知道,顾满睁大眼睛看着他,毕竟这些顾满都没有跟他提过。
谢庭笑的有些促狭:“聚食庄的掌柜的跟我们食神居的掌柜的关系不错,我们也就顺便听了一耳朵新闻。”
原来是狼狈为奸,顾满失笑的摇摇头。
“你别伤心。”谢庭看着她的眼睛,想了想说:“老人们都是很爱偏心的,他们偏心的时候,心就长偏了,看不见她们不喜欢的人的喜怒哀乐。只关心他们关心的。”
顾满之前其实是没有感觉伤心的,她已经习惯了顾老太太的偏心还有偏听偏信,所以这些事子啊她眼睛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顾老太太的那些难听话其实已经伤不了她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谢庭说不要伤心的这句话之后,她真的觉得有些委屈了,她喉头一哽,抬手遮住眼睛,嘴硬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为什么要伤心。我好好的,但是她偏心的外孙却在牢里了,我为什么要伤心,我才不伤心呢!”
谢庭轻轻的将她的手拿开,伸手替她把掉下来的那一滴眼泪擦掉,坚定而温柔的看着她:“对,你不要伤心,永远也不要伤心,无论怎么样,你还有我呢。”
既然你选择我,既然你要跟我走一辈子,我就还你无忧无虑,安安稳稳的一辈子。
这大概是顾满听过最安稳踏实的情话,她忽然觉得嫁给谢庭其实也并不一定就是一个权衡利弊的选择了。
毕竟谢庭笑的那样温暖,在受过这么多磨难之后,还可以笑的这样温暖,眼睛还可以这样清澈的人,一定不会坏到哪里去。
谢庭看她笑了,也跟着笑:“难道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不好笑,其实很动人。
沛音沛琴对视一眼,都微笑起来。
顾成峰蹬蹬蹬的跑了进来,没有片刻的停歇,先上下左右的把姐姐打量了一遍,这才阴沉着小脸,赌咒发誓似地读了一遍陆翰轩跟顾承宇的名字。
“九姐,你有没有事?”他虽然已经确定顾满没有受什么大伤,但是看着顾满原先如同剥了皮的鸡蛋似地光滑的脸上添了好几道伤痕跟淤青,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简直生吞活剥了顾承宇跟陆翰轩的心都有。
顾满摇摇头,见他心情特别不好,就拉着哄道:“没什么的,幸好世子来的及时,我其实只是一开始跑的有些累,其他的没什么啦。”
顾成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他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倒是挺可靠,看来九姐你看人的眼光果然还是挺准的。”
一个五岁的小孩称呼已经十四五岁的少年做小子,这老气横秋的语气真的有些逗。
沛音跟沛琴她们都笑的不停。
顾成峰不理她们,背着手道:“只是可惜这回只能弄死一个了,顾承宇的命可真大。”
“陆翰轩死了?”顾满听出顾成峰的话外音,有些意外的道:“动作这么快?难道欧阳指挥使什么都没做?”
就是因为知道顾承宇一定会背后下手,所以谢庭才已经去找过欧阳宣了的。
四十八 怀疑
陆翰轩居然死了,这件事情顿时在定远侯府掀起了轩然大波,顾老太太急怒攻心之下居然晕了过去,一下午都没有醒,一直在昏睡中度过。
等醒过来了,顾老太太拖着老定远侯不让走,口口声声的骂他害死了自己的外孙,让他给赔陆翰轩的命来。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啊?啊?”顾老太太哭的不能自抑,一时控制不住居然翻身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的糊了一脸,她顾不上这些,拉着定远侯死活不肯放手:“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谁啊?那是你的亲外孙啊!那是阿筠唯一的儿子啊,就这样被你害死了!”
定远侯去了一趟北镇抚司之后,后脚就传来了陆翰轩死的消息,这哪能让人不乱想。
但是定远侯自己也是一脸的震惊,因为他去的时候,陆翰轩虽然被打了一顿,也被上刑了,但是远远没到要丢了命的地步,怎么他才回来,后脚就听见人说他死了呢?
他放开顾老太太的手,忍不住也后退了好几步。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是顾筠唯一的儿子,怎么会不知道再怎么样也不该害死他?
陆翰轩做下这种事,按理来说是绝度不可饶恕的,但是因为人没事,赵王世子也好好的,他当初还觉得向上面求求情,这件事情也就好解决了,大不了就厚着老脸,再去跟皇帝讨个恩典。
可是现在看来,什么打算都用不上了。
顾老太太还在哭闹不休,整个人似乎都要疯了。
这怎么跟顾筠交代啊,要是顾筠知道了,要是顾筠知道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不仅失踪了,而且做了一年的土匪之后就把命给做没了,那可怎么办?那顾筠就没命再活下去了啊。
顾老太太哭起来,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后来的呜呜咽咽。总算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把顾老太太安顿好了,定远侯沉着脸往外走,坐在书房里觉得头疼欲裂。
“外祖父,您一定要救救我啊!外祖父!”
他脑海里想起才刚陆翰轩知道他的身份之后的奋力喊叫声跟求救声,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的。
刚刚他问陆翰轩几个问题,明明能感觉到陆翰轩是想活着的,一门心思的求自己救他,说是他已经把什么事情都跟锦衣卫交代清楚了。
还说他不是什么主谋,主谋是表......
陆翰轩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承宇恰好进来。陆翰轩的话就被打断了。
现在想来。陆翰轩确实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时隔一年之后还把府里的人事摸得清清楚楚。还找空子钻吧?
他看着老大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凶狠又不屑,根本就不像是对待什么主谋的态度,陆翰轩在他们眼里分明就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这样的一个人,可以领着他们进行绑架顾满的计划?
最关键的是,锦衣卫的人应该是有轻重的才对,这件案子如今已经惊动了皇帝皇后,他们明令过要他们严查,既然陆翰轩都已经说了还有主谋了,怎么他们反而会下重手呢?
他们多的是手段让犯人受多少刑罚也吊着一口气活着。怎么偏偏到了陆翰轩这里,陆翰轩一下子就禁不住死了?
这件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还有陆翰轩说的其实他不是主谋,主谋是表......
表什么?
天迅速的黑下来,风也越刮越大。顾老太太哭着闹着不肯吃饭,孙子孙女们自然也就不敢再过去请安了,生怕会惹了她不高兴。
事实上现在顾老太太也只是拉着陆玉然不肯放,其他不管是谁都靠后了。连一向最受她喜欢的顾成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顾满的影响,令的顾老太太不喜了。
王氏筋疲力尽的靠在榻上小憩,她真的是被顾老太太折磨的惨了。
顾老太太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总是这样偏听偏信就算了,连心也长偏了,分明是那陆翰轩先来挑事的,但是她却还是这么对待顾满,觉得所有的错都是顾满的一样。王氏想着,冷笑了一声,推开了清音递过来的湿帕子,问道:“九姑娘呢?”
清音将热帕子拿开了,换上一杯浓茶来,答道:“在房里呢。”
王氏就着清音的手喝了一口,吩咐道:“就过去说是我说的,叫她不必去老太太那儿请安了。现在老太太身体不好,去了也是反叫老太太添了愁闷。”
王氏对顾老太太的不满到了如今已经是人人都能看出来的了。
毕竟这件事情真的怪不上顾满,人家也没求着陆翰轩来绑架她,要她的命啊,陆翰轩的这件事本来就做的不仅缺德,而且还很损。
清音忙应了是,又问道:“太太还往老太太那里去吗?”
顾老太太自己被自己哭坏了身体,现在又是请大夫又是请太医的,折腾了一整晚,几个媳妇儿都在那边侍疾呢,作为媳妇儿的王氏自然也该去。
刚刚忙里偷闲回来一趟,还是因为四太太去了,把她换下来吃饭的。
“还是得过去,嫂嫂跟弟妹们都在呢,总不好就少了我这一个。”王氏说了一声,道:“摆饭吧。”
这一天到晚的就没个安宁,这么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蒙雨跟月桐无奈的对视一眼,伺候着王氏吃完了饭,陪着她一同过顾老太太那里去。
顾老太太正由大太太服侍着和人参鸡汤,一眼看见了王氏,立即就尖叫着打翻了碗,那一碗滚烫的鸡汤就全部淋在了大太太跟刚刚进来的王氏身上。
王氏白皙鲜嫩的手背一时红了一大片,大太太也没好到哪儿去,脖子都红了。
顾清恰好来迎母亲-----她最近在绣嫁衣待嫁,本来向来不轻易出门的,但是这回因为少了一个颜色的线,非得来找母亲不可,便来顾老太太这里了。
谁知一进门就看见母亲被淋得通红的脖子跟左半张脸,她顿时火了,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把挡在母亲身前,看着顾老太太还在发火,便僵直了脖子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
她年纪越大,就越不喜欢顾老太太。
小时候因为想要夺宠,父母都默许她呆在顾老太太身边,她就被顾老太太带着长大。
后来再仔细想想,顾老太太对她确实是好的,这没有错。但是却从来不教她道理,教的也都是些歪理,什么都要顾着自己,都该为自己打算,这些她都是从顾老太太这里学来的。
要不是顾老太太,她不至于做那么多蠢事,更加不至于到现在才能嫁出去。
现在顾老太太因为一个陆翰轩这么闹,在她看来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她们没有人想出事,更加没有人想倒霉,陆翰轩全部都是自找的,但是顾老太太却非要把这个怪罪在她们身上,而且用这个理由来折磨她们。
顾老太太被她喊得安静下来,沉着脸看着她。
“老太太!您别闹了,我母亲跟婶婶们真心实意的来伺候您,您能不能别把气撒在她们身上?”顾清满腔的怨忿都发出来,她今年十六岁了,居然要到十七岁才能嫁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究竟是怎么了,才没人要呢。而顾老太太从来就不曾为她打算过,更加别提出主意了,孙录这门亲事还是二婶她经过调查建议母亲选的,她其实还是有些怨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被她说的脸色铁青,见她似乎还要说下去,就愤怒的将旁边小几上摆着的药碗跟吃食全部扫落下来。
飞起的碎瓷片将顾清的脸都割出几道小伤口来,虽然不至于出血,但是却也红红的破了皮。
大太太扑上去护住了女儿,哽咽着冲顾老太太道:“老太太!轩儿是您的外孙,难道我们小四就不是您的孙女儿了吗?她都快要出嫁了,就过几个月,您要是现在弄伤了她,可叫她怎么办啊?”
王氏被这一出出闹的真是无比烦闷,正要说话,就见三太太秦氏带着丫头忙迎上来岔开话题:“哟,这是怎么啦?”
当这个侯爷夫人真是难受的很,三太太最近天天忙着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各种事情简直忙的挪不开脚,觉都睡不好。
真不知道嫂嫂们为什么因为这个争得抢得这么厉害,要是她,早就甩手不干了。
这几天顾老太太又因为陆翰轩的事闹的不可开交,她天天除了府里的事跟庄子上的事还得忙着过来侍疾,真是累的不行了。
现在看见顾老太太这边又出了事,她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要抛开走人算了。
但是她毕竟已经是侯爷夫人了,就该解决这一切事情才对,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上来插科打诨。
奈何她也是跟王氏一样不会说漂亮场面话的人,顾老太太仍旧阴沉着脸,似乎有滔天的怒气一般。
“好啊,好啊!”顾老太太盯着丝毫不肯退让的,倔强跪着的顾清,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有胆子放火烧祖母的房子的小四原来也是有感情的啊,也会为了母亲来出头!”(未完待续。。)
四十九 贪心
现在这个时候,顾老太太居然又再次旧事重提了。
范氏脸上本来祈求的神色顿时僵在了脸上,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是想女儿能好好的嫁出去,能好好的在家里呆完最后的几个月,谁想到居然会这么难。
顾老太太除了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其他的人她哪里会放在心里呢。
她哪里会担心这几句话传开了之后对顾清的影响,哪里会顾念顾清的面子和前程,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所有念头都灰了,安安静静的拉着顾清跪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她真是懒得说了,有本事的,就把她们全部赶出去算了。
顾老太太却不管她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冷冷的出声赶人:“好了,我这里也用不着这么许多人服侍,你们在这里呆着,倒不像是来服侍我的,倒像是故意来气我的!”
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让人受不了了。
范氏这回没有再说其他的唯唯诺诺的话,干脆的磕了头,带着女儿出了门。
“母亲!”顾清一出门就眼泪汪汪的拉着范氏,道:“您的脸都红了!”
都被烫红了,顾老太太真的从不顾念她们啊。
范氏见女儿哭了,就弯下腰耐心的告诉她:“才刚你不该忤逆你祖母的,实在气的狠了,不说话也就是了。她如今就是个疯子!”
范氏终于不再平静,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德安居,头也不回的牵着顾清走:“你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得罪这个老太婆?要知道,公中的银子,你们姐妹每个人都只有五千两,五千两,在盛京说少不少。但是说多却也不算多了。老太婆总会补贴你们一点的,要是真的把她得罪狠了,怕是连这些都没了。”
作为家中第一个出嫁的顾昭,都没有得到顾老太太的一两银子的补贴,顾昭还是向来受顾老太太喜欢的呢。
自己这个曾经都被发送到庄子上的不受宠的四姑娘,怎么可能会有补贴呢?
顾清自嘲的笑了,拉着范氏道:“母亲您就别想了,按照祖母的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给我补贴?您忘记三姐出门的时候了?她可一分钱都没给呢,全部都是二婶私下里凑上的。二婶的陪嫁不多。但是她却懂的经营,那陪嫁的几个庄子到如今,估计也够三姐跟九妹的嫁妆还有十八弟娶亲了。您忘记当初二伯父没死的时候一直嚷嚷着跟二婶要九万两银子了?那是多大一笔数目啊。您要是让我去讨好连个边儿都摸不着的老太太,还不如叫我去讨好讨好二婶呢,至少二婶是真的心软的好人,老太太却是个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去宠一个外孙跟外孙女没有边,倒是把她们这嫡亲的孙女们一个个看的一钱不值。
顾老太太重男轻女的厉害,但是偏偏对陆玉然却比对嫡亲的孙子还好,这一切还不是全看在那个姑姑顾筠的面子上。
范氏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拉着她边走便嗔怪:“就算你说的都对,你也不能去真的说出来,更加不该当众顶撞她。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祖父回来了,你祖母或许是个糊涂的,但是你祖父却不是啊。”
“正因为祖父不是糊涂的人,所以我知道就算我顶撞了祖母。祖父也不会责怪的。他是个明事理的人。”顾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疼的直抽气。
“快快快。”范氏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着急的拉着她快步走:“快回去找药来擦。这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啊。对了,紫金活血丹还有没有?”
顾清被母亲这着急忙慌的样子逗笑了,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追上来的汀香打断了。
汀香也不想听见这对母女抱怨顾老太太的话的,但是奈何撞上了,也没办法。不过她们这些人也聪明的很,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有什么事?”范氏立住了看她,脸色说不上好。
汀香身为顾老太太的大丫头,最近频繁的看见太太们不好的脸色,也已经没了抱怨的念头了,闻言就恭敬的道:“老太太吩咐,说四姑娘既然忙着嫁妆的事,最近就不要出门了。绣嫁妆的同时也该抄几百份《心经》静静心。”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跟惩罚了,范氏的脸色越发的差,但是总算她忍的习惯了,也没立刻就生气,反而还笑着道:“是,替我们告诉老太太,我们受教了。”
等汀香走远了,范氏一直笑着的笑脸才猛然变了。
“母亲!”顾清气的脸涨的通红,气愤不平:“这太不公平了!”
跟老太太谈公平?也要人家心里有这个概念,在她心里大概从来就没有过大房一家人,从顾清做了那件事之后就更加没有了吧。
顾清有些难过,眼圈红红的拉着范氏的手:“母亲,是不是分家之后,我们就再也不是侯府的人了,分家了之后......”
本来大老爷就不是顾老太太亲生的,只不过因为顾博齐被太夫人一直带着,顾老太太心里不平衡,又要跟太夫人她老人家打擂台,这才把大老爷带在身边一直养到长大。
现在顾清的那把火把这一切的牵扯都烧的干干净净,自然大房从那以后开始就越来越没有地位。
如果真的分家了,那二房还是原来的二房,三房还是原来的三房,只有大房会变成一个毫不起眼的,六品京官吧。
范氏眯了眯眼睛,强笑着拉着顾清回去了。
人不能太贪心,不能什么都想要。
这个富贵日子过的真是太累人了,天天要跟顾老太太这样孤僻怪异的老太太打交道,小心翼翼的哄着她开心,要小心的捧着二房三房,要跟在老太太屁股后头绝对不能有丝毫的违拗。
要为了一个可能的莫须有的补贴,让女儿天天伏低做小。
去他的富贵荣华,去他的侯府大房吧。
只是沾个名字而已,其他的好处丝毫到不了他们这里。究竟有什么意思?半点意思都没有。
她们不要了还不成吗?
横竖老侯爷还在呢,虽然大老爷不是顾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到底是大老爷的骨血啊,她就不信大老爷真的能离了侯府就要出去穷的要饭。
顾承宇大汗淋漓的从北镇抚司回来,面色苍白,神情慌张。
这是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从小时候开始,顾承宇就是个极镇定,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他像是这样情绪外露到现在为止还是第一次。
马姨娘吓得不轻。手里端给他的参茶都差点打翻。儿子现在就是她的天,要是没有了顾承宇,那她就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个姨娘都不能当了。
顾烟也慌张,但是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能只是慌张,她努力的镇定了情绪,问他出了什么事。
“陆翰轩......死了。”他双眼无神的看着顾烟,似乎找不到焦距。
马姨娘不知道他跟陆翰轩有什么牵扯。也不知道他们曾经一起绑架了顾满,她只是有些好奇,紧跟着就是震惊:“陆翰轩......表少爷?他不是跑丢了吗?”
顾烟从震惊里回过神来,陆翰轩死了。这对于顾承宇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啊,这至少直接灭了口,他就不必担心陆翰轩会把他给供出来。
顾烟不明白为什么顾承宇会这么慌张,按理来说。他不仅不该这样子,毕竟顾承宇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要是有机会,要是陆翰轩敢把他给攀咬出来,顾承宇恐怕亲手宰了陆翰轩的心都会有。
她觉得马姨娘在这里,一切的事情都说不明白,就有些头痛的去赶马姨娘出去:“娘,现在我们在聊事情,您先回去罢。”
马姨娘向来是很听自己女儿的话的,她也不不敢不听,见顾烟这么说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子这样很担心,但是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顾烟见马姨娘走了,就开口问道:“哥哥,既然他死了不是该开心吗?为什么你看起来似乎有些......”
“不是我杀的!”顾承宇忽然回头瞪着顾烟,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他不是我杀的!”
顾烟后退了一步,被顾承宇看的有些发慌。
不是顾承宇杀的,那顾承宇就更不该这么惶然失措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顾烟没有在乎刚刚顾承宇的态度,仍旧条理清楚的问他:“是不是终究出了什么事?”
顾承宇看着妹妹镇定的神色,忍不住也受了影响,平复了心情,就道:“确实出事了,今日我去北镇抚司,林同知就扔给我一张纸,那上头是陆翰轩的供状,他果然出卖了我!”
这在之前就已经料到了,陆翰轩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顾烟忍不住有些紧张:“那这份证词被交上去了,被其他人知道了吗?”
林任远是顾承宇的同盟这件事顾烟知道,要是只有林任远知道的话,那顾承宇应该不至于就能慌张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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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今天终于没有熬到那么晚了。
顶着一张猪头脸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我这个情况是拔掉了一颗多余的层牙,好像叫什么滋生牙吧,但是因为好像拔错了还是怎么,判断错误,可能还得拔一颗,然后再镶一颗,再戴牙套,说真的我死的心都有了。(未完待续。。)
五十章 婚旨
“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谢庭接过了顾满的帷帽递给常春,邀请她坐下,亲自替她添茶,又笑问道:“想吃什么?现在店里卖的最好的点心就是水中望月跟雾里看花,另外还有香薷饮,估计你都会喜欢吃。”
顾满笑着看了看谢庭递来的菜谱,取笑道:“没想到原来你还真的按照我说的,去做了个菜谱啊。”
“那可不?你这样聪明,倒是解决了我店里的一个大麻烦。现在我们还分了点心菜谱跟主菜谱呢。现在聚食庄他们也争相效仿了。”谢庭见她点完菜,又吩咐常春:“替姑娘备着一碗香薷饮。”
常春忙点头,看着顾满的眼神热切的就像是一只狗盯着排骨似地,简直不能再热情。
倒是把顾满惊得哭笑不得,自从跟谢庭的事情定下来之后,这些谢庭的人简直差没有把她当作观音菩萨供起来了。
凡是她过来食神居,掌柜的老安必定是要来报道的,不仅要报道,一定还得亲自下厨给她做一道拿手菜才安心。
果然,她才坐下不到一刻,菜才刚刚点完,老安就屁颠屁颠的进来,笑的嘴巴差点都没有咧到耳朵后边去,问顾满:“姑娘瞧着今日的菜怎么样?”
菜都还没有上呢,顾满哭笑不得,刚好小二捧上一盏杏仁茶来,她尝了一口,就微笑着点头:“很好,茶好喝。”
不管是夸什么,反正只要说个好字,老安就能开心个半天。
老安笑的更加开心,牙不见眼的连声哈哈大笑。
谢庭被她们两个逗得失笑,转头吩咐常春:“多摆一副碗筷,待会儿陈郡马也来。”
陈郡马就是陈嘉言,今日是陈嘉言说要见见顾满的。
常春听说陈嘉言也来更加开心,忙拉着老安出去忙碌。老安却死活不肯走。非要赖着让顾满再点一道菜,他亲自去做,才罢休。
老安是个极好的厨师,做的菜都很好吃。
顾满想了想,就笑道:“今日不如来一碗猪头肉吧。”
这猪头肉做起来可费不少时辰,老安立即应了,这回也不用常春拉了,自己就兴高采烈的跑出去。
执画跟抱玉都捂着嘴笑。
等人都出去了,顾满就看着谢庭问道:“我也已经听说了,昨天进的北镇抚司。昨天就死了。北镇抚司真是出息了。”
以前再快也没有这么快的,这哪里是审案,这是赶着去阎王殿吧才这么赶。
虽然是着急灭口,但是这样谁都免不得多想想这中间的蹊跷。
老大他们都没死,偏偏被认为是主谋的陆翰轩死了,这真是太巧了。更巧的是,刚好欧阳指挥使去提人,转头那人就死了。
林任远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焦头烂额了。
明面上受煎熬的是林任远,但是其实顾承宇更加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因为我祖父前脚才去看过陆翰轩。后脚陆翰轩就死了。最重要的是,我听说,陆翰轩似乎跟我祖父说了些什么呢。”顾满托着下巴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陆翰轩不是那种会受威胁的人。因为他最重视的人只有他自己。其他人谁都不能威胁到他。为了自己的命,他肯定会招出顾承宇来的。”
谢庭跟顾满都认定这后面一定有顾承宇的事。
最起码也有顾承宇,因为之前那个马夫就是以前曾经在清风观闹事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顾满对他们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谢庭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承宇出现的地方都太巧了。如果真的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那老侯爷顺藤摸瓜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跟顾承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譬如就说曾经有人在城外三里坡见过顾承宇跟陆翰轩。譬如说一个月前顾承宇说是出任务,缺席了你们的家宴,其实有人发现他出现在漆园寻人。”
谢庭缓缓说道:“这些老侯爷都会知道。”
人只要对一件事情起了疑心,那一切事情都是疑点。
定远侯是个很理智的人,同时也很有心眼,大概没有人比他更能抓住一切细节进行分析了。老侯爷肯定会发现些什么,肯定会做出动作。
到时候一查,这些谢庭可以查到的东西,谢庭自然也有办法让定远侯也查到。
查出来之后呢?查出来之后定远侯发现想要一举两得,一下子除掉他的亲孙女跟亲外孙的居然也是自己的孙子。
不知道定远侯会怎么做,但是顾承宇想必再也没有资格进顾家了。
自从知道有暗卫的存在之后,顾满就知道谢庭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现在她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就微微的笑起来。
“陆翰轩的死,是顾承宇下的手?”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照顾承宇这个人的个性,他是不会去做那么明显的事的,他想杀人,想要处理一件事情,往往也会使用借刀杀人的法子,叫人怎么都查不到怀疑不到他的头上去。
这回似乎有些不像是他的风格了。
谢庭摇摇头,道:“这回他也成了别人手里的刀了,人不是他杀的,但是大家都会认为是他杀的,是他下的手。你祖父之所以会对他起疑心,估计也是因为觉得是他杀了陆翰轩。”
大概是六皇子的人下的手。
顾满了然的点头,正要再说话,门被推开,常春笑着进来:“世子,郡马来啦,不过还多了两个人......”
陈嘉言没有说要带人来啊,难道带的是谢锦玉?不过另一个又是谁?
谢庭正疑惑,就见陈嘉言悠闲的牵着谢锦玉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大红斗篷的公子。
“不介意我多带了两个人来叨扰吧?”陈嘉言说着,笑着冲顾满点头示意:“这位想必就是顾九姑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真当得起第一美人之说。”
第一美人又是什么东西,顾满听都没听过,直接当陈嘉言是在拍马屁,站起来周到的施礼,又瞧着谢锦玉笑:“姐姐真是越来越漂亮啦,看来日子过的很是不错呀。”
谢锦玉偷偷拿眼去看一眼陈嘉言,羞红了脸,眼珠子一转又笑道:“叫什么姐姐?差了辈了,该叫什么啊?”
她身后的玉锦忙笑道:“该叫嫂嫂啦!”
这回该轮到顾满尴尬了,忙急道:“就会打趣人!”
陈嘉言背后的人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勉强,缓缓的背过身关上门,这才回头跟谢庭打招呼。
“欧阳。”谢庭起身冲他点头:“好久不见。”
从谢庭生病欧阳灿来看过那一次之后,他们已经隔了很久不见了。
欧阳灿瘦了很多,以前丰神俊朗,现在却有卫玠之像。
卫玠短命,这实在不是甚么吉利的征兆。
陈嘉言笑着打断两人有些尴尬的气氛:“有什么好久不见的,以后多见见不就行了?”
言罢又偷偷拉着谢庭耳语:“他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们也总不能以后都不见了。正好趁着这一次大家都在,坐下来说开了,他估计也就想开了。”
欧阳灿对顾满的心意,其实谢庭早就能感觉的出来。
他看了欧阳灿一眼,缓缓的点点头。
“我才进去看了一眼祖父跟陆翰轩,怕他会跟祖父会说出什么来,就想进去打岔。”顾承宇喝了一口茶安静下来,第一次哭丧着脸:“谁知道我才进去不久,林同知就派人来请祖父,说是有话同他说。就在这当口,史庆丰已经把陆翰轩给杀了!”
顾烟听的很糊涂:“那是什么意思?那人也不是你杀的啊?”
“可是当时只有我在!只有我在那间房里!史庆丰给他喂完药就走了,祖父进来的时候陆翰轩该死的就刚好口吐白沫死了!”顾承宇说着,又忍不住激动起来:“做的这么明显,祖父不怀疑我怀疑谁?!”
顾烟深吸了一口气坐下来,眼睛看着顾承宇,终于也开始有些慌张了:“林同知的意思是要弃车保帅了?”
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在林任远眼里,当然是六皇子的秘密重要一点。
顾承宇烦躁的很,很想摔东西打人,但是他到底忍住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这当口,云彩小心翼翼的凑进来:“五爷,姑娘,那边府里派人来了。”
两人听说是定远侯府来人,都吓得站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定远侯反应过来,来找她们算账来了。
“哥哥!”顾烟见顾承宇双手握拳,很紧张的样子,慌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道:“没有那么快的!祖父就算是怀疑,这个时候没有证据,也才过了一天,他什么也查不出来的!这回肯定是有别的事,我们先沉住气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
顾承宇听了顾烟的话,好容易才平复了心情,僵着身体迎进了林成,有些僵硬的问他:“什么事?”
林成倒还是如同以前那般笑嘻嘻的,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一点儿没有来兴师问罪的样子:“好事,好事啊!五少爷,十一姑娘,咱们九姑娘的婚旨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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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点晚啦,大家早点睡觉哦,晚安。(未完待续。。)
五十一 醉了
顾烟一时没有站住,往后退了几步靠在椅子上才算勉强站稳了。
这么快......这么快啊。
应该是这回顾满遇袭的事情,让皇后跟皇帝觉得这件事情迫在眉睫,需要快点定下来才好,所以把婚旨提前下了的吧。
虽然说热孝已经过了,已经过了十四个月,但是当初明明是说还要过些日子才有婚旨下来的,现在婚旨却提前了。
林成对顾烟的心不在焉跟表情恍然不觉,在他眼里,这就是个值得大家乐呵呵的开心的事儿,他赶来报信也是讨个喜的。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这两个人可是以嫡母不慈的名头分家的,虽然最后她们表面上都跟王氏何解了,但是到底来说还是有了裂痕的,本来嫡母跟庶子庶女就是冤家,现在都分家出去了,连面上的情都不用做了,自然就更加生疏了。
顾承宇收起脸上狰狞的神色,努力做出一副自然大方的样子来,勉强笑道:“对啊,这可真是,真是极好的事。”
果真不是为了陆翰轩的那件事来的,顾承宇虽然做下了这件事,但是也是因为前面有替罪羊的情况下,现在替罪羊死了,情况又这么复杂,这一点让他恐慌又疲惫的很。
“那现在,家里的意思是要咱们回去吧?”顾承宇见妹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忙出口找些话来说,又道:“家里现在一定很热闹的。”
林成倒是没有注意顾烟的神色,一是姑娘本就不是他该看的,二是他也只顾着跟顾承宇说了,现在听见顾承宇问,忙笑着回答他:“正是,今晚家里就要摆家宴了。上回家宴五少爷您也没回来,这回可不能再缺席了!”
这话说到后来还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可见林成的心情确实很好。
顾承宇慌忙应道:“当然当然,九妹的大喜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一定得到场了。林管事先回去,随后我们收拾收拾就过去的。”
一边又示意小厮递上厚厚的红包。
林成混到这个份上了,一般的红包当然是不看在眼里的,但是他还是每次都特别喜欢来五爷这里办事。为什么?因为人家给的就不是一般的红包啊,往往厚的比太太老爷们给的还多呢,这一次也不例外,林成掂量了掂量分量,开心的不行,笑盈盈的告退了。
等林成前脚出了门,后脚顾烟就把林成带来的那些礼品摔的狼藉遍地:“还是成了!还是成了!”
她心里的郁闷还有难过简直都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真是叫人太难过了。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跟打算的,但是每次到最后都跟玩儿似地,除了忐忑跟担心什么都没有得到。她越想越气,等在想起谢庭来,不免变得更加伤心。
不该是顾满的,这些都不该是顾满的,明明她才是该拥有这一切的人。明明从小时候开始,受所有人喜欢的,被父亲喜欢珍爱的都是自己。
她撑着椅子疲累的坐下来,掩着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承宇自己这一趟下来也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去哄她了,记挂着才刚林成来的事,忙出门去安排晚上回家带的礼物之类的事宜了。
顾烟慢慢的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半响没有动静。
云彩上前去扶,却被她大力推开了。
“都别碰我!”她惊叫起来,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之色。
云彩跟入画吓了一跳,知道这个时候去请马姨娘也丝毫用处都没有-----顾烟心里,其实是很看不上马姨娘的。
叫马姨娘来安慰显然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去请五爷。但是现在顾承宇瞧着状态却也不是很好......云彩跟入画都是很怕顾承宇的,一时不知道到底怎么办才好。
顾烟却又自己奇迹般的好起来了,前后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才半刻钟,这变脸的速度之快连她身边贴身服侍的云彩跟入画也都反应不过来。
但是因为跟在顾烟身边久了,她们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就是自己的主子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既然她能想通就是最好了,她们欢喜的迎上去。
“去赵王府。”顾烟站起身,扫了两个丫头一眼,见她们都愣在原地,就咳嗽了两声:“赵王妃不是说过我随时都可以去赵王府做客么?我现在觉得时候到了,想去陪赵王妃下局棋,不行?”
入画跟云彩当然没有资格说不行,忙摇头说不敢,服侍顾烟换了衣裳,陪着她往赵王府去。
食神居外面人来人往热闹的很,但是屋里的气氛却莫名的有些冷场。
或许是看着欧阳灿的脸色,大家就都有些明白,就算是陈嘉言跟谢锦玉二人不是插科打诨,但是气氛却也一直活跃不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无论她们说什么,欧阳灿都没有反应。
当初顾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王氏跟欧阳夫人定了口头亲事,到后来却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退了这门亲,自然面对欧阳灿的时候有些尴尬。
别人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便微垂着头看白玉碗里盛着的碧绿色的茶,看着茶叶沫在水里浮浮沉沉。
“听说......”欧阳灿终于还是开口了,鼓起勇气看着顾满:“听说顾九姑娘与世子的婚事定下了,我......我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
对啊,还没有说一声恭喜呢。
欧阳灿紧紧攥着拳头,努力了许久才算说出这句话,然后又充满希望的看着顾满。
真是很希望很希望顾满可以表现出一点不喜欢的样子,只要她说一声不喜欢,只要她表露出一点这样的意思.......
他又在心里哂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就算是她不愿意又怎么样呢?这是皇命呢,皇帝钦赐的婚姻,难道还能由自己决定吗?
再说,若是不喜欢不愿意的话,她又怎么会跟谢庭单独在这里。
他觉得胸口像是被人锤了一拳,很疼。
当众被人提到亲事,古代的女子都该表示表示娇羞的,顾满也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着头道:“多谢。”
谢锦玉看出气氛的不对劲来,伸手去拧陈嘉言:“好端端的你带着欧阳来做什么?虽然我是他的表妹,但是景行哥哥跟阿满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自然无话不说,他对阿满跟景行来说到底算是外人啊,这样大家都不开心。”
陈嘉言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肉疼,忙伸手抓住了妻子乱动的手,低声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中间还有别的官司呢。要是不带这个小子来,这个小子迟早也会被自己给折磨死的。”
谢锦玉闻言便忍不住打量了欧阳灿跟顾满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难怪气氛这么奇怪啊,这两个人还有别的关系?
看来是自己这个表妹当的太不称职了,否则的话为什么都没有发现过这一茬。
想了想,她的眼睛又忍不住瞪得老大老大,哦天,她似乎曾经听欧阳珊提过一句的,姨母都曾经亲自去定远侯府提过顾满跟欧阳灿的亲事吧!
难怪这两个人这么尴尬,难怪从一开始欧阳灿就摆出了一张死人脸。
她恨恨的又在陈嘉言身上拧了一把,低声抱怨道:“你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把这几个人聚在一起,你恶心谁呢你?”
陈嘉言觉得自己肉更疼了,谢锦玉都不知道换个地方再拧的啊,疼死了,他龇牙咧嘴的做出痛苦的样子来,委屈的道:“我也是好意嘛,这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话说开了就好了。不说开的话,一直这样子,那你两个哥哥不是都要成仇人了啊?”
谢锦玉想了想,觉得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两家都是亲戚,以后总有见不完的面,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吧?
何况欧阳灿现在是年纪小,碰上喜欢的人了难免会放不开,要是说不开,他对这份感情难免会更加执着,更加走不出来。
为了以后好,这几个人呆在一起慢慢习惯,慢慢接受现实也是好事。
顾满说完那句多谢,场上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欧阳灿的头低的更低了,脸色也更加难看。
这下真的连猜都不用猜了,也根本不用再抱什么幻想。
是啊,顾成峰都说过的,他的九姐绝对不是吃回头草的人。
从欧阳夫人去跟王氏说放弃的那一瞬间起,他就没有希望了。
欧阳灿觉得心里的石头更沉了,压得他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几乎忍不住想夺门而逃了,逃离这个尴尬又丢脸的场景。
谢庭终于做出了动作,他伸手拉开旁边的柜子门,抬出一坛子酒来放在桌上,哈哈笑着拍了拍欧阳灿的肩膀:“我们几个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喝酒了,不如再喝一次怎么样?”
是啊,以前的他们是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
很久没有一起肆无忌惮的喝个痛快了,欧阳灿憋了一肚子的郁闷跟忿忿在此刻全部倾泻而出,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顾满,抿了抿唇,拿起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酒。
五十二 进宫
他捧着酒碗一脸坚定的看着谢庭,嘶哑着声音红着眼睛道:“我先干为敬!”
都不说为什么要喝酒,也不说个理由跟怎么喝。
谢锦玉有些无奈的瞥他一眼,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裳。
“没事!”欧阳灿说着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谢庭,将自己的酒碗朝下给他看:“我喝完了,该你了。”
谢庭知道欧阳灿对顾满是有喜欢的意思在,以前他就经常表现出对顾满的不同来,但是他并不知道欧阳家曾经跟王氏商量过欧阳灿跟顾满的婚事的。
他看着欧阳灿这个样子,还以为欧阳灿纯粹是觉得心爱的人有了归属之后的难过跟伤心,便极大方的也倒了一大碗酒,当着欧阳灿的面悉数喝完了。
欧阳灿不敢跟谢庭提起他跟顾满才差点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这一点,怕谢庭会多心,见谢庭喝完了酒,就闷声不响的往外走。
他什么话都不说,喝完了酒就不管不顾的往外走,倒是把几个人都弄的有些茫然。
还是谢锦玉先反应过来,推了推陈嘉言:“还不快去追!他今日怪怪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完了!”
说完就叹了一口气,看着顾满的眼神不自觉的变了变。
从小谢锦玉的哥哥就与谢庭的关系格外的好,甚至比跟亲弟弟谢允的关系都好,谢锦玉因为哥哥的影响,又因为周王向来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周王妃也一直都对谢庭没有任何偏见,因此与谢庭的关系也很不错。
现在两个哥哥真的碰到了一起,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女孩子才变成这样,她心里的滋味真是五味俱全。
她还一直以为按照谢庭那个雷打都恐怕不会动一步的性子,大概要孤单一辈子了呢,好不容易听说皇后亲自给他定下了人选,是顾家的九姑娘。她还高兴了一阵。
周王妃跟王氏是手帕交,她跟顾满也接触过一阵,深觉是个漂亮也很好的姑娘,以为他们俩一定会很适合的。
谁知道原来欧阳灿也喜欢顾满啊。
谢庭虽然很可怜也很让人心疼。但是毕竟欧阳灿也是她货真价实的表哥啊,她有些头疼的抚额。
“庭哥哥,你去帮我跟老安说一声,待会儿我想吃一道水煮鸭舌。”她想了想,终于决定还是先打发走谢庭,跟顾满单独好好谈谈。
谢庭并不清楚女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闻言还是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顾满。
顾满微笑着冲他点头,他才站起身去了。
“庭哥哥看起来很喜欢你。”等谢庭出去了,谢锦玉回头看了一眼谢庭的背影,然后再转头看着顾满。叹气道:“你呢?如果不是皇祖父跟皇祖母赐婚,你会答应吗?”
顾满想起那一次在定远侯府,她站在树下看着欧阳灿从亭子那边绕出来,脸上的笑容绚烂的有些吓人。
那时候她的处境还很艰难,那时候顾博齐还总是找她母亲麻烦。她母亲还是很软弱。她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
她想起在后院他挺身挡在她身前,拦住了那条有剧毒的蛇,想起在悬崖上他的拔刀相助,跟毫不犹豫的抓住刘婆子等人让欧阳宣送去应天府.......
这些问题顾满自己就已经想过了很多很多遍。
不喜欢吗?
谁年少的时候会没有一点英雄情结,谁能真的对着一个毫无保留对你好,拉你出泥潭的人毫无感觉?
顾满立在窗前,身体站的笔直。像是一把冰凉的刀刃。
“如果。”顾满手扶上窗子,似有若无的轻叹一声:“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
就算她重新活了一次,也没有办法让那么多的如果变成果然。
是啊,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个如果,所以做任何猜测都是不负责任的挑拨。
谢锦玉觉得有些替欧阳灿难过,但是不知道为何又觉得为谢庭开心。顾满看来不是一个一心二用的人。
这样也好,总算,谢庭跟顾满都会过的很好。
顾满还没等到谢庭回来,先等到了本该在府里的沛音,沛音匆忙进来。道:“姑娘姑娘,府里来了天使宣旨,替您跟世子赐婚了!”
有父母在,接婚旨也不是非要主人公在场不可,顾满微微一怔便回过神来。
然后她忽然觉得心里莫名的安稳下来,那种一直踩在虚空上的飘渺感觉瞬间消失了,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该怎么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活着。
人有了目的,有了盼头,活下去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绽出一个微笑:“哦,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谢锦玉隔着她看向刚被陈嘉言拖回来的欧阳灿,似乎看见从顾满的微笑里飞出许多许多的刀子,把欧阳灿的心扎的面目全非。
欧阳灿从一开始进来到现在重新回来,一直没有抬头看顾满一眼,即使是偶尔眼角扫到了,也会立即转头。
可是在顾满说出那句是好事啊的话来的时候,他忽然 觉得一切都可以释然了。
他本来就是不死心,非得来碰碰运气,非得来为自己的执着还有可笑的爱恋寻一个结果,现在这个结果有了,其他的,也就没有这么重要了。
他逆光站着,深深的朝顾满弯腰施礼:“恭喜。”
沛音又抢上去冲顾满说道:“姑娘,还有事呢!天使说是要宣您跟太太进宫去!您快跟我回去吧!”
顾满于是也裣衽施礼,擦着欧阳灿出门,几不可闻的点头:“多谢。”
恭喜,多谢。
他们重复这一个过程,仿佛做不成恋人,连朋友也不能再是了。
谢锦玉看的有些难过,等顾满行礼道别出去了之后就迎上去推了欧阳灿一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这不像你,反倒是像庭哥哥了,难道你们俩互相换了个样子不成?”
欧阳灿后退一步,有些麻木的站着,没有说话。
他想说些别的,说些祝福的话,可是他实在说不出来。
连这干巴巴的多谢两个字,也用了他不少力气。
他垂下头似乎很难过的退了一步,有气无力的冲谢锦玉告别:“我先回去了,母亲大概在寻我了。”
“哥哥!”谢锦玉追出去到门口,等真正见欧阳灿转头看过来了,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了,就讷讷的安慰道:“哥哥,会有更好的姑娘的......”
是啊,总会有比她更好的姑娘。
“可是不会有第二个顾满了。”
他大踏步出门去,丢下目瞪口呆的谢锦玉。
可是,也没见她们怎么好,怎么就会到了这个地步,怎么欧阳灿就会这么念念不忘了呢?这个表哥向来是很大方豁达的,也很看得开的啊。
陈嘉言沉默着拉起她的手,似乎是在给她解释:“在你还没有回京的时候,欧阳就因为我这位未来弟妹跟他哥哥打过一场了。这家伙的性格以前看起来真是乐天的很,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欧阳灿回了家就一声不吭的回房去躺着,除了躺着什么都不肯做。
欧阳夫人见儿子出去的时候郁郁寡欢,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急的不行,忙着叫人给他煮参汤进补-----仿佛就是这一阵子的事,欧阳灿真的沧桑疲惫的不行。
欧阳灿却连门都干脆关了起来,谁也不肯放进去。
欧阳夫人更加难过,想来想去,能让儿子这样失魂落魄的事,除了那位可以让欧阳灿跟欧阳宣大打出手的顾满怕是也没有其他人了。
想到这一点她就更加难过,无力的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若是当初再问问灿儿的意见就好了。
若是当初再快一步把事情定下来,不是只口头上下个约定就好了。
若是当初不那么怕事,不那么急着就撇清关系......
可是都没有用了,毕竟没有若是。
欧阳珊欢天喜地的跑进来挽住欧阳夫人的胳膊,笑:“母亲母亲,您快起来。我们一同出去玩吧!”
“不去了。”欧阳夫人神色恹恹的侧卧在榻上,眉宇间颇见烦躁之意。
欧阳珊见母亲不高兴,还有些不解,咦了一声抱怨道:“为什么不去嘛?前天放烟花,是佛诞,哥哥不去,咱们就没去成。今日好容易哥哥肯去了,母亲您倒是又不去了。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欧阳夫人愣愣的回过头来看着她,疑惑道:“谁去?哪个哥哥?”
欧阳宣向来事情繁多,哪里有功夫陪着她们出去玩啊,欧阳珊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回道:“当然是二哥哥啊,二哥哥说要出去玩,要去别庄呢,现在是冬天,可以去别庄砸冰,可以去捕兔子呢。”
欧阳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再三确认了自己没听错,刚刚还萎靡不振的样子瞬间变得容光焕发了,她忙着驱赶李果:“快快快!快去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出门,这就去别庄住一段日子。”
欧阳别庄里有温泉,最适合过冬休养了。
好容易儿子终于答应出门了,这对于欧阳夫人来说简直就是天降喜事。
会好的吧,儿子终于要开始振作起来了,欧阳夫人愣愣的笑出声来,拉着欧阳珊忙着准备出门的事。
五十三 小定
王氏先带着顾满去顾老太太那里请安,然后才准备去宫里的事。
顾老太太不耐烦见她们,甚至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但是好歹这也是大喜事,而且旨意也是老侯爷还有她亲自接下的,她再怎么横,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对顾满跟王氏进宫的事表现的不闻不问。
这样别人难免会以为她是对皇帝跟皇后的决定不满。
可是只要一看见顾满,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外孙,想起阿筠在几千里之外泪水盈盈的眼睛。这是她女儿唯一的期盼了啊,从今以后,她的阿筠,连个盼头也没有了。
她闭上眼,尽力忍住对顾满的嫌恶,冷冷的道:“进了宫就老实些,你害死了你表哥,就别害我们了才好。要知道,你还有个亲弟弟呢。”
旁边的范氏跟顾清都没想到顾老太太会刻薄到这个地步,她们原以为她们受到的刁难已经算是特别的厉害了,谁知道顾老太太以前对待她们母女的那些难听话,竟然都是些小儿科罢了,真正能杀人的这些话,都在这后头等着呢。
双胞胎手足无措的离开顾老太太的坐榻站起身来,低垂着头走到一旁站着。
房里的气氛明显的僵了。
王氏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来,几番犹豫终究还是开口:“老太太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了......”
顾老太太瞬间找到了爆发的点,立刻伸手抄起手炉就往王氏脚边摔下去,通红的碳滚落出来,将厚厚的丝绒地毯烧的滋滋作响,房间里立刻升起一阵烧焦味。
顾满反应很快,伸手将王氏给拉开了,那手炉滚动了几下,最后滚在了刚进门的三太太秦氏脚底下。
秦氏刚进来,还没有摸清楚发生了什么。忙笑吟吟的招呼汀香:“哟,这是怎么啦?怎么打翻了老太太的手炉?”
这个手炉还是如今内造的第一批精致物什,她当家的时候刚从内务府里领的超品诰命的节礼呢。是以她印象深刻。
汀香此刻忙朝她摆手摇头,示意老太太现在的心情不大好。
顾老太太随后就暴怒的开口。也不知道她这些火气憋得多久了,也是,最近顾满根本就不来她这里晃荡,又因为顾老侯爷的话,府里上下对顾满这般做法也没有什么异议,使得想要找顾满麻烦的顾老太太一直憋着一口气没法儿发出来。
现在好容易等到顾满来了,但是却是人家要登高枝去了,而且还是个世子妃了。
反而当初求着自己为儿子娶顾满的女儿顾筠如今已经流放到了辽东那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外孙也死了。
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她阴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女儿。恶狠狠的道:“我说错了吗?诛心?!你好意思跟我这个老太婆说诛心?!她看着我的外孙死的时候都不肯拉一把,你怎么不说那时候她是在伤我的心呢!”
她对于陆翰轩的死,始终耿耿于怀,始终不肯承认这是陆翰轩自作自受。
范氏有些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提醒顾老太太:“老太太。这件事儿也怪不得阿满。不是说当时还有世子爷在么,世子爷也是认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太太抄起了美人锤敲了一把,顿时疼的半边肩膀都酥麻了。
顾清默不作声的上前将母亲拉开,冷冷的笑了一声,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三太太真是焦头烂额,婆母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她忙上前打圆场:“老太太,好了,二嫂跟九丫头还要进宫去呢,时候不早了。”
一边亲和的拉着顾满的手交代:“好啦,快去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可不许生气。”
言外之意,就是别把顾老太太的话太当回事。
顾满并未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来,这与当初尖牙俐齿的顾满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了,三太太觉得有些诧异。
顾满微笑着应了是,恭恭敬敬的又去朝顾老太太施礼:“孙女儿先去了。祖母保重身体。等孙女儿回来了,再来跟您请安。”
“请什么安?!”顾老太太撩开帷幔冷冷的盯着她:“你就是个灾星,谁沾上你都要倒霉!你还是趁早离了我这里,也别再来了,我可能还能多活几年。”她憋了又憋,才总算艰难的把那后半句“你也就只能配个扫把星世子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给吞回了肚子里。
王氏真是已经忍无可忍,越过顾满跟三太太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母亲这话真是叫儿媳长见识了,合着按母亲的说法,是我们阿满逼着陆翰轩那厮绑架她的?是世子他求着陆翰轩拿刀砍人的?母亲说的话好没道理!”她说着,毫不退缩的看着顾老太太,嗤笑道:“依我看来,沾上那陆翰轩的才是没事也要惹得一身骚,他死了真是死的正好!”
王氏从来没有这么恶毒过,也没有说过这么狠的话。
顾老太太并屋子里的一群人全部惊呆了,不敢置信这个就是那个就算再大的气也从来不口出恶言的王氏。
顾老太太被她的话呛得猛烈的咳嗽起来,指着她大骂不孝。
王氏却忽然又哭了,眼圈红红的:“母亲,您不说您说的话太恶毒,居然还来说儿媳我不孝?我从未见过谁家长辈这样恶毒的诅咒一个孩子的,何况阿满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母亲若是实在容不下我们娘几个,我们等进宫出来了就走,绝不再踏这顾家的门也就是了!”
“胡闹!”老侯爷闻声赶进来,怒道:“说的什么话?!这也是能胡说的么?!”一边又瞪着顾老太太:“你越老越不懂事了!”
王氏向来很尊重这个公爹,忙退后了几步站定,不再说话了。
顾满立在一旁,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顾老侯爷忽然觉得有些不忍,放缓了语气冲她道:“这件事不怪你,祖母怪罪你太没有道理。你受委屈了。”
这是家里第一个除了母亲之外站在她身边替她说话的长辈,顾满漂亮的眼睛忍不住蓄了一汪泪,亮晶晶的。
真是一副极好极好的皮囊啊,范氏忍不住叹,难怪人家可以令皇后这样喜欢,一锤定音就成了赵王世子妃,这样漂亮的脸蛋,放在哪个男人身边就是令那个男人欣喜的吧。
“好了!”顾老侯爷拍了拍顾满的头,冲王氏道:“快带阿满进宫去吧,天使等你们许久了,时间太长了就是不敬了。”
王氏牵着顾满坐上马车,一路行到内城才换了轻便的小轿,颠簸了许久才穿过御花园到了皇后的翊坤宫门口。
她们居然是直接乘着轿子到了翊坤宫门口,王氏拉着顾满有些愣怔。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她们进了皇宫之后就该徒步了的。
这是不是说明,皇后对顾满的婚事是极其的重视的呢?
是黄滢亲自出来迎她们进去,相比之前的第一次见,黄滢这一次明显对待顾满比对待以前恭敬亲热许多。
这个度掌握的极好,既让人感觉到了她的热情,却又不觉得她谄媚,真是个妙人。
顾满低着头跟着她进去,也不敢看上首坐着的皇后,恭敬的随着王氏做足了礼数,这才听见皇后叫起。
顾满很漂亮,就算脸上还挂着遇袭之后的淤青,但是这一点儿都不损她的美貌,她就算是低垂着头,那尖翘的小下巴也格外的喜人。
皇后看的赏心悦目,便笑着冲王氏道:“本宫一直想要个女孩儿,就要长成这样的,带出去就叫那些内外命妇求着本宫要替她们儿子求娶。”
王氏听的忍不住想笑,但是想着这场面严肃,面对的又是皇后,又竭力忍住了,拘谨的应声是,又觉得干巴巴的未免太失礼了,忙又道:“臣妇也觉得女儿贴心。”
皇后笑了一声,又冲王氏比划:“当年你母亲带着你进宫来,本宫见过你。那时你还没这孩子高,小小的一团儿,长得跟个白玉丸子似地,可爱的很。”
这一下王氏也忍不住笑了,羞赧的道:“皇后原来还记得臣妇,只是那时候臣妇太小,都忘记了。”
真是不怎么会说话,皇后却笑的更加开怀了,连连道是。
又吩咐黄滢递过一本册子来给王氏过目,道:“你来瞧瞧这个。”
王氏打开才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皇后,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是?”
“皇孙嫁娶都要定例。本宫与皇上商量过了,景行既然是一身两爵,这娶妻的定例就按照亲王的来。你手里拿着的,便是过几日下小定的礼单。”
王氏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变得沉甸甸的,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哪里有人当着女儿的面商量小定给的东西的?
而且这也太显眼了,刚刚才打开看了一眼,就看见十七对南海珍珠,这个可是极稀有的东西呢,其他的,也当真都是按照亲王的例子来的。
这样看来,哪个不长眼的曾经过赵王世子不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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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不算特别晚,哈哈,争取之后更早一点。大家晚安啦,早点休息哦。对了,差点忘记多谢飞翔的小糖的粉红票啦,多谢多谢,非常多谢。
五十四 准备
皇后看着一脸呆滞状态,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王氏,淡淡的笑:“这些都是景行他该得的。而他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
这话里的意味已经无比的明显。
看来顾成峰说的没有错,皇后对待谢庭简直偏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是真的觉得一辈子的辛苦都白费了,所以就算是找到一个心灵寄托也愿意付出全部吗?
人要是没有了希望,活着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吧?皇后苦了这么多年,终究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莫须有的,轮回转世的谢庭身上?
这真是太荒谬了,顾满抬头看见皇后已然有了皱纹也仍旧保养得当的脸,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
她有些可怜这个一心为了丈夫、娘家卑微不得势、后来熬出头了好容易有个儿子又夭折了的皇后了。
可是皇后分明是不需要她可怜的,她淡淡的瞧着顾满:“本宫一直说你是个好的,希望你真的是个好的。”
王氏对于华皇后这样为一个孙子着想着实吃惊,但是眼看着皇后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说明了对这个孙子的爱护了,而且现在女儿也已经跟谢庭绑在了一条船上,荣辱与共,她自然是觉得皇后这样的态度对于她们反而还是件好处。
毕竟,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华皇后算是第一人。
那份厚厚的礼单王氏掂着只觉得沉甸甸的,便笑着将礼单又给回了一直立在一旁的宫女手里。
皇后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又冲黄滢点了点头,黄滢便交代了一声,小宫女引进了两个穿着得体,圆脸的老嬷嬷来。
王氏先是莫名,而后便明白过来,这便是宫里派下来给顾满的教引嬷嬷了。
果然,皇后开口道:“这两个是我这里的老人儿了。日后当了世子妃,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天家的颜面。你们家里已经出了一个世子妃,自然明白这一点。这两个人,日后就跟着阿满吧。”
顾满连忙谢恩。她自然是知道的,之前陈王世子谢陵定下了顾昭之后,宫里便派了教引嬷嬷下来,只是那两个教引嬷嬷是陈王生母德妃指派的。
而自己这两个,却是皇后亲自给的,而且话里还言明了,已经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儿了,可见重视。
最诡异的是,谢庭成亲,这所有的一切虽然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但是其中本该有表示的赵王跟赵王妃却都跟聋了瞎了一般,亲事上居然半点也插不了手。
还不知道自己那个未来的便宜婆婆会不会气疯呢。
赵王妃的确是气疯了,自从接到了这份礼单之后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凭什么啊?!”赵王妃反复的嚷嚷这句话,觉得自己的心痛的不行:“他比阿远多一个脑袋还是怎么的?这人头数加起来算的啊?”
邱嬷嬷也觉得皇帝跟皇后这样实在是偏心的有些过分了。
凭什么其他皇子皇孙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什么封赠都没有,但是谢庭不仅有了。而且还得按照亲王的定例来娶亲啊?!
可是面上她还是只能先安抚自家主子:“王妃,现在皇孙们都大了,这封赠迟早是要下来的。咱们二爷也绝对不会差的。至于世子,估计是皇上与皇后觉得他.....”
她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有什么好说的呢,皇上跟皇后的偏心都摆在那里呢。
赵王妃气愤的快疯了,抓紧了自己的帕子搅成了一团,硬是扣出了几个洞来。
两个老不死的。就你们能耐,就你们偏心!
她颤抖着声音指挥邱嬷嬷:“去,去把紫薇园收拾出来给世子跟将来的世子妃做新房......”一边说着,心里疼的简直就在滴血。
这紫薇园本来是要为谢远留着的,地方多好啊,里面的紫薇花开的漂亮的简直不像是在凡间。更别提还四面环水,一到夏天就凉爽的沁人心脾。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谢庭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而且皇后都已经只差开口提醒她藏花坞那个地方不是人住的了。
她最近本来就一直在扮演着慈和的嫡母的角色,哪里能说出个不字来。
给就给吧。反正赵王府地方占得大,除了紫薇园,还有其他好地方。赵王妃忍住心头的疼痛,似是不经意的绕开了话题:“我听说,世子身边一直只有两个丫头在伺候?”
邱嬷嬷见王妃自己不说这个了,自然也乐的跟着她后头,忙躬身弯腰答道:“是,就两个丫头。一个叫秋夕,一个叫月影的。也没个大小。”
“这怎么行?”赵王妃皱眉头说道:“他是堂堂世子,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也太不像话了。我既然是他的母亲,这些自然要替他考虑周到,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贵族男子娶亲之前往往都已经先有好几个通房了,至于谢庭为什么没有,难道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吗?没娘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赵王妃虽然最近对他无微不至,但是却也没有细致到这个地步。
何况她也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罢了。
邱嬷嬷连忙请罪:“是老奴疏忽了,不过反正钦天监择的吉日是在后年十二月,这些尽可来得及的,王妃可以慢慢挑着。”
不行,慢慢挑怎么行,得快着些挑才是了。
没想到谁都不管的野孩子也能混成这个样子,看来是自己当初忽略的太过了。
赵王妃恨恨的盯了邱嬷嬷一眼,微眯着眼睛靠在引枕上,道:“给我把伺候世子的那两个丫头叫过来。”
邱嬷嬷一个激灵,急忙赶着碧荷去把秋夕跟月影叫来。
秋夕跟月影是当年赵王妃去封地的时候顺手给谢庭挑的,本来就是底下的小丫头,一开始连个名字都没有,后来还是田婶觉得没名字不方便,随便给她们用了两个已经放出府去的丫头的名字。
赵王妃现在猛地打眼一看,倒是忽然发现这两个丫头意外的长得都很不错。
虽然决计是比不上那个顾九的,但是也清俊可人各有各的好处。
加上也算是共患难过了的吧?赵王妃满意的微笑起来,瞧着跪在地上露出恐惧神色的两个丫头,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们几岁了?伺候世子可上心?”
秋夕跟月影向来都知道王妃跟自家世子是不对付的,她们跟在谢庭后头吃到的一直都是冷眼跟冷待,虽然谢庭从来没有对她们不好过,但是毕竟人都是喜欢往高处走的。
看看王妃身边的伺候的丫头们通身的打扮跟穿戴,再看看她们自己的,看看这里热热闹闹的,再看看自己那边的藏花坞冷冷清清的。
她们对视了一眼,犹犹豫豫的磕下头去,答道:“十四(十五)了。”
哦,年纪倒是差不多呢。
赵王妃笑的更加满意了,回过头去看了碧荷一眼。
碧荷会意,进里屋去捧出一个小匣子来,这历来都是赵王妃赏赐人的东西。
赵王妃瞧了一眼,捡出两根金簪,两个镶着小珍珠的金手镯来,随手吩咐碧荷:“这是赏给她们两个的。”
秋夕跟月影既惊又喜,慌慌张张的给赵王妃磕头。
赵王妃才不在意她们究竟磕不磕头,挥挥手叫停了,笑道:“你们都是世子身边得宠的老人儿了,这些奖赏算得什么?先拿去玩儿着罢了。”
停了一回,又道:“好了,叫你们来也没什么,只是这未来世子妃也快进门了,你们可得好好伺候着世子,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秋夕跟月影千恩万谢的磕头,随着邱嬷嬷退出门去。
“你们可是王妃亲自挑选放在世子爷身边的丫头。”邱嬷嬷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过几日世子那边还得进新人,你们可得盯紧些,好好调教才是。”
秋夕跟月影更加惶恐,被赵王妃跟邱嬷嬷这些话弄的完全糊涂了。
真是蠢笨死了,难怪当初是跟在谢庭身边呢,邱嬷嬷眼里闪过不屑,却仍旧强耐着性子跟她们再说了几句:“你们两个可是跟咱们府里签了死契的,到了年纪也就都该配出去,日后命好些,配了得力的小厮们,那也就是个厨房上的管事娘子,要是命不好些,那可就得跟浣衣房的那些人一样,天天给主子洗衣裳擦地板去了。还不快趁着这段日子,用心用力的伺候着世子,好给将来谋一份好前程?”
她说的好前程,当然就是配个得力的小厮,去厨房上帮忙,或者当个管事娘子了。
秋夕跟月影想到厨房上膀大腰圆,毫无形象的婆子跟田婶那深深的皱纹还有佝偻着的背,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邱嬷嬷斜睨了她们一眼,她说的好好伺候就只是单纯的好好伺候,这些丫头们想的是什么,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新世子妃也快进门了,接下来肯定还得忙着准备很多事,可不能耽误,她蹬蹬蹬的进屋去了,留下秋夕跟月影一脸迷茫跟愁闷。
“姐姐......”月影凑上前一步拉着秋夕:“世子是不是会不喜欢咱们到这里来啊?”
五十五 除服
谢庭跟现在的赵王妃的关系究竟是个什么样,外面的人不清楚,难道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丫头还会不知道吗?
“回去之后,把今日王妃赐给咱们的东西还有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世子!”秋夕当机立断的下了决定,看着身后大大的院落,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月影觉得有些不舍得,忍不住有些犹豫难过的拉住了秋夕,瑟缩了一下问道:“可是......可是我不想去做厨娘,她们就算再有银子使又怎么样,整天脏兮兮的,一天到晚不是吃酒就是赌钱。”过的一点儿也不光鲜。
从小就一直服侍一个不受宠的世子的丫头是很难做的,往往看见个光鲜亮丽的大丫头就能羡慕的双眼放光。
秋夕伸手一指头戳在月影头上,边拉着她往外走,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傻啊?”但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即又转换了话题:“咱们到底是世子的人啊。”
嗯,表功跟一直对世子一心一意的人,只需要一个就够了,有个有二心的人衬托自己,不是也挺好的吗?
月影嘟着嘴巴踢石头:“可是世子对咱们也没有多好,我瞧着他对咱们跟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秋夕看了月影一眼,叹口气道:“随你自己怎么样吧,反正我是不要这些东西的。”
月影挣扎着看了手里金灿灿的手镯跟簪子,到底是舍不得扔开。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平常只有那种一等大丫头才有的。
赵王妃果然说到做到,没过几日就把谢庭叫过去挑丫头,说是紫薇园地方太大,而且谢庭身边伺候的人也着实少的太可怜了,还是得多要几个人伺候才好。
按照定例,谢庭身边的大丫头起码也要四个,还得二等丫头三等丫头个三四个。再加上洒扫丫头,怎么也要挑上七八个人。
“我也不知道哪些好,这些都是田婶找来的。”赵王妃垂下睫毛喝了一口茶,微笑道:“你自己挑几个可心的。剩下的便都分去你弟弟跟你妹妹那里罢。”
赵王妃对待谢庭的态度越好,皇后对待赵王妃的态度也会越好,赵王妃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谢庭脸色看,而且是加倍关心他了。
想起前些日子秋夕跪在地上跟他表述心迹的那些话,谢庭便看也不去看那些丫头,笑笑道:“这些都很不错,不必挑了,照王妃的意思来就好,叫王妃费心了。”
赵王妃就笑的更加开心,点点头又嗔道:“照我的意思来怎么行。又不是来服侍我的。你挑自己可心的伺候才是真的。”
二人又说了几句,郑氏看着谢庭出去了,才让邱嬷嬷将早就已经挑好的人全部送去紫薇园。邱嬷嬷上前来小声禀报:“王妃,那边那个丫头又过来了。”
那个叫月影的丫头,赵王妃挥挥手叫邱嬷嬷引进来。自己懒懒的拨弄手炉里的灰,眼睛也不抬的说道:“世子那边有什么事吗?”
月影咬了咬唇,紧张的摇了摇头。
她不想跟秋夕一样那么笨,把希望寄托在世子身上。世子对待她们两个也没有一丝信任倚重的意思,她们的年纪又都快到了,到时候放了出去,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她不想过这种日子。
“没事?”赵王妃似乎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瞧了她一眼。皱眉道:“既然没事,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不用伺候世子吗?”
月影膝行几步跪在地上朝赵王妃磕头,情真意切的表明心迹:“奴婢,奴婢愿意为王妃效力。”
“之前的那个丫头呢?”赵王妃想了想问道。
月影眼睛一亮,立刻趁机道:“她是个死脑筋。将上次来王妃这里的事都跟世子他说了,还将王妃您送的东西也都给世子看了呢。不过世子叫她与我都收了。”
嗯,看来那一个的野心比这一个还大些。
太好了,赵王妃的笑更加柔和了,轻声道:“你本就是我挑给世子的。自然也是要为我效力的。我心疼世子,以后他房里的事不论大小......”
月影立即接口:“奴婢一定都留心着给王妃您打探!”
今年的新年大家都过的很不错,新年过后六皇子就正式封王,住进了临江王府,并且在次年十月正式迎娶了自己的正妃卢蓉。
卢蓉一开始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六皇子这样丰神俊朗的人居然也能成为她的夫婿。
可是不久之后她就发现她真的高兴过头了,成为新妇的生活,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回事。
新婚第三日她们进宫去给皇帝跟皇后谢恩那一日,贤妃就给了她一通下马威,她眼泪汪汪的以为临江王会给个安慰,谁知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就当没看见。
最伤人的是,回门的那一天他态度不耐烦到了极点,淮安侯老夫人跟淮安侯夫人等了他半天,他却连个笑脸都没有。
而卢应翁的讨好在他面前也全部没有用,他甚至对着自己的家人连一点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宴席还没懂啊一半就抬脚走了,理也没理她这个新娘子。
在新娘子家里给新娘子没脸不多见,当时卢蓉的眼泪就下来了。
后来更加夸张,原本回门那一日是要备下烧猪的,定礼跟聘礼都是皇家出,自然不算什么。但是这回门的礼物总得是王府自备的吧,可是临江王居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卢蓉直到母亲抱怨出口才知道这一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还不如嫁个平常人呢,她泪如雨下的趴在母亲怀里哭的天昏地暗。但是哭完了,难过完了还是得回去,淮安侯夫人全然看不见她的委屈,一味的只晓得劝她要贤良,要她捧着临江王,别惹他生气。
卢蓉满心委屈的回了府去质问他,谁知却连书房都没能进得去。
她在王府就是一个摆设,顶着一个王妃的名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大家都说她们淮安侯府走了运,都说她命好,但是谁知道这大半年来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临江王府里的美女从来就没缺过,王爷身边的女人更加不缺。
她呆呆的房里发呆,忽然听见丫头进来禀报:“王妃!王爷来了!”
虽然心中恨他无情,但是听见说他来了,卢蓉还是本能的欢喜起来,急着补了一层粉就匆匆忙忙的迎出去。
谢振轩面无表情的坐下来,全然不顾卢蓉已经伸出来的手,自己立着由着丫头帮他把披风解了,就朝卢蓉扫了一眼,淡淡的看着旁边的位子,沉声道:“坐。”
卢蓉颇有些受宠若惊,缓缓的坐下,就听见六皇子道:“眼看着就要出三月了,十九弟的婚事也要办了,礼物你可准备好了?”
卢蓉听说忙点头:“早已备下了的,是按您说的,准备了一方极好的文采鸳鸯墨,送给弟妹的,我去问了问嬷嬷定例,按例送了些首饰钗环。”
谢振轩点点头,随手将茶碗放下了,眯眼道:“那就好,没事了,你歇着吧。”
卢蓉紧跟着站起身来,想了想,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追在谢振轩后头提醒他:“王爷,除了十九弟的婚礼,还有件喜事要准备下礼物呢。”
谢振轩背着身子哦了一声,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淡淡的问:“什么喜事?”
“我那位快要成为赵王世子妃的表妹就要除服了呢。”卢蓉看着他慢慢耷拉下来的嘴角,还有寒芒闪过的眼睛,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笑的更加开心了:“这除服之后,想必很快就又要办一件喜事了。最近真是喜事多多呢。”
是啊,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
一晃眼,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了,顾满也可以除服了。
谢振轩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半日后才抛出一句:“既然是你的表妹,又即将成为侄媳妇,就备份礼也就是了。”
卢蓉应声施礼,笑盈盈的继续说道:“王爷您不知道,本来她去年就该办及笄礼的,但是因为在孝中便没办,这回是除服之后又办及笄礼。我既是她表姐,自然该过去观礼的。只不知王爷您那日有没有空?”
等十九皇子,哦也就是信义王办完了婚礼,那他们自然就该去就藩了,想到这一点,谢振轩便无比烦躁。
他不想去封地,但是现在太子有了,而且周王虽然胆小但是看他那样也是很享受东宫的日子的,他们这些人再呆在盛京已经不适宜了。
之前能呆,是因为没有太子,他们的婚事又没定下,皇帝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这一年半来,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王家,顾满。
这些都只差一点点,就只是差在那一点点上。
他狠狠地盯了一眼院子里盛开的桃花,冷笑道:“有时间,自然是有时间的。本王一定陪你去!”
卢蓉见他走了,又听他应下来,顿时又觉得毫无意思,憋了一团无名火立在院子门口,惨白着脸色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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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及笄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
盛京的春天今年来的晚了些,出了三月桃花还开的旺盛,风吹来便吹落漫天花雨。
院子四周的角落里去年撒下的虞美人的种子如今也都开出细细小小的花朵来,五颜六色的随着飘落的细碎的桃花瓣摆动,将整座明月楼掩映在花瓣雨里。
“美的不像是凡间了。”顾锦伸手去摘下一朵西府海棠来,笑着冲身后的顾槿做鬼脸:“瞧,我又长高啦。”
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五太太进来就瞧见这一幕,失笑的摇摇头冲旁边的王氏跟秦氏抱怨:“虽说这脾气改好了,但是这性子却还是大大咧咧的,这样大了,总跟小孩子似地。”
秦氏有些羡慕的哎呀了一声,埋怨道:“五弟妹是在故意气我呢,知道我只养了个小子,一直想要个姑娘。瞧瞧这两个小丫头水灵漂亮的,谁不愿意多看一眼,偏她得了便宜卖乖,还觉得烦呢。”
双胞胎见了长辈,忙上前来问安,笑靥如花的将刚刚才采的花给母亲看:“看看,多好看啊?”
“你们九姐呢?”柳氏笑着嗔她们:“让你们来陪着你们九姐,你们就知道偷懒。”
执画忙出来笑道:“这可怪不得两位姑娘,是我们九姑娘见花儿开的好,央她们替她插瓶呢。”
顾锦跟顾槿两个人插花的技术很好,搭配起来总是让人眼前一亮。
柳氏觉得与有荣焉,面上却还自谦道:“她们懂的什么?九丫头别惯着她们才是。”
从前的那些互相算计跟侵害仿佛全部没有了。
定远侯府这一年半格外的平静,几房之间再也没有出过一次幺蛾子。
似乎大家的心结都在这短短的时日里消失殆尽了。
只除了仍旧对陆翰轩的死念念不忘的顾老太太。
柳氏与两个女儿迈进正屋,进到东次间,恰好就瞧见一袭月白立领中衣、葱黄色鸡心领褙子,底下系着一条白色百褶裙的顾满,不禁被晃花了眼。
顾满这三年之间都没有穿过艳色的衣裳,如今这明亮的衣裳一穿上身,本来就美极的容貌更加大放异彩。瞧的人眼珠子都转不过来。
饶是对双胞胎的姿色颇感自傲的柳氏,对着今日的顾满也禁不住开口赞道:“好齐整闺女,九丫头美的真是......无法无天了!”
秦氏失笑,却也被顾满的美貌惊了一下。牵着顾满的手直笑:“我见过这样多的女孩儿,真的再也没见过比阿满更好看的了。盛京小一辈的姑娘里,再没人比得上的!”
不,还是有比得上的,柳氏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想到才刚在顾老太太房里见到的顾烟。
最好看的两个姑娘都是顾博齐生出来的,这基因可真好啊,她有些奇怪的在心里琢磨。
王氏迎上去拉住女儿的手,对上女儿璀璨如宝珠的眼睛,柔声问道:“怕不怕?”
要去祠堂行及笄礼了。
顾满摇头:“我不怕。”
王氏秦氏跟柳氏还有姐妹们簇拥着她出来先往德安居的顾老太太那里磕头。
顾老太太虽然还是很怨恨顾满害了她的宝贝外孙。但是再也不敢口出恶言,也不敢态度敷衍-----这要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定远侯跟皇后赐下来的两个教引嬷嬷。
几乎是第一日回府,两个教引嬷嬷就上上下下的将顾老太太批判了一番,不守规矩啦,没有长辈的样子啦到处挑刺。将顾老太太这么多年缺少的教养全部补上了。
她们是皇后的人,皇后对着这位未来的赵王世子妃显然是很喜欢的,她们自然不能叫她天天受委屈,何况顾老太太的作为实在太不像是一个大家子的老封君,叫人尊敬不起来。
顾老太太吃了这么多挂落,又不能生气-----那可是皇后的人呢,再加上定远侯不仅不帮忙。而且还总是冷眼旁观她受挂落。
日子久了,她自己都不敢去碰壁了。
这一次看见盛装而来的王氏以及其他几个媳妇儿簇拥着恍如九天神女的顾满进来,她面色变了变,眉毛狠狠的抖动了几下,但是到底没开口说出难听的来。
“去吧!”她艰难的吞咽几下,挥手打发顾满。
这一次顾满的及笄礼办的当真是盛大。来的宾客也极多。
范氏与新来的四太太已经引进了许多客人来坐着了。
王氏冲着顾满微笑点头,顾满便由双胞胎扶着坐到东边的主位上。
赞者是景县郡主谢锦玉,她笑着立在西阶,顾满已经起身向观礼的宾客施礼完毕,重新又跪坐回位子上。
今日的正宾却是太子妃。
太子妃笑着先盥手完毕。接过旁边有司捧着的罗帕跟发笄,笑着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便开始替顾满梳头。
这真是完全想不到的荣宠,居然会是太子妃亲自给顾满当正宾。
就算来观礼的众人也没想到,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同时又有些羡慕。
顾烟更是既羡且妒,看着太子妃亲自给顾满插上发笄,忍不住把手里的手帕都揉成了一团。
她晃神之际,顾满已经进去换好了衣裳出来拜过长辈与父母。
太子妃再次盥手完毕,吟诵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将顾满头上的发笄取下,从旁边有司托盘里取过一支极精致的发钗插在顾满发髻上。
顾满再次进去换了大红深衣出来拜过正宾。
太子妃念过第三段祝词,取过最后的钗冠替顾满带上,笑着牵了顾满的手:“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紧跟着便是定远侯与王氏她们招待宾客了。
顾满朝太子妃母女深深施礼:“多谢太子妃与锦玉姐姐。”
“不必。”太子妃笑吟吟的,显见是开心的很:“本宫极开心可以当你的正宾呢。”
双胞胎并欧阳珊都涌上来拥住她笑:“姐姐是大姑娘啦!”
这场面是极好的,顾琳笑着上前去:“四姐她远在南京不能过来,写信吩咐我同九妹你说一声恭喜。”
顾满点头道谢。
放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以前也只是口角官司,顾清也从不曾真正害到过她。
小姐妹们说笑着往房间里去,谁知还没出祠堂的门就碰见林成家的进门来,她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朝定远侯跟王氏弯腰禀报:“老太爷,世子夫人,二太太,临江王与王妃来啦!”
这定远侯家看起来真是深的圣宠啊,瞧着来的一个个都是天潢贵胄。
又有一个仆妇飞奔着进来禀报:“赵王妃带着世子也来了呢。”
看起来真是热闹的很,叫人羡慕又心酸。
想到自己明年也该行及笄礼,顾烟狠狠地盯着顾满头上那金灿灿的发着亮的钗冠,嫉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嫉妒一个人的感觉这样的难过,原来看着一个原本不如自己的人爬得那么高的滋味这样不好。
她苦涩的牵起一抹笑,却并不想凑上去。
临江王果然带着卢蓉已经进门来了。
等他们先跟太子妃行完礼,众人才又拜见过他们。
卢蓉见临江王去跟定远侯寒暄,先迎上来拉住顾满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眼里的酸意简直都掩饰不住:“哟,两年不见,表妹你出落的真是叫人爱也爱不过来,真是如同飞燕再世啊。”
赵飞燕的结局可不怎么好,将人家同赵飞燕这种人做比真是诛心了。众人都伸长了脖子使劲朝这边看。
顾满轻轻将手抽出来,俯身施礼:“多谢王妃夸赞,小女子自愧不如。王妃才有沉鱼之容,落雁之貌。”
卢蓉的长相怎么样大家都知道,勉强算个清秀罢了。
顾满这么比,真是叫人忍不住发笑。
卢蓉面子有些挂不住,便放了顾满去同谢锦玉说起话来。
真以为成了王妃就能为所欲为踩到她头上来了,顾满盯着脚尖只当不知道卢蓉在冷待自己,神色从容。
恰好赵王妃进来,紧跟着卢蓉的脚步就拉着她大肆的夸赞了一番,简直就要把这世上所有的溢美之词全部用在她的头上。
这热情的也忒过了,顾满也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谢过。
赵王妃笑着同王氏见过礼,送上给顾满的礼物,就当曾经替谢远来提亲的事情全部没发生似地。
这里的事情差不多完了,几位太太招呼女眷们往前头去吃酒,顾满便同欧阳珊她们几个趁机脱身想走人。
临江王却淡淡的上前几步挡在她面前,将她左右打量一番,嗤笑道:“最近没有出来招摇过,难道真的打算洗尽铅华嫁给那个窝囊废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谢振轩自认为谢庭好了不止千万倍,顾满尚且眼光高的看不上,他真的不相信顾满这样的性子可以看得上谢庭。
他的话说的难听又尖锐,顾满微微蹙眉,便见教引嬷嬷迎上来隔开她们,面色难看的冲谢振轩道:“王爷慎言!”
五十七 尾巴
陆翰轩背着手看着她们,态度轻浮的牵起嘴角嘲讽的笑笑,又俯身看着那两个嬷嬷,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你们,这是在教训本王了?”
今日的顾满穿了大红色的深衣,这个颜色很衬她,她小小的下巴翘着,侧脸看过去很美好。
确实是个美人,只是可惜没能死,要便宜了那个窝囊废了。
一个从小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喜欢的灾星,有什么资格娶一个本身自己才配拥有的女人!陆翰轩似是不在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立在人群里丝毫不显眼的卢蓉,眼睛暗了暗。
他毕竟是个王爷,虽然很快就要去封地就藩了也仍旧是个王爷。皇帝现在或许是没有以前那样喜欢他宠着他了,但是处置几个下人的权利他还是有的。
临江王之所以会从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谁都知道跟皇后脱不了关系,大家也都清楚,现在两方的关系根本不怎么样。
他不会因为她们是皇后的人就有什么顾忌的。
但是这后面的女孩儿到底是皇后亲自挑选给谢庭的,这一年半里她们两个也战战兢兢的伺候着教导着,她们是要护着她的。
“王爷.......”胖胖的那个圆脸常嬷嬷吞了一口口水,害怕的看着他,完全没了刚刚的那股子气势:“王爷您......”
这种贱人跟他废什么话!
顾满眼神一利,接到她眼神示意的执画与抱玉便不约而同的上前挡在两位嬷嬷前面。
“王爷今天是来观礼的?真是多谢王爷来参加我的及笄礼。我还有事,请恕我先告退了。”顾满福了福身子,转头就走。
可是她还没走出两步,胳膊就被人大力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衣袍今日很长,这一拽之下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你既然知道我本王是个王爷,居然还敢先走?”临江王全然不顾她旁边的小姑娘们震惊恐慌的眼神。轻佻的用大拇指去碰她额间点缀的花佃,笑道:“才刚我们王妃拿你当谁来比喻来着?飞燕?”
他摇了摇头,对顾满偏头躲过了自己的手而觉得略微有些不满,但是嘴角却仍旧一直上挑成古怪的弧度:“我瞧着你离飞燕大概还差得远。不过这张脸蛋确实不错,大概勉强可比酉七娘了。”
酉七娘是扬州出名的花魁,前些年因为杀了自己的恩客而被收监斩首了。
拿一个侯门千金去跟一个**女比,这比刚刚的赵飞燕还要欺负人,更何况这话还是从临江王嘴巴里传出去的,对女子的闺誉影响太大了。
顾满挣扎了好几下也没从他手里挣扎开,反倒是胳膊被越箍越紧,忍不住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是故意趁着自己举办及笄礼所以来找麻烦的吧,欺人太甚。
她眼眸一深,抬脚毫不犹豫的往谢振轩腿上踹过去。却被谢振轩眼疾手快的躲开了。
卢蓉不注意瞥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渐渐的消失了。狐狸精,难怪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她冷笑了一声。
谢锦玉瞧着不对劲,忙上前蹙眉:“六叔!您这是在做什么?!”
“替景行管教管教他未来媳妇儿啊。”谢振轩手上的力越使越大。偏头看了谢锦玉一眼,笑道:“怎么,郡主侄女儿觉得本王没这个资格?”
“那我倒是要多谢六叔了?”身后响起谢庭清亮好听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的偏头看,便瞧见谢庭掀袍从月亮门进来,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这里。
谢振轩越发的来劲了 ,回头不怀好意的冲顾满笑的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猛地将她又往前拽了几步。
就在这当口。谢庭已经几步上前握住了谢振轩的手腕,左手将差点站不稳的顾满拉到自己怀里,打开了谢振轩的手。
哟呵,看起来也不是跟以前那样弱不禁风了啊,谢振轩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谢庭,嬉笑道:“原来咱们景行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啊?”
“六叔以前不知道?”谢庭皱眉看他一眼。低头问顾满:“没事把?”
谢振轩半是嘲讽半是不屑的笑出声来:“现在狗都能跟主人抢骨头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他说的狗当然就是指的谢庭,很久之前他就拿莫须有的密信,故意拿谢庭来随意发泄戏弄。顾满不知为何对他的厌恶更上一层楼,立即嗤笑道:“王爷说的没错。这狗还会在别人家里撒泼,果然狗就是狗,连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
还没成婚呢就这么夫唱妇随了?看来果真是看上眼前的这个窝囊废了啊,谢振轩脸色更加阴沉,揪起谢庭的衣裳将他往自己身边拎
可是他或许把谢庭当成几年前那个半大的,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孩子了,这一动之下才猛然发觉,如今的谢庭已经与他差不多高,他伸出去的手僵住,片刻僵持后便改为摁住他的肩膀,用力往自己这边拉。
谢庭不动,左手擒住他的手。
“以前都碰得的,怎么?现在碰不得了?”谢振轩放弃把他拉到身边的想法,伸出空余的手去轻佻的拍了拍他的脸,而后忽然加重力度:“本王他娘的还打不得你这个兔崽子了?!”
他是忽然发难,而且语速跟动作也都是由温柔忽然直接跳到暴怒,谢庭白皙的脸上清晰的被扇出了手印。
这边闹出的大动静总算惊动了老远那边的卢蓉一干人,众人一起聚过来,都惊慌不定。
定远侯已经先出去陪着男宾了,并不在这里。
在这里的也就是些女子,谁能拦得住这位发了疯的王爷。
卢蓉幸灾乐祸的瞧着顾满跟谢庭二人,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打吧打吧,打的越严重越好,闹的越大越好。
反正跟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
顾满忍无可忍的伸手啪嗒一声打落了临江王的手,怒气冲冲的道:“王爷这么欺负一个小辈,不觉得太不要脸吗?!”
“是有些。”谢振轩失笑,邪笑着道:“那不如欺负你如何?!”
真是太不像话了!
旁边众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正在大家都以为谢庭跟顾满吃定了哑巴亏的时候,谢庭却忽然动了,他先是一把把顾满拽到了身后,然后迎面狠狠地给了谢振轩一拳。
这整个过程谢庭的动作顺畅的就如同行云流水,中间一丝犹疑停顿都没有,把谢振轩打的不仅倒退两步,连鼻子都歪了。
谢振轩觉得鼻子一热,下意识伸手捂住,鲜红的血却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卢蓉尖叫了一声扑上去,慌慌张张的掏帕子替他止血。
“六叔,这下你醒了吗?”谢庭淡淡的活动了几下手腕,咯咯咯的响动从他手上传来:“六婶,六叔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怎么青天白日的净说些胡话,净不做人事呢?”
谢庭这张嘴原来也这么能说,一出口就要噎的死人。
谢锦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谢庭,有些不可置信。一向跟一根木头一样,从来都不多说一句话的谢庭居然会打人啊.....
顾满站在谢庭背后,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这种平时什么都不表露,从不在言语上说我多关心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人在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却总会记得把你往安全的地方藏,自己去直面危险的人真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顾成峰懂的关心顾满,但是他太小了,又是弟弟,从来没有给过顾满这样深刻强大的安全感。
原来有个人把你放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却为你受到的危险侮辱而出头的感觉这样的好。
谢振轩也没有想到谢庭居然敢对自己动手,他捂着鼻子在众人之间站着,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尴尬的卖唱的丑角,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种周围的喧嚣快要淹没他的耳朵的时候,他终于爆发出来,猛地扑上去想要找回面子跟场子。
谢庭拉着顾满往旁边一避让,谢振轩就结结实实的扑了个空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六叔,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他好整以暇的看了谢振轩一眼,回头若无其事的招呼谢锦玉她们:“大家都在前面呢,我们往前边去吧。”
顾烟迟几步落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呆。
她早就知道谢庭绝对不会是传说中的窝囊废,看吧,他哪里会比任何人差?
只是可惜,再好,也不是她的。
顾承宇真是觉得焦头烂额,他陪着三老爷定远侯安顿好了谢振轩,见三老爷出去了,免不了抱怨:“王爷何必计较一时的长短呢?当众让她们两个下不来台,还是主动挑衅,这样传开了毕竟也不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振轩已经朝他扔了一个杯子,恶狠狠的咆哮:“住口!本王的事要你来管吗?!”
顾承宇还没说出口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他冷笑了一声,有些不服气的梗着脖子:“上次陆翰轩的尾巴都还没收拾干净呢,您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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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护着
对啊,现在不过是一个亲王了而已,很快就要去洪都那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就藩了。为什么不安安分分的去呢,为什么还要来找麻烦。
想必顾承宇是这么想的吧,谢振轩阴险的笑起来,寒森森的问他:“怎么?后悔跟着我啦?可惜你没有后悔的余地。”
是啊,从一开始选择跟着六皇子,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御书房的那次大火,还有接下来的很多事,哪一次没有他的参与,他想要撇干净是不可能的。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更加的烦恼。
“您明知道我不敢有这个意思。”顾承宇也实在是忍无可忍,诉苦道:“上回史庆丰下手太快,我祖父又恰好撞进来以为是我动的手,到现在还在怀疑我。不仅怀疑,他看我的眼神都让我时常觉得他已经确认这件事都是我在背后谋划的了。”
“那又怎样?”谢振轩立即接过话头:“就算是这样,他有证据吗?他没有证据,就不能奈何你。”
没有证据,确实不能让他死了,也不能让他立即就丢了前程。但是一旦顾老侯爷认定了是他做的,那惩治他的办法有千万种,随便哪一种都可以让他元气大伤。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到可以脱离定远侯府独立存在的时候,就算现在他可以独立存在了,但是定远侯想给他使些绊子,那也是轻而易举。
谢振轩知道这一点,他看着面有忧色的顾承宇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会怕。”
算起来的话,顾承宇大概是从五六年前就跟着六皇子了,这中间替他做过很多事。
谢振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愿不愿意随本王走?”
走?去哪里?
顾承宇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等看见了六皇子面上的笑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随您......去封地吗?”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毕竟现在的情况对他并不是很有利,欧阳宣已经死死的盯住了他,因为陆翰轩忽然死了的事,前年顾满跟谢庭被袭的案子不了了之。不论是上头还是锦衣卫内部,都对他有了怀疑。
他毕竟是谢振轩的人,要是能跟着谢振轩,那也是极为不错的一个选择。
封地上可以有护卫。他可以进中护卫,从此光明正大的替谢振轩办差。
他在赌一个前程,虽然太子已经定了,但是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他本来就是靠着救驾之功而被皇帝高看一眼的,现在皇帝因为陆翰轩的事情明显已经不再信任他,这份荣宠便没了用处,到时候太子登基,他既不是太子亲信,又曾得罪过太子(谢锦玉是太子女儿。陈嘉言是太子女婿,欧阳灿也是太子妃的亲外甥,陈嘉言又是谢庭的表弟),到时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得不赌一把了。
他抬眼看着谢振轩定定的点头:“我跟王爷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也脱离不开的。既然王爷觉得我有用要带着我。自然不敢拒绝。”
谢振轩觉得这个回头勉强叫他满意,微笑的点头:“不错。你这个人还是有用处的,跟着我比留在盛京等死强。”
在盛京也不一定会死,顾承宇总还是比陆翰轩那些废物强很多的。
想了想,顾承宇犹豫的开口请谢振轩帮忙:“王爷,还有件事.......”
谢振轩心情好了一些,听他这么说。就大方的挥了挥手:“说吧。”
顾烟始终是顾承宇心上的一朵白莲花,就算做了什么害人的事有什么害人的心思都是被别人逼得,她始终那样美好漂亮,就如同霜女素娥一般。
他自己安排的好了,却不能不顾妹妹。
“我听说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说是要为皇孙们择定良配了。”顾承宇觑着陆翰轩的脸色。见他并没有说话,便大着胆子说下去:“我想把我妹妹.......”
“她?”谢振轩想到那个长得的确耀眼的姑娘,点点头若有所思:“确实是个长得好的,长了这张脸,当个皇妃都不过分的。”
顾承宇的心又猛然提到了嗓子眼。皇妃却是不行的,皇帝都已经那样老了,顾承宇虽说觉得自己与妹妹的荣辱都是一体的,却也不忍心把妹妹葬送到一个老头子手里。
他正要再说,谢振轩却忽然拍桌子笑了。
很好很好!
他站起来几乎想要大笑出声,看着顾承宇的眼神越发的愉悦:“本王若是没有记错,你妹妹跟顾满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吧?”
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恨不得撕了对方才好。顾承宇下意识的点点头,诚恳的说道:“一直不好。”
“这样才好嘛,太好了!”谢振轩觉得好极了,大笑出声:“她们两个现在还没斗出个结果就要分胜负了多不好玩?”
是啊,现在顾满立即就要成为世子妃了,婚期眼看着近在眼前,而与她年纪相仿的顾烟却什么都没有。
顾承宇想到这里觉得更加的不安,低着头有些难堪。
但是谢振轩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兴奋的拍了拍顾承宇的肩膀大笑:“那本王就想个法子让她们又旗鼓相当怎么样?”
戏要两个人唱才有意思嘛,还没开始斗呢就结束了多不好玩。
作为陈氏的儿子,谢庭跟赵王妃郑氏的儿子谢远天然就是死敌,是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别看现在郑氏装出一副慈母样,但是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大家都你知我知的。
两姐妹分嫁给两兄弟,这个场景多好看啊?
谢振轩想的开心了很多,拍拍屁股就把这个事给兜下来了:“别说了,这件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了。不就是个好去处吗?”
顾承宇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打算问的清楚些,毕竟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呢:“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谢振轩心情大好,连带着刚刚受到的打击也觉得没什么了,破天荒的回答他:“既然你那个嫡妹嫁给了谢庭,那你家亲妹妹嫁给谢远不就好了吗?”
这是什么脑回路?顾承宇愣在当场,嘴巴张的大概可以塞进两个鸡蛋。
他皱着眉头不解的回去问妹妹,犹疑道:“你说王爷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这当然是答应了的意思,顾烟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问顾承宇:“哥哥,他真的说要调你去封地当他的护卫?”
“嗯,这一点是他亲口说的,没错。”顾承宇点点头,见妹妹脸色不好,便问道:“你不想我去?”
不,去,当然要去。
现在在盛京也没有别的什么路子好走,当然是把筹码赌在已经有了合作的,而且已经没法儿丢开的临江王身上更加好些。
可是想到自己的婚事,她又觉得心烦意乱。
刚才谢庭护着顾满时的姿态真是好看的要命,比她看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好看,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子,但是那一套动作做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分明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这种人,怎么能不让人喜欢?
她大概能猜到谢振轩究竟在想什么,但是却莫名的不愿意。
嫁给谢远,那就意味着要站在谢庭的对立面,而她是不愿意站在谢庭的对立面的,虽然她恨顾满,恨不得让她去死。
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有些牺牲也是必须的吧。
毕竟,要是不能嫁个跟顾满旗鼓相当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耻辱,本身就会被人耻笑了吧?她没有哪里会比顾满差,一定不能,丈夫这种事自然更加不能比顾满差。
定远侯府的风景好的过分,四处都有花瓣飘下来,垂柳沿着河岸一路直直的,碧绿丝绦垂在河面上,红与绿交相辉映,瞧的人目不暇接。
谢庭走在前头,欧阳珊她们都拉着顾满挤眉弄眼,尤其是欧阳珊,一副羡慕的了不得的样子。
“喂!”顾满瞧了这些叽叽喳喳的损友一眼,上前几步赶上已经停下脚来等她的谢庭,有些好奇又有些奇怪的感叹:“原来,你也是会生气的啊。”
谢庭失笑:“我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你这么说,似乎对我会生气觉得很好奇?”
谢景行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然没有以前的温文尔雅,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偏偏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顾满讪讪的笑,觉得自己这样歧视谢庭不是很好,就摸着鼻子后退了一步:“没有没有,你说得对,是人都有喜怒哀乐的嘛。”
“可是你似乎不拿我当正常人啊。”谢庭眯着眼睛看她:“我让你失望了?”
失望才怪!
顾满急忙表态:“不不不,简直是喜出望外才对。我最喜欢打架的时候有人冲在前头啦!”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有些泄气的补充:“我是说,毕竟咱们快要成亲了,要是有人欺负我,你站出来保护我也是应该的。”
完了完了,越说越不对劲了。
她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前面的谢庭,怎么这一年半来她越来越觉得谢庭这个人很奇怪呢,斗嘴都没有赢过......
不过想到每次斗嘴虽然不能赢,但是还能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她又开开心心的跟上去了。
五十九 大婚
五月初七,宜婚嫁,安神位,忌破土,是钦天监给赵王世子择定的迎娶世子妃的大日子。
聘礼早在头七天就已经送来了,满满的摆了一院子,叫人目不暇接。
顾满的嫁妆也在这一日都浩浩荡荡的抬往赵王府,整整一百二十抬的嫁妆,那头嫁妆都已经到了朱雀大街了,这一头的嫁妆还刚出门,着实令街头巷尾都有了谈资。
娶妻就当如此啊!有好事者站在食神居楼上数着一抬抬的嫁妆,窃笑道:“怪道大家都想求娶这位贵女呢,当真是贵不可言啊!”
是啊,能有一百多抬嫁妆的女孩儿,真是贵死了。
大周成婚都是在夕阳西下之时,取‘昏’意,因此到了申时左右,新郎官才装扮一新,骑马亲往定远侯府迎亲。
鲜衣怒马,少年郎意气风发,俊美不凡,晃花了一众待嫁女孩儿们的眼。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如此了。
顾烟默默的放下帘子,沉声吩咐道:“快点,回去罢。”
本来早就该到了的,偏偏这位姑娘非得在食神居呆这么一下午的时间,也不怕回家得罪了长辈,当真是......
陪着来的仆妇唉了一声,不敢抱怨,忙催促轿夫们再快些。幸好还是赶在迎亲队伍来之前从角门进了府。
这个时候,顾满应该已经去顾老太太跟顾老侯爷那里拜别了,顾烟想了想,带着云彩与入画往德安居去。
果然见顾老侯爷正教训顾满:“嫁进皇家之后,便不同于家里了。凡事三思而后行,切忌冲动鲁莽。上要孝顺翁姑,下要侍奉夫君。和和美美的才是正理。”
定远侯才回来不久,但是比顾博齐那个不像父亲的父亲却真的还更要像是一个慈父,顾满抿唇忍住眼泪,恭恭敬敬的磕头应是。
这个时候。也不容顾老太太耍性子了,她板着脸道:“你祖父说的都对,你当好生听着。夫妻之间以和为贵,切不可再如同在家里这样牙尖嘴利。凡事对人三分笑。都倒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礼数做到了,便不怕别人说。”
定远侯还罢了,顾老太太能说出这番话才真的叫顾满觉得吃惊,但是吃惊归吃惊,她仍旧老老实实的行礼拜别。
教引嬷嬷便上前来扶着她先回房里去梳头开脸。
这一次的婚事似乎与顾昭的那一次又有许多不一样,顾昭那一次是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开脸净面的。
顾满拽着自己的衣角,莫名的觉得紧张。
一套程序做下来,顾满头上带着重重的凤冠,只觉得沉得吓人。看向镜中那个浓妆艳抹的自己,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她的这具身体的条件实在太好了,这张脸就算是不涂脂粉也好看的紧,平日里就是淡妆也觉得明艳照人了,此刻上了浓浓的新娘妆。就更是艳丽的有些过分了。
可是今日理当如此,她话到了嘴边看见了后面的教引嬷嬷,还是识趣的吞了回去。
“姑娘!”趁着教引嬷嬷出去,执画笑嘻嘻的跑进来,道:“你饿不饿?我准备了好些小点心呢,一点儿不会花了妆的那种。”
顾满紧张的根本察觉不到肚饿,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顾昭已经扶着花颜跟叶玉进来了。
“哟,新娘子可真是漂亮极啦,谁家小妞儿长得这样好看?”顾昭笑嘻嘻的进来,替她将额头的一缕碎发扶上去,调笑道:“我妹妹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嫁给那个呆子都似乎有些亏了。”
顾满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却什么都不好说的,只好微笑。
顾昭自然明白新嫁娘都害羞又紧张,就引着她笑:“这样紧张啊?可见我们阿满是满意这个呆子了?也难怪,我记得及笄礼上这个呆子可是英雄救美过呢。”
上回谢庭当众打了谢振轩的事早就已经传开了,大家都传的绘声绘色。到最后甚至变成了赵王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狠狠地揍了敢出言不逊的临江王。
皇帝闻讯只是轻描淡写的把谢庭叫去骂了一顿,连罚都没罚。
皇后就别提了,不仅没罚,还特地的请了太医给谢庭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话还说的理直气壮:“景行打人?看看他那儿小身板,他不被人打就不错了!别欺负他不爱说话,便肆意栽赃他。”
得,干脆连打人的都变成了受害者。
听说临江王的王妃被叫去宫里被贤妃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她不懂得劝诫丈夫,又不懂得调解叔侄间的矛盾,还只会添乱。
顾满想到这些,心里的紧张感好容易消失了一些,就又听见欧阳珊笑着进来:“满姐姐!满姐姐我来啦!”
欧阳珊很喜欢谢庭,但是同时她也很喜欢顾满,年少的小女儿的爱恋来的快去的也快,到如今已经可以很坦然的正视这一点了。
她带着李果进来,笑意满满的给顾满道恭喜:“满姐姐,我母亲叫我来给你添妆,她身子不好,不能亲自来了,你别见怪。”
身体不好是假的,觉得尴尬是真的。曾经自己定下的儿媳妇,到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的了,而且还是她一手造成的,看见顾满她就怕会觉得更加对不起儿子,干脆托病不来。
但是这礼数却是万万不能少的,凭着她跟王氏的交情也不该少,因此派了女儿来。
她说着,把李果托着的一个半圆形的银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匣子,一个匣子里是一对玉如意并两支金玉满堂娇分心,并一朵银丝髻。另一个匣子里却是两株人参,瞧着就有些年头的东西,离得远都能闻到味道。
是很重的礼了,顾满慎重的道谢。
很快谢锦玉也并谢锦衣一同进来了,都是来给顾满添妆的。
不久之后就是双胞胎跟顾琳一同进来,三人的礼物都是一样的,之前亲手送上过许多针线活,这次送的却是颜色不同款式却一样的青玉簪,有鱼儿形状的,蝴蝶形状的,也有各色花朵形状的,三人的加起来总共是十六支,当真极漂亮。
这是用了心的,顾满晓得,很严肃的跟她们道谢。
“九姐。”顾锦吸了吸鼻子抱住她的膝头,眼巴巴的看着她:“以前我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不要生我们的气。”
早就已经不气了,小时候气的要死要活的姐妹,长大了还是姐妹。
顾满微笑着摸她的头发:“九姐一点儿也不生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正说着,沛音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结结巴巴的报信:“世子来了!世子来了!”
这么快!顾昭讶异的站起来,蹙眉道:“不是说还被堵在巷子口呢么?”
巷子口是顾成志带人在守着,他人小力薄,又没经验,很快就被收拾了。
沛琴也冲进来,有些紧张的说道:“现在被堵在门上了,大门那里是大少爷跟二少爷堵着呢!”
顾成安跟顾承远可不是好欺负的,两个人诗文上可都来得,顾昭微笑:“那你们慌个什么?还在大门呢,咱们家的孩子们哪有那么好对付?”
仿佛就是为了跟她做对,顾承栋立即冲进来道:“三姐,九妹,世子快到二门了!”
怎么这么快啊?顾昭看了一眼顾满,怒道:“大哥跟二哥故意放他进来的吗?”
“没有没有!”顾承栋忙摆手,一脸的不服:“世子他请来迎亲的伴当都厉害着呢,会元欧阳公子,还有陈公子跟进士魏公子都在,而且他还带了一堆会武功的,谁挡得住啊!”
这个呆子果然是不呆的嘛!
顾昭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顾承栋一指头:“那就剩你们二门了,还不快去堵着!实在不行,拉着你们三姐夫去,我倒是要瞧瞧他能撑多久,红包都拿不到,傻了你们呀?”
顾承栋唉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奔出去寻姐夫这个救命稻草了。
哦,说起姐夫来,还有四姐夫呢嘛!
四姐夫孙录虽然是南京来的,但是力气可大,又能吟诗作对,而且最能出歪点子了,他一个人肯定就能挡很久了!
顾满正式跟王氏道别。
她跪在王氏面前,真心实意的朝她磕头。
王氏伸手去扶她,才刚挨到顾满的手就哭的不行,忙偏头去强忍着。
她们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不论多难都一起走过来了,从今往后都是好日子了,也只会是好日子,她强咬着牙笑:“好了,大喜的日子别哭。”
她站在门口扶着门槛看着喜婆扶着顾满出门一步一步的步下阶梯,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半响才疑惑道:“十八呢?”
顾成峰正在二门口拦姐夫呢。
而且拦的可带劲了,文的完了换武的-----他纠结了一大帮玩伴,又有谢陵他们在旁边当狗头军师,玩的可带劲。
亲娘啊!陈嘉言抬头擦了把汗,这他娘的哪里是娶媳妇儿,这不是来上阵杀敌呢嘛?
这可是未来姐夫啊,当小舅子的哪来这么大仇,连媳妇儿都不许人家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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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终于写到这里啦。
那个那个我不大擅长写那啥,让我想想怎么写再那啥吧。
大家早点睡,晚安啦。
六十章 礼成
“我说顾十八,咱别闹了成吗?”陈嘉言试着去冲破人墙,看着在那边厢悠闲看热闹的顾成峰,有些委屈的说道:“好歹以后你还要叫人一声姐夫的嘛,你这样不大好吧?”
顾成峰噼里啪啦的拍了拍手从假山上跳下来,哈哈大笑:“怎么?拼不过了吧,那就投降认输吧,然后把身上带的银子全部交出来。红包是少不了的。”
真是,你说人这么小,又不能跟他一般计较,想到就心塞。陈嘉言心里狠狠的把顾成峰揍了一百遍,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陪笑:“不用这么狠吧,好歹以后大家都是亲戚嘛,亲里亲眷的,还是给点面子。”
顾成峰才不理他,趾高气昂的双手一摊:“别说废话,给钱给钱!”
欧阳灿忍无可忍站出来怒道:“误了吉时难道你当新娘子吗?”
顾成峰想到那个场面,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众人于是一拥而上,总算是鸡飞狗跳的全部冲进来了,哄然往正堂涌去。
顾承栋从欧阳灿身上抢到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打开倒在手上一瞧,发现有两块金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哎呀呀,这下子我母亲罚我,三个月不给我月钱我都不会饿死啦!”
顾成峰眼疾手快的蹦起来抢:“这是我的!”
还没被反应过来呢,顾承栋手里的黄灿灿的金子就只剩下了一块,顾承栋被气的够呛,拔腿就追:“喂,顾十八你要不要脸啊,那是我的!”
他追到明月楼门口的时候恰好碰见顾成峰呆呆的立在门口,抿着唇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快要哭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想若是今天嫁出去的会是十二或者十三,他大概也要哭的。于是上前碰了碰他:“这是好事啦,哭什么哭?”
新娘子不可沾娘家的地,出了明月楼就没有了地毯,顾承远是大哥。自然要负起背着她的责任。
他上前站定在顾满面前扎了个马步,温柔的看着顾满,道:“妹妹,我背你出门。”
顾满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可是在双脚离地的那一瞬,她忽然觉得万分的不舍还有害怕。
从今往后,她就要跟另一个人一同经营一个家了。
顾成峰默不作声的上前跟在顾成安后头一起走,终于闷头到了门口。
谢庭上午已经来给定远侯跟定远侯老太太行过礼,这一次重新拜见过之后便先出门等在门口。
顾成安将顾满放下来的时候,谢庭已经上前一步按照喜婆说的指示牵着新娘子的手。
“我把妹妹交给你了。”顾成安看了一眼覆着盖头的顾满。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不舍,就如同去年顾清出嫁的时候。
谢庭的手暖暖的软软的,他用力握了握顾满的手,朝顾成安点头:“放心吧。”
要是锦意还活着,或许有一日他也可以这样欢欢喜喜的背着妹妹出门。交给未来的妹夫,看着她披上大红嫁衣吧。
顾成峰越想越心酸,不由上前一步拉住顾满的手,哽咽道:“九姐!”
顾成安跟顾承远忙上前拉住他,低声哄道:“十八,别闹。”
他们都知道顾满跟顾成峰的关系极好,从小顾成峰就是顾满带大的。顾成峰会舍不得顾满也是有的,毕竟还是小孩子嘛,毕竟没有经历过事情。
谢庭晓得他在担心什么,认真而慎重的看着他,耐心的承诺道:“你放心,从此以后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这个对不起可以有很多种解释,顾成峰倔强而怀疑的盯着他,在外人看来就敌意满满了。顾承栋忙凑过来拉他:“十八,今天是九妹的大好日子,你到底是在闹什么啊?这不是让她在人前没脸吗?”
顾成峰抿唇默默的放开顾满的衣角。看着谢庭扶着顾满上了花轿,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这大概是顾承栋等人第一次看顾成峰哭出来,不由大感惊讶跟奇怪。
这本是好事,是值得高兴的,他们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好哭。
谢陵暗暗拖开他,正要低声吩咐几句,就见顾成峰袍袖一甩,固执的道:“我要跟大哥二哥一同去送亲!”
也罢,愿意去也总是好的。
谢陵知道她们的姐弟感情非比寻常,便迟疑着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啊,这是喜事。以后景行就是你的姐夫,可不能胡来。”
顾成峰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胡乱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已经有家丁放了鞭炮,那带着淡淡硫磺味的气味蔓延开来,虽然有些刺鼻,但是所有人脸上都是笑着的,大抵是因为这是喜庆的味道吧。
喜婆笑眯眯的看着已经上了马的新郎官,喊道:“起轿喽!”
外面来与谢庭一道迎亲的小伙子们就哄然大笑,嘴里都说了许多吉祥话。
顾满坐在花轿里,只觉得越发的不安,手心渐渐的捂出了汗。
赵王府门口异常的热闹,谢远并谢远安等人都守在门上朝外边围观的人撒钱跟喜果,眼见着花轿到了,谢远安扔下东西几步上前拍着谢庭的肩膀大笑:“美娇娘娶回来啦?”
谢庭对着谢远安从来都是没脾气的,脸上有些泛红,又怕他再说出写其他的话来,忙推他:“去去去,一边去,别闹。”
谢远安越发笑的促狭起来。
轿子稳稳的停了,喜婆便出来拉着新郎官笑:“快快快,新郎官踢轿啦。”
已经有人摆好了火盆,谢庭牵着顾满的手出了轿子,一步一步的上赵王府的台阶。
顾满数了数,一共有九级。
上了台阶就已经由执画跟沛琴一人一边扶顾满继续走,到正厅正式拜过天地父母,新人便被迎入新房。
来送亲的长辈是范氏及秦氏,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交代了些场面话便要回去。
秦氏来时受了王氏请求,悄悄附耳在她耳边:“九丫头别怕,婶婶瞧着世子是个好的,当初你姐姐也是这样过来的。别怕,啊。”
早已经有赵王妃身边的邱嬷嬷笑着请送亲的众人往外边席上吃酒去,秦氏便与范氏出了门。
房间里安静不过一瞬,外边便忽然响起阵阵大笑声,似乎都是在讨赏,果然很快喜婆就喜气洋洋的喊了一声:“新郎官来啦!”
这个房间不是谢庭所熟悉的,他也并不喜欢,但是在踏进房间,看见床上端坐着的那个身影的时候,他却心头骤暖,仿佛是经过了寒冬忽然全部盛开的桃花,有心花怒放的感觉。
他一步一步走的很稳的慢慢行到床前,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喜婆还没说话,他却盯着顾满身上穿着的大红嫁衣,突兀的道:“这花绣的不错。”
顾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立即接口:“都不是我绣的,我只描了个边。”
谢庭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众人都熬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似乎在新房里这样下了新郎官的面子?顾满正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就听见喜婆又笑道:“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咦,这个台词似乎有些熟悉,顾满微微晃神-----哪里来的来着?
谢庭已经接过喜秤挑起了喜帕。
新娘子的脸本来就在盛京出了名的漂亮,此刻秾丽的新娘妆更是将她妆扮得美轮美奂,这屋子里所有繁华的摆设同这张脸一比,就全部都黯然失色了。
众人总算知道蓬荜生辉是什么解释了,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气。
魏瑾然最先大笑出声,起哄道:“景行,新娘子可真是漂亮啊!”
顾满的轮廓极好看,一张鹅蛋脸,睫毛如同上好的羽扇微微抖动,又浓又密,漆黑的眼珠子就如同养在清水里的鹅卵石,又黑又亮,瞧的人忍不住心惊。
谢远也被这位顾九姑娘的美貌惊得一个闪神,原来盛京中的人的传说竟都不是空穴来风,这位顾九姑娘果真美的太过分了。
他还以为顾十一就已经够美了,谁知道原来顾九才是真正美的惊心动魄的那个。
谢庭真是占尽了便宜了,他低垂着头,莫名的有些不满了。
谢庭回转身去赶鸭子:“快走快走!”
众人都知道下头还有事要做,不敢闹的太放肆,一哄而散。
喜婆便请谢庭坐在床上,仆妇们喜气洋洋的抬着笸箩朝他们撒果子,是谓撒帐。
先前梳头的时候就已经留了一缕发辫是直接拿扁簪固定的,喜婆上前将扁簪去了,那缕头发便滑落在顾满颊边。
“结发了。”喜婆笑着说了一声,取过红绳飞快的将谢庭的头发也挑出来一缕,编了个同心结。
“结发夫妻,恩爱百年。”喜婆说了一声,便示意丫头捧上两杯酒来,道:“喝了交杯酒,长长久久乐升平。”
二人喝完,喜婆便将二人的头发重新打散了,笑道:“礼成了。”
外边已经开席了,谢庭的手借着宽大的袍袖去牵住顾满的手,轻声道:“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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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比昨天晚了一点点,灰心。
六十一 找事
谢庭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顾满自己的人。
“吓死了!”顾满感叹一声,现在才敢舒展舒展僵硬的身体,站起身欢快的四处打量一眼。
这哪里像是被吓坏了样子嘛,齐嬷嬷不满的呸了几口,还非得押着顾满也照做:“呸呸呸,赶紧朝地上吐三口唾沫,说不敢了!这个大喜的时候怎么能碰这么不吉利的字呢?”
常嬷嬷也板着脸点头附和齐嬷嬷的意思:“不该乱说话的。”
顾满出嫁前之所以乱紧张,就是因为两个教引嬷嬷吓得。
想到她们两个前天晚上捧进来给她看的那堆东西,她莫名的又紧张起来了,当真紧张到没有了欣赏房间跟摆设的心情,忙朝地上吐了几口。
这两个嬷嬷真的是太尽职尽责了啊,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很保守的吗?为什么她们那天晚上抓着她事无巨细的说了一晚上啊!
还有齐嬷嬷,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齐嬷嬷唯恐那两位嬷嬷不尽心还是王氏交代的,齐嬷嬷又好好的给她上了一节补习课啊。
天知道,上一世没有母亲,顾老太太又不喜欢她,爹又是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出嫁了啊。
想到上一世邱苍梧那让人犯恶心的脸跟事,她努力的甩甩头赶走那些不好的回忆跟念头,但是不由得却更加紧张了。
“姑娘,你饿不饿?”执画还当她是被齐嬷嬷吓傻了,凑上来笑:“我这里有点心哦。”
其实新房里已经摆了一桌子点心跟茶水。
但是顾满只是觉得头晕,同时又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恶心,半天才忍住了要吐的冲动,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还是先下了头饰吧。”教引嬷嬷见她似乎精神不大好,还以为是头上带着的东西太重了-----这也有的,那封官可沉可沉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簪子什么的。
葶橘立刻进来替顾打散了头发。抱玉跟沛音出去要了热水进来给顾满净面,因为新娘妆太浓重了,洗了半天才算洗干净,看着那盆水飘满了细腻的白色粉末。顾满仿佛透过那层水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忙挥手道:“拿走拿走!”
洗完脸了才觉得轻松很多,顾满揉了揉额头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响起女子清脆的声音:“嫂嫂在里面?”
她才刚坐在床上,门已经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打扮的富丽堂皇的,脖子上的那个金项圈恐怕有二两重。
咸宁县主盯着她好奇的看了一会儿,才开腔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把妆给卸了?”
虽然这位姿色过人的嫂嫂怕是上不上妆都没什么区别。
顾满只是抿着唇微笑,并不答话。
常嬷嬷在旁边笑道:“凤冠太重了。世子妃带了一日有些累了。”
咸宁县主点了点头,忽的又凑到顾满面前仔细瞧了几眼,点头道:“嫂嫂长得不错,说起来我们这是第二次见了吧?”
算上在御花园见皇后的那一次,这确实是第二次。
顾满听常春抱怨过一件事。这位咸宁县主曾经在回来的当天就给谢庭的狗下过砒霜。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位咸宁县主对谢庭至少是存在敌意的。
常嬷嬷见顾满在独自出神,以为她是没听见,忙提醒她:“世子妃?”
咸宁县主已经上前一步拉起了顾满的手微笑:“以前远远的看见一面,也没有机会说话。现在瞧了才发现,嫂嫂原来是个大美人呢。”
顾满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微笑颔首:“是有缘。”
咸宁县主现在身边跟着伺候的丫环是赵王妃身边刺来的碧风跟芳草,向来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见状就笑道:“县主,世子妃想必是累了,瞧着她似乎没什么精神呢?”
意思就是嫌弃自己没有理她了?
顾满索性真的捂着额头装晕:“唉呀!”
齐嬷嬷等人忙抢上前去,急慌慌的道:“这可怎么好,这初来乍到的,怎么能说就头疼了呢?想必是有什么冲撞了罢?”
什么冲撞了。是嫌弃自己冲撞了才对吧?咸宁县主冷笑一声:“原来嫂嫂是个玻璃人儿,统共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嚷嚷要头疼了。罢了罢了,我再不走,想必得招人烦了,还是先走吧。”
顾满委屈的看着教引嬷嬷跟随后进来的邱嬷嬷。忙站起身来赔罪:“县主这是从何说起?想必是我哪里做错了.....”
似乎立即就可以哭出来的样子。
刚进门新娘子就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邱嬷嬷心头一凛,忙拉住咸宁县主,冲顾满福了福身子:“世子妃万万别这么说,哪有的事呢?我们县主也是关心您的身子,想让您好好休息,可没有那等不喜欢您的心思,您千万别多想。”
顾满就泪汪汪的继续看着咸宁县主,不安的问她:“县主,是吗?”
咸宁县主不愿意说,好端端的,话还没说两句,她准备的难听话下马威还没给呢,怎么就蹬鼻子上脸了?
这就叫欺负?她嗤之以鼻,这个蠢货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才叫做欺负?
但是邱嬷嬷一直在后头拉着她,她也得了母亲的警告,今日不许闹的,因此只好冷冷的点点头,讽刺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咸宁县主气冲冲的出了门,迎面撞上了刚好进了院门的谢庭。
“你怎么来了?”谢庭蹙眉看她。
想到以前的亲密无间,还有谢庭从来不吝惜的微笑,咸宁县主心中难受,脖子一扭冷笑道:“难道这里我来不得?”
当然来得,身为赵王最宠爱的女儿,在这府里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有什么不能来的?
谢庭偏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又转头冲邱嬷嬷吩咐道:“夜色也晚了,怎么还放县主出来到处乱跑?今日办喜事,难免鱼龙混杂,办事多过些脑子。”
邱嬷嬷果真见他后头跟着魏瑾然等人,忙欠身应是,拉着咸宁县主就走。
魏瑾然看完了热闹,还要跟着往洞房里闯,都说新婚三日无大小,闹闹洞房真是最好玩不过的了。
谢庭却冷着脸开始赶人了:“才刚不是闹过了吗?怎么还闹?”
魏瑾然等人一怔,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闹完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才刚跟着进洞房的那一次,他们不满的推他:“喂喂喂,谢景行,做人不带这样厚脸皮的啊,那个哪算?”
谢庭不耐烦跟他们废话,直截了当的吩咐常春赶人,自己已经进去了。
魏瑾然他们在外头跟着跳脚:“谢景行,你太没义气了!”
顾满送走了咸宁县主,兴高采烈的往床上倒:“可算是送走了!”
常嬷嬷还来不及提醒她,谢庭已经快步进了房间,笑道:“送走谁了?”
她现在似乎还在成亲的过程中呢,顾满一个冷颤反应过来,才刚轻松了一点的心情瞬间又变紧张了,居然结巴了一句:“没....没什么。”
最近顾满在他面前似乎越来越容易紧张,谢庭失笑,莫名觉得心情大好,弯腰替她将歪了的衣领整理好,温声道:“饿了么?”
顾满一点都不饿,就如实的摇摇头。
伺候的人已经在常嬷嬷跟齐嬷嬷的指示下全部退出去了,屋里寂静的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谢庭看了一眼顾满,轻声道:“这衣裳太繁复了,你先去沐浴么?”
上一世顾满已经嫁过一次了的,当然知道现在就该去净房沐浴更衣,她有些纠结的站起来点点头,快步进了净房。
外头听见里边的这番响动,执画跟抱玉立即跟进来服侍顾满。
不知为什么,顾满就是觉得人多安心一点,因此以往不让人伺候沐浴的习惯也改了。等磨蹭了很久很久她才红着脸镇定的坐在梳妆镜前由执画帮忙擦头发。
古代女子的头发都长的很,擦起来费事又麻烦,顾满的头发又多,因此竟又擦了半日。
谢庭已经走上前接过了执画手里的巾帕,笑道:“你们出去罢。”
顾满手一颤,看着执画跟抱玉出去带上了门,忙道:“我的头发还没干呢!”
“没事,我伺候你好了。”谢庭失笑,果真细细的替她擦干头发,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却跟上一世油腻发臭的邱苍梧身上的气味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或许是顾满看他觉得顺眼,竟觉得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酒香味也好闻的很。
擦完了头发,正在顾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的时候,谢庭忽然将帕子扔在一边,笑道:“好了,轮到我进去了。”
顾满见这么半天竟都没有丫头进来,迟疑着起身道:“我叫人进来服侍你?”
她话音刚落,谢庭已经摇头:“不必了,这些事向来不叫别人伺候的。”他说着,转头道:“不如待会儿你也替我擦干头发好了。”
顾满失笑,他已经转过屏风进去了,她想了想,就轻声唤进沛音来:“去问问世子平日的衣裳都是谁管着的。”
六十二 良辰
一边却已经很自然的环顾了一圈屋子,绕过了博古架到那立着的衣柜旁边。
犹豫了一会儿她就拉开柜子门,里边的衣裳都叠的整整齐齐,找起来倒是很容易。她替谢庭将换洗的衣裳找好,想要让沛音拿进去,却想到谢庭说的这些不喜欢人伺候,犹豫了一番终究闭着眼睛进了净房,声音颤颤的道:“喂,我把衣裳给你挂在这里了啊。”
飞快的把衣服挂在屏风上,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后退了,偏偏她退的太急了些,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盆架,顿时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谢庭失笑,急的只随便把衣裳一披就迅速踏上地一溜烟将她迎面拽住了。
顾满被他猛地一拽拽进怀里,脸恰好碰上他湿漉漉的尚未擦干的胸口,不由得尖叫了一声推开他。
“你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谢庭有些无奈的把衣服胡乱系好了,又觉得不对,疑惑的又认真的看着顾满:“咱们都是夫妻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已经拜堂了,但是其实本质上还不是很熟悉的好不好?顾满的脸红的像是一只被烫熟了的虾米,皱眉假装疼的受不了的按了按自己的背,埋怨道:“还不是怪你自己,洗澡不知道自己拿好衣服换啊?”
谢庭大笑,指着旁边的一个大立柜给她瞧:“这不是么?我说你怎么进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顾满顺着他的指尖去看,果真看见后边立着一个没有门的柜子,分为上中下三层,底下的一半有两扇小门掩着,上头一层放着香皂并浴盐之类,第二层却明晃晃的有好几套衣裳放置着。
一来就闹了个没脸,顾满捂脸羞愤欲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故意进来干嘛的呢......呜呜呜,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谢庭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往外走,顾满甩了好几次都没能甩开。
“我看看碰着哪儿了?”谢庭在紫檀木椅子上坐下。将顾满拽到身边,手扶上她的背,问道:“这里?”
顾满疼的嘶了一声,正要做出动作。谢庭已经掀起了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顾满惊恐的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蹦老远,一脸戒备的看着谢庭。
这怎么瞧也不像是对着丈夫,倒好像是对着采花大盗似地,谢庭摸了摸下巴,不耻下问:“你很怕我?”
唔,气氛好像有些不对,顾满连连后退,忙否认道:“哪有哪有,不会不会啊。”
谢庭进一步,她就本能的退一步。越退越后,退到挨到了床脚才停下来,再次成了个结巴,威胁道:“那个.....虽然咱们已经挺熟了的,但是也不算特别熟啊。我怕你也是正常的吧?.....我们......” Www●т tκa n●CO
谢庭欺身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可是你这个反应可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啊,怎么好像我成了洪水猛兽似地?”
顾满已经没法儿再往后仰了,立即就要摔倒,忙手忙脚乱的要去抓个可以拽住的东西,这一拽就拽住了谢庭的前襟。
两个人都没站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床上。
虽然高床软枕高床软枕,但是现在这软的不行的床上洒满了桂圆花生枣子之类的东西。这在底下的顾满被铬的真是疼死了,立即不安的去推身上的谢庭。
谢庭摁住她不让她动,将最上层的被子一抽直接全部都甩在地上,抱着她滚进床里,四仰八叉的压在顾满身上,满足的叹:“嗯。比锦褥可软和多了。”
顾满大惊,立即伸手推开与他,手脚并用的往里面爬,抓起一个枕头就扔出去:“你这个......色狼!”
咦,这似乎是骂人的话?谢庭皱了皱眉头锲而不舍的继续往里挪。终于将顾满牢牢的箍在身下。
“你......”顾满张口欲呼,谢庭的唇却已经覆下来,准确的堵住了她的嘴。
嗯,看来静慧师太派来的人教的不错,果然这样的法子堵住女孩子的嘴是很有用的。
顾满瞪大眼睛瞪着他,伸出手想给他一个耳光,但是却也被他的手给立即抓住了。
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睛,动作专注而温柔。
顾满不自觉咬紧的牙关已经被他撬开长驱直入,不由得唔了一声,下意识的反握住谢庭的手。
谢庭的手顺着她的腰往上,一边撑起身子来看着她,疑惑道:“背还疼不疼?我给你擦药吧。”
这个时候怎么忽然转换了话题了?
顾满眼里有一瞬的迷茫,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抓着边上的被子把自己卷的结结实实,撅嘴道:“谁要你擦药?!”
擦你妹的药啊。
不用擦药?谢庭眼睛放光,不住点头:“好啊好啊,那就不擦好了。”
不擦药,那就睡觉好了,他困惑的低头看裹得跟个粽子一样的顾满,道:“你干什么?”
睡觉啊还能干什么!顾满慌得不能自已,干脆艰难的翻了个身向里,不理他了。
他在后边笑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扯住被子的一角一抽,顾满就又被动的滚到了他旁边。真的是用滚的,一点打折都不带有的。
“你干什么?!”顾满忍无可忍了,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谢庭憋住笑一本正经的道:“睡觉啊。”说完右手便在她某一点上戳了一下。
顾满一怔,满脸通红的缩成了一团,愤愤道:“色狼!”
“是夫君!”谢庭提醒她,俯身吹灭两边的蜡烛,迅速的抓住又准备当粽子的顾满,深深的吻了下去。
“唔!”顾满被他吻得不能呼吸,伸手捶他的肩,迷迷糊糊的在他舌头上咬了一下。
谢庭于是转而往下,在她耳边呵气。
果然古代的这些什么书啊什么教引嬷嬷啊什么敦伦嬷嬷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顾满在心里愤愤吐槽,颤抖着麻了半边身子。
找最敏感地方的什么的最讨厌了!有本事别来这一招啊混蛋!
但是到底谢庭还是发现了耳朵这一点可以让顾满迅速安静下来的办法,就放肆的吻住她的耳朵不放,手却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襟准确的握住了她的浑圆。
顾满的意识渐渐的已经去见周公了。
直到下身被一个硬硬的火热的东西顶着,她才迅速明白过来。顿时紧张的抓住谢庭的肩膀。
“嬷嬷说过会有些疼,你忍着些。”谢庭抱住她,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这一关迟早要过,顾满抿唇点点头。视死如归的看着谢庭。
虽然还是很怕这种事,但是到底眼前的这个人可比邱苍梧温柔又体贴的多了。
她正胡思乱想,底下就猛烈的一疼,她咬着牙掐住谢庭的肩膀,不敢发出声音。
“疼?”谢庭头上脸上也全是汗,抱着她又细细密密的吻她的脖子跟耳朵。
这一番安抚下来,顾满才总算放松了许多,谢庭仍旧停着不敢动,憋得脸都成了猪肝色,等到顾满终于完全湿润了。他才缓慢的动作起来。
顾满已经全然迷糊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晕乎乎的睡了过去,等到觉得周围有些热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经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了。
谢庭正披着衣裳坐在池边冲她笑:“这样也能睡过去。你是属猪的吗?”
顾满被他说的无地自容,嗔怒的看他一眼,又羞又恼的钻进池里去,连个头都不露给他瞧。
谢庭被她逗得失笑,噗通跳下水去捞她,见她挣扎个不停,顺口吓唬她:“再闹。再闹我可就不挑地方了哦?”
顾满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才明白过来,顿时又羞得通红:“不要脸!”
“要媳妇儿就不能太要脸啊!”谢庭理所当然的接口,把她擦了一遍,用衣服裹着抱着往床上去。
顾满被他刚刚的话吓到,正想死活也要把自己裹成个密不透风的粽子才成,他却已经侧身抱住她。笑道:“睡吧。”
说是这么说,他的眼睛却始终睁得大大的看着顾满。
“看什么看?”顾满被看的不好意思,闭上眼睛也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就色厉内荏的道:“有什么好看的!”
“有啊,好看极了。”谢庭见她似乎有些困了。就扯过被子盖上,牢牢的抱住她,道:“睡吧。”
顾满被抱的不习惯,翻身向里面睡着,默默地瞪着帐顶,有些不知所措。
还以为今天晚上肯定会很难过很难过,但是其实,也不算那么难过啊。
她拽紧了被子,仿佛这她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被子可以给她多一点的安全感跟熟悉感。
谢庭却已经很自动自发的贴上来,自背后牢牢的圈住她,把头搁在她颈间,舒服的又说道:“累了吧?快睡。”
顾满不知为何又觉得暖意融融,嘴上却依然嫌弃道:“谁要跟你一起睡?!”
“你啊。”谢庭探起头看着她,提醒道:“咱们可要过一生一世呢,你当然该跟我一起睡了。”
又稳稳的将她抱的更紧了些,似是安慰又似哄劝的轻声道:“别不习惯,嬷嬷说了,你就当多了只暖炉好啦。晚上连汤婆子都不用换水的,多值当!”
“而且还能用一辈子呢。”他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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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洞房花烛这种戏啊 - -我只能做到这个样子了,老天啊,费了我多少脑细胞啊。
六十三 敬茶
第二日顾满起的特别早,果然身边有了个暖炉的感觉确实不错,在这样寒气尚未完全散去的天气里后头有个汤婆子真是舒服极了。
她抬手伸了个懒腰,手恰好打到后边的谢庭的脸。
谢庭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巴掌,几乎是立即弹起来,等看见顾满一脸的惊讶,才揉了揉眼睛:“你打的我?”
警戒心未免也太强了,刚刚还好像睡的很死呢,顾满木木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外边常嬷嬷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世子、世子妃可起身了?”
大概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今天合该起早的,顾满忙道:“起了,进来吧。”
门被推开,帘子也都被卷起来,有威风扑面吹进来,带进阵阵花香。
执画去替顾满寻了今日该穿的喜服出来,在她腰间系上暗红滚金边如意绦,再将双鱼戏水的玉佩替她也系上了压裙。
接下来便是梳头了,这种事向来是葶橘做的,她将顾满的头发小心的从衣领里都拿出来,笑道:“姑娘今天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
“梳个望月髻好了。”顾满低头瞥见背后还有个人影,便回头看着谢庭:“你先去梳洗吧?”
谢庭点点头往净房去,立即有两个美貌的丫环打扮的女孩儿有些为难的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犹犹豫豫的上前来请安:“世子妃大喜了,恭喜世子妃。”
她们上身都穿着桃红色的比甲,内里都是月白中衣,底下是百色挑线裙子,都生的弱不禁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昨天还说房里没有那些伺候的人呢,可见就是在撒谎。
顾满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们一眼,问道:“你们都是伺候世子爷的?”
秋夕跟月影上前一步跪下来,细声细气的应声:“是。”
“那好。”顾满的的发髻已经梳好了。由着葶橘披上了云肩,冲她们笑道:“既是如此,你们去伺候世子盥洗吧,我这里不用你们的。”
二人果真都十分听话。毫不犹豫的往净房去了。
葶橘有些不解,挠头道:“既是伺候世子的,不也就是世子妃您的丫头么?哪有连个名字都不报上就走的?”
眼里没主子的人多了去了,顾满摆摆手,觉得眼睛有些疼,明明昨晚睡的还是很不错的,怎么还是觉得这么累,她腰酸背痛的要命,就更加懒得说话了。
葶橘拧干帕子替她洗完脸,再给她上了薄薄的一层粉。又拿小手指往那胭脂上挖了一指甲,先在手心里晕开,才在顾满两腮一点。
镜子里的人立刻又光艳了几分。
却见葶橘的动作忽然停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噗哧一笑,压低了声音跟顾满告状:“姑娘看。那两个人怎么好端端的又出来了?”
她刚才提醒自己要叫姑娘世子妃了,但是不知为何总是顺口就把姑娘这个称呼溜了出来。
顾满余光一扫,果真见两个丫头都微微垂着头立在门边,其中左边那个年龄似乎稍微小那么一些的手里还捏着一把梳子。
片刻后谢庭已经自里边出来了,衣裳也已经换好,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还是跟个木头没有区别。
他站定了一会儿瞧了那两名侍女一眼。上前拉过顾满瞧了瞧,问道:“你不会梳头?”
顾满被他问倒了,看了看他披散着的头发还有手上拿着的缎带,道:“难道你想让我帮你梳?”
“你会的话自然该是你来。”谢庭似乎有些不高兴,看了她一眼,又看葶橘一眼。道:“你先出去吧。”
好吧,顾满接过梳子果真开始替他梳头,男子的头发其实还是好梳的很,先绑个马尾,再扎起来用发冠固定也就是了。
头发梳好了。谢庭就站起身来,招手示意这两个人近前,指着给顾满看:“这两个是我这里的大丫头。”
难得,他还能分得清大丫头跟小丫头。
秋夕跟月影知机的很,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给顾满磕头,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那个颈上有三四颗痣的便是月影,那个白白净净的就是秋夕,顾满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外头却又传来邱嬷嬷喜气洋洋的声音:“世子跟世子妃可起了?”
常嬷嬷笑道:“早早的便醒了,已经穿戴整齐了。”
谈笑间邱嬷嬷与另一个老嬷嬷已经带着四个小丫头进来,语气欢快的给顾满道喜:“给世子世子妃道喜了,祝世子与世子妃早生贵子,携手白头。”
顾满忙叫执画扶起,脸色微红的道:“承嬷嬷吉言了。”
几个小丫头早已经捧着匣子从屏风那里绕出来,邱嬷嬷笑着往里面瞧了 一眼,脸上的笑越发的温和谦卑了:“世子妃福泽深厚,与世子爷是极般配的。”
二人是来收元帕的,既然得了自然就要走,又笑着交代谢庭:“卯时三刻可要去正堂敬茶,世子莫忘了。”
谢庭颔首,邱嬷嬷与那个老嬷嬷就领着小丫头们捧着匣子出去了。
“从前没见过这位嬷嬷,也是王妃身边的人?”顾满见她们都出去了,有些好奇的问谢庭。
谢庭还没来得及说话,月影就已经出来娇笑道:“回世子妃,那位也是王妃身边经年的老嬷嬷了,大家都称呼她文嬷嬷的。”
主人还没说话,怎么就轮到她了,执画蹙眉瞧她一眼,又立即回过头去不说话了。
常嬷嬷已经进来瞧了她们一眼,冲谢庭跟顾满行礼:“世子,世子妃,该去给王爷王妃敬茶了。”
正堂里除了赵王与赵王妃,另外还有谢远跟咸宁县主,并两个侧妃-----听说赵王在封地还有几个侧妃同女儿,却是从来都不曾来过京城的。
谢远跟咸宁县主比谢庭小,见谢庭进来便都忙站起身来。
谢庭带着顾满规规矩矩的上前敬茶,赵王对待谢庭根本没有好脸色,顾满甚至看见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
喝完了谢庭的茶,他再对着顾满的时候却又笑意盈盈了,温和的从托盘里取过一个厚厚的封包递给她。
赵王妃笑的志得意满的正准备喝媳妇茶,却见顾满微笑着冲赵王道:“论理,媳妇当先给婆婆敬茶,再给王妃敬茶的。”
称呼谢庭的生母是婆婆,称呼赵王妃却是王妃,亲疏立见。
赵王妃没料到谢庭都没提起的事被顾满提起来了,顿时气的太阳穴突突的直跳-----这个不省事的惹祸精!
居然敢一进来就巴着谢庭给自己脸色看?难道还真的以为谢庭现在受皇帝皇后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她脸上的笑立即就僵了,委委屈屈的看着赵王,好像下一刻就可以嚎啕大哭。
赵王脸上的笑意也僵在脸上,蹙眉看了顾满一眼,淡淡的又去看谢庭。
“呵。”咸宁县主率先讥讽至极的笑了一声:“嫂嫂倒是孝顺,还想着给那个死人敬茶。我可没听说过这个礼,现在我母妃才是他的母妃,哥哥他可是被我母妃一手带大的!”
顾满似乎被吓住了,慌慌张张的扁了扁嘴,求救似地去看赵王跟赵王妃:“王爷王妃,媳妇儿不是那个意思。媳妇年轻,只是嬷嬷也教过我,按理说,理应是先去拜过......”
她的教养嬷嬷是翊坤宫皇后身边的人,谁敢说她嬷嬷教的是不对的。
赵王也不愿意跟个死人过不去,咳嗽了一声打断她,语气还算是很温和:“确实如此,那就摆香案吧,你去那边敬过了再过来。”
赵王妃果然真的只能等到谢庭跟顾满去陈氏的灵位之前上过香敬过茶之后,才能喝到这杯媳妇茶,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偏偏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都不能明目张胆的发火,不由得更加憋闷,看着顾满的眼神就如同要吃人一样。
顾满倒是不管这一点,她见谢庭飞快的朝她看了一眼,笑着跪下接过丫头手里的茶双手奉上:“王妃喝茶。”
赵王妃瞥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讥诮的笑,手正要去碰,那杯茶却已经凌空倾泻而下,悉数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你做什么?!”赵王妃急的跳脚,被烫的急怒攻心,再也控制不住脾气,抬脚就下意识的要冲顾满踢过去。
“王妃!”幸亏邱嬷嬷眼疾手快的扑上去抱住她。
常嬷嬷跟齐嬷嬷忙将顾满拉开,母鸡护小鸡似地挡在顾满前面。
“王妃您......”顾满伸手掩面呜呜啜泣:“您纵然是生我的气,也不能打翻了茶呀!”
她刚刚倒是的确想把那杯茶全部盖到顾满头上去,但是天地可鉴,她还没挨到那杯茶的边儿呢,那茶已经倒了。
这个小贱人!
赵王妃怒气更盛,怒道:“你住嘴!我为难你?分明是你不怀好意想要烫死我!”
“够了!”赵王冷冷的瞥她一眼,脸色阴沉。
之前装的挺不错的,怎么就是去陈氏那里一趟就忍不住了,不过就是个死人而已,真是莫名其妙。
赵王盯了赵王妃一眼,把赵王妃盯得安静了下来,才转过头去温和的看着顾满:“你误会了,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是失手罢了。”
六十四 丫头
有没有那个意思赵王说了不算,大家说的才算,顾满自己本人说的才算。
众人都清楚的看见,世子妃说要去先给陈氏敬茶的时候赵王妃郑氏不虞的脸色,也看见世子妃恭恭敬敬的给郑氏敬茶,却被郑氏接也不接的全部打翻了,惹得世子妃哭了。
这乔迁新婚都是极大的喜事,最忌讳的就是哭声了,何况还是新娘子哭。
第一天进门就被逼哭了,可见外边传的什么郑氏已经变得温良了的话都是骗人,看世子妃梨花带雨的哭的多么可怜啊。
赵王妃捏着自己的衣带恨不得直接绑住顾满的脖子勒死她!贱人!贱人!
亏她当年居然还想过要替宝贝儿子求娶她,这个奸猾的贱人要是娶进来了还不闹翻了天了,真是......
她气的心肝都疼,却只能顺着赵王的话僵硬的解释:“王爷说的对,我不过是失手罢了。”
又停了一瞬,皱着眉头道:“别哭了,你也是的,话既然没说清楚就开始哭。嬷嬷们未必没教过你喜事最忌讳嚎丧了。”
常嬷嬷板着脸搂着顾满,生硬的回道:“世子妃人小,虽教了,到底受不得太大委屈。瞧着这手都烫红了,女儿家误会了,委屈的哭也是有的。不妨事。”
赵王妃无话可说,也喝不到这杯茶了,但是见面礼却还不能不给,看了碧荷一眼。
碧荷忙递上来两只通体碧玉,流光溢彩的玉镯子。
这份礼倒是不轻,赵王面色缓和了些,示意顾满:“收着吧,一家人,刚才的都是误会。自家人有事便在自家说,别到外头说去。”
顾满忍着眼泪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镯子,哽咽着跟赵王妃道谢。似乎是非常害怕这位赵王妃的样子。
赵王妃气的更甚,恨不得甩这个装腔作势的顾满一巴掌。却只能硬生生的忍住了,瓮声瓮气的道:“好了,茶也喝了,散了吧。”
邱嬷嬷忙提醒她:“王妃。您还替世子准备好了去世子妃娘家的礼物呢。”
装这个慈母装的真是太难了,平时千般好万般好没人记得住,只要有一次惹着了,人家立即就又能觉得你以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赵王妃缓缓的回身瞧着他们,尽力笑的自然一些,道:“今日你该过去拜见你岳母。三牲都已经准备好了,烧猪也准备了五头。”
赵王又插话:“到了那边可别冲动莽撞,需以礼相待。”
谢庭应了声是,抬脚牵着顾满出门。
“为什么赵王妃分明一脸要吃了我的表情,但是却还是对你那么和蔼啊?”顾满有些不服气。嘟嘴道:“分明我比你可爱多了好吗?”
谢庭拉着她走了一段路,经过那座桥的时候站住了,面色有些奇怪。
顾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底下是缓缓流淌的河水,两岸都是碧绿的垂柳-----她们曾经差点在这里丢了命。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
“都过去了。”她拉住谢庭的手把他往边上拖,仰脸笑着叮嘱他:“回家了记得替我跟母亲问好,现在我跟姐姐都不在家里陪她,也不知道她会有多伤心。”
她说着,想起王氏还要在家里,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语气也慢慢低沉下来。
谢庭自然发现了这一点。想了想安慰她:“别怕别怕,现在虽然嫁出了你跟你姐姐,但是过不久,她就会收回一个媳妇儿的。算一算也不亏呀。”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常嬷嬷失笑,没想到世子还有这样的一面。看来这门亲事皇后娘娘还真的没有选错。
回房再换了套衣裳,谢庭便出门去了。
秋夕跟月影慢慢从墙角溜进去,腆着脸上前要给顾满换衣裳。
应该是为了早上谢庭都没让她们服侍洗漱,才刚要给谢庭换衣服也被拒绝了,所以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这紫薇园是有了新主人的了。
沛琴瞪了她们一眼,已经抢上前先替顾满除了外衫,换了套家常的银红纱衫,底下是一条百褶裙。
“紫薇园里有多少人伺候?”顾满倚在贵妃榻上,佯做没看见两个人那尴尬的无所适从的样子,似乎随意的问了一句。
“回世子妃!”月影先喊了一声上前,谄笑着看着她:“院子里原先只有我们两个大丫头,后来王妃又挑了两个进来补上了空。另有专管茶具的一个小丫头,专管点心的一个小丫头,又有专管书房事宜的一个小丫头。还有粗使婆子四个人,专门养狗的小丫头一个。现在院子里统共是十二个人。”
“十二个。”顾满看着她脸上全然不掩饰的讨好之意,便笑着道:“粗使婆子尚且不说,都不必进屋子里来的。那去把你的姐妹们都叫进来给我认认吧,免得大家日后不认识。”
新主子进来,肯定是要先认识认识伺候的人的,这也正常,月影笑的更加甜了,看了旁边杵着木头似地秋夕一眼,高高兴兴的出去叫人。
真是蠢死了,当初本来有机会站在王妃那一边,但是却又拒绝了。现在连本来就要一直靠着的世子妃都不晓得讨好,怎么之前的几年都没发现原来秋夕是这么蠢的人呢?
顾满见她出去了,就一扬下巴问秋夕:“你叫秋夕?伺候世子多久了?”
谢庭对秋夕跟月影两个人的态度能看出来,是有一些不同的。
就如同早上虽然都不愿意让两个人近身伺候,但是听后来的沛音说,月影是挨了训斥的,但是对秋夕,谢庭的语气却温和许多,说的话是:“这些你不必做。”
看来是对秋夕信任的多了。
秋夕立在一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跟谦和跪下去:“回世子妃,奴婢正是秋夕。伺候世子已经六年了。”
六年啊,比抱玉跟着自己的时间差不多。
难怪谢庭似乎很信任她。
正说着话,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进来了。
顾满示意沛音撩开珠帘,淡淡的看着跪了一屋子的小美人儿,顿时有些失笑。
竟然清一色的全部都是美人儿,不客气的说环肥燕瘦通通都有,赵王妃挑人可挑的真是太精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真是的,她巴不得谢庭周围全是女人吗?
一群年轻貌美的小丫头跪着,不住的拿眼去瞧这位紫薇园的女主人,世子的妻子,这一瞧之下,却不由得都有些灰心-----世子妃真是太好看了,她们这些小虾米跟世子妃比起来真是什么都不算,连看都不值得看了的。
赵王妃怒气冲冲的回了房,忍不住抬起一个梅瓶就想往地上砸。
邱嬷嬷死活把她给劝住了,又周到的让人送进一盏参汤来服侍她进了,陪笑道:“王妃您何必跟一个小姑娘置气呢?”
赵王妃好不容易提起的胃口瞬间又没了,把汤匙一搁,冷笑道:“你倒是会做人情。”
这分明是已经有责怪的意思了,邱嬷嬷一惊,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再说。
“以前我也没见你对谁这样低声下气,刚刚还为了她拦住我,她就那么招你喜欢?”赵王妃盯着她:“难道你还想一脚踏两船,替自己找个后路不成?”
邱嬷嬷冷汗淋漓的跪在地上,腿脚都有些发软:“王妃,老婆子哪里敢,哪里敢啊?刚刚在正堂上,王爷他也在,您要是生了气,明日传开了宗室们会怎么传您呢?”
这一点倒是真的,赵王妃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稍微息怒,又道:“你真是糊涂了,为什么对着她这个小丫头片子那么好?”
邱嬷嬷磕头如捣蒜,抱着赵王妃的腿哭:“王妃,您忘记了之前奴婢替您打探的事了?”
赵王妃蹙眉想了想,摇头道:“什么事?”
“就是那次您要替二爷他聘这位顾九姑娘,奴婢出去打探了一回,传回些传言来......”邱嬷嬷大着胆子:“得罪这位世子妃的最后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奴婢也是......”
“是什么?!”赵王妃冷笑:“你真是越老越胆小了啊你?就因为这些你就连一个小丫头都害怕了?今日这个小丫头倒是真的狡猾,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来设计我!”
她越想越气,怒道:“小贱人!”
邱嬷嬷不敢答话,只好一直磕头:“王妃,以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赵王妃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答话,一直跟在赵王身边的奉御王钦进来,道:“王妃,王爷请您往书房去一趟。”
有什么事还要到书房里去商量?想来肯定又是因为早上的事想教训自己呢,赵王妃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挥手道:“知道了。”
王钦看出她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说,行了礼就走了。
她万分不想去,但是也没有办法不去,毕竟赵王的话还是不敢不听的,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站起身来冲邱嬷嬷不耐烦的道:“好了,没听说王爷要见我么,先替我更衣吧!这些事情待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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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可以先去拆线了,一个脸是肿的,另一边不肿,要是以后我的脸不对称了我就会疯的
刘十五 谢恩
原本想着等谢庭回来就先问问他能不能重新安排安排伺候的人的,但是没想到这一天谢庭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是申时了。
月影只顾着半坐在锦杌上替顾满说些笑话儿跟府里的事,说的倒是津津有味,其他的是一概都顾不上了。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黑起来,湖面上起了薄薄的一层雾,这座小院子就如同笼罩在了烟雾里,漂亮的不像是人间。
秋夕面色有些焦急,站在廊下纠结了半天,终究是提起了灯笼飞奔出去守在了二门。
葶橘看着她跑了,面上就很有些不忿,跟沛音抱怨:“姐姐,你瞧她那轻狂样儿,下午才得了咱们世子妃的赏赐呢,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勾引世子了!”
沛音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却仍旧温和的止住了葶橘,道:“好了,这些事情咱们世子妃心里自然会有打算,咱们就且先由着她吧。”
里边的顾满果真不久之后便不经意的提起了秋夕:“对了,秋夕人呢?月影说的这些事儿怪有趣的,叫她来也给我讲讲才好。”
沛音进来看了一眼月影,笑道:“刚刚不知道为何跑出去了,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月影扬着脸笑了,眯着眼睛不屑的啐了一口:“现在时辰不早了,她向来是紧张世子的,比紧张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视呢。现在她呀,肯定是看着世子还没回来,已经出去接人了。”
嗯,果真是很符合心腹的身份的做法啊。
顾满心内一动,疑惑道:“出去接人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这样匆忙呢?”
“这样人家可就不能当唯一关心世子爷的那个人了嘛。”月影撇撇嘴有些不屑:“反正我们都是那等不会伺候的人,她才是把世子爷放在心上的人。”
两个丫头居然还闹不和,这一点谢庭可没跟她说过。
不过也挺好的,顾满微笑着吩咐沛音:“去拿灯笼,我们出去迎一迎世子。”
月影笑的极为狗腿。立即跟在后头笑:“奴婢陪着世子妃一起去吧,这路我比较熟的。”
“不必了。”顾满和气的冲她笑:“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了去吧。我慢慢走也就是了。”
月影本来也不是非得跟着她不可,闻言便乖巧的应声是。目送着她出去了,又去跟执画套近乎:“姐姐这身衣裳真真漂亮的很哪,我瞧着葶橘姐姐那一身也好看,是不是跟着世子妃的都这样体面?”
从始至终她想求的也就是这种体面了,她先是有些违心的恭维,等看清楚了执画的那身虽然不够亮,但是近看却却跟月光下的湖水一样光滑的锦缎不禁羡慕的很,尤其是执画头上还带着一根金寿字簪儿,显然是内造的手艺,那等分量也是极足的。得她多少个月的月例啊?
她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眼睛发光的看着执画。
执画不耐烦理她,却也压下性子故作不屑的道:“这算什么?姑娘送我们的比这好的多了去了,我们只是懒怠穿戴而已。”
这样还算是不好的啊?
月影更加羡慕了。
凉风吹过,头顶上被飘落了一头的玉兰花瓣。顾满拢了拢披风,就听见那头常春的声音:“世子,前面是世子妃,世子妃来了呢!”
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谢庭抬眼,果真看见顾满披着件淡蓝色的披风站着,衣角上蔓延而上的一株青竹绣的格外的传神,凭空给顾满添了几分超俗之感。
他心下一热。急急的上前拉住顾满的手:“这么晚了,你在家里等着也就是了,出来做什么?”
顾满笑着看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秋夕,似笑非笑的咦了一声:“原来秋夕已经出来接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谢庭被顾家那伙人灌了许多酒,头有些发晕,迷茫的看了一眼顾满。又回头去看一眼秋夕,疑惑道:“她不是你叫来的?”
秋夕还不等顾满说话,已经急急忙忙的跪下了:“世子、世子妃恕罪,奴婢当时见世子妃正与月影她们说话,怕打扰了世子妃。便自作主张出来了......”
她之所以现在会跑出来,还不是因为顾满一直跟着月影她们闲扯,根本就没有来接谢庭的意思。
想必是看见自己出来了,所以才跟出来的吧,真是太阴险了。
她心里腹诽,但是面上却仍旧一脸的惶恐不安。
谢庭拉着顾满抬脚就走,又停下来吩咐道:“这次便算了,日后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先跟世子妃报备。”
“怎么喝的这么多?”顾满替他倒了杯茶,又去拿了帕子替他擦脸。
谢庭的脸微红,听顾满说起这个就忍不住抱怨:“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弟弟,人小鬼大。他们一群人喝我一个呢。”
那还不错了,顾满安慰他:“你算好的了,当初三姐夫四姐夫比你可惨多了。尤其是四姐夫,当时喝的都走不动道,只能睡在我们家了。”
“可见他们一群人坏死了。”谢庭大笑,伸手将顾满揽在怀里,叹了一声道:“有你在真好。你以后日日来接我吧?”
顾满推开他站起来,捂着鼻子道:“你还是快去洗澡吧,一身的酒味。王妃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不必过去用晚膳了,厨房送了饭菜过来。你先去洗个澡,咱们再用膳。”
谢庭不肯,拉着她的手不放:“不要,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没有人要伺候你!”顾满挣开他,怒道:“你想多了吧你,你平时不都是自己洗的吗?!”
谢庭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干脆躺在床上不起来:“现在我喝醉了啊,自己怎么洗?池子那么大,说不定一滑就.....”
真是受不了男人装可怜,尤其是一张还不错的脸的男人装可怜,顾满愤愤不平但是还是无可奈何的进去替他洗澡。
“不就是洗个澡而已嘛,怎么一屋子都湿了?”葶橘看了净室的满屋狼藉不由得瞪大眼,回头去瞪顾满:“世子妃,昨晚世子爷喝醉撒酒疯啦?”
顾满手上正抹口脂的手一抖,差点把口脂涂到脸上去。
常嬷嬷忙出来呵斥道:“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吗?还不快收拾就是了,哪里那么多废话?今日世子跟世子妃要进宫去谢恩呢!”
葶橘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的去收拾房间去了。
出门的时候谢庭去扶顾满,她伸手在他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谢庭目不斜视的走着,回头龇牙咧嘴的把顾满的手拿下来。
皇帝在勤政殿,谢庭便与顾满一同先去勤政殿拜谢皇帝。
“来得这么早?”皇帝似乎很是愉悦,声音也带着欢快,笑道:“抬头来给朕瞧瞧。”
顾满立即抬头平视前方,恰好能看见桌脚。
皇帝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这么久不见,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暴躁吗?”
顾满不知皇帝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谢庭忙上前跪在顾满旁边,道:“皇爷爷.....”
皇帝瞪他一眼:“你别说话。”又看着顾满,问道:“朕记得第一次见你,你那回是跟昌平过不去吧?朕听说这回你又跟老六对上了?”
哦,原来指的是在定远侯府的那件事。
顾满知道了皇帝所指的事,心里的不安就消失了许多,忙解释道:“那天是孙媳失礼了.....”
“算了。”皇帝挥挥手,道:“你这性子挺好的,景行他不说话,跟个闷葫芦似地,你泼辣些也有好处,两个人互补也挺好的。”
皇帝居然也会说互补两个字,顾满小惊讶了一把。‘
“好了,看见朕这么不自在,你们去见皇后吧。”皇帝又冲崔安吩咐:“你亲自送他们过去。”
翊坤宫倒是热闹多了,黄滢满脸喜气的迎出来:“世子、世子妃终于来啦?皇后早就念叨着了,快请快请。”
皇后果真早已坐在凤座上,见了她们两个进来,便露出笑容道:“早就让人等着你们过来,没想到皇上留了你们那样久,都说了些什么,没有吓到阿满吧?”
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对着人就是一顿大骂。
顾满忙摇头,见皇后伸出手,忙就着她的手站起来。
皇后拉着她的手去看谢庭:“你们俩相处的怎么样?”
顾满含笑不语。
谢庭便代答:“回皇祖母,好着呢。”
这句话会从谢庭嘴巴里说出来真是太难得了,皇后高兴的了不得,忙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顾满是她千挑万选之后才挑给了谢庭的,当然是希望她们两个能恩爱有加,谢庭也不会再显得那样孤单。
见顾满有些尴尬拘谨,皇后温和的拉着她的手不放:“本宫记得你以前的胆子很大,怎么今天倒是不说话了?”
当了新媳妇当然是该要安静一点的,不然皇后又该嫌弃她太强悍,怕她会辖制住谢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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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拔牙要谨慎,整牙也记得问清楚哦。晚安
六十六 商讨
贤妃蹙眉看着眼前不端不正的行了个礼的临江王,觉得满心都是火气。
当年她没有孩子,皇帝把这个孩子交给她养,虽说她心里一开始是很不喜欢的,可是随着抚养他的日子渐渐长起来,她也是真的用了心的。
谁的心都不是铁石心肠,她对谢振轩可算是真的用了很多心思,从这个孩子在襁褓里到现在,她该做的都做了。
“你现在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暴躁的挥手斥退了端茶的内侍,盯着谢振轩的眼神没有一丝情绪,冷冰冰的看着叫人害怕:“让本宫去给赵王的儿子做媒,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谢振轩面对贤妃的时候总是很轻松,或许是有恃无恐,或许是贤妃一直以来都对他实在是太纵容了,就算看着贤妃这个样子他也没有停下自己要说的话。
贤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前来提醒:“娘娘,外头淑妃娘娘说要见您呢。”
在这宫里的女人哪个都很难对付,贤妃揉了揉额角,问道:“你媳妇儿呢?”却并没有理那个宫女。
六皇子有些无所谓的看了一遍,拨弄着自己的指甲随意答道:“应该快来了吧。”
他对于卢蓉是一万个不满意,当然是对她各种冷落。
比如说进宫什么的从来都是自己先来,也不等等自己的媳妇儿,更别提要他带着卢蓉一起来这边行礼问安了。
虽然这门亲事不是 那么如意,但是这样对待妻子也太过分了。卢蓉就算是成了盛京的笑话又怎么样,最后难道变成笑柄的就只有她一个吗?
“你怎么这么糊涂!”贤妃气不打一处来,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气冲冲的上前将谢振轩的手一把拍开了,怒道:“她蠢,难道你也跟着蠢吗?这门婚事是礼部跟皇后确定了之后才给你定的,你这么打她的脸,以为丢的只有淮安侯府的脸面?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从成亲到现在。卢蓉都还没有觐见过皇后呢。
虽然说皇后曾经有好几年都不过问后宫中事,也从不接见任何人,但是现在到底情况已经不同了,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皇后才是这后宫真正说话算话的人。
六皇子这亲事又是皇后亲自做主成的,六皇子却连带卢蓉去谢恩都没有。真是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不用说也知道皇后会生气啊,想必内心会更加厌恶自己了,谢振轩无所谓的牵起嘴角笑了笑,还有心情去哄贤妃:“母妃你生什么气嘛,这有什么?”
这有什么?贤妃气急反笑,都不知该怎么对他说话了。
真是太不懂事了,以前的谢振轩虽然也太过于自负,但是该做的规矩是半点不会错的,自从娶了这个女人之后。却真的彻底颓废了。
不仅仅是颓废,而且当真是荒唐的可笑了。这有什么?当着大家的面,他不仅会去跟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过不去,而且口出恶言,听说定远侯当场就生了气。扬言绝对不会再让谢振轩进他们家的门了。
也难怪,谁家姑娘在一个那么重要的场合遭到那样的侮辱都不会忍着气的。
因为这件事,贤妃当真是被气的三天都吃不下饭。
天知道她第二日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看见皇后那讽刺的微笑,都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过去了。
而到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却还不觉得有什么。贤妃有些困惑,谢振轩不是那么蠢的人,不然怎么会被皇帝宠爱那么多年。不然怎么能在几个哥哥都已经封王的情况下还优哉游哉的,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皇帝先分封三王?
那谢振轩现在这些古怪的做法,真的都是因为先是周王被立为太子,后是因为婚事直接被塞了一个没落户的女儿所以受刺激大了?
“你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了?”她脱力的坐在椅上,冷淡的看着谢振轩:“你要是再这样荒唐下去,估计连藩王也不必再当了。怕你还没走到封地,都已经被人打死了!”
这种前例是有的,某个不受宠的皇子去就藩,在路上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山贼打死了,而且到了一年之后才被发现。
谢振轩现在仅有的皇帝的宠爱都保不住的话。凭他这么骄傲跋扈的性子,得罪了这么多举足轻重的人,很可能死都没有地方去死。
虽然曾经想着靠着这个儿子怎么样怎么样,但是现在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了,贤妃当真是宁愿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看淑妃没儿没女的,但是也过的好好的,滋润的很哪。
哪里能跟自己比,从一开始就各种为谢振轩收拾烂摊子,给他铺路,连娘家都已经贡献了出来。
而且一起做下的那些事也不少,要是他完了,自己也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压力更大,也更加烦躁,恨不得当初从来没有养过这个六皇子。不然也不会害的整个家族都跟六皇子绑在了一起。
谢振轩看贤妃是真的生气了,脸色不禁好看了很多,连带着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好声好气的跟贤妃道歉:“母妃,我当然是想过日子了。我就是想好好的过日子,想要去封地,所以才这么做的啊。”
怎么说?贤妃拿帕子擦了脸上的泪,一双杏眼盯着谢振轩,问道:“你这么做倒还有理了?你也不瞧瞧你现在得罪了多少人。其他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能故意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呢?”
谢振轩似笑非笑的低头,袖口绣的花纹划出一道弧线:“母妃,您说,皇后娘娘她,是不是对我是最冷淡的?”
想想的确如此,虽说皇后明明是对每个人都是淡淡的,一副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好像对待谢振轩是有些特别。
不是好,而是有很明显的针对意味在。
贤妃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忙道:“可是为什么啊?”
对啊,为什么呢?谢振轩冷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当年谢庭像条狗一样跟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她看不惯了,想替自己臆想出来的好儿子报仇呗。”
这个典故宫中老一些的人都听过,贤妃也不例外,就沉沉的摇头:“当年你也是,既然不是真想要帮他,又为什么故意拿他开涮,非要招惹他呢?当年本宫就劝了你好多次,可惜你一次都不听。”
谁知道那条狗忽然就能翻身,谁知道有这么多的反转?
反倒是自己计划的所有的一切,都被那条狗给抢了吃了,想起来就不忿。
谢振轩的神色更冷,冷冷的道:“得罪都已经得罪了。皇后已经疯了,她脑子不清楚的把谢庭当成了她重新转世的儿子,当然会对我恨之入骨。”
“所以你更该夹着尾巴做人啊!”贤妃激动的站起来,有些失态:“你知不知道你跟本宫是一起的,你要是出了事,让本宫怎么办?!”
谢振轩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又摇摇头,半响才道:“皇后已经认定我对谢庭没安好心,我就算是腆着脸凑上去给谢庭打,她也会怀疑我不安好心的。还不如就直截了当的表达出我对谢庭跟皇后的不满,皇后或许还会觉得我不足为虑。再加上二哥那个废物已经成了太子,皇后就更没有必要盯着我不放了。要是我真的安静下来安安稳稳的在家里等着去封地,她们才会觉得我又在密谋什么。”
还有这个说法?贤妃怔怔的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只好叹了一口气。
“那你也不能真的就不去给皇后请安谢恩,不然皇后倒是对你眼不见心不烦了,皇上却该怪你了。他现在对皇后可看重了。”
谢振轩点了点头,微笑着安抚她:“是,母妃您放心吧,待会儿我就过去给母后请个安。”
贤妃这才稍稍放了心,道:“那正好与本宫一道过去,对了,得把你媳妇儿也叫上。”
作为皇家的媳妇儿,一直不去请安也是说不通的,谢振轩再讨厌她,她现在也毕竟是谢振轩的正妃,要是真的不给皇后请安,也就等于这个媳妇儿没得到婆婆的承认。
说起来贤妃都还只是见了这个媳妇儿两次呢。
宫女不失时机的上来讨好的笑:“娘娘,王爷,王妃她已经在偏殿等候一会儿了。”
也还算不错,至少今天谢振轩是真的把她给带来了,贤妃想了想,就道:“刚刚不是说淑妃娘娘在外面等我?”
“方才娘娘正与王爷谈话,奴婢自作主张已经替娘娘辞了。”
贤妃半真半假的叹了一声,让人去把卢蓉请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经在偏殿等了很久了,卢蓉进来还是气喘吁吁的,明显是一路小跑着才刚赶到不久的。
可见谢振轩真的是对她不怎么样,贤妃心里也替她觉得尴尬,便装没看见,笑着避过她没有跟谢振轩一起来的事,道:“刚好来了,正说让小六去接你。趁着今日有空,一起去觐见皇后罢。”
六十七 见面
卢蓉起的很早,卯时未到就起了床,就是因为昨日谢振轩随口提了一句今天要进宫,让她早作准备。
可是她已经早早的做好准备了,但是谢振轩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问才知道昨晚是在美妾那里乐不思蜀,到了卢蓉都把早点全部准备好了,府里的事也处理好了才起床。
她忍着气过去伺候,亲自请她吃饭,才知道人家根本就已经跟美妾一起吃完了。这下她也只能自己去吃,好嘛,一吃完才知道他早就已经出门了。
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她只是一个免费的老婆子,伺候他吃喝,给他打理府中事物的吗?!同样是王妃,人家其他的几个王妃的日子过的多么潇洒,为什么她就要这么辛苦。本来还以为成了王妃之后会有多风光,日子会过的多好,可以站在高出俯视曾经欺负过她的那些人。
可是没想到当王妃也可以当的这么没有出息,她不止没有面子,连里子都没有!
她本是想到了这里之后就跟贤妃倾吐倾吐苦水,想要大骂谢振轩一顿,但是到了这里,听见了贤妃说的要去拜见皇后,她顿时又偃旗息鼓了。
能去见皇后呢,说明临江王还是把自己这个王妃放在心里的,好歹也是面子上的王妃啊,好歹至少不必苦哈哈的跟在淮安侯府那样连分例都是紧巴巴的了。
卢蓉觉得心被搅得一团一团的,血肉模糊。
自尊有什么了不得,丈夫也没什么了不得,能好好的活着,体面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回过神来,见贤妃正略带担心的望着自己,忙笑靥如花的俯身行礼:“是,母妃。”
贤妃便放了心,心里却觉得卢蓉确实是可怜的很。
翊坤宫的笑声透过宫墙传出来。贤妃意外的驻足重新听了一遍,确信自己确实是没有听错了,才抬脚进去,笑着给皇后行礼问安:“才走到门口呢。便听里面热闹的叫人高兴。原来却是赵王世子与世子妃来啦?”
贤妃在宫中的位分算高,又有六皇子这个受宠的儿子,加上母家也给力,因此很是吃的开,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怎么来的这么早?”
这哪里算早了,贤妃忙欠身:“原是等着小六的媳妇儿,没曾想便晚了些,没跟淑妃妹妹一起来。”
“哦?”皇后似乎是来了兴趣,道:“小六的媳妇儿也来了?那本宫倒是要好好瞧瞧。在哪儿呢?”
卢蓉慌忙跟着谢振轩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口称皇后娘娘千岁。
算起来这是皇后第一次见卢蓉,之前把她给谢振轩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娘家不显,而且淮安侯府又已经败落的连普通的官员之家都不如了。
现在一看,这个卢蓉的外貌实在算不上好。勉强也只是个清秀罢了,额头有些宽,发际线倒是高的很,虽说这样是有福气的像,但是观感上却差的多了,尤其是跟顾满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之别。
也难怪谢振轩心里的怨气这么大了。皇后不动声色的微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叫本宫好好看看。”
卢蓉温顺的站起来立在皇后身边,皇后拉着看了一会儿才笑:“这孩子的模样真真是极好的,礼部这选的人很不错。”
在顾满面前还说什么模样,贤妃看了一眼端坐着的正跟谢庭微笑说这话的顾满,忽然觉得这话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谢振轩眼睛一扫就看见坐在那里都似乎会发光的顾满。再看看笑起来还不如不笑的卢蓉,在心里狠狠的呸了几口。
卢蓉自己倒是开心的很,完全没听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对,高兴的忙低下头。
皇后叫黄滢捧出一个小匣子来,道:“本来早就预备下了的见面礼。倒是迟了许多日子。小六也是,怎么不早些把你媳妇带进来?这可是隔得太久了,你侄子的媳妇都来了呢。”
是啊,再怎么迟也不该迟这么多啊,贤妃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生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转念一想,谢振轩也不是这种会说胡话的人,是她自己总是觉得他变了太多,一时忘记了他是个最有分寸不过的人了。
卢蓉愣了一下,转头去看着谢振轩。
蠢货,谢振轩皱眉抚额,恭谨的冲皇后解释:“第二日便来母后这里要谢恩的,偏偏碰上那日母后不舒服便耽搁了下来。再后来她身上就有些不舒服,折腾到了如今才算好些,才敢带着她来见母后。”
这理由是真是假大家也都清楚,皇后点了点头忙道:“既是不舒服就别总是站着了,快去坐着吧,好孩子,可千万别站坏了。”
卢蓉顿时热泪盈眶,没料到正经婆婆贤妃对她不怎么样,平时不闻不问,倒是皇后娘娘这样慈爱亲切,比谢振轩自己都好上几千倍。
她真心实意的接过那个匣子捧着坐回了谢振轩身边。
“早些年见着世子妃的时候她还小,那时就漂亮的紧,这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出尘漂亮了。”贤妃笑着看着皇后:“与咱们景行真真是一对璧人,站在那儿就跟金童玉女似地。”
谢振轩抬眼看向顾满,见她脸带微笑,一双漆黑的眼睛熠熠生辉,就觉得刺眼无比,转过头把玩桌上的玉器。
卢蓉也顺着贤妃的这话去看对面坐着的顾满,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起来,才刚好了些的心情又变得极差。
顾满听说,忙站起来冲贤妃行礼:“贤妃娘娘谬赞了,当年我瞧着娘娘就那般漂亮,过了这几年娘娘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仍旧美的让人心惊,这才是境界呢。小女到了娘娘这个年纪,若是能比得上娘娘如今的一半就要高兴的烧香拜佛了。”
说话倒是甜的很,就跟上回在宫殿里见她,她巧舌如簧的句句撇开与六皇子的关系,死活不肯跟他有一点粘连的性子一点没变。
但是好听话谁都喜欢听,她含笑嗔道:“这孩子怪会说话的,句句都让本宫听着心里舒坦的很。”
又道:“娘娘赏赐的见面礼定然是好的,本宫比不得皇后娘娘,就把这个朱雀衔珠娇分心送给世子妃当作见面礼吧,世子妃可千万别嫌本宫小气。”她说着,已经自身后的宫女手上拿过一只小描金扁盒子来。
顾满偏头去看皇后,见她微笑点头,便忙接了,笑道:“岂敢岂敢,我是白拿的,怎么敢嫌礼物不好。多谢娘娘厚爱。”
一直致力于当隐形人的淑妃这才开了口笑:“姐姐既然也给了,那本宫也不好空手了。阿满快来。”
一句话就能听出她与顾满的关系亲密的多。
顾满笑着上前,淑妃便将手上带着的两只缠枝花白玉镯拿下来,笑道:“这是本宫的父亲当年从云南寻来的玉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这花纹好看又新奇,想必你们年轻人会喜欢,便送给你了。”
两只玉镯发出悦耳的碰撞声,顾满迟疑一下才俯身道谢:“多谢娘娘厚赠。”
淑妃笑着摆手。
皇后便笑:“今儿来得巧,你倒是一下子得了几分好东西,也不枉来宫里走了一趟。”
回去的时候谢振轩就不得不带上卢蓉一起了,再把她撇下也确实说不过去,他冷冷的憋着一口气在车厢里一句话都不说。
卢蓉自己靠在枕头上,沉默了半响还是迟疑着上前替他倒茶:“王爷。”
谢振轩连看都懒得看她,他的麻烦事多了去了,这个王妃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算了,还蠢。
卢蓉受了刺激,将那茶杯猛地一拂,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谢振轩身上。
他刚刚才看见顾满替谢庭亲自系上披风,瞧着两人无比恩爱的样子,此刻见卢蓉如此,反手便是一个耳光,低声怒斥道:“你疯了?!”
卢蓉捂着脸不服气的看着他冷笑:“我疯了?我看是王爷您自己疯了才是!以后若是再需要我出门帮你遮掩什么,那可不能够了!”
那茶杯从谢振轩身上骨碌碌的滚到一旁,谢振轩整理了衣裳瞪她一眼,语气毫无波动:“那好啊,本王正好可以换一个能干些的王妃。”
卢蓉朝他怒目而视,真想能毫不犹豫的说出让他去的话来,但是到底没敢说出口,闷闷的往后靠在壁上,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了。
经过朱雀大街的时候,谢振轩忽然出声让车夫停了,自己下了车,让车夫把卢蓉送回府去,自己连影子都没见。
卢蓉不顾规矩掀开帘子想要喊住他,但是连他的背影也没看见。
半天后,她收回目光,冷冷的吩咐婢女:“走吧。”
顾承宇没料到这个时候谢振轩会来,吃惊道:“王爷怎么来了?”
往日进宫去总要耽搁上许多时候,没想到这次谢振轩这么快就出来了。
谢振轩满腹郁闷,坐在顾承宇对面,瞧了一眼吃惊状的魏瑾然,皱眉道:“怎么你也在?”
魏瑾然这才反应过来,忙行礼。
六十八 勾结
谢振轩挥挥手叫起了,不耐烦的问顾承宇:“叫你办的事都办的怎么样了?”
顾承宇最近在定远侯府的处境更加尴尬了,因为定远侯似乎已经认定了是他做的那件事。雪上加霜的是,顾筠熬不住,大病了一场,听说只有一口气在了。
顾筠本来就是定远侯府唯一的姑奶奶,又是顾老太太宠到大的,听了这个消息,顾老太太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甚至不顾顾满刚刚出嫁,在家里就对着顾满破口大骂,几乎没能死过去。
这次闹的更加严重,连定远侯也没有呵斥住顾老太太,她这回真是存了满心的火气。
“我这一辈子活的这么难,这么难啊!”顾老太太拍着心口,一下一下重的很:“二儿子死了,现在连小女儿也要没了!也要没了!”她猛然拔高了音量,四处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道:“这一切都怪谁?怪谁?!”
怪谁呢?不怪王氏跟顾满还能怪谁!还能怪谁!
当初就不该去王氏的啊,她当年就一直说,高门大户的女儿到处都是,没必要娶一个首辅的女儿,人家位高权重,又有权有势的,未必服她这个怕婆婆管教。
可是定远侯不听啊,非得娶,结果呢?
结果儿子也死了,外甥死了,现在连女儿也要死了。
她死死地瞪大眼睛,咳嗽了好几声,一口痰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真是几乎要死在床上了。
周围的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秦氏已然捂着嘴退后了一步。
“别闹了!”定远侯上前拉住她,怒气冲冲的冲儿子媳妇们道:“你们出去罢!”
众人不敢多说,乖乖的全部走了个干干净净。
定远侯就放开了顾老太太,怒斥道:“早就跟你说了别闹了,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啊?!”
顾老太太猛地咳嗽一声,一口痰终于吐在了汀香早就准备好的痰盂里。捂着胸口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怒道:“我闹?我女儿都要死了,我还不能闹?!”
“她还没死呢!要死也是被你口口声声死啊死啊给咒死的!”定远侯忍无可忍。
这个媳妇真是从年少的时候就开始拎不清,到了现在也还是拎不清。
“你究竟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她现在是流放。她为什么要流放?是因为女婿他贪墨,关阿满什么事,难道陆墨之在千里之外贪了那么多钱导致民众流离失所,也是她造成的不成吗?!为什么出了事你总是一口一个的怪这个怪那个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的想想这些事为什么会发生呢啊?”
顾老太太被老太爷这愤怒的样子吓到了,在她印象里,以前虽然顾老太爷也时常生气,但是从来不曾这样激动失措过。
她瞪大眼睛,布满了皱纹的脸抖动起来。
“哭?!你又开始哭!今天咱们就来把话说说清楚吧,省的你一天天诅咒这个诅咒那个的!”顾老太爷搬了把凳子坐下。阴沉的盯着顾老太太:“老二的问题咱们就不说了,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总说你最疼阿筠,那咱们就聊聊阿筠好了。”
“当初嫁给陆墨之,是你教的她要抢什么宗妇的位子,要端着。不能示弱。是吧?”他看了一眼顾老太太冷笑:“所以她死命的跟她那个大嫂过不去,弄得天怒人怨鸡飞狗跳,早早的就分了家。分了家她也没拿到什么东西,外放完了灰溜溜的来咱们家。可是得罪的人却又飞黄腾达了来找陆墨之的麻烦,你就又逼着二儿媳妇去求了王庭然摆平了。你帮他们家还少吗?王家帮她们的还少吗?你有什么资格记恨王家,有什么资格总是嚷嚷二儿媳妇这不好那不好?”
顾老太太冷冷的板着脸,一言不发。
“她遭人嫌就算了。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只是一边欺负人家不与她计较,一般又要惦记人家的东西!”顾老太爷猛地扬扬下巴,拍桌大怒:“你数次书信让我将顾满许配给翰轩,不是吗?!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没成,所以你才又记恨上了王氏跟阿满吗?!”
“她是你的女儿!翰轩是你的外甥!”顾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紫涨了脸反唇相讥:“你就偏心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本就是亲上做亲的好事。不好吗?!是那个王氏眼高手低,顾满心比天高!不然.......”
顾老太爷上前一巴掌拍在顾老太太脸上,把顾老太太打的往后一仰,整个人都懵了。
“你总是这么刻薄,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刻薄!”顾老太爷脸上再无半分表情。背过手去冷笑:“到了这个年纪了,你要是真的不要脸了,那就回娘家去吧!”
回娘家!顾老太太本来满肚子的火气跟要扑上去把顾老太爷撕裂了的心思转瞬化为乌有,瘫软的倒在地上不敢出声。
“我言尽于此,咱们毕竟也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好好想想吧。要是想不清楚,我也只能再被盛京笑一次,拼着老脸不要,把你给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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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被休了,那她还不如直接去死了。
顾老太爷出了门,脸色难看的要死。
跟着的管家也低着头跟着他疾行,半个字不敢多说。
也不知走出了多久,顾老太爷忽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你查清楚了,他们确实勾结在了一起?”
管家忙恭谨的低头弯腰答道:“回禀老太爷,确定了没错。当时去漆园找人的,确定是咱们府里的五爷,当时许多人都见过的。客栈老板看了我带过去的五爷画像,一眼就认出来了。”
顾老侯爷站着半天没有说话。
顾承宇越发的觉得心跳的厉害,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心慌。
谢振轩不耐烦的道:“认定了就认定了罢,他有证据吗?何况说出来了,孙子勾结外孙去害孙女儿没成功,反倒是外孙死了的事说出来很好听吗?”
定远侯府丢不起这个脸的。
顾承宇勉强笑着应是。
谢振轩嗤笑一声:“算了算了,你也别这么着急。反正现在你在锦衣卫,你祖父也不是个傻子,这个案子人证物证都没有,他翻不过来的,而且再过上一年半载的,你都跟着我去封地了,到时候就更加不用怕。”
顾承宇这才稍微稳住了情绪,低低的应声是。
“还有你。”谢振轩回头看着魏瑾然,勾起唇角笑的无限讽刺:“我听说,你姑姑曾经去定远侯府提过亲啊?”
也不算提亲吧,魏瑾然蹙眉:“那是父亲母亲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谢振轩袖子一挥,看着魏瑾然茫然的脸色失笑:“可惜了,就算是你亲姑母,她的舅母出马都没能把她给要过咱们这边来。看来王家果真是滑不溜手啊。”
魏瑾然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魏家跟六皇子还有赵王的关系他隐约都是知道的,可偏偏他又跟陈嘉言和谢庭玩的不错,现当着六皇子的面,他总是觉得很尴尬。
赵王叫赵王妃去原是为了商量谢远跟咸宁县主的婚事。
毕竟谢远年纪也不小了,他们在盛京的时间也不算多,很快就要去封地了,的确该帮儿子准备准备婚事了。
到了现在了也还没有个结果也的确让人心里不安,不过总算赵王心里也还有谢远在,还知道替他为婚事着想。
赵王妃凝眉思索,却不知道到底还有哪家的女孩儿可以嫁给儿子,又能比顾满还好的。
说起顾满,去宫里谢恩的谢庭跟顾满就回来了。
听见人报,赵王妃忙换上笑脸让她们进来。
又亲自去拉着顾满的手:“早上母妃有些暴躁,真是委屈你了,你可别记恨母妃啊。”
早上还龇牙咧嘴的,怎么一转眼又笑嘻嘻的,而且早上的那杯茶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呢。不过顾满自然也不会说不,也忙道:“王妃千万别这样说,我年纪小,做事情不稳重,还请王妃多多包涵。”
一口一个王妃,跟着改口都学不会么?
赵王妃心中冷笑 面上却还是一派慈和,道:“那就最好了,你们快回去换身衣裳吧,我着人去准备晚膳。”
谢庭跟顾满前脚出了正院,后脚正院里又进了新客。
赵王妃这回就不用再辛苦的端着笑了,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月影,道:“你这个时候过来,不怕被发现?”
“没事的王妃!”月影讨好的笑:“这个时候几个大丫头在帮王妃清点嫁妆,忙着往库里搬。还有两个嬷嬷跟着世子妃进宫去谢恩了。其余的人都出来迎世子妃了,奴婢过来是不会被发现的。”
赵王妃点点头,道:“怎么样?”
月影晓得她在问什么,忙道:“瞧着是挺好的,世子对她千依百顺呢。就是秋夕姐姐昨晚不顾世子妃就出去接世子了,世子妃身边的姐姐们都对她有些意见。”
“哦?”赵王妃笑笑,果然似乎有了兴趣:“那世子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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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啦。
六十九 人选
月影笑的更加卑微,忙接口道:“世子妃似乎也不喜欢秋夕姐姐呢。”
谁会喜欢一个已经伺候自己丈夫好几年,而且又喧宾夺主的丫头啊?何况这个丫头还身受丈夫的信任,又很得丈夫的欢心。
新嫁娘嘛,肯定脾气都是很大的,也绝对不能容忍在新婚的时候就插进来的莫名其妙的人。赵王妃觉得心情舒坦了许多,连带着态度也温和了下来,和颜悦色的夸赞道:“好孩子,难为你还想着我了,你这挑拨离间的功夫真是叫人吃惊啊。”
月影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夸还是贬,惊得变了脸色,只是匍匐在地上不敢回话。
“好了,既然你在那边呆的很好,那就自然是好的。”赵王妃敛起笑意,看着月影淡淡的吩咐:“你回去罢。”
月影被她这一眼看的冷汗涔涔,不敢说话,唯唯诺诺的才退出去,就见邱嬷嬷已经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了。
“嬷嬷。”她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上去,故作迷茫:“奴婢愚钝,实在不明白王妃她的意思,不知道嬷嬷可否为奴婢指点一番?”
邱嬷嬷看了她一眼,摇头道:“王妃她能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要你上心些,好好伺候好世子跟世子妃罢了。你做好你本分的事不就行了?”
月影也不笨,跟邱嬷嬷打交道了这么久,她也知道很多事邱嬷嬷都是不喜欢摆在面上说的,就算有话要交代,也从来不在言语上给人话柄,便笑嘻嘻的凑上去:“奴婢自然知道王妃她对世子妃是关爱有加的。只是奴婢迟钝,实在不知该如何更好的伺候,嬷嬷您是有经验的老人了,还请千万不吝赐教,教教奴婢啊。”
月影这个人往上数三代家里都是穷的吃不起饭的,对待金银这些东西真是格外的上心。让她做什么就愿意做什么,之前是因为赵王妃没把心思放在谢庭身上,自然对他身边伺候的人也连着嫌恶加忽略了,如今一招手。月影就跟一条狗似地飞快的扑上来了。
邱嬷嬷虽然很不屑她这个谄媚的样子,但是好歹人还有些用,毕竟现在在帮赵王妃办事,便也没有露出嫌恶的意思来,微笑着提点她:“让你好好当差,当然就是好好当你的差就好了。不该做的事别做,省的到时候你还没立住脚就被人给轰出来了。毕竟人家秋夕说不定已经在背后说过曾经与你一起来过王妃这里的事了。世子他对王妃终究还是有戒备的,到时候你要是露出了什么马脚,害死了你自己不要紧,要是连累了王妃与世子的关系。那你才是真的死不足惜了!”
意思就是做坏事是可以的,也该传递消息,但是同时也要得到谢庭跟顾满的信任,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
月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笑的更加灿烂了。见邱嬷嬷似乎没有别的话要交代了,想起顾满此刻应当已经要回紫薇园了,便慌慌张张的辞了邱嬷嬷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走了?”邱嬷嬷回去的时候赵王妃正斜倚在榻上,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
邱嬷嬷忙上前几步将手放在赵王妃的太阳穴上轻轻按起来,点头道:“已经回去了,看她那样子是个精明的。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倒戈在那边呢?”
赵王妃睁开眼睛轻蔑一笑:“她是咱们王府的人,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只要她脑子没坏,就不敢背叛我!”
邱嬷嬷见她动气,忙道:“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她的卖身契都在王妃您手里,自然没那么大的胆子的。”
赵王妃觉得有些渴,让人倒了一盏茶上来 。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回头去问邱嬷嬷:“交代过的给那边的东西,准备好了?”
郑氏不喜欢顾满,谢庭又是她的心头大患,当然不能随意放过。
而这两个人要是绝了后。那就更加好了。
邱嬷嬷动作一顿,似乎有些害怕,转念飞快的答道:“回王妃,厨房那里不敢耽误的,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虽然厨房上都是咱们的人,却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让人起了疑心......”
之前她们已经在给谢庭的食物里动过手脚了,邱嬷嬷觉得现在还要给顾满下药有些多余,毕竟到时候两个人都有了不对劲,宫里问下话来该怎么说。
邱嬷嬷想到现在皇后对于谢庭的关注度,就觉得这个决定下的很冒险。万一有个不对呢,万一到时候出个事呢?
她可没忘记顾满这个人可是很长一段时间让盛京的讨厌她的人都吃了苦果,而且一来就来狠得,让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样一个杀神,要是得罪了她被她发现了,到时候不会跟那些人一样落得要不就流放,要不就死的下场吧?这也是为什么邱嬷嬷面上从来都不去得罪顾满的原因,实在是她的名头太大了,听了就害怕。
赵王妃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害怕了?”
邱嬷嬷是跟着赵王妃的老人儿了,这么多年赵王妃做的那些事哪件她没参与过,就算是想逃脱也逃不了,闻言忙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摇头否认:“老奴怎么敢呢王妃!老奴可是跟着王妃您从小到大的啊。”
赵王妃伸手将她叫起来,轻描淡写的道:“难道咱们不做,以前的事就没做了?你要知道,咱们跟他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点子事你都害怕了,那你以后还能做什么?再说了,咱们也没有要她们的命这么严重,不过就是让他们两个生不了孩子罢了,这有什么?”
“那些什么把柄就更不可能了。厨房里的人不懂事,偶尔做给她的东西不一样也是有的,难道这也能怪咱们?一日三餐这么多,谁知道她都吃了些什么东西,谁又会在意这些?你真是太蠢了,当年谢庭从小吃到大不也没事嘛?你见他死了?”
赵王妃给谢庭下的药倒是真的全部都轻微的很,顶多能让毒素在他身体里越积越多,一开始是不会死人的,但是吃的久了,对身体的毒素当然是越来越大,到什么时候吃了什么跟那毒素有反应的东西,那就真的是神仙也难救了。
赵王妃从来就没放弃过弄死谢庭的心思,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邱嬷嬷打了个寒战,磕磕绊绊的应了声是,知道赵王妃是下定了决心了,也不敢再多说。
谢庭回房换了衣裳,出门见顾满正在院子里转悠,便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紫薇园的环境是很好的,院子也够大,最边上种植了一株芭蕉,瞧着很喜人。但是除了这株芭蕉,院里就没有其他植物了,倒是外边多的很。
这四面都环水的地方多好啊,当然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顾满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种子,笑道:“觉得这里光秃秃的不好看,打算种些花儿在这里。”
“你手里的是什么花的种子?”谢庭来了兴致,想到顾满当初的明月楼里又是树又是花的,也不禁有些高兴起来:“你自己家里花花草草都开的很热闹,确实好看。”
“晚香玉。”顾满随手晃了晃,看着跟在谢庭身后寸步不离的秋夕笑:“就麻烦秋夕你去通知人来我院子里帮个忙了。”
秋夕忙去看谢庭,谢庭却已经大步走向顾满了:“好了,这些事你说一声就是了,自然会有人去办。咱们去那边吃饭吧,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说着又回头看着秋夕:“照世子妃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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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满拍了拍手,将种子交给沛音,冲她微笑着使了个眼色,果真跟着谢庭迈步而出。
湖面上有风吹过来,顾满看了一眼上头飘着的两艘小船,开心的不得了:“以后每天累了就在湖面上荡舟看书,这日子得过的多舒服啊。”
“那是船娘在捞水草,等着到时候种下藕去。你要是想下去,现在就可以去了。”谢庭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忍俊不禁的笑:“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划得动。”
顾满懒得理他的调笑,飞快的提起裙摆出了门。
谢庭追上去笑着看着她:“生气了啊?”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顾满瞥他一眼:“你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木木呆呆的,但是损起人来一点儿也不木嘛。”
“说吧,你说今天还有事说的是什么事?”
说起了正事,谢庭就不与她闹了,噙着一抹笑道:“这件事还得靠娘子你才能完成呢。”
这还是谢庭第一次用娘子这个词来称呼她,她吓了一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忙甩开他的手,过后又觉得不对,本来成婚了就该被他称为娘子了的,看着谢庭吃惊的眼神只好讪讪的笑:“那你说来听听,看看是什么事再说。”
很快就下了桥,迎面是一大帮子等着她们的人,谢庭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想天天跟着她们一起吃饭?”
那群人指的当然就是赵王妃啊,还有谢远她们,说真的,顾满确实看见她们就有些吃不下饭。
七十章 祭天
赵王妃这个人太伪善了,明明全身上下都写着心机两个字,偏偏还要装慈母,真是叫人拆穿也不是,忍着也不是。
咸宁县主更加可笑了,动不动就要开口呛声,比之前家里的顾鑫那总是说损话的性子还要惹人生气,天天对着她们,吃饭真的是吃不下。
“可是这样也名不正言不顺啊。”顾满想了想,道:“毕竟现在你们还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赵王也还在,没有做小厨房的道理。”
要是说出去,先反对的就是会是赵王的,哪里有不分家就分灶的,说不过去。
谢庭也知道这一点,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看着顾满:“你说的这些是事实,我也都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一试的。虽然说难,但也不是真的就一定建不成啊,你瞧瞧不管是你家还是隔壁的翰林家不都建有小厨房的吗?”
再说,看赵王对顾满这态度,可真是*裸的讨好加笼络呢,一个小厨房的事而已,要是顾满提出来,赵王很可能就会答应。
果然,在餐桌上所了几句从紫薇园过来路太远的话,赵王便主动提出要在紫薇园建个小厨房,让她们小两口只要晚上过来吃就行了,天气不好的话甚至连晚上都可以避免。
果然谢庭看来真不像是赵王亲生的啊,顾满有些无语。
回了房就问谢庭:“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要设立小厨房,难道那边的饭菜有什么问题么?”
谢庭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常嬷嬷。
常嬷嬷应声而出看着顾满低着头回答她的疑惑:“世子妃,那边的东西都是好的。只是有些东西吃起来相冲,与世子妃您的身体不相宜。”
嗯,上一世邱家也经常做些对她身体没好处的东西给她吃,虽然看着都是珍贵的大补的食材,但是其实对于身体不合适的人来说,吃了就等于毒药。
顾满想到这一点。想起赵王妃热切的盯着自己吃东西,不由有些郁闷。才来了第一天,就这么怕迫不及待的要来害人了,郑氏真是太沉不住气了啊。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今天说了设立小厨房的事,虽然赵王妃看着暴怒,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
难道赵王妃在赵王那里真的没什么存在感,赵王下的任何决定她都没有资格反对么?
其实赵王妃压根就没有想到反对,她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说建小厨房的事。
毕竟听说在定远侯府的时候顾满屋里就有小厨房,这样金尊玉贵的养着的千金小姐,肯定冬天怕冷夏天嫌热,不愿意走那么远的路来这里吃饭。
反正这府里的厨娘全部都是自己的,至于地方,换了就换了呗。
她现在还是担心自己的儿子的婚事比较多一些。
想起儿子。谢远刚好就来请安了,她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嘘寒问暖了一番就提到了正事:“你可知道现在皇上在为你们剩余的孙子们选妃?”赵王妃含笑将儿子的头冠正了正,温柔的看着他:“不知道会为你选个什么样的孩子。”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都不重要,漂亮的就好了。谢远心内这样想,毕竟对着一个漂亮的媳妇儿是件赏心悦目的事,连吃饭都能多吃个几碗呢,瞧着哥哥那媳妇不就是么?
想到顾满,谢远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顾满那让人惊艳的脸蛋,不由得有些出神,被赵王妃叫了好几次才回了神。
“母妃。这些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肯定是要皇爷爷跟皇祖母作主啊。”他想到这一点,蹙眉坐回原位,有些百无聊赖的道:“既然不能决定,咱们想这些有什么用?”
赵王妃心疼的揽住他,低声呵斥道:“什么话?!是为你选妻子。自然要选你满意的才是了。纵然咱们不能作主,但是你父王去替你说说已经为你选好了人选,难道你皇爷爷还会反对不成?”
谢远又不是笨蛋。现在赵王有两个嫡子,一个已经娶了一个定远侯府的亲孙女,而且背后还站着王家。就够惹人的注目了。他这个儿子,怎么还能娶个更好的?到时候还不被人的唾沫淹死。
“既然这么说,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母妃想听吗?”他想了想,忽然觉得又有些盼头了,与赵王妃道:“您也知道,既然他娶了个那么好的门第的姑娘,现在我的婚事是不可能要门第高的了,不然人家会怎么看咱们赵王府?”
赵王妃顿时心疼的直抽抽,恨不得现在就立即把谢庭弄死了算了。
他自己倒是娶了个高门贵女,但是却要坑害得自己儿子了。
皇帝也是,当初明明是赵王先去为谢远求娶顾满的,但是却换来一顿破口大骂,明明同样是孙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自己儿子凭什么就比不上那个灾星了?
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好一会儿才舒展开笑容,道:“既是如此,母妃就听你说说有什么好人选?”
六月中旬,长江一带突发山洪,居民流离失所不知凡几。
朝廷拨下三十万两银子赈灾,但是却仍旧损失惨重,灾民遍地都是,许多灾民涌进别的城市里,被逼急了的作乱的也多了,流寇滋生。
钦天监的人上书建议皇帝派人往南岳祭天,以为民众祈福。
皇帝思虑再三,打算派太子带着兵部尚书崔璞玉一干人等往南岳祭天,顺带到时候巡查长江一带。
这一去少说也要好几个月了。
太子妃闻言忧心不已,她知道太子这个人的性子,真是软弱的连兔子都比不上,让他去南岳祭天,固然是承认他是这个帝国的未来继承人,但是却也同样危机重重。
太子这个人,让他去巡查灾民那一带,到时候要是出个什么事,那可真是会难死他。
谢远安主动请命要与太子一同去。
他如今还未被封,但是却也已经是皇太孙了,身份尊贵无比的。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比太子这个软弱成性的父亲好太多了,有他去,太子妃也能放心一些。
但是皇帝却拒绝了:“让你父亲去就足够了,你去做什么?”
太子妃顿时更加六神无主,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打点了行装,眼看着太子启程去了。
皇帝之所以不让谢远安一干人等去,却是因为现在正在为他们选妃了。
这些皇孙都已经到了年纪,也该给封赏跟选妃了。
不久之后果然各皇孙都已经被封了郡王。
谢允被封为东川郡王,谢陵是陈王世子,因此不受封郡王。谢远被封为北安郡王。至于其他皇孙,各有封号。
同时婚旨也已经颁了下来。
谢允的郡王妃却是姚御史家的嫡女,姚珊芳。
而谢远的郡王妃,却是顾同知的亲妹妹,顾烟。
顾家一门出了两个世子妃,一个郡王妃,一时之间再次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人家顾家真是让人吃惊啊,羡慕都羡慕不来哦!瞧瞧这一个个姑娘个顶个的嫁的好,嫁的高!”
茶楼酒肆里到处都是此等言论。
顾家上下也都沾了这份喜气,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
秦氏笑着说道:“他们那边到底不方便,虽然有马姨娘在,但是她是经过什么事的?肯定操办不过来,毕竟是嫁给郡王,嫁进皇家,这种事情不可轻视的。不如让十一来家里待嫁?”
这是正理,毕竟那边除了个姨娘就是哥哥了,顾承宇自己也还没有娶妻,连个操办的人都找不到。
但是定远侯的眉头却皱的紧紧的,过了半天之后才冷冷的丢出一句:“她们既然已经分家出去了,就是那边的事,与咱们没有什么关系,凑上去做什么?”
秦氏莫名被这句话扔出来,只觉得万份不解,毕竟都是顾家的人,毕竟顾烟是顾家的姑娘啊?现在大家都在传顾家的姑娘金贵,连带着顾十二顾十三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已经许多人来问了。
可是怎么瞧着定远侯却不甚喜欢似地?
定远侯看着她,也有些烦闷的道:“老太爷亲自说的,让那边自行操办。咱们就不必去管这个闲事了。”
秦氏听说是顾老太爷的意思,也不敢再多说,只是心里还是又不解又疑惑。
顾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却一点儿也不惊讶,毕竟这些事她也早就从顾承宇嘴巴里听说了。不管怎么样,现在谢远已经是北安郡王了,而且又是赵王宠爱倍加的嫡次子,嫁给他也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原本就知道庶女在这个世界是很不受宠也不受喜欢的,能嫁进皇家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她合该开心的。
马姨娘的嘴巴都已经笑歪了,拉着顾烟简直乐的连嘴巴都合不拢,慌乱的清点着皇家赐下来的礼物,一边又犯愁顾烟的陪嫁等等事宜。
看着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奔忙个不停,顾烟却有些意兴阑珊的呆坐在凳子上,全当没看见。
云彩跟入画见她如此模样,不由的熄了那笑容,心惊胆战的在后头安安静静的,生怕会惹怒她。
七十一 惊犬
顾满被这个消息惊得半响都没有回转过神来。这辈子估计她都是甩不掉顾烟这个人了啊看样子,这么多年了,无论什么时候顾烟都跟个鬼似地跟着她紧紧地,这样真是让人觉得厌烦。
没想到已经出嫁了,顾烟居然还能嫁进同一家,这难道真的就是属于穿越者的缘分吗?
不过也正好,她还怕没机会收拾她呢,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收拾好了。
谢庭从书房看完书进来,见她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就问她:“是因为顾十一的事情吗?”
他一直都知道顾满跟这个顾十一之间有些事情很说不清楚。也知道顾满很讨厌她,每回碰见她的事情都总是要失落或者生气的。
顾满回过神来,起身正要替谢庭脱去外袍,但是秋夕已经伸手过去了。她看了秋夕一眼,就抬脚顺势往外边走:“嗯,我去瞧瞧那花种的怎么样了。”
看着似乎心情变得很不好的样子,谢庭跟上去,见她蹲在墙角盯着那堆新翻过的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跟着蹲到她身边:“这是怎么了?”
顾满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同时看着秋夕很有些不开心了。
这个丫头真是不会看人眼色啊,还是说她真的是太会看人眼色了?
顾满看得出来谢庭确实是信任秋夕的,心里就更加堵得慌,闷闷的甩开谢庭的手:“没什么。”
上一世还是能做到这些的,别说是美貌的丫头了,就算是妾侍,邱苍梧都有七八个,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对邱苍梧耍性子过。
邱苍梧的脾气很急,虽然外表看着他是温文儒雅的,但是一生起气来就十天半个月的不进她的房间,冷暴力使得真是出神入化,再加上还有个费氏爱子如命。稍有不顺心就把她提过去大骂一通。
她一直以为这个时代的女的都是该这样的,再加上真的可能她迟钝的很,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在古代的生活,因此她根本应付不来。除了低声下气,她真的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是到了现在,她却会对着谢庭甩脸色,居然还敢去甩谢庭的手。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换了一副笑脸:“才刚沾过土,手脏得很,怕弄脏了你的手。”
“不是。”谢庭认真的盯着她瞧,摇摇头:“你生气了。”
后面那句是陈述句。
齐嬷嬷是顾满的乳娘,自然知道她的脾气,不由得大惊。生怕顾满会又生气,在旁边不住的给她使眼色。
顾满当然不敢生气,虽然她知道谢庭是个好人,虽然她们已经很熟悉,但是古代就是这样。夫为妻纲什么的教条压得死死的。
她低着头默默地摇头,轻声细语的:“没有。”说完又转身吩咐齐嬷嬷:“嬷嬷 ,我手脏了,要洗手。”
真是欲盖弥彰,但是没有闹就好了,齐嬷嬷立即点头笑:“好,我去给姑娘打水出来。”却不叫她进去洗手。
谢庭叹了一口气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对着自己。
顾满却仍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就是不肯看谢庭。
她知道不该生气的,其实也很平常的事啊,非常平常。这个年头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就连三姐顾昭那样被陈王世子喜爱的人,家里也有两个侧妃呢,这有什么。
是啊。这没什么的,她努力说服自己,然后笑吟吟的一偏头:“既然小厨房已经都设好了,今晚是不是就不用过去吃饭了。”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出来。”谢庭皱眉握住她的手。似是下保证又似乎是在安慰:“若是因为你那个十一妹的事,既然已经定了她,那就定了。若是你实在不喜欢,那我就......”
顾满踢着脚边的碎石,闷闷的摇头:“没有,不是因为她。”
她们正说着话,那座刚搬进来的假山后头却猛然蹿出一条大黄狗来,片刻之后就到了顾满身前朝她狂吠起来。
刚出来的齐嬷嬷惊得连水盆都丢了,惊恐的大喊:“姑娘!”
幸好谢庭反应极快,立即就闪身站在顾满前面,将她遮掩的严严实实,镇定的训斥道:“阿黄!”
那条大黄狗被主人呵斥了,似乎也明白了顾满是自己人,却仍不死心的围着谢庭吠了几声。
顾满嫁进来这几天都没见过这只跟着谢庭已经七八年的狗,却没想到第一次见就差点被这只狗给咬了。
谢庭以为她受了惊吓,一把将她抱住,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进房里放在榻上,先握着她的手安慰:“没事吧?”
齐嬷嬷跟常嬷嬷早已经迎上来替她检查有没有受伤,虽然看的真真的那条狗已经被谢庭拦住了,没有接近到顾满,但是却还是害怕的胆战心惊的。
“阿黄是谁放出来的?!”谢庭肃容而立,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看出了怒气:“不是说过在世子妃没跟它熟悉之前不准放出来吗?!”
秋夕慌忙的上前请罪:“世子饶命,奴婢当时正给它喂食,谁知它越过笼子跑出来了,奴婢没有拦住......”
又是这个俏丫头,顾满淡淡的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庭见是她,却更加生气:“我早就交代过的事你是怎么记的?它很怕生人的,现在世子妃与它不熟悉,要是被它咬了怎么办?!你拿命来赔吗?!”
这是从阿黄被咸宁县主喂毒之后,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这么严苛的训斥她。
秋夕抖了抖,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奴婢也是无心的。”
“阿黄以后你就别喂了。换人吧。”谢庭看了她一眼,板着脸道:“不是本来就有个看狗的丫头吗,以后让她来做。”
虽然有个丫头说是看狗的,但是其实喂狗之类的事还是秋夕来做的。阿黄对于谢庭的意义非凡,能喂狗的自然是谢庭的心腹了,秋夕做这件事做的津津有味,现在就因为狗跑出来惊了顾满,居然就被处置了。
她还以为就算谢庭会生气,不过也就呵斥两句而已。她只是想吓吓顾满,同时也让她瞧瞧自己在世子心里的地位。
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哭道:“世子,奴婢是无心的,奴婢不敢了。”
“你先出去吧!”谢庭挥手斥退她,回头去看躺着的顾满,忧心的道:“我叫人去请个太医来吧?”
顾满被这一吓倒是回过神来,又见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挡在自己面前,之前很多次他也是这么做的,总是站在前面.......
她的气不知道为何忽然又消了,抿唇道:“没事,不用请太医。以后喂阿黄的事,不如叫抱玉去做,她很喜欢这些活物。”
一来就想要换掉世子的人去控制世子最喜欢的宠物?月影在心里撇撇嘴,虽然她爱看秋夕倒霉,但是秋夕也不能太倒霉啊。
谢庭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且笑的格外开心:“那自然最好了,以后你也多跟阿黄熟悉熟悉,到时候我们带它一起出去玩。”
顾满见他果真是毫不迟疑的答应,而且当真是开心的,便点头,闷了一会儿又道:“晚上我也不想在小厨房吃饭了,我要去食神居。”
这太任性了,齐嬷嬷担心的看着谢庭,生怕他会忽然生气。
谢庭果真摇头:“这可不行,虽然咱们现在可以不用过去吃晚饭,但是这么晚出门到底不好。你想吃食神居的饭菜,我叫人去买来就是了。”
什么买,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齐嬷嬷欣慰的脸欣慰的笑成了一朵花,这真是嫁对了,这位姑爷多好啊,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执画跟抱玉也是笑盈盈的开心的很。
赵王妃的正院那边却是愁云惨淡,她恨恨的扔了手里的东西怒道:“怎么会是顾十一呢?!”
她原本是想把顾十一塞给谢庭,让她们两个姐妹相残的啊。
而且顾十一这个人虽然聪明又能干,但是到底是个庶女,而且她已经从定远侯分了出去,亲哥哥只是个同知罢了!
她心气不顺,觉得牙也开始疼起来。
邱嬷嬷忙上前安抚她:“罢呀王妃,这位十一姑娘老奴瞧着也是个不错的,王妃不是总说要个能干的儿媳妇才好吗?这位十一姑娘就挺能干的啊。”
这可是赐婚,又不是自己选,哪里有能挑的余地嘛?
怎么那顾家的姑娘那么多,都嫁不完吗?!
可惜她们的外祖父又不都是王伯雍!
赵王妃还是没忍住,气冲冲的觉得自己胃疼,没好气的道:“给那个扫把星的是个宝贝,却给我儿子一块烂铁,还叫我不要生气?欺人太甚了!”
谢远却不觉得顾烟是块破铜烂铁,他听说了原委,还主动的安慰起了赵王妃来:“母妃您这话说的,怎么是破铜烂铁呢?分明是个绝色美人儿嘛。我正愁我媳妇儿会不会是个钟无艳呢,谁知却是个王昭君,而且她比之她姐姐一点儿不差啊,母妃何必动怒?”
赵王妃恨铁不成钢:“你就知道看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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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好心
不管怎么说,赵王妃仍旧觉得儿子这个好好的一个郡王,居然要配一个庶女,当真是丢尽了颜面,看着儿子那一脸满足的样,她忍不住伸手恨恨的在谢远肩上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怒道:“你呀你呀!你怎么总是只看一张脸呢?!”
那还能看什么嘛?一个女人而已,不过就是用来暖床的,难道还要这个女人来干点其他的不成么?
再说了,现在摆明了便宜已经被谢庭占完了,他不可能还能得个又漂亮又有权势什么的贵女了,那娶个貌美的也不错啊。
好歹这个顾十一是真正的美人儿,而且瞧着那机灵劲儿可不比顾满差,到时候也省的他天天看着顾满就觉得闹心啊。
“不看脸那还看什么?”谢远黏上去跟赵王妃撒娇:“母妃,我都把这情况跟您分析完了,您也知道的嘛,到时候若是您硬要求着父王去跟皇爷爷讨价还价,那免不得又得一次训斥,其他的什么也得不到。父王年中就要回封地去了,事儿还多着呢,要是耽误了那可怎么办?”
对啊,赵王的大事重要,什么媳妇儿什么的其实说起来也就是那回事,谢远说的没错。若是到时候真的大事可成,这些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要什么门第的就有什么门第的。
赵王妃转念一想,也就罢了,叹气道:“只是委屈了你了。”
她想到自家儿子被委屈成这样,对谢庭跟顾满的恨意就越加的掩饰不住,送了谢远出门,就回头吩咐邱嬷嬷:“让那些人加大分量吧。”
虽然不能让谢庭立即就死了,毕竟谢远按照规矩来说,是要成亲之后才能去封地的。要是谢庭提前死了,那到时候免不得呆在京城的就要换成谢远,赵王妃可舍不得把儿子竖在这京城当个靶子被围攻。
邱嬷嬷也想到了这一点,迟疑的道:“王妃。现在的剂量已经差不多了吧,若是再加大......?”
“不是让他立即就死。”赵王妃有些不耐烦的挥手制止她再劝,不耐烦的道:“他的身体总要慢慢变差的吧?看他现在还好模好样的,到时候一下子就死了岂不是惹人注意?”
不是要立即弄死就好。邱嬷嬷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头吩咐下去了。
儿子的婚事俨然已经定了,但是女儿的婚事却还没个着落,赵王妃心里空落落的,生怕女儿会随便被指给哪个纨绔,急急忙忙的又去找赵王商量。
咸宁县主是不会随便被对待的,毕竟她从小也是常常跟在皇帝后头皇爷爷皇爷爷的喊着的,皇帝虽然面上不说,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咸宁县主是很得皇帝的欢心的。
但是毕竟为人父母者都喜欢为儿女打算的长远一些。赵王也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咸宁她.......”
赵王妃还没等赵王说话,就立即接话道:“咸宁她是咱们的第一个女儿,自幼就乖巧懂事,人又善良可爱,比盛安还叫我心疼几分。她的婚事断不可马虎了。”
咸宁县主确实是很可爱的,想到女儿每每在自己疲累之时送上的那些点心,那些茶点,赵王心里也柔软了几分,点头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是啊,咸宁她自幼就很乖巧,不哭不闹。从来不给咱们添麻烦,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总是憋着,又嘴甜。”
赵王向来是喜欢咸宁县主的,赵王妃松了一口气。
郑氏生了一二两女,谢远现在封了个郡王,日后若是谢庭那个灾星死了。那以后赵王的就都是谢远的了。
而盛安县主现在年纪还小,才五六岁,倒是不必急着这些事。
现在眼前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女儿咸宁县主的婚事了。
“本王的女儿,自然不能嫁的太差。”赵王想了想。就道:“且先看着罢,看看宫里是个什么说法。这段日子尽可多让咸宁入宫去瞧瞧母后,她也大了,不能一味窝在家里。”
是啊,咸宁县主因为从小就养在了封地,所以尽只跟封地的那帮女孩儿们有来往,反倒是疏远了盛京的这帮圈子。
她又不喜欢出门,又心高气傲的,因此出了门也经常是不甚高兴的回来,跟很多人都要闹矛盾的。
想到了这一点,赵王妃却忽然笑开了:“王爷您说得对,她如今也大了,自然该多出去走走的。”
心里却打上了顾满的主意。
她是个王妃,自然不好带着女儿到处去人家家里做客,能请的动自家的人定然也是极高的门第的,但是却不是每户人家都有适龄的好儿郎,再说世家的二郎们也大多都不喜娶皇家女。这个时候顾满的身份就好办了,她是长嫂,带着咸宁县主出去做客,那是说得过去的。
想到了这一点,赵王妃兴高采烈的将咸宁县主唤来,如此如此的交代了一番。
咸宁县主却把嘴巴撅的可以挂上一只簸箕,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来:“我堂堂县主,何愁嫁不出去,居然还需要跟着她到处出去做客提高身份?她也配!”
她自视甚高,但是却在容貌上输了顾满一筹,又眼看着她成为了自己的嫂子-----从阿黄事件以后,她其实已经不认谢庭是她的哥哥了,所以嫁给了谢庭的女子,自然也成了她的眼中钉。
其实咸宁县主从小到大都不坏,小时候她与谢庭亲近是因为谢远没有功夫理她,而赵王妃那个时候的心思也大多在谢远身上,因此她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谢庭后头。
谢庭纵然跟郑家有深仇大恨,但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他对于这个小不点是很喜欢的,也很宠爱,从来不曾因为她身上有郑家的血脉就厌恶她,轻视她或者疏远她。
可惜咸宁县主离开的太早了,她早早的跟着母亲去了封地,童年的感情再深厚,也比不上日复一日的深远影响。
于是谢庭就从那个比亲哥哥对自己还好的哥哥变成了可能会害死自己的仇人。
赵王妃当年因为咸宁总是只跟谢庭亲近这件事不知费了多少脑筋,现在好容易女儿已经能分得清楚亲疏远近了,她也放了心,只是咸宁毕竟是被宠到大的,一点儿心机也没有,说讨厌那就是讨厌,连面子功夫都不屑于做,这一点也的确是要改的。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的跟她讲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懂呢?母妃的意思哪里是让你去讨好什么顾满?母妃是为了你好,叫你好好的利用她的身份便利,为自己的以后多几条选择啊。”
可是咸宁县主是什么人?她是赵王的第一个嫡女,万千宠爱在一身,怎么可能为了什么所谓的后路而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她不耐烦的示意自己知道了,皱眉摇头道:“好了母妃,咱们不说这些。我新学了几首曲子,弹给您听听怎么样?”
虽然说女子的性子安静是好的,但是咸宁县主却真的太过宅了,竟然什么场合都不愿意去。前几日景县郡主家办茶点会,特地送了名帖来,她也不肯去。
理由却是-----人家父亲是太子,我父亲是王爷,去了要惹气,不去的。
真是叫人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都是皇帝的儿子罢了,都是皇帝的孙女儿,能差到哪儿去?何况咸宁县主年纪小小的就已经封了县主了,比当年的景县郡主还要早呢。
跟咸宁县主说话真是累的人如同去乡下田野里走了一遭,赵王妃觉得真是疲累不已,站起身道:“坐的久了身子乏,出去走动走动罢。”
这一走却不是去的谢远那里,也不是去赵王那里,而是去了紫薇园。
紫薇园四面环水,如今还稍显冷了一些,到了夏天来了,那是最凉爽不过的。她站在竹桥上,笑道:“终究是这里清静,风景也好,当真叫人流连忘返。”
那边顾满得了消息早已经迎出来,体贴的上前接了赵王妃的手,笑道:“王妃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来接您。”
“就是随便走走,不用那么麻烦。”赵王妃和蔼的笑笑,道:“听说你们在这边种了许多花草,我也想来瞧瞧。”
进了院子,果然看两边都已经开垦出一块地来,土是新翻过的。
赵王妃有些好奇的咦了一声:“不是说种花么?怎的不是花盆栽种?”
“洒了些种子,种些晚香玉。”顾满笑了一声:“嫌盆花太难养。过几日去花房里搬几盆过来放着。”
赵王妃点了点头:“倒也是,种出来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确实是比盆栽的好上许多。”
过了一会儿没看见谢庭,赵王妃就问道:“怎的不见了景行呢?”
皇家子弟不用去上学下场考什么科考,读书也就是为了明理罢了,因此都是很闲的。而谢庭现在又还没有事情做。
“听说是出去围猎了,是去城外的那座山上。是欧阳家的产业。”顾满垂下眼说了一声,见赵王妃没有走的意思,只好又笑道:“王妃进去坐坐?”
七十三 训妇
已经敲打完了儿子跟女儿,赵王妃却仍旧闲不住,她觉得她还有一件事也是必须做的。
那就是敲打敲打未来的儿媳妇,虽然儿子说得对,他只是看着那一张脸罢了。但是毕竟媳妇带出去也是代表着儿子的脸面,也不能随便了事。
以前看着顾十一当真是样样都好,现在她要成了自己的媳妇儿了,赵王妃心里反倒是觉得怪怪的,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她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
顾十一能说会道-----生怕她到时候嘴巴太快什么能说的不该说的都说。顾十一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却怕她聪明的不是地方。
而且虽然顾十一她跟顾满的关系瞧着不怎么样,但是到底是顾满的妹妹啊,这个关系总得让顾十一给看看清楚。
因此她很‘巧’的在某一日于清凉寺跟顾烟偶遇了。
毕竟已经是定下了婚约的,顾烟自然不好再借着当年那个猫的情谊再常常出入赵王府。
乍见了赵王妃,顾烟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想明白了今日这番境遇之后,倒是不由得苦笑。
她曾经去求过这位赵王妃一件事,不过这件事想来永远也不能成了,这份心思自然是死了才好。
可是纵然这件事情不成了,但是她到底因为这件事去求过赵王妃,而赵王妃也知晓这一点,因此心里有疙瘩是难免的,要是没有疙瘩那才叫人觉得奇怪呢。
郑氏果然一脸严肃的看着她,略带了几分嫌恶但是却又死死的压住了:“当日你曾去求我办一件事,不知道你可还记得不记得?”
纵然赵王妃已经尽量压抑了眼里的那份轻视跟不满,但是敏感心细如顾烟却如何能看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剥光了衣服被扔在了人前,没有一点儿尊严跟脸面,不由得心直直的往下沉。
站在郑氏的角度上来看,这一切事情却又都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她是谢远的生母,而谢远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她看重他比看重自己的命还甚,自然希望他能娶个一心一意待他又门第高又有修养的好闺秀。
可惜顾烟不是,虽然众人都说这位顾十一姑娘容貌妍丽明媚,性子沉稳乖巧柔顺。但是只凭一件事就足够让赵王妃不喜欢她,否决她做自己媳妇的人选了。
这件事就是,顾烟曾经来求她,说愿意给谢庭当侧妃,请她成全。
当年这个要求出来的时候,郑氏真的是睁大了眼睛,虽然她自己心里也这么想过,但是却想着这样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万万是不可能愿意答应给人做妾的,没想到她却主动提出来。
可见这个顾十一当真是对那个谢庭动了心了。
这样一个曾经对别的男子动过心的女子。怎么配成为自己的媳妇?所以赵王妃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是这门亲事委屈了,甚至玷辱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赵王妃才这么生气,要是换做个别的女子,她都未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偏偏现在情势不同,她除了接受。也没别的法子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把这个女子配给了自家儿子,真不怕天打雷劈。
被人在背后诅咒的谢振轩狠狠地打了三个喷嚏,皱眉道:“怎么总觉得有些冷?”
“现在才五月初,王爷您就穿的这样轻薄,不冷才怪。”魏瑾然不轻不重的丢出一句话,然后道:“不知道王爷您唤小人来是有何事指教?”
现在临江王虽然已经是王爷了。但是迟早就要去就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却仍旧要自己什么都听他的。
谢振轩不在意他的无礼,随手从身后的侍从手里接过一封信啪嗒一声扔在桌上,道:“这封信你带回去给你父亲。”
魏瑾然总觉得自己父亲是在玩火,不由得有些迟疑。
他是真的不想沾惹上这位临江王,何况其实根本不止这个临江王。两头讨好。到头来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可惜魏家就是看不透这一点。
他看得透又怎么样,魏家的话事人不是他,他什么都做不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未免有一点无可奈何的悲凉。总觉得看着魏家一步步走上衰败的道路,但是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阻止不了父亲去争权,阻止不了父亲暗中跟赵王、临江王结党。
临江王不看他的表情,施施然起身往王府去了。
顾烟被赵王妃的这一番话惊得面色惨白,饶是她再怎么聪慧,也明白自己做的那件事当真说到哪里去都是没有理的。
真是鬼迷了心窍了,她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经历过良好教育的现代人,居然会想着去做一个妾。
虽然说那不叫妾,叫侧妃,但是到底是差不多的。
她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会有这一天,也会有落人口实的这一天。自从来到古代以来,她做哪件事不是步步留心,谨小慎微,偏偏却在这件事上失了分寸栽了跟头!
谢庭!谢景行!她捂着心口觉得疼痛不已,跪坐在地上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何滋味。
说不嫌弃那是假的,赵王妃只要一想到中间有这档子事就觉得嫌恶不已,可是终究事情已经定下了,她不得不接受。
到时候还需要靠着这个能干些的女人,她想着,面色缓和一些,轻轻的让碧荷上去把顾烟搀扶起来,缓缓道:“你放心,既然现在定了你是北安郡王的郡王妃,那就是你,跑不了。”
顾烟怔怔的看着赵王妃,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呆呆的点了点头。’
其实对付一个赵王妃当真没有那么难,她只是觉得没有意思罢了。
她来古代的第一天就立志一定要成为人上人,到了现在,她已经是郡王妃了,但是不知为何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
郡王妃?确实,对于一个庶女来说,能成为一个郡王的郡王妃她该去偷笑了,但是相比起世子妃来呢?相比起世子妃来,这些究竟算得了什么?!
什么都算不上,她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叫顾满一句姐姐,哦不,现在该是称呼嫂嫂了。谢远还是要比谢庭的身份差一头!
她万分的不甘心,万分的难受。
可是再不甘心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用了,她毕竟已经不可能嫁给谢庭,就算是侧妃也不可以了。这种想要的东西不能到手的滋味真是痛苦难当。
赵王妃高高在上的俯视她,脸上满是不屑,随即又道:“你若真是这样不愿意当我儿子的郡王妃,那你就......”
她实在看不得这个女孩儿做出这副不情愿的姿态来,无论怎么算,这门亲事都是这个女人高攀了自己儿子,但是她却还做出一副为难不已的样子,似乎是谁强逼着她嫁过来一样。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是得了便宜卖乖。
顾烟彻底回转过神来,忙端端正正的朝赵王妃磕了三个头,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的道:“不!王妃,我愿意。”
已然退无可退,已然没有更好的路可走。那就只能勇往直前,她顾烟从来不怕这些,不论什么事都能解决。
赵王妃眯着眼看她,笑了一声道:“你果真愿意?要知道,那你以后可就跟那谢景行彻底对上了,至死方休。到时候你可别外边瞧着是好的,内里却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这样做的人多了,郑氏想到郑光实是为何而死,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顾烟却淡淡一笑,原本不抹而红的唇如今也失去了颜色,她抬手做发誓状,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有半点外心,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这个在古人看来可已经是很重的誓言。郑氏定定的瞧她一眼,忽然出声问道:“你当真这么恨顾满?”
明明是姐妹,明明一个是嫡女,一个庶女,两人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也就完了,为何会弄的眼前这样?
这深仇大恨竟丝毫不比谢庭跟谢远轻似地。
是啊,其实顾满从来没有主动对她做过什么,反而是她一次一次的设计顾满。顾烟苦笑一声,轻声道:“当真恨,恨之入骨。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她底下被压得太狠了。其实不瞒王妃,作为嫡女她是极称职的,也从未仗着身份欺压过我。但我就是恨她,恨不得让她死!”
这恨意来的强烈又奇怪,赵王妃没兴趣听她们的过往纠缠,摆摆手皱眉:“不管你当初是什么样,既然你已经要进我家的门了,你就只能记住一件事。凡事顺着阿远来,凡事记得为阿远着想,他要是倒霉了,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的。”
对啊,一个郡王妃存在的价值全然在于那个郡王身上,要是谢远没了,那她也什么都没了。她没的选,只能站在谢远身边跟他一起面对一切。跟他除掉所有的挡路石,包括谢庭。
她深呼一口气,笑着点头:“王妃放心,我全都知道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成为礼部名单上的一员,至于为什么她又可以顺利成为谢远的郡王妃,谁出的力,她有必要跟赵王妃说么?
七十四 出事
顾烟实在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跟她说起话来真是很顺心。比跟咸宁那头倔强的小毛驴说话舒服多了,关键的是,还不用费尽心机去给她顺毛。
赵王妃对于这一趟出来得到的结果非常满意,于是温馨的跟她就未来的发展前途进行了一番又好的探讨,又告诉了她如今的情况。
然后结束的时候赵王妃似乎有意无意的问她,有什么办法杀人于无形。
最好的杀人办法,而且又要不能被人察觉。尤其是如今那个人的一言一行都格外引人注意的时候,该怎么动手呢?
顾烟头垂的低低的,想起那个身影,竟然有想哭的冲动,可是她的眼泪在眼里转了几圈,终究没有流下来。
“回王妃的话,我姐姐很喜欢虞美人,我听说虞美人的根茎都是有毒的。若是常常用虞美人的汁液.......想必是可行的。”
赵王妃有些诧异顾烟的思维如此敏捷,反应也如此快,知道的也如此的多,便不由问道:“那你为何当初没有下手呢?”
为什么没有下手呢?当然是没有机会,顾满有小厨房,整个明月楼又整治的如同铁桶一般,她倒是想要使坏,可是谁来给她这个机会呢?
毒下的轻了,那充其量也就是呕吐一阵子的事,下的重了,那立时就要毙命的。而若是立即就死了,那难免目标就大了。她是想顾满死,可是却不想陪着她一起死。
见她只是垂着头不说话,赵王妃也就不再问,率先领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丫头婆子走了。
留下顾烟一个人在佛寺的厢房里,整个人都晕沉沉的。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既然嫁给了谢远,那就肯定会跟谢庭之间有个你死我活。很正常的,她捏着拳头想。
傍晚的时候忽然飘起了小雨,从窗户里看出去。能看见雨水落入湖面之时起的朵朵水花。顾满站起身来问:“世子还未回来,可有人出去接了?”
月影正擦干了手准备替顾满煎茶,闻言就努努嘴,似乎很不满的样子:“回世子妃。秋夕姐姐早就去了呢。”
果然又是她,执画愤愤不平,终于没忍住:“她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每次都自作主张,谁准她去了?!”这回连沛琴也忍不住,脸上没了好脸色。
顾满却挥挥手,想了想又道:“替我拿雨衣跟雨伞来,咱们去迎迎世子吧。”
“可是还不知道世子究竟何时才回呢,常春也没递个消息进来!”执画唬了一跳,忙劝阻顾满:“这下着雨。天气又冷,出去了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办。”
沛琴也跟着道:“不如我跟执画出去迎就是了。”
她们还没来得及再说其他的,外面的灯笼却已经明晃晃的亮了起来,秋夕已经端着烛台高高兴兴的进来禀报:“世子妃,世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谢庭果真已经迈步进来,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
“今日在家忙什么呢?”他见顾满迎上来,便自动的把衣裳脱下来递给她,又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笑道:“幸好,没生气。”
说的好像顾满天天都在生气似地,齐嬷嬷忍不住失笑。心中却想着这位世子人真是顶顶好的。她见过许多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公子爷们,却没有一个能跟谢庭这样伏低做小,对着顾满那些没有分寸的话也不生气的人。
顾满果然瞥了他一眼,将他的衣袍挂在了衣架上,道:“说的我好像动不动就生气似地。”
“可不是动不动就生气嘛。那你自己说说你昨天为什么生气?”谢庭微笑看着她,却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满脸宠溺。
本来就生的好看的脸平日都面无表情,自然就有些无趣。但是这一刻笑的温暖如三月春花,风华尽显。
秋夕忍不住看呆了,手里捧着的烛台半日都没放。
顾满丝毫不为他的美色所动,哼了一声往里边去了。丝毫不给面子的样子。
齐嬷嬷叹了一声。真是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好,这位小主子啊,人家世子爷如此伏低做小,如此和气,怎么她就越来越过分呢?
人都是被宠坏的,这是个不变的定例。
谢庭撂下一屋子以为他要生气的人,仍旧好声好气的跟在顾满后头:“好吧,你脾气最好了行不行?你从来都不生气,脾气最好啦。”
顾满回头瞪他:“我脾气一点都不好,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为什么不顺眼嘛?”谢庭笑着在后头替她把窗子阖上,又往书桌上瞧了一眼,笑道:“你下午在练字?一日不在,你的花儿开的怎么样了?”
脾气真是再好没有的了,再好没有的了,齐嬷嬷激动的恨不得冲上去掐住顾满的肩膀使劲儿摇晃,姑娘你可别再得寸进尺了啊,人家一个堂堂世子爷做到这个份上也当真是不容易了啊,你可千万别恃宠生娇才好啊。
执画跟抱玉以及沛音沛琴却都开心的很,脸上都带着笑意。
尤其是执画,看着已然脸色惨白的秋夕,忍不住哼了一声。以为自己是谁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能不能跟她们家姑娘比。
“我让食神居送了许多吃的回来。”谢庭见顾满不理她,却也不生气,又替顾满把桌上的纸笔收起来,似乎想到什么似地,道:“哦,还有喜欢的鲜鱼羹跟奶房泡沫,待会儿就到了。”
齐嬷嬷又惊又喜,忙上前拉了顾满道:“姑娘,常嬷嬷可快要回来了!”
常嬷嬷虽然是 顾满的教养嬷嬷,但是更是皇后的人,要是知道顾满这么给皇后的宝贝疙瘩脸子看,少不得又要开口教训了。
“没事的嬷嬷。”谢庭笑着拉起顾满的手:“下雨了,我与世子妃去外边游廊里赏雨吧。”
谁对上谢庭都得没有脾气,作为一个丈夫跟恋人,他做的真是足够的好了。比现代的那些男人都不会更差。
难怪齐嬷嬷跟执画她们全部都要倒戈了。
外面果然有些冷,谢庭连披风都贴心的带着了,细心的给顾满披上。双手撑在栏杆上,似乎很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冲着顾满笑的极灿烂:“以前母妃还是王妃的时候,就经常带着我来这里看雨。看不出来吧?这里这样新。木板也都是新铺的,但是其实底下已经锈了。”
顾满原先还有些别扭的心瞬时柔软一片。
“那时母妃已经很不得父王的喜欢了,总是天天遭到呵斥。可是她从来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她直到死,才彻底对我父王死心。”
“怎么会有女人爱的这么蠢是吧?她比不得你们聪明,一心只爱着那个不该爱的人。她对不起我外祖父,对不起我舅舅。她到死的时候除了恨他,就是恨自己。”
谢庭身上沁出厚重的伤悲来,浓的令人不忍去看。
齐嬷嬷她们在屋子里透着窗子往外看,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世子笑的极开心,便互相都感叹起来。
秋夕站在廊下瞧着摇晃的灯笼,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不该是这样的,世子为什么会去信任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女人呢?难道就只因为她是皇上赐婚的吗?
顾满上前一步握住谢庭的手,与他并肩而立。
“都过去了。”她看看前后左右都没人。就悄悄的踮起脚尖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的道:“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的,我陪着你。”
齐嬷嬷跟执画抱玉都笑的了不得,差点就要笑出声了。
谢庭环住她,下巴靠在她头上,能闻见她头发上的香味。
“嗯。我也陪着你。”
二人站在雨幕里,背后是浩荡的湖水,看着俨然就是一副现成的画。
可是就是在这样静谧美好的晚上,紫薇园却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太子经过陈家庄的时候遭遇了流窜的灾民,不知为何与灾民起了冲突,如今已经被人流冲散。没了人影。
谢庭吃惊的放下了碗筷,看着常春道:“当真?!”
“千真万确,才收到消息不久,皇太孙已经前往勤政殿了。”
太子前去祭天祈福,却出了事。而且是跟本来祈福的主体:灾民起了冲突而出的事!
谢庭面色难看的站起身来,拿起外袍就要出去。
“你去哪?!”顾满立即跟在后头起身,往周围扫了一眼,冷冷的吩咐道:“秋夕月影你们下去吧。”
秋夕跟月影都很不情愿,奈何世子妃已经发了话,而且世子看着也是同意的,只好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顾满一个眼神扫过去,沛音跟沛琴便自动自发的也跟了出去。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谢庭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跟顾满解释:“当初太子初动身的时候,皇太孙便曾说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要我好好查查。我查出来,那个建议太子去祭天的钦天监的官员却是姓魏。”
姓魏!顾满立即反应过来,随即就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谢庭想了一会儿,恍然道:“我倒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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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天可以早一天的啊。多谢我好朋友酒家的三个香囊。
大家早点休息哦,晚安。
从此以后我就是钢牙妹了。不晓得还嫁不嫁的出去。
七十五 被拒
等赶到食神居的时候雨已经渐渐的下的大了,雨滴砸在身上就算是隔着衣裳也有疼痛的触觉。顾满不自觉的抬头去看了看天,随即就被旁边的谢庭猛地拉进了屋子。
“这个时候了怎么还看着天发呆?”谢庭替她将身上的水滴拍走,自己替她解了披风,吩咐老安去沏热茶,带着她上了楼。
良清跟陈嘉言已经等在那里了,没过一会儿常春就把王念远也领了进来。
这么多人,看来太子是当真出事了,顾满安静的坐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王念远见到顾满的时候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你们觉得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那么简单。”陈嘉言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太子是去祭天的,随从人员充足,当地也都有官员招待,怎么就好端端的能碰上流民呢?太蹊跷了。”
“还有更蹊跷的。”良清也补充道:“听说跟随太子出去的人,有个从四品的都尉,是魏将军的远房侄子。”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良清就一直在查魏家的事,魏家的祖宗十八代怕都是被他翻了个遍。他这么一说,再联想到钦天监,众人的脸色就都难看了很多。
“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太子的安危。现在应该已经有人去找太子了吧?”谢庭轻敲桌面,道:“若是太子真的出了事......”
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帝本来就不喜欢周王,立周王当太子纯属是因为文武百官实在是太坚持了,所以才无奈而立。
要是太子出了什么事,那换太子是肯定的了。
换谁呢?周王过后最大的就是赵王,随后才是陈王。可是赵王估计是不大可能的,陈王也没有什么机会,最大的可能反而却是六皇子。
他毕竟才是皇帝一直喜欢的儿子。
气氛一时有些肃静。皇帝已经老了,说真的就算再康健也撑不了几年。要是到最后是六皇子登位,那他们这群人估计全都会死的尸骨无存。
“皇太孙那边有什么消息过来吗?”
安静了一会儿,谢庭忽然开口。
良清摇摇头:“早就已经让人去联系了。但是到这个时候还没消息。看来今晚是不会有消息了。”
王念远想了想,道:“既然今天是不可能有消息了,不如先散了吧。瞧着天也晚了。”
陈嘉言点点头:“现在锦玉已经进宫去了,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先散了吧。”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沉重,顾满见他一直不出声,不由得安慰他:“未必会出事的,太子身边跟着的人全是精挑细选的。”
谢庭点点头,将她揽在怀里没有说话。
才进了二门下了车,执画跟抱玉已经拿着蓑衣撑着雨伞在等着了。
“姑娘,十八爷有信送来了。舒默现在正在紫薇园等着呢。”执画悄悄的凑上来。看了一眼身边,又道:“沛音姐姐已经将秋夕她们都看了起来,她们还不知道咱们家来人了。”
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能少一些麻烦就少一些麻烦才是最好的,顾满点了点头。看了看明显也听见了的谢庭,二人快步赶回了紫薇园。
舒默果然已经在书房等着了,看见了她们回来就赶忙行礼。
“行了,不用多礼。”顾满挥手叫他起来,问道:“十八爷叫你来做什么?”
舒默弯着腰把已经封了火漆的信送到顾满手上,低着头道:“十八爷说料想会有大事发生,让我将这封信送给世子跟世子妃。”
都忘记了。顾成峰这个鬼灵精很多时候比起他们都更加敏锐。
谢庭接过信扫了一遍,就噌的站了起来。
“说了什么?”顾满有些好奇,偏头疑惑道:“难道我弟弟真的能未卜先知,知道这件事情不成?”
谢庭将信纸攥在手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信递给顾满。解释道:“不是未卜先知,而是他最近都跟魏瑾然在一起。听说了一些事情。不说了,良清有事要做了,我还是得再出去一趟。”
“可是都这么晚了!”顾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担忧的道:“而且咱们刚刚出去的那一趟。听说王妃那里就已经来问了好几趟。现在要是出去怕是不妥。”
谢庭想了想,道:“那就只好先让舒默走一趟了。”
舒默是靠得住的,闻言立即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荣耀一般,挺直了脊背道:“我去!我一定把事情给世子爷办好。”
谢庭跟顾满都忍不住失笑,谢庭想了想,执笔写了一封信,道:“也没什么,叫你去食神居送封信罢了。你千万要亲自交给掌柜的老安,知道么?”
舒默听说只是送一封信,一开始还有些蔫蔫的,后来转念一想,既然是世子爷叫送的信,必然是很重要的,也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谢庭犹自觉得不放心,叫常春派了几个人专程送他出去。
后来果然赵王跟赵王妃那里都又派了人来问是什么事惊动了定远侯府,顾满便道是因为顾十八病了,想吃她做的水晶卷,所以派人来了。
这回赵王妃倒是没多想,只是觉得定远侯府未免太矫揉做作了一些,吃个水晶卷也要下着大雨巴巴的先是叫人过去,然后又特地跟过来讨要。
赵王却想的要多的多,他细细的查问了管家好几遍:“确实是去了定远侯府?中途可见其他人出入么?”
跟在他后头的管家急的真是满头冒汗,不由得搪塞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下着大雨呢,大概只是世子妃的弟弟生了病,所以临时起意过去探望的吧?”
哪里能那么简单!赵王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只是可惜她们出门的时候没人跟着,问不出去了哪里,他想了一会儿,严肃的吩咐管家:“去问问替她们驾车的马夫,究竟是去了哪儿!”
已经隔了这么久了,这点子缝隙自然已经被堵得死死的,那管家去问了,回来轻松了许多:“问清楚了,果真是去了定远侯府上,没去其他地方。”
当真是去了定远侯府上也未必就没事,焉知那个老狐狸跟谢庭他们说了什么呢。不过赵王仔细想想,毕竟如今两家已经是姻亲,无论怎么样定远侯应该也不会是要害自己的。也就罢了。
执画跟抱玉进来伺候完她们梳洗就退了出去,顾满还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定,道:“不知道十八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怎么就知道那个魏家的人煽动了灾民呢?”
是啊,没理由的,顾成峰这才几岁?又没权又没势的,怎么就能知道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她却不知道顾成峰上一世是幽王世子,手中自然关系网多多。
“说是魏瑾然最近都魂不守舍,跟他一起喝酒的时候不慎吐露的。”谢庭坐在桌前,道:“不过你弟弟肯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你有没有发现,他真的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啊?”
顾满垂下眼睛没有答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那现在你是派人去通知良清做什么?去陈家庄吗?”
“嗯。”谢庭答了一声,觉得眼睛酸的慌:“要是再不去,那边就真的要闹出大乱子了。十八说猜测现在太子应该是在随从的保护下暂时没事。现在魏家也正焦头烂额的,太子是失踪了,可不是死了。他们肯定要提心吊胆的。”
那现在的关键就是到底是谁先找到太子了。
顾满点了点头,叹了一声。
看来真该好好的跟顾成峰聊一聊了。
这些事顾承宇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既然六皇子没有让他参与,他自然也就不敢多说,何况现在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妹妹身上。
顾烟就要嫁入赵王府了,但是这个别庄到底人少,二来没有一个好些的人选来操办。他为了这件事一直在着急上火。
马姨娘是不行的,别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姨娘了,在众人的眼里她还就是个姨娘。赵王府那边来了消息,明确说明了不能让马姨娘操办。
娘家毕竟也是要办婚礼设酒宴的,像现在顾承宇这里的情况,却根本就不能好好的把婚礼给办好。
他思来想去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去求助定远侯府。
原本以为分家出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也不必再受王氏她们的气,但是直到真的出来单住了才知道,原来一切都这么难。
尤其是这一件,真的是能丫的死人。
而且顾烟的嫁妆还让人烦忧,虽然顾家嫁女公中都有补贴,但是给的那五千两银子够干什么的?马姨娘也不聪明,根本不懂经营,分家出来的那两个铺子也都经营的不算好。
现在临时抱佛脚,家具什么的全部都要重新打,还有陪嫁的庄子宅子也难找,顾承宇想到这些,就觉得头嗡嗡嗡的响,头都差点要炸开了。
最关键的是,在他觉得已经够烦的时候,顺子带回了定远侯府的意思,叫顾烟不必回家待嫁了。
七十六 捣鬼
真是晴天霹雳。
本来现在的条件已经够差了,顾烟要是不能从定远侯府出嫁,这让盛京的人怎么看?当初明明说好的......他咬紧了牙恨不得冲回定远侯府去跟顾老太爷讨个公道。
凭什么同是定远侯府的女孩儿,顾满就事事顺心如意,但是轮到顾烟的时候他们却这么偏心。不过就是从定远侯府让顾烟出门都不肯!
倒是马姨娘这回明白的比较快,怜惜的摸摸顾烟的头发,叹气道:“当初分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定了的,烟儿就不算是顾家的人了。公中该给她的东西又都全部给了,一样不少的,还能怪谁呢?”
是啊,好不好的,都已经说定了,当初纵然王氏曾提过一句,有困难要回去找她们,但是现在已经闹成了这个地步,他能回去才怪了。
顾烟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紧紧皱着的眉头却让人瞧得心酸不已。
终究顾承宇还是没忍住,回了定远侯府打算找顾老太爷要个公道。
幸好顾老太爷还是见了他。
顾承宇见了顾老太爷,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跪下了。
顾老太爷正在碧波庭垂钓,头也妹回,听见了声音才淡淡的问道:“你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孙儿有件事不明白。”顾承宇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顾老太爷。
“说吧。”
“祖父为何不能让妹妹她回定远侯府来待嫁?她也是顾家的女儿!”顾承宇见顾老太爷钓上了一枚鱼,似乎毫无所动的样子,不由得更加不平。
顾老太爷放下了钓竿,回头瞅了他一眼,在石凳上坐下看着他:“为何不能?当初是你们自己要分家的,当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自己难道忘记了?以后你们的事我们就不便管了,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顾承宇被这话噎的一愣,转而不由得沾上几分难过,又看着顾老太爷道:“祖父想必也知道。您不在家的时候,除了父亲,我们什么依靠都没有。又跟母亲和弟弟妹妹有些官司,当时的情况若是我们不分家出去。难道还要留在家里受气么?就因为我们是庶出?!”
“十四他也是庶出!”顾老太爷冷冷的打断他:“可是我不见谁不喜欢他!你说的阿满跟十八对他怎么样?你自己说!”
十四当初在家里是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的,被方氏压得太狠了,只有顾满跟双胞胎偶尔会照看他一些。
到了现在,方氏被休了,现在又有了新的四太太,他的日子一下子好过了起来。在学堂如今也是拔尖的。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顾老太爷抚了抚自己的胡子,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当初你们自己既然没有安下好心,还怪人家不能以德报怨吗?!”
这是事实,从一开始,在王氏跟顾满还对她们没有丝毫威胁。已经被顾博齐厌弃的时候,顾烟跟他跟马姨娘就开始各种落井下石了。
顾博齐跟王氏还有顾满的矛盾也都是她们挑起来的。
顾承宇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顾老太爷已经站起身来:“不用再说了,既然我已经说了不可能让她回家里来待嫁,那就是不许。你说破了天也没用。你们做的事情不用我提醒,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既然已经分家出去了,那以后这个顾字就不是同一个顾字了。你们自己心里最好明白。”
看样子果然顾老太爷是认定了陆翰轩的事是他做的了。
顾承宇还要说话,但是顾老太爷已经快步出了亭子走了,很快连人影都没看见。
当初顾老太爷还曾经提过想把他送到辽东去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顾承宇垂下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难过还是觉得耻辱,半响之后才闷闷的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开始往外走。
恰好他绕到燕子坞的时候看见了正跟顾十四欢喜的进门的顾成峰,三个人不禁都站住了。
“五哥。”还是顾十四先扯着顾十八叫了一声。
顾承宇淡淡的瞥他们一眼,冷笑道:“别乱叫,谁是你五哥?以后你们没有什么排行第五的哥哥了。”
言罢就扬长而去。连头也不回。
顾十四被凶的莫名其妙,眼睁睁的看着顾承宇走的远了才转过头。
这件事情真是让人糟心不已,顾承宇一路上打马飞驰,差点没把那匹马的屁股给打穿。回了府正琢磨着要怎么跟顾烟还有马姨娘说这件事,就听说赵王府来人了。
他忙换了衣服出去。劈头盖脸的就被那个阴阳怪气的内侍一通大骂。
真是什么狗都能踩到人头上来拉屎了,顾承宇冷冷的盯着他看。
到底顾承宇是锦衣卫的,那个人不敢太过分,看了顾承宇这眼神就吓得退后了几步,讪讪的道:“我也是奉了王妃的命令来的,顾同知何必这样瞧着我。”
听了这么一大通,顾承宇也没明白那内侍到底在说什么,不由得有些生气的提高了音量:“王妃是让你来我家逞威风的?我瞧着这位长史倒是很会狐假虎威!”
那个内侍看着顾承宇的脸色不好看,也不由得先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到底是锦衣卫的人,一生气了找个由头料理了一个长史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他也不敢再耍威风了,断断续续的把赵王妃交代他来的目的说完了。
原来赵王妃将顾满还有谢远的庚帖压在了灶君神像底下,谁知道这几日王府里就开始不断的出乱子了。
先是猫猫狗狗都不怎么好,赵王妃身边的那只猫不住的往外蹿,天天叫个不停的,烦死个人。后来是世子那边的狗也开始日日夜夜的不停的吠,吵的人不得安宁。
后来王妃甚至被那只猫惊得摔了一只碗。
这下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
毕竟这些事情严格上来说都是不祥的征兆,正是说明两人不宜结亲的啊。
虽说有皇帝赐婚,这个步骤本来就可以省略-----毕竟礼部早就把这些姑娘们的生辰八字拿去钦天监算过了,都是没事的才会入选。
但是到底爱子心切,赵王妃还是决定做这一步,毕竟求个心安。
谁知道本来是想求心安的,但是到底到最后却得了个惴惴不安。这可样样都是不祥之兆啊,又是猫狗不安又是摔碎碗盏的。
顾承宇听了也不由得蹙眉,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在捣鬼。
“顾同知?”那个内侍把顾承宇叫的回过神来,就又道:“王妃的意思,是叫您改日领着顾姑娘去清凉寺瞧瞧,毕竟要求个心安嘛。”
是啊,带着不祥的征兆嫁过去那可是大不吉利。
顾承宇点点头,示意顺子给他递上了一个大封包,淡淡的说道:“那就多谢长史了。”
虽然态度不怎么样,但是到底这赏赐还是给的挺丰厚的,内侍面有喜色,这下子脸色就好看多了,连连作揖道:“哪里敢当,哪里敢当。”
顾烟从屏风后头出来,揉着眉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哥哥去了祖父那里,祖父是怎么说的?”
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几句话却比说了什么难听的还要让人难堪加伤心。顾承宇犹豫了一会儿,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只好一五一十的都跟顾烟说了。
顾烟后退一步,终于没忍住掉下泪来:“好!好!”
“妹妹!”顾承宇上前一步托住她,手忙脚乱的安慰道:“你别伤心。”
顾烟攥住他的手,哭道:“怎么能不伤心?!大家都是他的骨肉血亲,但是为何顾满就能嫁的风风光光,我连定远侯府的门都不许进了?!难道我嫁的比顾满差了?他分明是在故意羞辱我们!”
本来就是因为陆翰轩的事心里存了气,故意来羞辱她们兄妹的。
顾承宇也沉下脸来,只是还是忍不住去安慰妹妹:“没事,既然他们看不上我们,我们也没必要硬是硬着脸皮凑上去。”
顾烟强迫自己才能冷静下来,半日后才平息了怒火跟委屈,看着顾承宇道:“既然她们不肯给咱们脸面,这脸面就只能我们自己挣了。”
这脸面还能怎么挣啊?顾满及笄礼的时候正宾可是太子妃,而赞者又是景县郡主,这如何能比?
顾承宇有些费神,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哥哥,姨娘她虽然是咱们的亲母,但是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顾烟轻轻吐出这句话,装作没看见刚进来的马姨娘瞬间衰败了的脸色,仍旧说道:“婚礼绝对不能由姨娘来操持。”
这一点顾承宇当然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回定远侯府去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选了啊。”他也不由得有些烦躁,看了一眼进来的马姨娘,接下来的话却并没有说下去。
顾烟抓着椅子的扶手,笑道:“未必。还是有的。”
顾承宇见她说的笃定,不由得顺口问道:“是谁?”
“六王妃啊。”顾烟吐出一口气,理所当然的回答:“她虽说是六王妃,但是却也是咱们的表姐不是么?由她跟淮安侯夫人来操办,又有什么不可以?”
七十七 丢脸
七月初九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太子已经被找到了。原来是被灾民冲散,被冲到了陈家庄的一个村落里。
六月份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命刑部侍郎陪同皇太孙一起去护送太子回京。
此次总算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太子被找到了,朝野上下顿时开心不已。
赵王却被这个消息气的好几日都吃不下饭,这也难怪他,本来还以为死定了的太子没想到还能活着,真是让人气都气死了。
不过虽然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糟心,但是却还是有高兴的事的,比如说今日,长信公主府办花茶会,就邀请了顾满。
赵王跟长信公主的关系向来不好,这位姑姑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但是脾气却比他大多了,从小就对他不怎么样。
他也不会跟其他兄弟似地凑上去讨他的欢心,因此跟长信公主关系不好也就罢了,连带着跟好几个公主的关系也都不怎么样了。
反倒是当初的陈氏与这几个公主的关系都不错,很是能说的来,有一段时间赵王府的关系也同这些公主们好了起来。
可是到了郑氏,一是因为郑氏的脾气本来也比较傲气,因此并不想刻意去讨好已经被陈氏收买了的这几位公主,二是因为很快郑氏已经跟着去了封地,因此跟这些公主们更加没了交集了。
就是这样,这整个盛京的贵族圈,最贵的无非就是皇族了,但是皇族的这些堂兄弟又不能婚配,要赵王将就着去找那些举子什么的他又觉得这些人配不上宝贝女儿,倒是一直耽误了。
想了这么多回,总觉得只能靠顾满来打开这条路,好带着咸宁多出去走动走动,也叫人多认识认识她。
这回长信公主府的花会就是很好的一次机会嘛。
他不由得背着手再次踱去了赵王妃那里,问她:“事情都准备好了吗?可别让咸宁又闹脾气。咱们很快就要去封地了,不能一直陪着她。”
赵王妃舍不得把咸宁配给海城那群人,让她一辈子都回不了盛京。
听赵王这么说,赵王妃忙点头笑道:“她也是个懂事聪明的孩子啊。咱们交代下去的事情,她怎么会不听呢?”
这倒是,咸宁县主在她们面前向来都是听话乖巧的,虽然任性了一些,但是应该不会那么不知趣,害了自己。
赵王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了。她是本王第一个女儿,本王一向爱如珍宝,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是啊,赵王对待咸宁是真的没有话说。
可是带着咸宁出门的顾满却真的是头疼的很。这个小姑子一刻也不让人安宁,在马车里就嫌毡子铺的薄了磕着了她,喝茶就嫌茶太淡了没有味道,点心也是不好的,反正什么都是不顺眼的。
执画跟抱玉倒是一直忍着她。给她换这个换那个,到后来还是顾满冷眼旁观看不下去,让她若是觉得哪里不满意可以下去走着去,她才罢休了。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今天这场花会非来不可,顾满压根就不想来,何况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可是长信公主的邀约确实难得。顾满也知道这全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更加不会推辞了。
公主府门前车水马龙,咸宁县主很看不惯。
不过是一个公主罢了,也是仗着她皇祖父对待姐妹们宽和罢了,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大排场跟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门口迎接的是长信公主的长媳跟长孙媳妇尹氏。这个长孙媳妇正是顾满以前也有过交往的,因此见了顾满她就亲热的迎上来:“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我还当你是在家里生根了呢?”
顾满微笑的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长信公主的长媳也在旁边笑:“你自己是个破落户,还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吗?天天就惦记着玩。”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可以看见的亲昵。
顾满笑着引着咸宁往前:“这是咸宁县主。”
咸宁县主连公主也不放在眼里。如何会把她们的儿媳跟孙媳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上前福了福,连个礼数都没有做周全。
公主长媳与尹氏都对她淡淡的,只是热情的拉着顾满往里走。
先去正院中拜见过长信公主,长信公主向来喜欢顾满爽利可爱,此刻见了她不禁嗔道:“自从嫁过去了之后也不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可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以前也不见长信公主这么喜欢顾满啊,大夫人意外的看了公主一眼,却立即又垂下眼来,看来都是在给这位咸宁县主颜色看呢。
尹氏就更加通透了,笑着上前携了顾满的手将她拉到公主榻边,喜笑颜开:“瞧瞧瞧瞧,就算是我进来了祖母也懒得瞧我一眼,一心一意惦记着别人家的媳妇儿呢。早知如此,怎么不干脆先下手为强把咱们阿满娶进来呢?”
大夫人失笑,忙呵斥道:“阿梳!你越发的皮了。”
长信公主果然笑着戳她的额头:“猴子啊猴子,你可仔细你的皮,真把我笑出病来!”
“只听过笑能解愁解闷,能身心通畅,却并没听过还会笑出病来的。”尹氏委委屈屈的扁嘴:“可见祖母是真的讨厌我,喜欢别人了。”
一边还委屈的去看顾满,埋怨道:“都怪你,可是你来了之后祖母才瞧我不顺眼。可见人长得太漂亮也不好,不仅你们家夫君喜欢你,连我祖母也喜欢。”
长信公主不禁抚掌大笑。
众人却似乎不约而同的把咸宁县主给忘记了。
顾承宇亲自备着礼物先去找临江王,临江王把玩着手里碧澄澄的酒杯,似笑非笑的翘起嘴角看着他:“你就走投无路到这份上了?”
果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顾承宇觉得委屈至极,拱手道:“实在已经难至如此,还请王爷垂怜。”
这门亲事可是谢振轩十分乐见其成而且有份促成的,他当然不希望出问题:“我记得前些日子,似乎听说我那三嫂派人去你府里闹了一通?”
顾承宇如实以告,叹气道:“说是两个人的庚帖压在灶君神像底下的第一日就出了问题,赵王妃觉得十分不详。”
嗯,这样啊,看来婚事可能就要闹翻了,若是嫁妆跟婚礼再出什么问题的话。
好戏还没上场呢,怎么能这么快就闭幕。
临江王大手一挥:“放心吧,那这事就包在她身上也就是了。”
次日果然六王妃带着淮安侯夫人一起见了顾烟。
顾烟认了淮安侯夫人当姨母,这事就水到渠成了。
淮安侯夫人一开始是百般不愿意来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家里凑啊。可是到后来知道了是顾烟,又知道是嫁给赵王府的郡王之后就屁颠屁颠的答应了。
淮安侯府毕竟是已经衰落了,虽然还有个侯的爵位,但是内里却过的比普通官员尚且还要差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现在靠着卢蓉家里的日子好容易好过了一些,但是却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卢蓉还不甚受临江王的喜欢,她们也天天胆战心惊着呢。
这也算是送上来的一门贵亲,当然是能攀上就要攀上才是最好的。
这件事成了,顾承宇的一门心事总算是了了,连日来都难看的要命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虽然嫁妆还是略有些减薄,但是到底也是能解决的,相比起没有人操持婚礼,已经好了很多了。
顾烟也很开心,毕竟这也算是很大的一件事,赵王妃本来就因为当初谢庭的事对她耿耿于怀,现在又闹出什么不吉利的庚帖事件来,她的身份就更加尴尬了。再有一点什么风吹草动她都害怕会出现什么变动,她真的是禁不起什么变故了。
现在好容易已经定下了这件事,她就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定远侯府,那是什么东西呢?他们既然可以狠心到这个地步,连认也不愿意认自己,那还顾她们的面子做什么?
当然是只能做有利于自己的事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难过的只有一个马姨娘而已,本来以为搬出来以后什么事就能作主了,她也可以当当主母的滋味,但是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女儿出嫁,但是她却什么事都做不来,不仅没办法做事,而且甚至身份放出去都是一个笑话。
顾承宇跟顾烟都因为她的身份忧心忡忡,甚至是四处奔波跋涉才能寻别的人来给女儿操持婚礼。
她觉得难过,立在院中怔怔的看着六王妃带着母亲跟自己的女儿和乐融融,看着女儿对那个人行大礼,不仅难过的哭了。
顾承宇恰好进来瞧见,虽觉得心疼,但是到底也知道现在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绝对不能心软,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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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气,牙齿真疼。
大家晚安啦
七十八 掉湖
不论是哪个母亲,肯定都是想亲自为自己的女儿筹办婚礼,想光明正大的受女儿的礼送她出门。但是如今顾烟已经认了淮安侯夫人当姨妈,一切事情都由这位淮安侯夫人来操办,那马姨娘这个正主儿自然再也算不得正主儿了。
她惴惴不安的在门外垂了半天泪,却不见一个人过来安慰自己,不由得更加悲恸,几乎是悲从心来,死命的忍着才没哭出声,扶着小丫头的手一路回去了。
才回去她就趴在床上不顾一切的痛哭失声。
小丫头忐忑不安的上前来问她:“夫人,要不要去把少爷请来?”
对了,她已经不被下人们称姨娘了,下人们早就改口叫她夫人了,不知道底细的,谁看得出来她只是一个姨娘呢?可是偏偏她自己知道,这盛京的所有人也都知道。
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够,耽误了宝贝女儿的前程,儿子跟女儿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不能送女儿出嫁,她这心就真的是揪着疼。
现在去叫儿子来,只会让他更烦闷,她瓮声瓮气的吸了吸鼻子,抽噎道:“不必了,你去给我打点水来,我.......”
她本是想说她出去替儿子女儿谢谢六王妃跟淮安侯夫人,转念一想,她什么身份都不是,出去了可能还得替女儿招闲话跟笑话,不由得又愣在了原地。
顾烟倒是没想到这么多,现在她能保全自己就很不错了。
送走了六王妃跟淮安侯夫人,也说定了在成亲前两天淮安侯夫人便会带人过来操办,顾烟总算是放下了一直悬着的这颗心,总觉得连带着人都轻松了很多。
出门就碰上站在亭子里皱着眉似乎很是不高兴的顾承宇,她的第一反应竟是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了事,忍不住上前几步道:“哥哥!”
顾承宇惊得回头,见是她一脸着急的样子,还有些莫名。问道:“怎么了?人不是已经答应了?又出了什么变故吗?”
她们这祭天真是被层出不穷的各类变故吓怕了,要是再出什么事,不等事情来找她们,她们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顾烟听他这么问。可见是没事的,便不由松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是见哥哥愁眉苦脸的站在这里,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呢。”
是啊,最近自己每次一皱眉头回来总是要说坏消息的,难怪会把妹妹吓成这样,顾承宇心里一软,忍不住拉着顾烟道:“这阵子真是辛苦妹妹你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没关系,重要的是以后不受委屈就够了。顾烟乖巧的摇头:“没事,这些都是为了以后,我受得住。”话锋一转又问道:“哥哥刚才面色难看,是在担心什么吗?”
顾承宇有些为难的转过头,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才刚姨娘站在院子里掉了半天眼泪。我知道姨娘是在担心咱们,却不敢去见她。”
马姨娘要是知道婚礼是别人来操办,她连主位都不能坐,怕是得伤心。顾烟也愣了一下,见顾承宇很担心,便也掉下泪来:“苦了姨娘了。”
“罢了!”顾承宇狠了狠心,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也似乎是在安慰顾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会明白的。”
会明白才怪,顾烟不知觉又叹了一口气。
看吧,她们生为马姨娘的儿女,一直希望她能踩掉王氏上位的亲生孩子,居然也习惯了叫她姨娘。怎么能怪马姨娘自己也自卑?
可是终究现在不是给她抱不平的时候,顾烟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长信公主府的茶花开的正好,见小辈们在正堂呆的无趣,大夫人跟尹氏便笑着提议:“如今花棚里的茶花开的可好了。你们既然在这里呆的无聊,不如去那里玩耍可好?”
公主府的孩子们自然开心的了不得,都起身笑着道好。
顾满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咸宁县主-----这位咸宁县主的性子真是让人忍受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娇纵到这个地步,她还是觉得把她放在身边更加安全一点。
不然回去惹了什么祸,到时候赵王跟赵王妃还不得找自己的麻烦?
但是咸宁县主却觉得其他的姑娘们全部都走了,却只拦着她不许放行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忍不住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冷笑道:“嫂嫂喜欢在这里陪着她们聊天,自己呆着便是了。何故竟还要连我一起禁锢着?没见过有嫂嫂把小姑子拴在旁边的!”
真是太不懂事,长信公主不由得皱起眉头偏头看她一眼。
顾满却不觉得尴尬,看了一眼跟着她的芳草跟碧风,笑道:“王妃交代我要好好照料你,你又不认识人,不如待会儿我陪你一起过去可好?”
又抬出母妃来,还口口声声王妃王妃的叫,不知道叫母妃吗?高傲什么,咸宁县主瞪了她一眼,跑到一旁站着,似乎提防顾满会抓住她,任性道:“不要,我就要过去看茶花!你自己在这里聊天好了!”
越大越没个样子了,长信公主想要开口呵斥,但是到底不是自家闺女,又是皇帝喜欢的孙女,只能强忍着憋住了,只是笑着向顾满道:“她既是想去,你就让她去便了。”
顾满便再看一眼芳草,笑道:“既是县主非去不可,那我也少不得放行了。县主想必也不喜欢我同你一起去?”
“你别跟来!”咸宁县主立即脱口而出,指着她道:“我自己跟她们玩就可,你可别跟在我后头!”
好吧,反正劝也劝过了,说也说过了,听不听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顾满垂下眼睛微笑,道:“既是如此,嫂嫂就不扰了你的兴致。”又冲大夫人施礼:“就要麻烦大夫人派个妥帖的嬷嬷跟着了。”
大夫人慌忙还礼-----长信公主的驸马没有爵位,只有个驸马衔空挂着,儿子也只是个武库司的五品员外,因着长信公主仍旧在皇帝那里有几分地位,因此众人才高看她们一眼。
“你说的哪里话?这自然都是应该的。”大夫人说着,便派了个妥帖的嬷嬷跟过去。
长信公主不耐烦理咸宁县主,等她走了,就皱眉冲顾满说道:“就没教教她规矩?”
真是个直言不讳的老太太,顾满忍不住都想笑了,却硬生生的忍住,恭敬的回道:“我们也管不了她。”
言外之意就是恃宠生娇,而她这个世子妃在家里也没什么话语权。长信公主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但是到底没再逮着这个话题说什么,转而跟顾满说起别的事情来。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咸宁县主身边的碧风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头发也散着,裙子也是湿漉漉的跪在地上求顾满去救命。
“这是怎么了?!”顾满惊诧的站起来瞧着她,道:“怎么这么快就跑进来,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大夫人跟尹氏对视一眼,也都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很快就又跟进一个婆子来,却是刚才跟着出去的那位嬷嬷,她凑到大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大夫人的脸色就变得很是奇怪了。
芳草的脸涨的通红,都红到了耳后根了,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会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也只是说出什么湖什么的来。
顾满有满心的疑惑,大夫人陪着她一起赶去湖边,却正见咸宁县主整个人都湿透了,脸色苍白的躺在草丛里,身体的曲线一览无余。
“这是怎么弄的?!”顾满就算是再镇定也不由得生了气,回头斥责芳草跟碧风:“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人却已经到了咸宁县主身边蹲下来使劲儿的朝她胸口跟腹部按压,咸宁县主想必是喝了很多水,不一会儿便吐出许多水来。
“快把衣服披上!”大夫人早就已经让丫头们去取了披风来,连忙让顾满把她给裹上。
顾满接过披风将芳草裹得严严实实的,正要让咸宁县主先去哪里休息一会儿,咸宁县主却忽然蹦起来了,怒道:“柳芳辰,你竟敢推我下湖,我要去告诉父王母妃,要去告诉皇爷爷砍了你!”
柳芳辰是长信公主的孙女儿,大夫人的二女儿,刚才顾满还见过的,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大夫人的面色也变了,见女儿缩在一边躲在丫头身后,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花园里人来人往的说这些终究不好,尹氏忙招呼众人都先去厢房里休整了,才又重新聚在正堂里。
在这一段时间里,顾满也总算是在芳草跟碧风嘴巴里把话给问清楚了。
原来是咸宁县主跟她们一起看了一会儿茶花,觉得无趣,便要让柳芳辰带着去找些好玩的,一来二去就想到了放风筝,谁知道风筝还没寻来,咸宁县主又看见假山上有座四角亭怪好看,要上去赏景。
这一上去就碰上了正在里边温书的柳生综,也就是大夫人的小儿子,柳芳辰的哥哥。
七十九 笑话
咸宁这个人脾气很大,又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眼里哪里有别人,见状就立即叫他给滚蛋。
谁知道柳生综虽然长得也算是眉清目秀的,但是却也是个倔脾气,觉得自己被人打扰了不说,还被人指着鼻子让他从自己的地方滚蛋实在是丢尽脸面-----周围还有许多表姐表妹什么的看着呢,男孩子都是要面子的,哪里能被人这么骂。
当下柳生综也生了气,却见咸宁县主是个女孩儿,也不好动手的,忍不住说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又骂了一句夜叉还是什么的话,甩手就走了。
咸宁县主却直接从假山一直追柳生综追到了湖边上,还要逼着他给自己道歉,不仅要道歉,还得啥下跪道歉。
这哪里可能?人家好歹也是公主的孙子,哪里可能真的去给人跪下呢,何况男儿膝下有黄金,当下也忍不住发了火。
柳芳辰把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又觉得自己哥哥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更觉得这女孩儿真的欺人太甚,便忍不住上前帮助哥哥说了几句话。
咸宁县主见说不过,当然就开始动上手了。
这下大家乱作了一团,姚珊芳的脚都扭了,其他人也都乱起来,咸宁县主不知怎的就在这一片慌乱中摔下了湖里。
听完这番话,顾满真是恨不得说上一声活该。
就说咸宁县主是个闯祸精,果真是这样!
“那她是怎么起来的?”顾满气的不轻,总算还是没有气的糊涂,想起来了事情的重点。
芳草往后缩了缩,声音细的简直比蚊子哼哼差不多:“是被......被柳公子抱起来的!”
难怪芳草跟碧风都吓得简直跟死了爹妈似地,原来还有这一出。
顾满也禁不住吓得呆在了原地。不同的是碧风跟芳草是被县主被个男的给抱了吓成了这样,生怕回去赵王妃宰了她们,顾满却是觉得这下真是坑苦了大夫人了。
大夫人自然也听见了回话,忍不住气的浑身乱颤。拉着柳芳辰恨不得先甩下一耳光,但是终究对着宝贝女儿的脸下不了手,忍不住改打为戳,戳了她的额头恨恨的道:“早就交代过你。让你别惹她,招待好她就行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也没想到她的脾气这么大啊!”柳芳辰也委屈的很,忍不住垂泪道:“她欺负哥哥,都快把哥哥逼得跳湖了,我只是想上前帮帮哥哥,没想到却.......”
却惹了大祸了。
大夫人气的没了主意,慌慌张张的去找长信公主。
长信公主倒是没有跟她们那样失色,只是淡淡的问道:“是么?摔下湖去了,又被咱们综儿救了?”
大夫人点点头。忍不住又抹起眼泪来:“真是没想到,这位县主的脾气能差成这样儿,这下可怎么好啊?”
能怎么办?长信公主眉头都没皱一下,沉声道:“既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然躲是躲不过去了。说出去丢脸也不是咱们。你哭什么?”
是啊,丢脸的当然是掉进湖里又被男人抱起来的那个,跟自己的儿子女儿就算扯上关系也关系不大。
大夫人抽噎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又小心的问道:“那要是赵王他不肯罢休呢?”
“不肯罢休?”长信公主冷淡的看了一眼刚才咸宁县主坐的位子,冷笑道:“实在不肯罢休,娶了便是。他还想怎么样?反正到时候成为笑话的也不会是咱们家。”
也不知道是被后来顾满的态度吓坏了,还是被碧风跟芳草的面无人色感染了。咸宁县主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闹,安安稳稳的到了赵王府。
才下马车,听见了消息的赵王妃就已经迎了上来,一把拉过女儿,见她呆呆的只是没有反应,忍不住哭天抹泪起来。
还是邱嬷嬷死活劝住她。让她先去找太医来给咸宁县主检查检查,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她才罢休了,一时也没顾得上旁边的顾满。
顾满揉了揉额头,回了紫薇园就见常嬷嬷正在浇花。忍不住道:“这是哪里来的花?”
“世子刚刚叫常春搬进来的,田伯说待会儿还有几盆花送进来。”常嬷嬷显得精神很好,见她回来忙叫里边的沛音出来。
进去换了衣裳,顾满瞧见秋夕探头探脑的看,便蹙眉道:“怎么了?”
wωw◆тт kán◆Сo 秋夕讪讪的进来,福了个身,仰脸问道:“世子妃,世子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奴婢有些担心......”
沛音跟执画的脸色霎时沉下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顾满默不作声的转出屏风瞧着她,不动声色的问道:“哦?那你想怎么样呢?”
“奴婢是想着,世子向来是最疼世子妃您的。现在这么晚了,世子妃若是能亲手给世子做一碗汤,世子必定是欢喜的。”秋夕得了允许,头头是道的说起来。
顾满垂下头,唇角似乎含了一抹笑意,道:“我不擅长这些,你既是有心,不如你来。”
秋夕巴不得听这一句话,欢天喜地的应道:“奴婢的厨艺虽然不精,但是做一碗汤还是能做好的,一定不让世子妃您失望。只是天色这样晚了,奴婢若是做汤去,便没人去迎世子了.....”说着又偷眼去看顾满。
说的好像她不去谢庭就没人接回来似地,执画实在忍不住,出声道:“既是秋夕姐姐你要忙,那我去就好了。”
秋夕似乎松了一口气,满脸堆下笑来:“那是最好了,执画姐姐最稳妥不过的。”便一步一摇的出去了。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轻狂什么!”执画愤愤的给顾满倒茶,道:“整天世子世子的不离口,好像要把世子拴在裤腰带上一样!”
沛音忙喝住她,又转头看着顾满,迟疑道:“世子妃,论理,秋夕这丫头确实是做的过了些......”
“没事。”顾满含着笑往秋夕刚刚离去的地方瞥了一眼,转而说起别的来:“我刚才听说,顾烟请了淮安侯夫人替她主持婚礼?”
这也是刚才从公主府出门,大夫人告诉她的。
沛音在家里也听到了消息,便道:“是这样,咱们府里不让她回去待嫁。那边又只有一个马姨娘,没个撑场面的人哪里镇得住?王妃因为这个已经几次过去找她们麻烦了。今日下午才传回消息来,听说王妃总算是满意了。”
提起这个沛琴就忍不住笑,朝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嘲笑道:“那两人的庚帖放在一起连番的出事,王妃居然还能答应让她进门。”
沛音吃了一惊,忙左右看了看,也低声呵斥她:“怎么又提这事,被人听见你活不活啦?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月影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有什么?”沛琴很是有些不以为然,哂笑道:“我还觉得咱们姑娘这么做是便宜了她呢。只是在这上面弄些手脚罢了,又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顾满擦干了手站起来,猛地将窗户推开,满意的看见角落的影子飞快的跑开了,这才笑道:“沛琴说的对,要是我只在这上面动动手脚,那真的是太便宜她了。这种蠢事我才不干,她害我这么多次了,总该轮到我给她些教训了。”
赵王妃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几乎是七窍生烟的瞪着碧风跟芳草,那手指头差点都要戳到了她们眼睛里。
邱嬷嬷见她实在是气的不行,忙一把将她扶住,一边上前替她顺气,一边回头去呵斥芳草跟碧风:“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伺候的?!死人吗?!居然能让县主跟那边的人起冲突,起了冲突也就罢了,还能让县主吃亏回来!”
芳草跟碧风欲哭无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咸宁县主不耐烦的在床上翻了个身,吼道:“头疼!”
赵王妃就忙扑上去拉着她左瞧又瞧起来,连忙道:“怎么了?哪儿疼啊?”
太医来看过了,明明说没事的。邱嬷嬷忙上前去安慰她。
咸宁县主回头来瞧了一眼,怒道:“你们要吵出去吵去,吵的我头都疼了!”
赵王妃登时落下脸来,又不好去骂女儿,这所有的气都全部发泄在了两个丫头身上,怒气冲冲的站起身道:“早就交代你们好好的伺候着县主,你们居然一点儿用都没有!既然起不了作用,那干脆你们就别伺候了!”
言罢就让邱嬷嬷:“去!去把这两个什么用也没有的丫头给我打死!打死!”
真是的,好歹还是王妃跟前出去的丫头,还能没用到这个地步。
邱嬷嬷应了一声,回头去叫要让人抬人。
碧风跟芳草却已经杀猪一样的叫起来了,口口声声让咸宁县主救命。
咸宁县主早先喜欢的瑞朱那两个丫头才是真正一起长大的,有些感情的,这两个丫头却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如何肯救,转过头去直接当没听见。
芳草死命的挣开了人上去抱着赵王妃的大腿哭:“王妃不能只罚我们啊,今天带着县主出去做客的是世子妃啊!”
八十章 出丑
碧风见状也不要命的冲上去死劲的磕头,不住的掉泪:“王妃您明鉴,带着县主出去的是世子妃啊.......”
对了,赵王妃这么不喜欢谢庭,也不可能真的喜欢顾满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直交代她们要好好的照看着咸宁县主,小心顾满了。
她们情急之下唯一想到的只有这一点,靠着咸宁县主是靠不住的,看她刚才的眼神,分明是连话都懒得帮她们说一句,这个时候只能靠自救了。
或许王妃去找世子妃了,就顾不上她们这些小喽啰了。
赵王妃果真气的够呛,连连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站起来不顾一切的往外走。她把女儿交给顾满,好好的让她把人带去了,结果现在她却把咸宁弄成了这样带回来!
就知道这个女人靠不住!她带着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的涌去了紫薇园。
彼时顾满正在常嬷嬷跟秦嫂子的帮助下准备晚上的晚饭-----虽然秋夕大包大揽说要亲自替谢庭准备吃食,但是到底只是一碗汤,晚饭当然不能就这么简易。
才安顿好了炉上小火慢炖着的菌菇鸡汤,正沥干了玫瑰花做玫瑰酒酿,猛地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哭喊声,听着动静还不小。
“这是谁活的不耐烦了?!”秋夕两只手还站着面粉就跑出来,见了顾满不由得一愣,然后便毕恭毕敬的行过礼,有些慌张的道:“奴婢不知道世子妃也在这里.......”
顾满没有搭理她,转身带着常嬷嬷出了门,就见赵王妃正气势汹汹的让邱嬷嬷逼着碧风跟芳草指认人。
她想了想,瞬间的就明白了,这是赵王妃找她的麻烦来了。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赵王妃就扑了上来揪住她,目眦欲裂的道:“你干的好事!你这是要毁了我女儿啊!你这个心狠手辣的......”
“王妃!”谢庭带着执画跟抱玉进门,就见赵王妃已经抬手欲往顾满脸上扇。忙上前一把将顾满拉开掩至身后,皱眉道:“不知她什么地方得罪了母妃,母妃要不顾身份的动手?”
这哪里像是皇家妇的行为,谢庭的表情似乎在这么说。赵王妃一愣,转而便呜呜咽咽的捂着脸哭起来:“景行你回来的正好,母妃真是有苦没处诉了啊!”
其实她诉苦也是白诉,之前的那么多年她已经苛待了谢庭,不过就是近一两年开始讨好,这哪里来得及。
只是她喜欢装而已,谢庭不动声色的上前扶住她,似乎很是心疼的呵斥邱嬷嬷她们:“你们都傻的吗?!怎么伺候的王妃?撺掇着王妃与世子妃不和,要是她们出了事你们有几个脑袋?!”
这一下子就成了她们挑拨了,邱嬷嬷等人一愣。皆垂头。
“这倒不关她们的事!”赵王妃放下手来,指着顾满道:“景行,今日你媳妇要害我,你是帮我不帮?”
谢庭看了一眼顾满,回头冲赵王妃拱手:“不知她何处冒犯了王妃?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王妃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这哪里是不懂事那么简单!赵王妃立即冷哼了一声,指着芳草跟碧风道:“你们两个!把今天县主受的委屈都说一遍!”
碧风抖抖索索的不肯上前,倒是芳草咬了咬牙跪在地上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改了一些。
“当着我的面都敢撒谎!”一直不吭一声的顾满忽然发难,立即站在谢庭身边,沉声喝斥:“你刚才说的什么,可敢重新再说一遍?!”
碧风被顾满这一声吓得更是不轻。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芳草却断断续续的道:“世子妃.....世子妃当时也知道那园子里还有别人的.......”
顾满不及她说完,便冷笑道:“可笑!当时县主要出去赏花,我有没有阻止过!”
芳草死命的摇头,哭道:“奴婢,奴婢记不得了。”
“世子妃。她分明是故意在污蔑您呢。”执画不忿的上前,道:“当时正堂上多的是人,有几位御史夫人,也有长信公主并大夫人跟大少奶奶,大家这么多耳朵都听着。这么多眼睛都看着,你怎么能空口说白话呢?!”
芳草上下牙在打架,却硬是不肯松口。
赵王妃狐疑的看了一眼顾满,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发抖的两个丫头,回头去问顾满:“这么说,不是你撺掇的咸宁出去?”
“当然不是。”顾满扬一扬脸,一脸坦然:“当时我劝县主不要去,可是她不听。这就罢了,当时还求大夫人给了个妥帖的嬷嬷跟着,可是后来还是出了事。听那个嬷嬷说,她千般劝万般劝的,都没劝住县主跟柳公子的争斗,倒是这两个丫头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什么作用都没起到不说,现在犯了错还回来倒打一耙!”
芳草跟碧风已经不会说话了,惊恐的抬头看着顾满,只会死命的摇头。
当然,两个丫头是赵王妃的人,煽风点火她们当然是不敢的,但是当时至少她们是无作为的,而且回来以后为了脱罪居然敢反咬一口,这就很该死了。
顾满觉得她们两个被赵王妃生吞活剥了都不为过。
赵王妃果真沉下脸来看着那两个丫头。
要是这么下去,那按着赵王妃的性子,肯定是要把她们弄死的,芳草心中惊恐至极,心念电闪之际猛地朝顾满扑过去:“你敢害我,我跟你拼了!”
顾满被她扑的没站住,后退了好几步没站住眼看着就要摔了。
“世子妃!”常嬷嬷跟齐嬷嬷大惊失色,忙着往前面扑。
还是谢庭的动作快,及时到了顾满身后,被顾满垫在了身下。
众人已经手忙脚乱的过来了,又七手八脚的把顾满跟谢庭扶起来。
谢庭倒是没事,只是摔的疼了些,但是顾满却一下子头重脚轻的往后倒,一下子晕过去了。
这下真是闹的不可开交,院子里乱作了一团。
哭天喊地的诸如碧风芳草。目瞪口呆的诸如邱嬷嬷跟赵王妃。
很快执画就一阵风似地出去叫常春去请太医了。
这番大动静把赵王也惊动了,干脆将谢庭跟赵王妃都召去了正院。
“你们闹什么呢?怎么连太医也惊动了?”赵王头痛不已,刚从咸宁那里过来就听见顾满也出了事,不由得面色有些不好看。
赵王妃理亏-----本来之所以会出事就是咸宁县主自己不听话一意孤行。也是她先去招惹的柳生综,但是回来之后听了奴婢的几句挑拨她就气冲冲的去把顾满给气晕了......
谢庭倒是不偏不倚,极快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不偏不倚,全部都是在叙述事实。
赵王冷冷的往赵王妃那里看了一眼,只看的赵王妃遍体生寒。
“这么说,都是奴婢们在挑拨离间了?”赵王又转头,说道:“今日去伺候的是哪两个人?”
邱嬷嬷忙上前说了,又讪讪地道:“已经押起来了。”
“送去庄子上配人吧。”赵王说道:“这里的事既然做不好,那就去庄子上做。庄子上也做不好。那就任她们自生自灭。”
去庄子上配人,那就只能配给那些三十多岁了也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天天要在田地里跋涉......王爷果然狠,邱嬷嬷打了个寒颤,低头应了。
“回去看着你媳妇儿吧。她受委屈了。”赵王冲谢庭道。
谢庭行礼告退,飞快的走到紫薇园,恰好看见太医出来,忙上前问道:“胡太医,没事吧?”
胡太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敢发脾气,闷闷的道:“没事。气血不通,郁积所致,吃两服药养着就好了。”
童子在一旁使劲儿憋着笑。
嗯,又得重新恢复养气胡的名号了,刚刚的咸宁县主也只是给开了两副养气补血的药呢。
谢庭这才放了心,进门就瞧见顾满坐了起来。
“胡太医又气冲冲的出去了。”他笑着上前坐下:“来让我瞧瞧。是不是气血不通。”
顾满笑着拍掉他的手:“什么气血不通,我可不知道。我是被冲撞了,气的晕倒的。”
“是啊,差点把我吓得气血不通。”谢庭作势拍了拍胸口,然后又道:“听说你想让某人出个大丑?”
顾满笑而不语。见他外袍还没脱掉,便道:“快去先换了衣裳来吧,该吃晚饭了。”
谢庭点头,见没瞧见秋夕,便疑惑道:“秋夕呢?”
月影极会看眼色的飞快跑过来,笑道:“我来服侍世子吧,秋夕不在。”
谢庭也就没说其他的,拖了衣裳再过来,顾满已经不见了。
“世子妃呢?”他皱眉问执画:“她刚刚还躺着呢。”
执画笑道:“世子妃去厨房了,晚上世子妃亲自下厨呢。刚刚被王妃打断了。”
“哦?”顾满笑的灿烂之极,眼睛亮晶晶的,踱到厨房,果真见顾满正往外走,后面跟着端菜的秦嫂子跟常嬷嬷等人。
“你怎么进来了?”顾满不由得吃了一惊:“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连顾成峰这个小人儿也忌讳这个忌讳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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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今天更早啦。
大家早点休息哦
八十一 遮盖
顾满推着他往外走,见常嬷嬷跟秦嫂子都好奇的看过来,不由得脸一红,抱怨道:“不是说让你在房里等着就好的吗?”
常嬷嬷跟秦嫂子相视而笑,秦嫂子便笑着凑趣道:“世子这是来找世子妃来了呢,看来世子妃去哪儿就要跟去哪儿了。”
是啊,小两口的感情好就好了,常嬷嬷心满意足的看着她们两个说说笑笑的回了房,不由得心情大是畅快。
这也算是对皇后娘娘的一种安慰了吧,毕竟虽然皇后娘娘的幼子早夭,可是谢庭却仍旧这样鲜活的活着,并且能活的幸福,这就最好了。
菜端上桌的时候谢庭夸张的哇了一声,笑道:“早知道你的手艺不错,却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看来我以后都有口福啦。”
顾满笑着替他盛了一晚玫瑰酒酿,转头就见秋夕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咬唇,一副委屈至极,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咦,怎么在外头站着?”她笑着招呼她:“才刚你说要亲自替世子做汤,原来现在才好,我正说你怎么不见了呢,快进来罢。”
秋夕弯腰行礼,将盛在玻璃碗里的一碗酸笋鸡皮汤端上来,笑的小心翼翼的看着谢庭:“世子最近胃口不好,眼看着天又要变了,做碗这个给世子开开胃。”
自从上次阿黄惊吓了顾满的事之后,谢庭已经好几日没有跟她说过话了,看来是准备找存在感来了,顾满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谢庭皱了眉头问道:“怎么只有一碗?只给我一人做了?”
秋夕慌忙又跪在地上,回道:“时间来不及,奴婢只来得及做世子您的,请世子恕罪。”
这些人就是没办法把顾满当成他的媳妇儿来伺候,谢庭有些烦闷,但是想到她毕竟忠心耿耿的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又不好再次发作她,只能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夕忙不迭的应是,又小心翼翼的看着谢庭:“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容易腥.......”
谢庭已经将那碗汤推给顾满:“你不是气血不通吗?喝点汤就通了,也好开胃。”
顾满余光看见脸色瞬间惨白的不能再白的秋夕,心里暗暗发笑,但是却还是道:“这是她的一番心意,怎么就给了我了?何况我也不喜欢喝这个。”
这倒是真的,谢庭早就发觉她不喜欢任何肉类的皮,想了想,他把汤放在一边,笑道:“那就先吃别的吧。”
说着便主动替顾满盛了一碗鸡汤,又笑:“我记得以前我最爱喝的就是这鸡汤了。虽然也是鸡汤,但是却总是比别的鸡汤好喝。又不油腻又甜美。”
秋夕勉强笑着又凑上来:“世子,世子妃,奴婢还做了一道菜......”
“不必了。”谢庭偏头道:“这些既然不是你分内的事,你就不必做了。先出去罢。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却又明白这一次谢庭是动了真怒了,顿时手忙脚乱的只顾着磕头,这一磕头,手肘上就露出一串水泡来,瞧着甚是吓人。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谢庭止住她,看着她已经显然被烫的不轻的手肘。
秋夕被这么一问。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哽咽道:“没,没什么。”一边已经迅速的捂住了伤口,又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去看顾满。
常嬷嬷忍不住皱眉,怎么弄的好像是顾满故意弄伤了她一样。
谢庭也反应过来,把筷子放下。轻描淡写的吩咐她:“既然你不会做这些,本就不必费神。自然有人会做,出去罢,让月影给你上点药。”
秋夕本意是想露出伤口引他心疼,然后诱着他来问自己为什么要辛苦的去厨房做汤什么的。可是却没想到谢庭竟问也不问就让她出去,顿时真的委屈了,胡乱的磕了头便啜泣着出门去了。
顾满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的汤碗,似是调笑又似是好奇的问谢庭:“你就不问问她为什么要去厨房做汤?她可是你的贴身丫头,这种活儿本不该她来做的。”
“那难道我的世子妃就该做这些了?”谢庭反问,然后沉思了一会儿,笑道:“算了,由着她吧。她并没坏心的。”
唉,坏心有没有是不知道,但是显然对谢庭的觊觎之心是一点儿也不少。
顾满笑而不语,知道一时跟谢庭说不清楚,毕竟秋夕的确如谢庭所说跟着他从小到大,并且替他做过不少事情,他不信也是正常的。知道说不清楚,她也就不说,踏踏实实的把饭吃完了去休息。
赵王妃到底是没忍住,把咸宁县主叫过去大骂了一通。
虽然她是女儿,虽然赵王妃也很希望她好,但是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咸宁县主做的太过火了,这样的性子,让人怎么放心把她留在盛京啊!
关键的是,现在她还在长信公主府跟个男人打打闹闹掉进了水里,最后还被个男的从水里抱了上来,这简直就太可笑,恐怕到明天就整个盛京都知道了。
这件事情足以把咸宁县主弄的名声狼藉,赵王妃实在是没忍住,气劲儿上来了使劲儿将咸宁县主往旁边一推,怒道:“当初是怎么告诉你的?你听我一句话会死吗?!到底这些年你都学了些什么啊!”
虽然赵王跟赵王妃都对咸宁县主宠爱有加,但是说到教导她做人的道理什么的,倒是真的没有什么机会。
可是纵然是这么说,咸宁县主身边也有好多嬷嬷跟丫头呢,该懂的道理都教了,也曾经替她专门请了女师傅来教,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呢!
有些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自然觉得什么都高人一等,自然什么都学不进去,这也是有的,不是郑氏这种出身可比。
咸宁县主嘟着嘴板着脸,有些不耐烦的直起身子来瞪着赵王妃:“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怪我有什么用?你要是真的那么不高兴,那你打死我好了!”
真是,跟个不懂事的任性姑娘讲道理简直糟心,赵王妃实在没忍住,啪嗒一声就甩了她一耳光,气的心脏噗通噗通的直跳,急的忍不住都要哭了:“发生了就发生了?你说的倒是简单,你是不是个女孩儿,有没有点廉耻?你到底知不知道发生的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影响啊?!”
有什么影响,咸宁县主突兀的安静下来,破天荒的没有还嘴。
邱嬷嬷见状就忙上来打圆场:“县主她还小呢,不懂这些,不懂事......”
可是这件事情又不是一句不懂事就能遮掩过去的,虽然咸宁县主是县主,是皇帝的孙女儿金贵的很,但是名声这种事可不看你究竟是谁,坏了就是坏了。
况且咸宁县主要嫁的肯定也不能是个普通人啊,这下真的是,难道还真的嫁给那个柳生综不成?
这可不行,那个家伙连个功名都没有,又是长信公主的孙子,长信公主向来跟赵王不对付,想到这些复杂的关系,赵王妃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把咸宁县主安顿好了,不顾刚才才被赵王呵斥过,就去问他这件事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赵王倒是没有意料中的那么生气,他气定神闲的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撂下笔,擦了擦手回头看着赵王妃道:“咸宁说的没错,这件事要是真的说起来,那也不算个事。”
怎么不算呢,看到的人那么多,女孩儿家谁不要名声的!除非是,赵王真的是想一床锦被把这件事情给遮盖了,可是毕竟长信公主跟他的关系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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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妃张口欲言,赵王就抬起手阻止了她,道:“放心吧,本王知道你的意思。我的女儿,当然不会配一个碌碌无为的纨绔。”
这就好,赵王妃好歹总算觉得心放宽了一些,又想起咸宁县主的事来,问道:“这么说,王爷您是有解决的法子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解决的啊。”赵王看着她,道:“这件事发生在哪里?长信公主府,出事的是谁?本王的女儿跟长信公主的孙子孙女儿,你当我们不阻止,我那个好姑姑就会袖手旁观了?”
对哦,长信公主本身也是不喜欢赵王的,当然更不可能一去就跟柳生综闹起来的咸宁了,怎么会吃个哑巴亏。
肯定私下也都警告过那些人了,当日去的毕竟都是长信公主府平日交好的人家,别的不说,但是要她们闭嘴还是做得到的。
赵王妃总算放了心,看着赵王笑了出来:“那王爷方才为什么还是哼那样大的气,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本王生气是那些丫头都没有个伺候人的样儿。只会纵着咸宁她胡来,简直胡闹!”赵王板着脸看着赵王妃:“她们两个不仅不阻止咸宁胡闹,反而还故意跟景行媳妇儿反着来,所以才出的事,这种人不能留。”
这回碧风跟芳草确实是太过分了,闹的不像个样子,而且后来还敢故意挑拨,确实该死,赵王妃点了点头。
八十二 敲诈
“看样子这趟去长信公主府是白去了。”赵王妃仍旧觉得有些可惜,不由得有些失望的叹气:“本来是想让咸宁多接触接触这些人,现在看来都白做了。还不知道以后这些人会怎么看待咱们的女儿呢。”
长信公主在这些人贵妇里头算是有些地位的,不然当时也不会听见长信公主邀顾满去个茶话会,她们就迫不及待的让咸宁县主也跟着去了。闹出了这样的事,当时的目的肯定是达不到了。
赵王今天累了一天,有些疲惫的坐在圈椅里,听见赵王妃这话慵懒的摇头:“这倒是未必。”
“难道要求皇上他赐婚吗?”赵王妃觉得赵王太盲目乐观,这件事虽然能被摆平,但是影响肯定也还是会有,哪里就有那么简单。她都做好准备带着女儿去封地上找个最好的家族给嫁了。实在不行到时候等着后年放榜,去抓几个进士来也是好的。
赵王却没她想的那么悲观,也没她想的多,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赵王妃这话很可笑。
现在说的是女儿的事,看见赵王的态度还是这样轻松,赵王妃不由得来气了,没好气的看着赵王:“你笑什么,这种事难道是很好笑的吗?”
这些事当然一点儿也不好笑,碰上这种事的是自己的女儿就更不好笑了。赵王笑的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他见赵王妃实在是生气了,便解释道:“本王哪里是笑自己的女儿,本王是笑你在杞人忧天。你既见我这样轻松,自然该知道我有解决的办法了,是你自己总是自言自语罢了。”
听见赵王说有了解决办法,赵王妃也把怨气跟不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忙上前追问道:“什么办法?”
屋子里安静下来,昏暗的烛火摇曳,赵王妃耳朵上的红玉珠随着她的动作而一晃一晃的。看着霎时可爱。
赵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觉得魏瑾然怎么样?”
魏瑾然?赵王妃当然对这个名字一点儿都陌生,作为仅次于欧阳灿的少年神童,他被作为各家各户的样板。又不纨绔又不声色犬马,更加不跟那些下流坯子们厮混,反而一心一意的扑在学业上,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进士了,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虽然魏家如今有些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王家那样的姻亲,已经是非常的好了,至少在海城,绝对没有条件这样好的少年英才。
而且上次赵王妃曾经见过这个男孩儿一次。确实长得丰神俊朗,剑眉星目的,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极好的人选,赵王妃不由得点点头:“自然是好的,好几次都听到人称赞他少年老成了。”
如今魏家的态度总让赵王觉得可疑。分明从前他们跟魏家的关系是极好的,配合的也很好。魏家有好几个旁枝的子弟都在赵王的中护卫里做事,可是这一次回盛京来,却好像不一样了。
他能察觉到魏家每每对他的敷衍,还有甚至有些时候有些回避的意思。
难道是因为太子已经定了的原因?
但是没有理由啊,太子虽然已经定下来了,但是周王那个废柴一没有拉帮结派的意识。二是周王跟魏家的关系向来算不上好,三是詹事府里也没有魏家的份啊。
这一次跟着周王出去的虽然有个魏家的人,但是传来消息却说死在陈家庄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为什么会死呢?一个轻车都尉,总不会连自己都护不了,死在灾民手里了吧?那就太冤了。
而且他的眼线回来得到的消息还说明。那个魏家的人还是周王下令杀的。
为什么要杀呢?这个不重要,有些事情大家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
重要的是太子杀了一个魏家的人,这已经很能表明太子的态度了,以后跟魏家就不可能还有什么太大的牵扯,说来说去。魏家既然不可能去真的投靠了太子,就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难道是支持了别人了?赵王觉得这件事情弄的心里异常不安,魏家是有用的,至少在现在来说还有很大的用处。
现在的情况来看,看来只能抛出些更有用的诱饵了。
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要是嫁给了魏家的嫡子,难道魏家还有不帮自己的理由?
这段关系绝对不能散,那就意味着要是咸宁县主嫁过去了,是个极好的事,对双方的关系来说绝对是有好处的。
“既然挺好的,那你觉得他可会辱没了咱们家咸宁?”赵王决定了这件事,打算得到赵王妃的认同:“本王已经差人去知会魏将军了,不知道他的意下如何。”
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能成的话那当然是好的,总比柳生综那个小子好多了吧,赵王妃不由得点点头,道:“若是能成的话,那自然是好的。”
赵王点点头,又提醒道:“那魏氏是顾满的舅母,你今日对顾满的态度着实是太莽撞了。怎么似乎一碰到她,你的耐心就都没有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那个丫头实在是太能装死了,不仅能装死,而且嘴巴上还丝毫不饶人,真是能让佛祖都给气的说脏话了。
她不知道,顾满现在已经不喜欢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法了。
可是现在赵王妃自然不能说是装不过顾满,只好含糊的应了。
赵王便又问她上回因为庚帖的事闹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赵王妃顿时又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没事了,她们去城外的清凉寺求过,说也就是些小毛病,两个人的八字其实是好的。不然钦天监那一关也过不去啊。现在又有淮安侯夫人帮忙操持,倒是也没有弄的太难看。”
赵王的重点落在了淮安侯夫人那几个字上,皱眉思索道:“没有在定远侯府待嫁?”
本来因为连娶两个定远侯府的女孩儿,赵王都高兴的疯了,还以为皇帝是在为他打算,把定远侯跟王首辅的势力全部送给他呢。
可是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多了,王庭然见到他还是淡淡的,连顾满都不提。
好像盛京传言说的说王庭然最宠这个外甥女都是空穴来风似地,弄的赵王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听说顾烟不从定远侯府出嫁,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王妃却早在之前就被打过了预防针,因此也没有觉得有多大惊小怪的,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道:“她们已经分家出来了啊,自然是在自己家里出嫁,哪里有回去待嫁的道理?”
要是回定远侯府去待嫁,那不还是一个庶女嘛?
让一个填房生的儿子去娶个嫡子的媳妇的庶妹,这真是人让人心塞。
赵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淮安侯夫人正坐在顾府宽敞的花厅里啧啧的打量他们的摆设,那博古架上摆着的玩意儿可当真是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还有这地板上铺着的厚厚的毡毯,也能瞧得出跟她们去的卢蓉的家里铺的差不多。分家出来了还过的这么舒适大方,可见定远侯府果真是蒸蒸日上啊。
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已经掉到钱眼里的卢应翁也看的眼睛都发直,拉着淮安侯夫人吞了口水:“没想到表妹家这样有钱!”
是啊,当初求她来替顾烟操持,她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愿意呢,现在才知道,人家果然只是缺一个能操持的有些身份的长辈罢了。
淮安侯夫人感叹的摸了摸自己屁股底下掂着的大红羽缎,道:“这个就算是拿来做衣裳也尽够了,她们竟拿来当褥垫。可见真是不缺钱。”
顾承宇是个锦衣卫,当了锦衣卫自然是多的人要往他的口袋里送钱,又分家出来的时候分到了那么多的钱,这些挥霍自然还是供得起的。
卢应翁看着看着,想到自己如今去逛个食神居都不能,便不由得沮丧的垂下脸来,埋怨道:“当初我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这才短短几年啊?咱们家就衰败成了这样,现在咱们见了顾承宇她们还得赔笑脸。”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淮安侯夫人长了张嘴巴没有说话,卢应翁就讨好的凑上去拉着她的胳膊:“娘,她们请你来当主持的人,那肯定这些东西都归你掌管了吧?对牌交给你了吗?”
一边说就一边上下翻着淮安侯夫人的衣袖。
淮安侯夫人定了定神,甩开他低声怒喝道:“你说什么呢,现在是在别人家,人来人往,隔墙有耳的,乱说什么?”
卢应翁贼眉鼠眼的看了看附近,又偷偷的凑上去谄笑:“娘,既然你都来了,那也不能白帮她们干这些活儿吧?咱们弄点东西当报酬也不是不行啊?”
淮安侯夫人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卢应翁就更加来了精神了,忙凑上去扒住了淮安侯夫人的衣裳道:“娘,现在咱们干什么都要用钱,您自己想想咱们家如今的情况。您媳妇儿三天两头的吵嚷着要回娘家呢,您就不想想办法?”
“那关她们什么事?”淮安侯夫人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八十三 脸面
“当然关!”卢应翁激动起来,精神振奋的看着淮安侯夫人,言之凿凿:“现在大家都看不起我们,都看不起我们!你知道你媳妇儿的性子的,她最爱说闲话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钱钱钱,念叨着钳宝阁的首饰跟云裳阁的衣裳,您说我上哪儿去弄钱去?我有吗?我没有,她就在我面前吵吵嚷嚷,连您也不得安生,你自己不知道吗?”
淮安侯夫人仍旧有些犹豫不定的看着他,试图说服他的样子:“可是这毕竟不是咱们的东西啊,而且是六王妃要咱们来帮忙的,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她怎么做人?”
“管她去死!”卢应翁更加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她为咱们家做了什么?!她什么都做不成,什么用都没有!当初还以为她要是当了六王妃,以后咱们家就飞黄腾达了,可是她一点儿用都没有,什么忙都帮不上,连逢年过节送来的钱都没几两银子!人家家里是怎么样的,她又是怎么样的?她自己没本事,还好意思怪咱们自己抓住机会吗?!”
现在淮安侯府的日子是有些难过了,卢应翁这个以前挥金如土的大少爷都时常只能去打秋风,看了人家不少白眼。
淮安侯夫人挣扎了一会儿,面皮还是下不来,只能闭了闭眼,道:“那咱们能怎么办?总不能从这里搬东西走吧?要是直接去要,人家不笑死咱们才怪。”
卢应翁见母亲松了口,脸色立即就号看起来,满脸堆笑的蹲下身子轻声道:“她们办婚宴,请的人又多,光是杯盘碗盏这一块儿就是个大项-----他们又没什么相熟的人家,也不能借,肯定就只能去买了。去买的话多少钱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这倒是,淮安侯夫人点点头,又道:“还有那一日的酒菜。这一项更大呢。”
果然是当过家的人,一点就通,卢应翁来了劲儿,不住的点头:“娘您说得对。光是吃饭这一项上就能花上不少钱。到时候咱们好好的跟那采买的人说一声,弄些钱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淮安侯夫人咬了咬牙,心一狠,就打算这么定下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她帮他们干活儿,拿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吧。
第二天她便开始让人采买各种杯盘器皿,开出的条子竟是四千两银子。
马姨娘见了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赶着去找到了淮安侯夫人问个明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连声音都变了:“这个价是要买金碗吗?买金碗怕也不过就是这个价了吧?夫人也不是没管过家的人。怎么这样夸张?这么大的问题都看不出来吗?”
这用的全部都是马姨娘儿子女儿的钱,她当然心疼的很,第一个就要蹦出来要个明白话。
马姨娘这激烈的态度多少让淮安侯夫人有些心虚,她努力的镇定了心神,尽量轻描淡写的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妹妹你怕是不知道吧?来参加婚宴的都是些官员家眷,烟儿毕竟嫁的是赵王府呢,这可不能太寒酸,这杯盘碗盏都是表明身份的东西。你们当初在定远侯府也是用过好东西的,肯定知道那一套完整的碗碟下来要多少钱,毕竟咱们要的又多,这数量多了。要的又是好的,价钱肯定就贵一些了啊,这也是正常的嘛。这还是我跟那些人熟,不然啊,怎么的也得五千两银子呢!”
呵,那这样吃的倒不是饭了。怕是直接就吃的是银子了吧!马姨娘还是觉得实在是太夸张,扯住对牌不放:“姐姐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毕竟四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还是容我再斟酌斟酌吧。”
她就不信了,她打算让人去看一看。开玩笑,什么东西卖的这么贵,以为买前朝的古董呢吗?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用不到多少次的,买了回来也是浪费。
马姨娘想想以前在定远侯府的时候很多次都是从隔壁邻居家借些碗碟,便道:“这些不必添了......”
话音刚落采买上的一个买办就满脸喜色的进来,笑道:“夫人夫人,这那天要用到的干货都买好了。”
马姨娘只觉得心里不知道为何一咯噔,面色有些青白的问道:“统共用了多少银子?”
“两千一百两!”那买办喜滋滋的随口答了一句,抬头看见是马姨娘问的,那脸上的喜色就变成了惊吓,连话也不会好好说了。
“买什么干货居然能用掉两千多两?!”马姨娘只觉得心脏都不好了,强撑着还是挤出一个笑来:“姐姐怕是不知道,这底下的人啊,你一不注意他们可就中饱私囊,乱犯浑。这回你肯定是被骗了,待我好好的查一查再说!”
马姨娘到底是没忍住,当下就去跟顾承宇跟顾烟说了。
大家都不是蠢人,平日里也不是没当过家,顾烟先忍不住,道:“总共加起来就是六千多两了?普通人家办个婚宴也就几百两银子顶天了,她们竟然买个破东西就是六千多两,这还不包括那些大件跟当日的饭食,她们也太大胆了!”
顾承宇也没料到淮安侯夫人居然还会来这一遭,登时拍了桌子:“简直太过分了!”一边又去看马姨娘,问道:“娘亲,您那对牌没有放出去吧?”
“其余的倒是没有,但是那碗碟跟干货的钱都已经给了呀!”马姨娘慌慌张张的连站也站不稳了,忍不住埋怨道:“这些银子要是给我们烟儿压箱底都能压个好几箱了,她们真是太贪心!”
顾承宇叹了一口气,摁住要发飙的顾烟跟马姨娘,道:“请都已经请了,她又是六王妃的母亲,咱们还能怎么样呢?眼看着婚礼就近在眼前了,要是现在她们撂挑子不干了,那倒霉丢脸的还是咱们自己,算了算了。”
就当作是喂狗了吧,他现在也知道银子的珍贵了,也心疼得要死,但是既然都已经成了这样子,再抱怨什么的也都没有用了,只能认栽了,谁让他们自找的呢。
顾烟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好容易才按捺住要暴走的心,道:“对了,那天侯府会来人吗?”
顾承宇提起这个就忍不住更加烦躁,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定远侯府不肯让顾烟去待嫁,这些事情会发生吗?!
“不知道,反正请帖是发出去了,她们若是想来的话自然会来,不来的话咱们也不强求,难道咱们还得求着她们不成吗?”顾承宇如今真的是被这些琐事烦得想抱头痛哭,原来当初她们想的都太简单了。
顾烟也点点头,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的点点夜景,忽然而然的发觉她竟对婚礼来临的那一日没有半点期许。
她想到那一日谢庭去迎娶顾满的时候,在二门笑的那么灿烂,好像春花全部都开了的样子,还有顾满那一日的风姿,那才是真正幸福美满的婚礼吧,她看了看一团乱的家,看了看外边行色匆匆的丫头仆妇们,忽然觉得生活真是没意思。
尤其是这样生活着,真是半点意思都没有了。
可是再没有意思,那一日还是要来的,她大清早的就被嬷嬷们推着起了床,一套繁琐的仪式做下来已经是晌午了,镜子里的自己漂亮的让人想要惊叹,比之那一日的顾满也丝毫不让,可是就是眉头皱的紧了些,脸上的笑容少了些,这样就已经差顾满一大截了,她不甘心的对着镜子扬了个笑脸,心却一直沉到了湖底。
她去给马姨娘磕头,马姨娘抱着她哭的妆都花了,牵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无外乎都是以丈夫为天啊,要知足常乐啊之类的话。
这些话都不像是马姨娘的台词,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知道为何一直心不在焉。
顾承宇亲自背着她出门,轻轻的安抚她:“没事,不管去了哪儿,哥哥都永远会护着你,你永远是哥哥的妹妹。”
顾烟点点头,终于掉下了第一滴眼泪。
喜婆上前搀扶她准备上花轿,她眼尖的看见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白底黑面的靴子,乖乖的等在一旁。
在上花轿之前还会有个仪式,拿着华灯要去花轿里晃一圈,是谓搜轿,意思是要赶走所有的不干净的东西,顾满成婚的时候她就看过的。
她本瞪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的等着人将她搀扶上去,耳边却猛然传来了一阵尖叫生,震耳欲聋。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一步,紧跟着便听见周围全部乱套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想掀掉盖头,但是却到底不敢,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衣摆不知所措。
“怎么了?!”她终于反应过来,忍住跳的让人心悸的难耐,转头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云彩忙迎上去,支支吾吾的道:“姑娘.....搜轿的时候那丫头不小心,蜡烛掉到花轿里,花轿都烧着了!”
完了!这是顾烟的第一反应,这下所有的脸面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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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去戴牙套,所以拼命在现在赶完了。听说戴牙套也是会痛的,大家请尽情的祝福我吧,希望我明天还能活着更文orz。
说真的我的手在发抖啊,原谅我就是这么胆小不经事啊!!!!!!
然后今天肯定是不能在及时的跟大家说晚安,现在说吧,提前一点。大家好好睡哦,晚安。
八十四 不祥
顾烟气的浑身乱颤,就差没有立即昏死过去了。
好好的婚礼,怎么会出这种乱子,怎么会出烧掉花轿的事!这在盛京这一百年来恐怕都不会出一次的事,居然让她给碰上了。
她现在只求安安稳稳的先把婚礼给办了,都不行!
云彩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大好,几乎要哭出来了,拉着顾烟道:“姑娘,这外面太乱了,咱们要不先回去吧?”
新娘子已经出了门了,再回娘家去?!大周恐怕从来都没出过这样的事,顾烟强忍着掀盖头的冲动,声音都变了调:“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现在这样回去算什么?!”
她的身子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摇摇欲坠,似乎立刻就能倒下去。
入画迅速上前搀住她,也跟着劝:“姑娘,您不知道如今这里已经闹哄哄的,许多人围过来了,要是出了事就不好了。不如咱们先进去吧。”
这是真的在为她好,顾烟也知道,可是现在要是进去了,那一样也是天大的笑柄,有什么区别呢?她不由得愤恨的捏紧了拳头,觉得嗓子被什么给堵住了,挤出了几个字:“那个搜轿的人,是谁?!”
搜轿的人一般都是选一个年轻貌美的丫头来做,入画听了顾烟的问话,正准备去瞧,就已经被蜂拥而至的人挤得冲出了老远。
眼看着花轿起火,在旁边的顾承宇跟新郎还有新郎的一伙人都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从来没有在别人家的婚礼上看见过这种情况,这简直就太夸张了!
等到顾承宇反应过来想要去把妹妹先暂时拉到安全点的地方的时候,才发现妹妹已经被迅速赶来救火的人包围了。
看着一身红衣,盖着盖头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妹妹只能在一个丫头的护送下慢慢后退,连连趔趄着快要摔倒,顾承宇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他飞快的跳下楼梯想要去拉她,却徒劳无功-----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到后来甚至惊动了五城兵马司。
现在这件事就算是不轰动那也是不行的了,谁家结婚花轿会起火,甚至还会惊动官府来灭火来维持秩序啊!
周围什么人都有,顾烟知道一定不能让人看见她的脸。不然才真正是什么都完了。她死死的护住自己的头脸,狼狈的后退,却再也退不动了,她不由得有些崩溃,问道:“哥哥呢?我哥哥呢?!”
顾承宇已经被看热闹还有救火的人都给包围了,前进一步都困难的很,根本就没有机会能救顾烟。
终于顾烟被人推倒了,云彩死命的护住顾烟,顾烟的衣裙却还是免不了被浇了个透湿。
跟着新郎来迎亲的众人都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还是谢远怒从心起。挥鞭打伤了不少人,顾烟才得以脱身站起了身来。
“他娘的!这群刁民!”谢远骂骂咧咧的骂了几句,就走到顾烟身前,尽量用温和的声音提醒她:“你快进去吧,我让人重新再去弄一顶轿子来。不然才真的是越弄越糟了。”
幸好谢远没有口出恶言,没有觉得不吉利,顾烟慌忙点了点头,总算觉得心放宽了一点,此时顾承宇也已经挤了过来,脸色极差的把快要掉下来的盖头重新弄好了,吩咐也找过来了的云彩跟入画:“你们快扶姑娘进去!”
进去倒是没问题。可是这吉服可怎么办?这样怎么还能穿啊,这可是顾烟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马姨娘跟淮安侯夫人就算是在内宅也听到了外边的骚动,眼看着人一茬一茬的接着往外跑,早担心的不得了,问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顿时目瞪口呆。慌忙迎出来看,也顾不得什么了。
顾烟进来的时候恰好撞上她们,两个人都愣了一会儿,马姨娘捂住嘴尖叫了一声,眉头几乎都皱到了一起。
淮安侯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虽然顾烟不是她自己的女儿,但是这婚事到底是她来操办主持的,出了这种事,大家肯定骂她的更多。
她不由得动了怒,立即出声让云彩跟入画扶顾烟先回房间去,脸上的神色难看无比。
顾烟淡淡的抬眼,入目却只看到一片鲜红的颜色。
这些人都是淮安侯夫人安排的,所有婚礼上的事都是淮安侯夫人在吩咐人做,要不是她做事不仔细只知道敲诈贪污她们的钱,她顾烟会落到这个境地?!
这个仇,她顾烟是记定了!
淮安侯夫人打发了顾烟,气势汹汹的去找卢应翁,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戳他的头:“你有没有脑子啊到底?!不是说了外面的事你都会准备好吗,现在出了这个事,怎么办?!”
怎么有脸跟人家交代,帮忙主持下婚礼,吞了人家不下一万两银子不说,还让人家把脸都给丢光了,人家要是不生气那才是怪事。这要是换个角度想想,要是出这事的是卢蓉,那淮安侯夫人真是上吊自杀的心都有,这可还怎么在盛京混下去啊!
现在的情况也够糟糕了,虽然出事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这婚事是她主持的啊,人也是她安排的,相当于是她的手底下出的事,这下真是惹了一身骚,还不知道顾承宇跟顾烟心里会怎么想呢。
卢应翁自己也觉得焦头烂额,刚刚在外面顾承宇看他的眼神就爱你知就像要吃了他一样,他都被吓得不轻了。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会出这种事啊,谁知道那人这么不小心!”卢应翁也觉得自己委屈的很,但是同时又知道这个罪责自己也逃不掉,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就出了这么多毛病呢!”
这还算是毛病?这都已经算是大事故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是耽误了吉时.......
淮安侯夫人不禁也着急起来,忙不迭的往外走,先找到了管家:“有没有派人去弄新的花轿来啊?这可不能耽误,要是耽误了吉时可就罪过了!”
外边现在围着密密麻麻的人,还有五城兵马司在问话,哪里还有空在乎这个!那管家心里也憋着气,这段日子他都被排除在用人圈之外,什么好事都沾不到光,早就已经憋屈死了,现在看婚礼又出了事,自己又挨了骂,不由得也怨恨上了淮安侯夫人,气冲冲的道:“我不着调!我忙着呢!”说完就火烧屁股一样走了。
淮安侯夫人气的直咬牙,但是又不能真的去动手,只好赶到顾烟的房间里去。
马姨娘正指挥丫头重新给顾烟梳洗打扮,可是给顾烟梳头的长者此刻却再也请不到了,不由得急的哭起来。
顾烟自己也满心烦躁,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马姨娘这个身体的亲生母亲会关心她了,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柔软了心肠,冷静道:“算了,这个时候还忌讳那么多做什么,本来刚才丢的脸就已经够多了,相比之下这个又算什么?云彩替我梳头吧!”
话音刚落淮安侯夫人就推门进来,见到这情况忙道:“这已经换好衣裳了?”
换上的衣裳是当初马姨娘给她绣的,幸好还有马姨娘这一手,不然这吉服都能难死人。
顾烟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反应的吩咐云彩继续动手。
“这怎么行?”淮安侯夫人惊讶道:“这头发可不能你自己梳啊!”
顾烟有些不耐烦了,冷淡的瞥了她一眼,道:“那夫人想怎么样呢?现在这个时候,还能找谁来!”
她说话的语气格外冷淡,淮安侯夫人知道她是不高兴了,有些讪讪的笑道:“这......这不吉利。”
这天底下还有比花轿着火更加不吉利的吗?
顾烟牵起嘴角无声冷笑,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马姨娘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是我。”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马姨娘跟顾烟都是一愣,紧跟着马姨娘就疑惑的道:“是......是三太太的声音?”一边忙起来去开门了。
果然秦氏接着就迈步进来,看见眼前的情况不由得愣住了,道:“怎么还没梳头?”
马姨娘见了她还是跟从前一样不自觉的觉得自己矮了半头,嗫嚅道:“这......这全福人已经走了,正要梳呢。”
三太太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心的道:“要是你们不嫌弃,就让我来给烟儿梳头吧。”
顾烟没想到定远侯府居然来了人,来的还是定远侯夫人,听见她要给自己梳头,忙站起来哽咽着下拜:“多谢三婶!”
诶,小姑娘也是可怜,秦氏越发的不忍心,赶紧上前将她搀扶住了,道:“快别哭了,这都要出嫁了,不吉利的。今天出的事我也都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是做下人的不小心罢了,与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说着便接过梳子,沾了玫瑰花油一点一点的给顾烟把头发盘起来,然后戴上凤冠,道:“瞧,这不是已经好了?”
外边恰好有人敲响了门,喊道:“不知姑娘准备好了没?”
八十五 闹翻
马姨娘忙答声好,就小心的替顾烟盖好了盖头,将她搀扶出去。
这回还是顾承宇背她出去,他小心翼翼的把妹妹背起来,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在保证:“妹妹,让你受委屈了,是哥哥没用。你且安安心心的做你的新娘子,其他的事哥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居然敢在婚宴上弄出这等乱子来,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都简直该死。
顾烟垂泪无言点头,委屈到了极点。
“哥哥,今天个搜轿的丫头你一定要找到。”顾烟趴在顾承宇背上,只觉得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丫头给生吞活剥了。
本来之前因为庚帖的事情赵王妃就已经对她不满意了,还让她去清凉寺专门转运,现在又在婚礼当天闹出这样的乱子来,还不知道嫁过去了之后日子会有多难过。
顾承宇使劲点点头:“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把她们都交给你。”
这回大家都学乖了,搜轿这个仪式也不做了,直接让喜婆打开轿帘瞧了一遍,谢远就接过红巾引她上了花轿。
现在大家都恨不得她们立即就走,省的出什么麻烦,因此其他礼节能省的也都省了,谢远翻身上马,前面的仪仗队也开始卖力的吹吹打打,总算是把刚才那古怪的气氛冲淡了一些。
只是周围的街道跟楼面上仍旧有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的好事者围看,虽然不敢明着指指点点,但是那眼神跟看好戏的神态却是十足十的。
又因为吉时已经快到了,谢远也没功夫再绕着朱雀大街游上个几遍,只好带着花轿直奔赵王府。
赵王跟赵王妃都已经听回来的仆人说了这场事故,早惊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尤其是赵王妃,几乎当场就去正堂烧了几柱香,坚定不移的觉得顾烟恐怕当真是个不吉利的人儿。
但是到底人都已经要进门了,这些话传出去该更加不好听。因此她虽然已经火的不行,但是到底没当面露出来,只是在心里盘算着要给自己的儿子好好添几个八字旺夫的姑娘来当个侧妃什么的。
很快新娘子就进了门,一套繁琐的礼仪做下来。再加上刚才在娘家门口受到的惊吓,顾烟早已经疲累不已,被谢远领着进了房间坐下之后觉得整个人都头重脚轻,几乎快要晕倒。
谢远挑了喜帕之后外面就已经开宴了,他出去敬酒,只留了新娘子一个人在房间里。
云彩小声的问顾烟要不要吃些东西,一边将屋子看了一遍。
作为赵王妃唯一的儿子,一看谢远就是受尽了宠爱的,这屋子足够开阔,绕过影壁就是一个巨大的碧色的落地圆光罩。天井里还有许多绿色的小植物,瞧着虽多但是却不杂乱,廊下一溜烟儿的都挂着鸟笼子,里面都是些画眉鸟,极漂亮。
至于其他的。云彩却并没看见了。
顾烟摇了摇头-----虽然此刻她已经饿的不行,肚子里也空空的,但是哪里有心思吃东西,整个人都烦躁不安。
第一天,才进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都不着调以后该要怎么面对赵王妃,赵王妃对这些可是非常迷信的。何况也不止一个赵王妃......
她才坐定了没多久,咸宁县主就笑着带着丫头们进来瞧自己的新嫂子。
看见了顾烟之后咸宁县主先就愣住了,顾烟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虽然之前也见过,但是没想到如今化着新娘妆的她更加好看。
她亲昵的过去拉住顾烟的手,笑道:“十一姐姐。现在我该叫你嫂子啦。”
咸宁县主是顾烟早就收服了的,此刻她见咸宁县主主动亲近,也就更加欢喜的拉住她笑道:“你又笑话我。”
新娘子的面皮可都是薄的紧的,何况又出了那摊子事,咸宁县主把顾烟当自己人-----以前她跟顾烟的关系就处的极好了。现在顾烟又成了她亲哥哥的嫂子,她当然理所应当的把顾烟当成了自己人,就也不去说那么多了,笑着吩咐丫头捧上一叠糖蒸酥酪来,道:“哥哥怕你饿,早就吩咐我准备下这些。外面的酒宴肯定没那么快就结束,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顾烟不敢去拂她的意好在这糖蒸酥酪做的很好,也不沾唇,她吃了几块就放下,专心听咸宁县主跟她说话。
“你那个九姐平时也那么惹人讨厌吧?”咸宁县主第一句话就是关于顾满的,抱怨道:“她带我去长信公主那里......”说到这里她又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转而又道:“反正就是惹人烦死了!”
顾烟牵着她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笑的柔和亲切:“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就是这个性子,你顺着她也就好了。”
咸宁县主却瞬间炸了毛,都快要一蹦三尺高了,看怪物似地看着顾烟,质问道:“为什么要顺着她?她以为她是谁啊!她凭什么叫我顺着她!”
看来顾满很不受咸宁县主的待见,顾烟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欣慰,刚才的那些难堪也没有那么严重了,微微的弯起唇角。
咸宁县主跟着又跟她说起了顾满的坏话,全部都是不好的,说她太狡猾啦,说她不懂得尊敬长辈啦,顾烟只是微笑,也不答话,却引得咸宁县主越发的觉得她好。
等到外边响起敲门声,她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随口问道:“谁啊?”
现在这个时候,总不可能是她哥哥谢远回来了,婚宴不可能结束的那么快的。
就听见外面有个声音笑道:“回郡王妃、县主,我们世子妃来了。”
作为长嫂,这种时刻本来就该来慰问慰问情况的,顾烟翘了翘嘴角,温声吩咐云彩跟入画:“快请进来。”
顾满带着执画跟沛音进来,先就笑道:“王妃叫我来瞧瞧这里情况如何。”
顾烟点点头,坐在床上看着顾满今日的穿着打扮,淡淡的笑:“麻烦嫂嫂了,有妹妹在这里陪我聊天,没有别的事。”
顾满转头去吩咐执画:“去引着这些嬷嬷们到偏厅去用饭吧,待会儿还要伺候,误了时辰就只能饿上一晚了。”
本来就折腾了很久,大部分人的肚子确实已经饿的咕咕叫了,此刻听见顾满这么说,不由得都有些激动。
这么久了也没人过来安顿她们,她们还以为被忘记了呢。
执画笑着应是,客客气气的引着那些送顾烟来的下人们去吃饭。
咸宁县主哼了一声,冲顾满翻了个白眼:“就你会做人情!”
顾满笑着没理会她,只是一脸关心状的看着顾烟,问道:“我听说今天出了点事,你没事吧?”
就知道肯定又会提起这件事,顾烟心恨得在滴血,但是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想被顾满看热闹去,只是冷笑道:“当然没事,看起来大嫂你好像很希望我出事?”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肯定只能担心你出事啊,怎么还会希望你出事呢?”顾满笑的一脸真诚,两只眼睛仿佛会说话,闪烁着极欣喜的光芒,任谁也不能相信她真的是在担心,这摆明了就是在幸灾乐祸。
顾烟气的牙痒痒,生怕自己会扑上去掐死她,只好努力镇定了心神,道:“是吗?那多谢大嫂你关心了。”
顾满笑而不语,起身正要出去,就见执画进来了,脸上还带着些焦急。
“这是怎么了?”顾满惊讶的瞧了她一眼:“不是带着她们用饭了吗?”
执画有些为难的看了旁边的顾烟一眼,但是还是道:“世子妃,您快出去看看吧,王妃她晕倒了。”
“什么?!”
不仅是顾满,顾烟跟咸宁县主也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
尤其是咸宁县主,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刻站起身来怒道:“好端端的是为什么会晕倒了,你可不要胡说!”
执画似是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委屈道:“这么大的事奴婢哪里敢胡说呢?真的出事了,外边好像有人闹起来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王妃她一回后院来就晕了!现在正院都已经乱作一团了。”
咸宁县主此刻也顾不上顾烟了,飞快的带着丫头们去正院看赵王妃了。
顾满肯定也跟了出去,房间里瞬间就只留下了顾烟跟云彩入画两个人-----其余的人都先去吃饭了。
顾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心慌,这回赵王妃的晕倒她也总觉得跟她脱不了关系,不由得更加惴惴不安。
可惜现在她才刚刚嫁进来,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可用的人,肯定是探听不到任何消息的,不由得就有些烦躁。
那种知道事情不对,但是你却不知道不对在哪里,只能坐以待毙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差了。她以前从没有这样烦躁过。
入画只好低着头安慰她:“不会有事的姑娘,您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还没出门的时候花轿就先被烧掉了,现在进了门婆婆又一下子就晕了,这要是说出去没人笑,那简直都太奇怪。
这些事情发生的也太巧了。
八十六 好过
她不相信所有的事情真的都能碰得这样巧-----现在想想,从当初那个庚帖的事情开始就不正常了吧?
她是个无神论者,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真有什么八字不合一说,更别提什么把两个人的庚帖压在灶君神像底下就会出这样那样的幺蛾子。
几乎所有人家都那么相安无事的过了,怎么恰恰轮到她的时候出问题了?
退一万总部说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相生相克八字不合一说,她的八字都是经过钦天监亲自测算过的,按理来说也不可能会跟谢远的有冲突,怎么就不和的可以让猫狗不安,家宅不宁的地步了?
一定是有人在作怪!
是谁呢?顾烟环顾了一圈屋子,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顾满!她猛然瞪大眼睛,手死死的拽住床单,几乎没忍住立即要去掐死她的冲动。
这一夜过的漫长无比,顾烟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帐顶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努力让自己相信没出什么大事,很快谢远就会回来的。
之前她曾经还杞人忧天,伤春悲秋的想着这一日来临了她究竟会怎么做,会怎么接受谢远的亲近,她们两个会不会合适,至少会不会成为身体上的伴侣。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的新婚夜是这样的,没有丝毫温度,没有新郎,她一个人独伴孤灯,要是再留几滴泪就真的是垂泪到天明了。
可是她终究哭不出来-----怎么能哭呢,为什么要哭!她顾烟是不可能会哭的,不可能会让从小到大的对手顾满看见她的狼狈样,绝对不会。
所以在五更天的时候她终于叫醒了已经打瞌睡的云彩:“替我梳洗更衣吧。”
云彩睡的腰酸背痛,她不敢去休息,就一直守着顾烟,靠在后面的床沿上睡的,一夜睡的太不舒服。可是她没有功夫管自己到底舒不舒服,看见了顾烟的脸色她就什么都忘了。急忙起来替顾满更衣梳洗。
年轻就有资本,何况是顾烟这种资本比别的人还要强的姑娘,她上了层粉,就立即又神采奕奕。再也看不见两个乌黑的眼圈。
梳洗完毕了,她就站起身问道:“周围没有伺候的人吗?不是咱们带来的。”
入画晓得她的意思,忙福身道:“有的姑娘,在外边候着呢,只是不敢进来。”
不敢?怕是不想进来吧,觉得她这个主子第一晚进来果真就害的赵王妃晕了过去,实在是个煞星,果真跟谢远 八字不合吧?
她牵起嘴角无声冷笑,然后道:“既然不敢,那你就出去说是我的意思。叫她们进来吧。”
伺候谢远的大丫头一个名唤朱砂,一个名唤水银。
倒真是有趣的名字,顾烟笑笑,道:“果真是水灵灵的两个姐姐。”
朱砂跟水银本是真的不屑于这个出身庶女的郡王妃,再加上她进来的第一日王妃就晕了过去。可想而知密信的王妃以后对她肯定喜欢不起来,何况郡王到现在都没回来,这位郡王妃说不得以后就是要受冷落的。可是到了现在这一瞧,她们却完全被顾烟的相貌惊得无法言语了,这样一个大美人,比世子妃也不差到哪里去,顾家当真总出如此美人吗?
见她们两个不说话。顾烟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们一眼,笑道:“怎么不说话?想必是郡王他没说,你们就不认我这个已经跟郡王成礼了的郡王妃了?”
朱砂跟水银不由得都跪下身去,战战兢兢的摇头否认。
顾烟眼神示意入画,入画便猛然抬袖甩下两锭银子去,瞧着至少有二两一锭。
朱砂跟水银的月例也才八百文。此刻见了这样的银锭子,顿时有些错愕的抬头看着顾烟,却正好撞见顾烟笑吟吟的眼睛里。
“这是见面礼,两位收着吧。”顾烟笑了一声,然后俯身去看她们:“不过常言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既然收了我的银子,那告诉我几句话,也是可以的吧,哦?”
朱砂跟水银挣扎半天,终归还是没忍住诱惑,抖抖索索的伸出手去捧过了银子,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道:“是!”
“王妃昨晚为何晕倒?”顾烟见两人应了,立即开口问道。
朱砂跟水银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有为难之事。
云彩见状忙呵斥道:“既然郡王妃叫你们说,你们直接说便是了,不要紧的。”
“昨晚,昨晚郡王妃您的表兄弟不知为何当着大家的面闹起来,口口声声说郡王妃您是白眼狼,不知感恩,用完了他跟他母亲就恩将仇报.......”终究还是朱砂胆子大一点,由她来说。
顾烟好看的眉头皱着,想了半日,才反应过来这个什么表兄弟指的是卢应翁。
不知感恩?白眼狼?
顾烟只差没有笑出声来了,一个口口声声说来帮忙的人,吞了她们多少银子?居然也敢来指责她们是白眼狼!
笑过之后顾烟便沉声吩咐云彩跟入画:“你们两个,让冬儿回去走一趟,问问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入画跟云彩齐齐应是,出门却见谢远已经到了门外,二人喜出望外,忙俯身行礼:“郡王!”
顾烟意外望出去,就见谢远进得门来,连身上的衣袍也还没换。
“郡王......”她正要行礼,却已经被谢远扶起来了。
“不必多礼。”谢远揉着眉头看她,笑道:“等了一夜?”
顾烟含羞带怯的点点头,眼里似乎有万种委屈,水汪汪的惹人心醉神迷:“听闻王妃晕厥,郡王您又一夜未归,实不敢睡。”
提到这件事谢远眼里有一丝不满一闪而过,转而又笑着道:“不提这个,现在没事了。”
“王妃她没事吗?”顾烟似乎未看见他眼里的不满,转而又低头拨弄自己的流苏:“她们都说......都说我是不祥人,都说我跟郡王您的八字不合,所以王妃她才......”
要看一个人究竟愿意为你忍到什么地步,就要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先露出来------那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觉得不外如此了。
谢远摇摇头,被顾烟的美色勾引的心笙摇动,其他的完全顾不上了,把她圈在怀里。呼出的热气喷在顾烟的脖颈里:“现在不谈这个,都是无稽之谈,别去管它就是。”
顾烟似乎受了惊吓,怯怯的看着谢远,想把他推开,却完全没有力气,陷在谢远怀里。
谢远哈哈大笑,抱着她放到床上。
“已经天亮了.....”顾烟提醒他。
谢远已经放下了帐子,扑到床上抱住她:“大家昨晚都累了一晚,没人在意这个。何况还有我呢。”
顾烟满意的露出微笑。
一定要生米煮成熟饭,在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第一晚就独守空房,也不能让元帕是空白的。谢远回来的真是时候。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顾满瞧见似乎苍白了一些的谢庭,忙迎上去。道:“没累坏吧?”
他昨晚也守在赵王妃身边。
“昨日她是真的气晕了,就在刚才才醒。”谢庭笑笑,将袍子递给顾满,随口冲迎上来的秋夕道:“你退下吧。”
秋夕脸上现出委屈的神色来,努力撑着笑脸道:“那我来服侍世子您梳洗吧。”
“不用。”谢庭蹙眉,似是有些不耐烦秋夕的不知趣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如今也不算晚,我再休息一会儿。”
秋夕看了一眼顾满,只好慢慢的应是,退出门去。
“她似乎很不舍得你。”顾满揶揄他,转身往梳妆台去。
谢庭失笑,上前俯身捏住她的脸:“你怎么连个丫头的醋也要吃。”
“谁要吃你的醋?”顾满不耐的瞪他一眼。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你以为你是谁啊?”
谢庭将她拦腰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紧跟着钻上去扑住她,笑道:“我是谁?当然是你的丈夫啦!”
厚脸皮,顾满愤愤的转头看他,伸脚蹬开他往床角缩。
“你再这样我以后可就不帮你了啊。”谢庭委屈的看她。似乎丢了糖的小孩:“要不是我,她能被你气晕吗?你那个十一妹能丢那么大的人吗?你怎么能过河就拆桥呢?”
顾满失笑,对他这副耍赖的样子没有丝毫抵抗力:“你不要脸!”
“要脸就不能要老婆啊!”谢庭理所当然的又重复给她听,扑过去将顾满结结实实的抱住,见她还要挣扎,不由紧紧箍住她:“别闹啦,睡一会儿,好困。”
他昨晚忙了一晚上,肯定是很累很困的,顾满果真不再乱动,伸手抚上他的眉眼,只觉得踏实的很。
能碰上谢庭,当真是运气好的不能再好了,她靠在他的怀抱里安稳的闭上眼睛。
第二日入画跟云彩带回来的消息几乎令顾烟发狂,她真是用尽了毕生的耐性跟冷静才能让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
原来昨晚婚宴,淮安侯夫人用的都是次等菜肴,而且还有假货,去赴宴的宾客通通都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
顾承宇丢了这么大的脸,真的是觉得颜面尽失,又觉得愤怒不已,便说了卢应翁几句,谁知就闹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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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牙套呢,感觉真是不能形容.......就是怪怪的,然后有东西在绑着牙,但是又痛,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豆腐都咬不动了泪奔,晚上吞面条吞到想吐,泪奔。
大家早点休息哦,晚安啦~~
八十七 杀人
淮安侯夫人跟卢应翁现在简直就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了,顾烟三朝回门,踏进顾府的第一步就瞧见了淮安侯夫人带来的下人。
态度张牙舞爪的,站在屋子里下巴抬得高高的,似乎觉得自己才是主人。
顾烟强忍着气下了马车,谢远就皱着眉头好奇的问她:“怎么你家的下人这样没规矩,见了咱们也敢不行礼?”
顾烟还没说话,那些下人就已经气势汹汹的迎上来,不仅不行礼,还趾高气昂的阻止她们进门。
分明知道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但是故意让下人堵在这里,纯粹是要给自己难堪吧?顾烟才在赵王妃那里受了气回来,本来就已经很生气了,见状不由得蹙眉怒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回我自己家,还要你们这群狗东西同意吗?!”
谢远有些意外的看了妻子一眼,没料到这样漂亮的外表下还有这样大的脾气。
那群下人瞧见她也没什么害怕的意思,甚至都故意装作不认识北安郡王谢远,吵吵嚷嚷的堵着门就是不让她进。
顾烟已经气的七窍生烟,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生活在各种各样的谣言跟传言里,这些压力大的都可以把她压死,她没有想到以为出嫁了就好了,却还是要受这种气。
“郡王,这些人似乎是故意挡在我们面前不让咱们进去呢。”顾烟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祈求的看着谢远。
谢远自然是觉得美人要紧,他对于美人向来是很尊重很有求必应的,闻言便笑着冲她道:“是啊,那不知道郡王妃想奥怎么处置他们呢?”
“看郡王觉得我有多重要了。”顾烟嫣然一笑笑意却全然没有到达眼底,转头看那群人的时候眼睛冷冷的没有半分生气。
谢远作势想了想,拉着顾烟的手,似乎是在跟她商量:“既然如此,他们哪条腿堵在咱们身前。咱们就砍了哪条腿好么?”
顾烟于是再瞥一眼那群似乎被吓到了的下人,点头赞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那群下人被谢远跟顾烟这样理所当然的对话吓到了,有些想要退后的心思,但是转头想到自家主子的后台还是临江王跟六王妃呢。比这个郡王可要高一级,便壮着胆子硬是没有移动,仍旧堵在门口。
顾烟眼里的神色越发的不耐烦,强压住了笑着去看谢远:“嗯,看来的确是不把咱们郡王当回事了,郡王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呢。”
最怕的就是美人觉得自己没用,朝自己露出这种表情来了,谢远不仅觉得心中激愤,转头冲随侍的亲兵护卫吩咐道:“听见没有?!这群恶徒堵在本王跟郡王妃身前。欲行不轨,你们难道都瞎了吗?!”
今日跟着来的是赵王身边挺亲近的一个百户,闻言便毫不犹豫的吩咐人将那群人都给押了起来------幸好赵王妃再生气,但是到底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宠爱有加的,不愿意儿子被人家看扁。因此给的下人多的很,浩浩荡荡的可以塞满半条街。
谢远看了那群人一眼,再看看微笑着的顾烟,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恨恨的道:“给本王把他们的腿打断!当着本王的面不仅不行礼,而且出言不逊,简直罪无可赦!”
大周的皇族都是很尊贵的,尤其是郡王亲王这种龙子凤孙。朝中二品以下官员都需行大礼,像是这群下人这样做法,的确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百户毫不犹豫的带人把他们拖了下去,至于拖去应天府以后会怎么样,他们是不在意的,应天府的人应该没有那么不懂事。
这才顺顺当当的进了门。顾烟的视线往四处一扫,有些不满的看着门房上的那四五个人,冷笑道:“原来我哥哥养你们都是没用的,你们都是死人吗?!刚才你们在干什么?!”
自己家居然都进不来,而且还是在回门这一日。似乎连自家也要让她带上什么不祥的名声?然后在这盛京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笑话!
门房上的人讷讷不敢说话,尽量往后面缩成一团。
顾烟冷哼一声,头痛不已-----在谢远面前她算是没有任何颜面了,幸亏谢远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到现在为止也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意思来。
其实谢远出身皇族,这些表面上的功夫在他看来根本没什么,什么泼天的富贵他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至于什么不详啊,不和的名声,在他看来就更加可笑。他只在乎顾烟够不够漂亮,够不够让人惊艳,其他的在他来说,根本没什么。
顾烟引着谢远拐进了正堂,还没到门前就已经听见了顾承宇强自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你们,你们也别欺人太甚了!”
然后便是马姨娘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卢应翁不依不饶的喝骂声还有淮安侯夫人偶尔发出的一两句恐吓。
无外乎就是说顾烟跟谢远已经快要来了啊,到时候肯定闹的不好看啊,本来现在顾烟的名声就不怎么好了啊,要是出了事到时候赵王府肯定容不下她了啊什么的话。
她说一句,顾烟的面色就往下沉一分,到后来已经难看无比。
谢远不忿见美人快要把自己的唇都给咬破了,在外面卷着手咳嗽了两声。
屋里果然什么声音都瞬间没了。
很快顾承宇就带着马姨娘还有淮安侯夫人跟卢应翁出门来,慌慌张张的给谢远跟顾烟行礼。
谢远看在顾烟的面子上,也看在从前跟顾承宇的交情上,倒是亲自去把顾承宇给扶起来,和颜悦色的道:“大哥不必行此大礼。”
然后回头看着淮安侯夫人跟卢应翁,笑道:“不知是什么事让淮安侯夫人跟世子在这个时候还要闯进这里来闹?”
淮安侯夫人心虚的很,不禁揪住衣襟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卢应翁胆子稍微大些,壮着胆子回答道:“郡王来了正好,我们实在是满腹冤屈不知该去何处诉了,他顾承宇虽然是您的大舅兄,但是郡王您是个知礼的人,一定会给我们做主的。”
脸皮真是厚到不能再厚,顾烟冷冷的瞥他一眼,终于出声讥讽道:“冤屈?不知是什么冤屈呢?”
本来一直以为看在脸面的问题上,看在临江王跟六王妃的面子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淮安侯夫人跟卢应翁,那些银子贪污了也就贪污了,就当他们认栽了,但是谁知道他们却贪心不足,不仅贪污了银子不算,还在用人上乱成一团,造成花轿当街被烧,而晚上那顿酒宴干脆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宾客全部上吐下泻,让她顾烟成了全盛京的笑话!
既然面子都已经丢光了,其他的当然就别想她能寸步不让!
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顾烟大喝了一声:“你放屁!”
卢应翁没料到她会说出脏话来,不由得一愣。
谢远倒是无所谓,美人在他心里无论怎么样都是美的,何况还曾经救过他的命,算起来也算是有缘了,闻言他还主动上去扶住顾烟,温柔哄劝:“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气着了自己就不值得了。”
顾承宇跟马姨娘见顾烟这样受谢远的喜欢,也不由得喜出望外,总算觉得这几日一直压在头上的乌云稍微散去了一些。
卢应翁反应过来便冷笑道:“郡王妃您可不能这样忘恩负义,要知道,我娘为了操持您的婚礼真是鞠躬尽瘁,劳心劳力了,到了现在,不仅什么好没落到不说,还要受您兄长跟您的侮辱,您不觉得太欺人太甚了吗?!”
顾烟冷哼一声,愤怒已极,断喝道:“给我住嘴!凭你也有资格在我面前说什么忘恩负义?!你跟你娘到底做了什么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要不是你在我婚宴当晚追到那边跟我哥哥打起来,王妃她会晕倒?!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恶事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你才是厚颜无耻,白眼狼!”
没想到顾烟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众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淮安侯夫人哭哭啼啼的掩面朝她撞过去,哭号道:“哎呀天啊!我不活了,我不能活了,郡王妃说这话是要我死啊!是要我死啊,这婚礼我到底办的怎么不好了?你自己命不好跟郡王的八字不合,现在却要怪到我这个可怜人身上,真是…….”
云彩跟入画怎么能让淮安侯夫人得逞,立即护在顾烟身前,狠狠地把淮安侯夫人推了出去。
淮安侯夫人退了七八步还是没站稳,仰面朝天跌倒在地,屁股都跌成了两半。
当真是活了这么一辈子了都没受到过这种侮辱,看着周围的人憋着笑还有不屑的神情,淮安侯夫人顿时又羞又恼,不管不顾的冲起来就往湖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含着顾烟杀人了,顾烟不让她活了之类的话。
顾承宇拉住想要去的顾烟,实在气不过,冷笑道:“让她去!这样财迷心窍的人,舍得去死才怪!”
八十八 死人
顾承宇是真的实在是气的狠了,这么多年了,他也算是经历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但是像是淮安侯夫人这样的大家夫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要脸不要皮,不管不顾的只要钱的,又会张口就说胡话瞎话,真是让人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才解恨。
他这一针见血,倒是让还要做戏的淮安侯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哭哭啼啼的看着顾承宇,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哭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要看着我死了?”
“那也要你舍得去寻死!”顾承宇忍无可忍,愤愤道:“你到底贪了我们家多少钱还需要我说吗?要不要把证据甩到你脸上?!”
其实还不是看准了顾承宇跟顾烟都是要脸的人,又顾忌着临江王跟六王妃,所以才肆无忌惮,还敢上门来。
“那些我们也忍了,全当我们认栽了,那些银子拿去喂狗了好了。”马姨娘也实在忍不住,道:“可是你们居然还死性不改,贪心不足!那可是一万多两银子啊!一万两,送给你们了你们还不知足,那晚宾客的事我们也自己都承担了,可是你们今日还敢上门来堵着我们家的门,说什么要我们给个交代!我们到底要给你们这群恶心的恶犬什么交代你们才满意啊?!”
马姨娘向来对那些出身贵族的人有天然的畏惧感,能让她恶心成这样,不管不顾的站出来怒斥,那也能看出来卢应翁母子俩究竟有多恶心人了。
淮安侯夫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天啊天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群不要脸的!用完了人了他们转头就不认了啊,转头就说我们贪了他们的银子啊!这个世道真是人心不古了啊,你说,你说我们究竟怎么贪了你们的银子了?!你们倒是说啊,你们倒是找个人出来作证啊!你们今天要是不说出来,那我就死在这里。一个二品诰命死在你们府里,我就看看你们怎么跟世人交代!”
顾烟是真的被气的狠了,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才第一次见,现在看来。以前的不论是刘姨娘还是顾满她们简直都太可爱了!这种能豁的出去,能撒泼打滚的人才真正是最难对付的!
谢远皱眉呵斥道:“好了!你也好意思说你是个二品诰命,我瞧着你倒是像是市井无赖!你跑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直说就是了!”
淮安侯夫人哭道:“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要个交代了。好端端的,我辛辛苦苦总算是把郡王您跟郡王妃的婚宴操办完了,好嘛,这两位转眼就不认人了,不仅说我贪污了钱,现在又说什么我来无理取闹。这也太欺负人了。”
“你觉得这是欺负人?”顾承宇看着她,半点不为所动,然后去让顺子:“顺子,你就去把那些买办跟厨娘全部叫来!还有账簿,全部都拿来!”
这群人看样子是要讹上他们家了。要是真的忍气吞声,那肯定还会有下一次,更恶心人的事,明明他们贪了这么多银子去,却还要把他们供起来,这换做谁也受不了这么大的侮辱,简直无法忍受。
而且现在俨然顾家已经成了盛京的笑柄了。族中还来了两个长老专门警告他们,今天他们还故意趁着顾烟回门的这一天找上门来,妄想着他会妥协,会看在面子上再给他们一笔钱,做梦!现在已经成了笑柄,就真的不在意再多一个两个笑料了!
这是第一次顾承宇这么失态。当然这也不值得奇怪,以前顾承宇也是生气过的,但是最主要的最稀奇的却是今天还有自家的姑娘顾烟居然也会出这样大的事,生这么大的气。众人不敢耽误,果真去把账簿还有那一干人等全部押过来了。
淮安侯夫人见了这么大阵仗先就心虚了。本来就是她们自己错了在先,可是卢应翁却不管不顾,简直就跟着了魔似地,非要死活跟过来…….
现在事情闹的不可开交,淮安侯夫人有些怕了。
卢应翁虽然也仍旧做出一副硬汉的样子来,但是其实也很害怕-----证据若是全部摆出来,那么之前的银子可能还要吐出来呢。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扶起了淮安侯夫人,讪笑道:“都是亲戚,做这些虚的干什么?我们也不过就是要来找个名声罢了,我们也不能白背上这个贪钱的名声不是?”
顾承宇却已经不耐烦再跟他废话,直接从顺子手里把账簿接过去,冷笑道:“不必了,还是把事情弄清楚,该还的还,该给的给,省的你们天天来我们家轮着番的闹,说我们是白眼狼!”
还要还钱!果然是这样!卢应翁的眼睛都绿了,上前就一把抢过了顾承宇手里的账簿,猛地开始撕起来。
只是那账簿太厚,一时之间他也无法撕开,不由得都动上了嘴巴。
这种丧心病狂的败类,过后还不知道怎么讹诈他们呢,要是没有乐乐账簿的话,顾承宇正要上前,就见谢远已经不耐烦的上前去抢账簿了。
谢远其实是真的不耐烦到了几点,虽然说他是无所谓了,也觉得自己媳妇是最好的,但是耐不住家里还有父母啊,赵王跟赵王妃现在对顾烟可是很有看法,要是再出这个事,那到时候名声可就更难听了,传的太难听了到时候他在这群皇孙里面也显得太没面子不是?因此他第一反应就是上去拿账簿,让顾承宇把账给算清楚。
谁知卢应翁真的是想钱想疯了,也没看清楚到底是顾承宇还是谢远,就伸手猛地一拳把来人打了个趔趄。
谢远捂着胸口真是怒不可遏,冷声吼道:“反了你了,你居然敢对本郡王动手!”
卢应翁惴惴的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何就是痰迷了心窍了,仍旧回头去撕那本账簿,似乎那本账簿才是最重要的。
谢远终于忍无可忍,伸脚在他背后踹了一脚,怒道:“给我抓起来!”
卢应翁也是自己倒霉,这一教踹的他往前扑了几步,正好却扑进刚刚因为要保护谢远而抽出了刀的百户的刀上。
那刀穿胸而过,霎时就穿透了卢应翁的身体。
卢应翁似乎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手里的账簿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自己也无力的跪倒在地,不断的抽搐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等变故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出人命这种事。
马姨娘吓得尖叫了一声立刻躲在了丫头身后。
淮安侯夫人却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勉强爬到了卢应翁旁边抱住他,颤抖着哭叫起来,哭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似地,赶紧回头去看顾承宇,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求他:“快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啊,求求你们了,快请个太医来啊!”
顾烟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时也乱了手脚。这才成亲几天,她已经一进门就气晕了王妃婆婆,来回门都能害的夫君弄出人命,不被人说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一念至此,她忙也连声喊让人去请太医。
在封地的时候谢远没少杀过人,一两条人命在他的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过那是因为天高皇帝远,赵王就是海城的土霸王,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什么那都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这是在盛京,他若是亲手杀了一个二等爵的继承者,那可真的是浑身长了嘴巴都说不清了。
谢远也脸色难看,但是在他眼里这还是不算什么大事,充其量也就是回家的时候挨顿骂罢了,毕竟他可是赵王的亲生儿子,毕竟他是个郡王,难道他还能给一个这样的败类偿命不成?
相比之下顾烟跟顾承宇却急的不行了,要是真的出事,要是真的出事…….
谢远拉住顾烟,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眼睛都哭红了的淮安侯夫人,道:“没事的,打死也算是我的,跟你没关系,模具费怪罪不到你头上,你别自己吓自己。”
人却好似不是她亲手杀的,但是动手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的家事,而且又是因为婚礼的事情。好像自从定下这个婚礼开始,她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不管做什么都是不顺心的。
而淮安侯夫人跟卢应翁简直就跟臭苍蝇一样盯着他们不放了。
她忐忑不安的在原地踱步,只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而过了半个时辰太医来了之后,卢应翁连气都没有了,还谈何救命,身体都冷了。
淮安侯夫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顾府再一次乱成了一锅粥,周围的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淮安侯夫人,一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才好,刚才期望着这位郡王跟郡王妃回来之后能出气的想法全部没了。
这死的虽然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人,但是到底也算是贵戚了,事情肯定小不了啊。
太医摇摇头走了,顾承宇却呆愣在当场,回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万念俱灰。
八十九 毒计
为什么最近就没发生过好事呢?
本来明明是自己求得六皇子,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但是却没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好处,反而从一开始就暴露出种种祸端,从一开始就各种阻难跟各种预兆纷涌而至,他们就没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这也就算了,他们安心的筹备婚礼,努力的补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是事到如今这些准备全部都成了一个笑话。
因为他们费尽心机找来的威望够身份够的,帮他们操持婚礼的主婚人居然晕倒在了他们府里,而且是反目成仇,这还不算,在成功的大闹了赵王府,气晕了赵王妃之后,这个主婚人的儿子居然死在了他们面前,还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们会到这个两难的地步啊?!
淮安侯夫人可是六皇子的岳母,而这个卢应翁也是六皇子的大舅子,到时候闹上公堂吗?那受审的倒不会是他或是他妹妹,但是却是谢远?
他真的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够麻烦了,可是老天却似乎嫌他们不够倒霉的,居然还来这一手!
顾承宇濒临崩溃,淮安侯夫人晕倒,而淮安侯世子卢应翁死了。
这个消息传回赵王府的时候赵王妃才刚好了一些,还在觉得在内外命妇面前丢了大脸,想着到底该怎么找回面子来,当即就再一次晕了过去。
邱嬷嬷吓得不行,偏偏赵王还不在府里,顿时方寸大乱。
还是最后有人去请了世子妃顾满过来,顾满当机立断叫人去请胡太医来,又亲自喝住了赵王妃房里的人,叫他们仍旧照旧做事,这才稳住了乱糟糟的正院。
邱嬷嬷上前道谢,顾满强笑着摇头:“现在府里就只有我们在。这自然是应该的。但愿王妃不要嫌我自作主张才好。”
太医来看了,说是气急攻心才晕过去,又开了养心的药,叮嘱邱嬷嬷他们切记绝对不可再让赵王妃受刺激了。这才走了。
顾满忙让人去送他,转头瞧见邱嬷嬷围着赵王妃哭,就轻声劝道:“嬷嬷不必如此着急,之后若是还有什么消息传来,嬷嬷可千万不要全部告诉王妃了,不然她受了刺激,这可就不好了。”
邱嬷嬷含泪不断的给顾满磕头应是。
顾满点了点头,看着赵王妃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极忧心的样子。
停了一会儿,瞧着赵王妃喝完了药。顾满才说要走,邱嬷嬷忙送她出门。
才出门顾满就忙让她止步,往里看了一眼,交代道:“还是先顾着王妃吧,我现在去县主那里瞧瞧。想必她也是吓坏了。”
消息自然也会有人传去咸宁县主那里,邱嬷嬷还没想到这点,现在慌忙点头,感叹道:“世子妃想的周到,老奴们有所不及。”
沛音扶着顾满下了石阶,顾满忽然回头道:“对了,还有一事要动问嬷嬷您了。”
邱嬷嬷此刻心神大乱。再加上现在顾满竟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慌忙点头道:“世子妃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有那么严重。”顾满笑了笑,似乎有些不解:“只是我有些好奇,才刚竟瞧见我那屋子里的月影跑到这边来了,她当差也常常不尽心的。原来竟都是往这里跑了。我就是想问问,莫非这里有她的什么亲人在当差?若是如此,那刚好将她调到王妃院子里来当差也是好的。”
邱嬷嬷一惊,慌忙摇头否认:“哪有的事,或许她有一两个相好的小姐妹。也或许就是单纯的爱玩闹乱跑,这种人,世子妃尽可罚她,让她以后尽心当差。”
“如此我就知道了。也怕罚了她惹得王妃不快。既然如此…….”顾满笑了笑,忽然回头冲一直静立在一旁动也不动的田婶吩咐:“田婶你就把她打发出去罢。她年纪也差不多了,人也不懂事,早早的放出去也好,卖身银子也不必要了。”
田婶二话不说,立即欠身答应了:“是,世子妃,稍后我就派人去接她。”
顾满点头,最后看一眼一脸惊色的邱嬷嬷,笑着回去了。
“姑娘你真真厉害!”沛琴禁不住赞叹她:“这回终于把那个丫头给处理了,我早看她不顺眼了。”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丫头的事,顾满含笑回了房,就见谢庭正立在院门口的竹桥上,衣衫随风飘动,瞧着飘飘若仙。
“你可得意了吧?”谢庭笑着接过她的手,蹙眉道:“怎么这么凉?既然外边冷,也不晓得披件厚点的衣裳。”
顾满笑,然后又问他:“不是听说太子已经进城了吗,你不是去接太子殿下了?”
“接完了,他与皇爷爷有事要说,我便提早出了宫。”谢庭微笑,又道:“才经过朱雀大街便瞧见人潮汹涌,一问之下才知道郊外的顾府出事了,又惊动了应天府。”
顾满擦了手回头瞧他在椅子上坐下了,就道:“那你知道的可还不够清楚,你可知道你的好弟弟杀人了?”
她居然可以把杀人两个字说的这么轻而易举,似乎完全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齐嬷嬷有些担忧的看了谢庭一眼,生怕谢庭觉得她是在幸灾乐祸,生怕谢庭觉得她心肠狠毒。
好在谢庭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回头冲她们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跟世子妃单独谈谈。”
屋子里的人一时散了个干净,顾满坐在竹椅上觉得肩膀有些酸,就挥手示意谢庭:“锤锤。”
谢庭失笑,自从第一次顾满脖子酸他给她按了几下之后,现在顾满几乎把他当成了专门伺候这个的人,动不动就让他捏肩捶背的。
好在他也甘之如饴,闻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果然上前替她捏起肩膀来,一边还不忘记问她:“你当真有这么恨你那个十一妹?”
“你有多恨赵王妃跟谢远,我就有多恨她。”顾满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她平静异常有冷淡的把她跟顾烟的恩怨都复述了一遍,然后回头去看谢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狠毒?”
一步步把顾烟逼成这个地步,从顾烟跟谢远的事定下来的那一天起,顾满就开始设计她了。
让顾老太爷坚决拒绝顾烟回家待嫁,让定远侯夫人秦氏对顾烟失望,逼得顾承宇实在没有办法去求了六皇子------顾满早知道顾承宇除了临江王,没有人能求的,到时候肯定会是淮安侯夫人。
灶君神像当然不会管这么小的事,至于猫狗不安,家宅不宁这种事,身处赵王府的顾满要做这些表面功夫当然是轻易至极。
然后她让人偷偷的唆使卢应翁,告诉他顾家兄妹如今又没有什么后台,肯定很好欺负,而且顾烟如今因为跟谢远的八字不合很不受赵王妃喜欢,肯定成不了气候。
本来卢应翁就缺钱,本来他就是个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无赖,再加上贪心的很,又有顾满的人在旁边教唆帮忙,他自然做的有多过分就能多过分。
至于那个搜轿的美人儿跟喜婆,当然也全部都是顾满的人。
至于那些本来只是质量有些差的次等货,自然也全部都被顾满的人动了手脚。
所以顾烟成亲当日花轿会被烧,那一晚顾府的宾客会吃坏肚子,从而对顾承宇他们怨声载道。
所以顾承宇会失去理智,当场跟卢应翁打起来。
所以今天的一切事情都会顺势发生。
谢庭将她抱在怀里,道:“若是我是你,我只会做的更加过分。真的。”
顾满没有说话,她的确觉得自己再狠毒都是应该的,顾烟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让她受够了委屈,受够了苦头,这些报应都是顾烟应得的。
可是知道谢庭的态度她还是觉得很安心,安心的有点想哭,她把头靠在谢庭怀里,圈住他的腰:“我以为,你是不喜欢我这样做的。”
“我若是不喜欢,早就阻止你了,之所以不闻不问,自然是因为想全部随你高兴。”谢庭听她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忙道:“何况,我为什么要不喜欢你这么做呢?我的媳妇欺负别人是应该的,别人欺负我的媳妇我才不喜欢呢。要不是因为好男不跟女斗,我就亲自去帮你教训她啦。”
好话人人都喜欢听,何况是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的好话,顾满只觉得满心欢喜,欣喜道:“我不知道你居然会这么想。”
谢庭将她圈的更紧:“当然啦,你是除了皇爷爷跟皇祖母之外,我最亲的人。而且又是我毕生挚爱,你受到的委屈,我只会想着怎么让你讨回来,又怎么会拦着你。”
现在王府一片混乱,赵王妃两次晕倒都不是假装,尤其是三天之前婚礼的那一晚,是货真价实的被气的吐血了,这一次再晕过去,府里的人不禁都人心惶惶。
能主事的,自然只有世子妃顾满了,难道还指望着刚进门就惹出这么多事的郡王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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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牙齿里塞满了西瓜啊,昨天刚学的bsaa刷牙法简直帅到没朋友,太难过了,我刷不动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舌头碰牙齿都疼啊,哭死了。
九十章 蛇鼠
很多人翘首以待,等着赵王回来-----虽然有世子跟世子妃在,但是家里没个大人,真的很让人不安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郡王在外面杀了人,而王妃又已经晕倒在床,格外让人忐忑。
可是一整晚过去了,本来早该回府的赵王却仍旧没有回府。
他们倒是迎回了已经一脸疲惫的谢远跟顾烟。
昨晚一整晚他们都被围堵在了顾府,被淮安侯府的那帮说什么要给个交代的人堵得连门都出不了,别提一晚上有多憋屈了。
顾烟哭丧着一张脸,觉得过去的十几年都没有跟今天这么累这么丢脸过。偏偏就算回府之后显然也是不能安静一会儿的,她才坐下没多久,连口热茶都还没喝上,就有人来报说,王妃昨晚又晕过去了。
为什么又晕过去呢?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肯定是为了他们不争气,在这个时候还惹祸,居然还闹出人命的事来了呗,顾烟只觉得头痛欲裂,居然生出了一丝畏惧感。
现在去了之后,还不知道赵王妃会怎么对待她,她只要想想,就不想动身。
谢远换了身衣裳,他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就算昨晚淮安侯府的人闹的再厉害的时候,他都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不过现在听说母妃又晕过去了,他也不禁有些着急-----上次赵王妃的病来的凶猛又快,晕过去就吐血了,这一次要是再受了
什么刺激,那可就够呛了啊。
二人赶忙出了门到正院的时候,赵王妃正虚弱的靠在引枕上,邱嬷嬷跟碧荷碧音正伺候她用药。
“母妃!”谢远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脸心疼的看着赵王妃,忧心道:“您怎么又晕过去了?”又回头去看邱嬷嬷跟碧荷碧音她们,怒斥道:“你们是怎么服侍的?王妃怎么好端端的又出事了,要是我母妃有什么不好的。我先把你们都给宰了!”
赵王妃看见儿子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才刚杀了一个侯爷的儿子呢,他居然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还敢回来问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个不孝子!
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血气翻涌,实在撑不住又喷出一口血来,喷了谢远一脸的血沫子。
“母妃!”谢远跟顾烟这才真的着了慌,忙上前跪在赵王妃床前,真正觉察出了不对。
邱嬷嬷一看就哭了,忙一把扶住了赵王妃,情急之下忙指使碧音:“快快快!快去告诉世子妃,快去告诉世子妃啊!”
这边实在乱的已经不行了,只能让世子妃前来帮忙了。
至于郡王跟郡王妃这两口子。不添乱不补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邱嬷嬷现在算是看清了。
碧音也知道事情紧急,忙跑去紫薇园请顾满。
顾满连早饭也没顾上吃就急匆匆的赶去正院,果真见院子里乱成一团,按理来说赵王妃这些年把持着赵王府的后院。怎么也不会至于出件事就这样子,可见这一次连赵王妃的自己人也觉得事情闹大了?
吩咐了人拿名帖去请太医,顾满先近前看了看赵王妃,见她双目紧闭,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吐过血,格外的红艳艳的,便蹙眉道:“大家这样围着王妃也不好。还是让空气顺畅些,先出去等着吧。”
见顾满一来,满院子乱窜的人这才有了主心骨一般,又有人终于记起去找太医了,谢远便点头谢道:“多谢大嫂。”
顾满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听见邱嬷嬷惊喜的喊了一声:“王妃!”
众人回头去看,却见赵王妃已经醒了,正睁着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这边。
赵王妃心里恨啊!她看着顾烟跟顾满两个人都站在自己屋子里,顾满发号施令,众人惟命是从。连儿子都得去道声感谢,而顾烟却只能愣愣的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
当初为什么瞎了眼还觉得她也是厉害的,她也是好的,只是出身上不如顾满一点啊,还指望着她可以帮着自己打压顾满跟谢庭呢,现在看来全部都是笑话!可笑的不能再可笑的笑话罢了!事实上这个顾烟从进门的第一天起就只能给家里添麻烦,不仅添麻烦,而且现在还添了这样大的麻烦!
谢远被自己母亲那直愣愣的眼光看的有些发怵,硬着头皮上前坐在床沿上安抚她:“母妃,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赵王妃愣愣的盯着儿子半刻钟,忽然如同发了疯一般的指着他,怒道:“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
皇帝本来对谢远这个孙子就说不上喜欢,皇后就更不用说了,心偏的不能再偏。
这样一闹,谢远就成了个杀人犯!
一个藩王的儿子,才刚封了郡王就为了老婆杀了个人,那个人还不是白身…….
只要这么一想,赵王妃就恨不得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谢远有些不耐烦了,他知道赵王妃是为了他好,也知道赵王妃的脾气,但是这一次他却是真的受不了赵王妃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非得搞的高翔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要死的事情一样,而且还要当着自己的媳妇跟大哥的媳妇对自己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母妃!”他皱着眉头阻止了赵王妃的动作,道:“母妃你干嘛呢?那个人又不是我故意杀的,是他自己朝着人家的刀上撞过去的,在场的人都能作证,再说了,我就是看他不爽杀了他又怎么了?”
他平日在封地弄死的人还算少吗?还不是一件事都没有,怎么现在赵王妃就要上纲上线了,“阿满。”赵王妃捂住胸口看着顾满,温和的道:“我今日觉得没什么胃口,想吃道酸笋鸡皮汤才好,你去厨房替我说一声。”
顾满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温顺的应是,利索的转头就走,只是出了门却并不走远,只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吩咐了小丫头一声,自己却竖起耳朵听房里的动静。
赵王妃等到顾满出去了,让邱嬷嬷将门掩上,这才红着眼睛看着顾烟,也不去看自己的儿子,先就怒道:“你过来!”
顾烟的确是被昨天卢应翁的死惊吓到了,她也比谢远来的聪明,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了事,此刻看赵王妃这样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长袖善舞了,只能垂着头走到赵王妃床边,嗫嚅道:“母妃…….”
她还有把话给说完,赵王妃已经探起身子下死力扇了她一巴掌,把她扇的眼冒金星,顺着脚踏滚在地上。
“你这个丧门星!”赵王妃又低头咳嗽起来,却仍旧狠狠地看着顾烟,怒道:“你说你从进门到现在,究竟都做了什么事?!从第一天开始就家门不安,到现在竟然勾引得自己夫婿杀人了,你以为这就能凸显你厉害了?!你这是在把我们都往死逼啊!”
顾烟被打蒙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到现在都没有。
可是她居然被赵王妃打了,还是之前已经关系好的不能再好的赵王妃,明明她之前已经用了那只猫还有各种小事讨得了赵王妃的喜欢,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捂着脸,无所适从的低低的哭了。
那模样,是真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瞧的谢远的心都抽搐了。
“母妃!”谢远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把把顾烟抱在怀里,有些责备的看着赵王妃,道:“你干什么呀?!她又没做错事,那个卢应翁是自己寻死,关她什么事?”
顾烟在谢远扑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好了,哪个母亲教训媳妇的时候被儿子教训了会高兴?尤其是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而且明显就是自己的错。
可是她也没有选择了,赵王妃现在肯定是嫌恶她嫌恶到了极点,而她本身也再也没有倚仗,除了谢远能抓紧,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赵王妃果然更加生气,愤怒的抓起旁边的压帐的玉石就朝他们两个砸去。
谢远用手挡开了,再要多说什么,却见赵王妃却已经又晕过去了。
这下可真的是闹得不行了,谢远又急又气,又觉得在满屋子的下人跟自己媳妇面前丢了脸面,不由得没好气的吩咐邱嬷嬷:“你瞪我干什么?!快去找太医啊!”
太医已经去找了,但是只怕这连个人在太医还没来之前就已经先把赵王妃给气死了,邱嬷嬷强压着气答应了,又劝他们先回去。
顾烟巴不得这一句,也不敢当着邱嬷嬷的面收拾身上,跟着谢远出了门,就见顾满正带着小丫头往这边来。
“这么快就出来了?王妃她身子好些了吗?”顾烟疑惑的看着他们,似乎是很担心的样子:“她身子不好,你们可要耐心些,别惹她生气才好。”
顾烟止不住的冷笑了一声,仰头看着她:“多谢姐姐你挂心,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用不着姐姐你担心。”
九十一 寸步不让
“用不着我担心就好,我就是怕用得着。”顾满含笑点头,丝毫不在意她话里的火药味似地,冲她们道:“那你们就先回房去歇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等太医来。”
正经媳妇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只能做些气死人的事,反倒是世子妃她事事都安排的周全,什么事都想到了,什么都安排的妥帖的很,真是比这位郡王妃不知道好了多少。
碧音带着太医进门,忍不住皱眉低头。
谢远已经抬脚要走了,顾烟却忽然不知为何固执的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顾满近似挑衅:“不用麻烦姐姐了,我也是王妃的媳妇,论理我也该留下来侍疾的。”
嗯,当然了,留下来也挺好的,肯定能把赵王妃气死的速度加快一些。顾满才不管这些,本来她也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名声不名声的事。
谢远听她这么说,也觉得理所应当,又觉得自己的媳妇果然还是懂事的,虽然母妃对她那么差,但是她也能主动留下来伺候母妃的病。
等谢远走了,顾烟脸上的笑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上前一步看着顾满,声音冷的不能再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看吧,谢远一走,本来面目就瞬间露了出来。顾满也懒得对她摆笑脸,直截了当的拒绝,一边举步往房里走:“不用了,我没什么好回答你的。”
顾烟气急,上前几步一把拽住顾满的衣袖,将顾满拽的停了下来,这才有些歇斯底里的问她:“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你!?”
其实不用问,她已经认定了这些事全部都是顾满这个恶毒女人做的,除了她,别人哪里有这么阴损,而且说什么家宅不宁的事,这些事才是顾满最拿手的吧?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整个人都焦躁不安至极,恨不得直接杀死顾满才是最好的。
顾满皱眉不解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又不知礼的小孩,蹙眉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现在我还要进去看看王妃怎么样了,有事情稍后再说吧。”
顾烟却根本不管不顾,一把将顾满拉在了地上,逼上前急赤白脸的吼道:“什么不知道?谁会比更知道!你装什么装!都是一路人,你是从哪儿来的我是从哪儿来的我们大家都清楚,都是乡党,你不会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顾满朝着她微笑,是真的在地上还是微笑,然后她有些不解的道:“你到底说的什么,什么乡党不乡党的?”
“你还装!”顾烟失去理智一般。上前抬脚就要往顾满身上踩:“我让你装,我让你装!你这个王八蛋!王八蛋!”
原来不让她的奸计得逞,没有成功的成为炮灰,就是王八蛋啊。
执画跟抱玉狠狠地将顾烟拽起来扔向一边,麻溜的把顾满搀扶起来。
嗯。这个场景像极了上一世,像极了上一世云彩跟云霞两个人飞快的把她架住摔向一边,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占尽先机的是自己,而成功的也是自己。
顾满居高临下的看着跟个泼妇一样,毫无丝毫优雅仪容可言的顾烟,随手拍了拍自己一群上的灰尘。冷冷的道:“你闹够了吧?”
“你会不得好死的!”顾烟站起身愤愤的还要朝她扑过去,带着哭腔重复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执画心急,怒道:“你才不得好死呢!”
完全没有把顾烟放在眼里的样子。
此刻的顾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轻轻松松就能博得全府上下欢喜,让人心甘情愿的把她当作嫡出的姑娘来尊敬的那个顾烟了,而是一个不识好歹。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朝姐姐出手的疯婆子。
当一个女子被冠上不祥的名声,她这一世就基本完了。何况这不祥的名声好似完全不是胡编乱造,而都一一实现了的时候。
不要说在赵王府了,就算是在外面,顾烟也都完了。
顾满随手一拂。将顾烟拂的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好几步,这次结结实实的先赏了她一个耳光,皱眉道:“你的那副疯样,在自己屋子里耍耍也就罢了,最好不用把撒娇撒痴的那副做派带我这里来,我可不是你那个怜香惜玉的夫君,你别搞错了对象!”
“顾满!”顾烟哭着捂住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满。
在她的印象里,顾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会动手的那种人,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可是现在看来,其实顾满不是不会动手,也不是什么隐忍的人,她只是在找一个最恰当的时间做必杀一击罢了。
这一巴掌当着赵王妃院子里所有的人,而且还是她自己主动送上去被人打的,在外人看来,顾满就是被逼得不行了,才动的手,顾满完全没有错。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了,哭着跌倒在地上,重复的叫着顾满的名字:“顾满!顾满!”
“你要是还想闹,想给别人看笑话,那你就尽管闹!”顾满看着邱嬷嬷出来了,便放缓了语气,又道:“你这样闹,里边的王妃怎么能休息的好?太医还在里边呢……”
原来顾满当面背面两副嘴脸也能做的呃这么炉火纯青,顾烟眼看着邱嬷嬷满脸都是压抑的不悦,顿觉心灰,凄厉的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邱嬷嬷站在台阶上只觉得头痛欲裂,不是说了让他们回去了吗,怎么顾烟不仅不回去,而且还在这里大闹?
这里边胡太医还在呢,闹成这样让人家看笑话吗?
世子妃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而且都说在了点子上,只有这个郡王妃还是拎不清,还是纠缠不休,真是让人伤脑筋。
“你看见了吧?”顾满笑着凑近顾烟,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笑道:“你以后每日都会过这样的日子,除了谢远,没有人会可怜你,没有人会赞同你。你想过来跟我斗?想要继续追着我不断使阴谋诡计?你这回压错宝,也想错了,你怎么不想想,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个笼子等你呢?”
顾烟猛地推开她,一脸惊慌。
“还有,这个时候,你哥哥已经被抓去应天府了,若不是应天府,那就是大理寺。不过无论哪种,都会挺倒霉的。当然,他救过皇上,死是未必会,但是这官嘛,以后当然是当不成了。这样也比死强一些不是?你们兄妹俩就好好尝尝个中滋味吧。”
仿佛天气一下子就进入冬天了,顾烟只觉得遍体生寒,眼睁睁的看着顾满的裙摆在台阶上拖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一抹衣摆也消失在门槛上,不由得直直的往后倒,晕过去了。
外边又是一阵骚乱,顾满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看着胡太医,道:“让太医您见笑了,只是郡王妃那里似乎有些不妥,太医不如待会儿顺道去给她瞧瞧去?”
就这样闹了足足两三天,赵王妃的病才算稳定了一些,也不再动不动就晕倒了。郡王妃那边却出了事,听说这两天都没有吃饭,人也迅速消瘦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赵王这几天竟然都没有回府,这才是最让人心慌的。但是幸好,世子还是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否则才真是过不下去了。
谢庭穿好衣袍就要出门,秋夕急忙追出来问道:“世子晚饭还回不回来吃?”
“怎么?”谢庭有些冷淡的回头去瞧她:“问这个做什么?”
“世子妃她最近太忙,世子您的事她都顾不上了,奴婢想着,要是您晚饭回来吃,我好提前做好准备。”秋夕羞赧的低下头去,脸上出现两抹红色。
“不必了。”谢庭举步就走:“不是说了让你凡事听世子妃的就行么?以后这些事不必你操心的,你就不必操心了。”
秋夕咬着牙停在原地,回头见众人都憋着笑看着她,显然是很鄙视的,禁不住委屈的一跺脚,奔进房间里去了。
原先她是跟月影一同住的,但是前几天月影犯了错已经被赶出府去了,现在这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了,她呆坐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想的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扑在被子上哭了。
她每天都能瞧着世子对世子妃如何温柔体贴,如何包容,看着世子对世子妃真是有求必应,她真是越想越烦躁,越想越无趣。
原先还以为看在之前她拒绝了赵王妃的拉拢,看在这十几年的情分上,世子会对她另眼相看,会……可是现在看来,实在全然对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到底该怎么办呢?她哭完了,又觉得前途迷茫-----因为一直粘着世子,跟世子妃的人也都走不到一起,世子妃的人也因为看自己总是跟着世子而对自己很厌恶,她以后可要怎么做,要怎么继续在这个院子里待啊?
难道她也会跟月影一样,被追出府去,随便胡乱的不知道再卖给哪个人牙子,然后再转手被卖给别人吗?
九十二 善恶有报
皇后最近的身体又不好了,许是因为天气突然变热,她又喜欢贪凉,总要吃凉的东西的原因,进了六月她居然因为风寒病倒了。
谢庭到翊坤宫的时候她正闹脾气不肯吃药,黄滢的脸都快要皱成一块儿了,却拿她没办法,见了谢庭就跟看见了救星似地,忙要谢庭来说她。
皇后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但是只要是谢庭开口,要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果真,谢庭才接过了那药碗,皇后就乖乖的张开嘴巴让他喂药。
“以后冰的东西就不许吃了,胡太医已经交代过好多次了。”谢庭板着脸看着她,叹气道:“要是皇祖母您有什么事,那景行也活不下去了。”
见谢庭说的这么严重,皇后当场就下了保证:“以后一定再也不违背太医的交代了,本宫一定不会让景行你失去依靠的。”
停了一会儿,黄滢伺候皇后漱口之后送上蜜饯来,皇后含了一块在嘴里,问谢庭:“你父王还在宫里?”
太子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皇帝那里告了魏家一状。
魏家的那个轻车都尉居然敢趁着太子去视察灾民的时候煽动灾民,说是太子这回是来镇压灾民,将他们赶回原籍去,灾民受了他的煽动,群起攻之,太子才会跟随行的官员失散。
更恶劣的是,在知道太子安然无恙之后,那个姓魏的居然还来了刺杀这一套,要不是因为谢远安及时带人赶到,太子就已经死了。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这么做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太子实在忍不住,当场就跟皇帝告了状。
一国储君被谋害,这可是大事,皇帝即使再不喜欢太子,也不会对这样大的事无动于衷。当即就令人严刑拷打,总算问出了点眉目。
原来魏家竟跟赵王一直都有暗中的联系往来。
这一下事情立即就严重了,结党营私,暗杀储君。这每一样罪名都够人死上很多次了。
赵王当晚便被召进宫,到现在还是在宫里没有出去,所以赵王府的人无论怎么盼也没法儿盼“是,还在宫里。”谢庭将药碗交给黄滢,转头问道:“不知皇祖母您知不知道谢远他杀了淮安侯世子一事?”
这件事也算是闹的沸沸扬扬了,淮安侯夫人几次递牌子进宫说是要面见皇后,都被皇后拒绝了。
皇后点点头,又嗤笑一声:“这种事为何还要求见本宫?难道以为本宫会替谢远说话?还是以为本宫会为卢应翁作主?”
谁让谢远是皇孙呢,只怪卢应翁自己眼瞎,居然会死在谢远手里。若是他死在了顾烟手里。这件事情倒是好办了,偏偏杀人的动手的却是谢远。
皇帝就算再不喜欢谢远,也断断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孙子去给他偿命的,何况本来就是那淮安侯世子有错在先,这些事应天府早就查明了。
当然了。事确实是没什么大事,但是皇帝确实因为这件事对谢远的印象又差了好几层。
“想必是想跟皇祖母您哭上一场吧。”谢庭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然后似乎又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不过她儿子的确是死了也活该。”
能让谢庭都说出这句话来,那肯定是真的活该了,皇后压根就不在意别人的死活,闻言也就丢开。等到谢庭起身要走了,才交代他:“我这里给阿满准备了许多补身子的补药,你都带回去。”
爱屋及乌,现在皇后对于顾满的身体真是关心的不得了,巴不得她能快点给谢庭生下个一儿半女来。
“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想在死之前看见孙子出生。”
这是谢庭最近听见皇后说的最频繁的一句话。
谢庭起身答应了。皇后又道:“你待会儿去见你皇祖父?”
确实是这样,谢庭点头。
“他要是问你什么,你只管说不知道。”皇后叮嘱他,又道:“这次太子的事让他大动肝火,你父王跟临江王恐怕都没好果子吃了。你要做好准备。”
皇帝在勤政殿见的谢庭。见了谢庭他脸上的笑就温和了一些,抬头问他:“从你皇祖母那里来的?”
“是。”
皇帝将手里的东西先放下,揉了揉额头道:“她好些了吗?药吃了没有?”
他当真对于皇后是很关心的。
问完了这些,皇帝又很是随便的交代:“对了,现在王府怎么样?”
“就是见父王迟迟不回府去有些不安,其余的倒是没什么。”谢庭如实回答,又道:“王妃她又病了。”
皇帝对于赵王这个老三的态度很是奇怪,他的儿子是很多的,在老三这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儿子出生的时候正是他最忙,最恐惧的时候,因此这个儿子并不怎么得他的欢心,别说欢心,连注意都很少注意到。
倒是皇后的幼子夭折的第二日赵王妃陈氏就生出了谢庭之后,赵王才开始频繁的出现在皇帝的视线里,那一阵子皇帝也确实是对他很不错的。
可是原来就是这个平日里最不引人注目,怕事怕的不行的胆小的儿子,居然才是这么恐怖,这么苦心经营多年的幕后指使!
当年陈家当了他的替罪羊,帮他背了所有黑锅。
皇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恨自己的亲生儿子了,恨不得打死他才满意。
想到这里,赵王看着谢庭的眼神就越发的柔和-----幸亏这个孙子不一样,幸亏他虽然吃够了苦头,却仍旧从来没有记恨。
无论如何,皇帝都记这个孙子当日御书房失火之时的奋不顾身的相救之情。
“景行。”皇帝唤他一声,然后似乎是有些迟疑的问他:“若是你父王从此不再回王府,你可能担起这个大任?”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终于等到赵王要为所有的事情付出代价的这一天了!谢庭高兴的几乎想要振臂高呼,但是他还是强自忍住,郑重的点点头。
时间进入七月份,正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皇帝下旨令藩王们通通返回封地。这之间自然也包括刚封王的三位藩王:临江王、信义王等人。
这本也是正常的事,毕竟藩王们进京已经许久了。
只是到了九月份左右,盛京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原来赵王在去往海城的路上病重,到达封地不久便中风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皇帝亲自下令让北安郡王谢远与郡王妃往海城去侍疾。
这所有的变故都发生的太快,就是在这两三个月之内,赵王居然就从一个身体硬朗,无病无灾的壮年男子变成了个活死人!
谢远听说仍旧要回封地去,但是谢庭却可以呆在盛京,不由得大发雷霆。
咸宁县主也哭着不肯让谢远离开:“哥哥,要是你走了,那我可怎么办?!”
谢庭如今根本待她不怎么样,至于顾满那就更不必说了,要是亲哥哥走了,她的日子可见有多难过。
谢远顾不上她,有些不耐烦的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难道是我要走的吗?既然皇祖父是令我过去侍疾,难道我 能不走不成?!”
咸宁县主只是呜呜咽咽的哭,到最后连哭也哭不出来了,因为谢远当真是想都不为她想,一心一意的去准备上路的行囊了。
能走也好,顾烟强撑着身体站在窗前看外边的风景,这么想着。
能去海城,当个土霸王也是好的,总强过在这里受气,受顾满的气受所有人的气。而且还要天天看着别人的眼色,这日子真的是太难过了。
顾满打发人替他们打点好了东西,送他们出城。
顾烟掀起车帘最后看了她跟她身旁的谢庭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我会回来的。”
总有一天会回来,她不信她就这样潦倒的过一辈子,不信她比不过顾满。
谢庭将顾满搂的紧了些,连答话也不屑于让顾满给一句,背过身走了。
顾烟终究没有做到她说出来的话,说什么要重新回来,她回不来了。
海城的日子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过,因为她一嫁过去就鸡飞狗跳的日子还在继续,连赵王都病的成了个半死不活的人,赵王妃所有的指望都没了,整个人都癫狂了,看见顾烟就忍不住尖叫着扑上去,一次两次如此,三次四次到后来,顾烟已经被折腾的没有了半点力气,更别提什么回盛京跟顾满再一较高下的长短了。
而在次年三月的时候,洪都也出了件大事,临江王与王妃出行,二人不知为何争执起来,王妃盛怒之下不小心重伤了临江王,临江王从此一病不起。
消息传到赵王府的时候,顾满笑的无比灿烂:“看来上次太子的那一状告的真是稳准狠啊!”
是啊,不然皇帝也不会像这样下狠手,那可是自己儿子呢。
不过不论是赵王还是临江王,那都是定时炸弹,死了才是最好的。
他们犯了这么多错,皇帝知道之后还只是不动声色的让他们都“病了”,已经够开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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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大家勉强先看着,有些问题,明天我会改的。
九十三 突变
ps: 再一次回来更文了,名下不能有未完成作品,这次回来真的亚历山大啊。拖拖拉拉,这篇文已经两年了,我每次想更完最后都更不完.....
不过这回肯定是能更完了。
对不起很多读者的期望,也不知道怎么道歉才能表达我的歉意跟诚意,真是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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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心头大患,又送走了几尊瘟神,顾满只觉得放下了心头大石,只想好好歇息几天。
前世的惨剧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若是她有片刻的闪失,就会重回万劫不复的境地。上一世她过的太惨太糊涂,这一世一切从头来过,虽然很多事她都早已知晓,也都可以应对,但是终究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终于走到这一天,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简直想要去买些鞭炮来庆祝庆祝。
执画晓得她开心什么,忍不住笑道:“要是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您幸灾乐祸,您好歹收敛些吧!”
家里虽然走了两尊瘟神,终究还是些小鬼在闹腾呢,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过的上好日子。
可是对顾满来说,那些瘟神送走了,其余的小鬼简直不要太好对付,自然不把她的话听在耳朵里。闹着要齐嬷嬷教她做点心。
她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总算是稍有成果,把一个水中望月做的晶莹剔透,叫人见了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执画跟抱玉也忍不住啧啧称奇,闹着要先尝尝鲜。
但是她们也只是笑闹了一阵罢了,谁不知道顾满这是特地做了给谢庭吃的,她们才不会这么不识趣。
可是她们这一日差不多等到了半夜,才将谢庭盼了回来,而且谢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再也不是以前进门就笑吟吟的模样。
世子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尤其是在顾满的面前。更加从来没有摆过脸色,他今天既然这样子的形容,就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执画跟沛琴二人对视一眼,都静静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夫妻二人。
顾满也觉得奇怪。过去就算再大的事情。谢庭也从未在自己面前摆过脸色,她虽然平常是爱闹些小脾气,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是收了心,迎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自从成亲以来,有什么事情谢庭都不曾瞒过她。
谢庭想了想,脸色有些不好的说:“你......你听了这个消息可先别着急上火。”
现在还能有什么消息让顾满着急上火的?
顾满手上给他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点头道:“你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谢庭伸手揉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说道:“下午食神居着火了,你弟弟在上头.......五城兵马司的人束手无策.......”
啪嗒一声,顾满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惊道:“什么?!”
这怎么可能?!
难道她费尽心思求来的母亲跟弟弟,终究会保不住吗?!难道她重生了一世,该失去的还是要失去?!
她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手脚冰凉的瘫倒在地上。
谢庭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忙伸手揽住她,语无伦次的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十八他没出事,人没事!”
顾满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 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给了谢庭一拳。
既然没事,还说的这么吓人,这人慢吞吞的就是不好,什么话都只说一半,真的是差点吓死人。她抚了抚心口,抱怨道:“那你一副死了人的样子!”
谢庭不跟她生气,将她扶到凳子上,脸色却还是差的很。
既然不是因为顾成峰的事,那肯定就还有事,顾满蹙眉拉了拉他的衣角:“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们两个人总能想到办法。”
谢庭习惯有什么事都自己憋在心里,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顾满的缘故,是因为他总想着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一定不拿来烦她。
“你可知道,救了十八的是谁?”谢庭几不可闻的叹气,道:“不是别人,正是你的那位庶兄,顾承宇啊。”
此话一出,顾满不由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她说:“顾承宇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卢应翁的死他可脱不了关系!淮安侯府........”
“淮安侯府的事不关他的事。”谢庭对于此事也觉得不可思议,道:“皇上亲自开口,说与他无关。他仍旧回锦衣卫当差了。事情就是这么巧,经过朱雀大街的时候,他遇上了这桩事,碰巧救了自己的亲弟弟。”
顾满呆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听说他为了救人,连命也不要了。当时没一个人敢进去找死,只有他,淋了一身水在身上,二话不说就进去救人了,最后你弟弟没事,他却受了一身的伤。”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反正顾满自己是玩玩不信的,凭着顾承宇的性子,恨不得杀了她们姐弟才罢休,怎么可能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Wωω ●Tтkan ●¢○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顾承宇瞬间就从阶下囚又变成了锦衣卫同知?!
皇帝难道真的这样偏袒他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谢庭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却还记得安抚顾满:“你把心放宽些。皇上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事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变数了,现在看来,他也的确是救了十八。”
顾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做出反应,对于顾烟跟顾承宇,她们两方都是不死不休的想法,现在好不容易收拾了她们,但是她们却又忽然死灰复燃了,这叫人怎么能安心?
可是这件事既然是皇帝亲自开的口,那当然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顾满叹了一口气。才刚雀跃着想要叫谢庭尝尝她亲手做的点心的心思也没了。
齐嬷嬷还以为两人是吵了架。在外边急的坐立不安。
在她看来,再没有夫婿会比谢庭更好了,脾气好不说,人品更是没得说。屋里现今连通房都没一个。真是数不清的好处。
她真是怕极了顾满不知足。不知道握住这样好的姻缘。
她坐立难安的,秋夕却重新燃起了希望。
从谢庭小的时候起,秋夕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来不说有什么功劳,却也不曾跟月影一样起过二心,她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留在谢庭身边。
可是谢庭却娶了个不能容人的顾满回来,三天两头的跟他闹小脾气,又不知道体贴人,她每每看在眼里,都觉得替自家世子气的慌。
偏偏谢庭被迷得七荤八素,居然事事都顺着顾满。
这回可好了,男人都是爱新鲜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可不就不愿意放下身段来哄了么?秋夕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敢路,安安分分的在穿廊上喂雀儿。
隔了一会儿,屋里还是什么动静也无,齐嬷嬷终于有些站不住了,但是她自己却是不好进去的,想着叫执画进去探探消息。
这一回头,才发现执画人不在。
沛琴朝她轻轻摇摇头,低声道:“才刚出去了,说是家里有人来。”
正说着,执画就行色匆匆的进了院门,拐过了长廊,气喘吁吁的敲了敲门。
甚至都来不及跟沛琴齐嬷嬷通个气。
顾满开口叫她进门,正要问话,就见执画先一步开了口:“姑娘,家里来信了,说是十八少爷......”
说的又是这个事儿,顾满挥手打断她,道:“这事情我知道了。”
执画惊讶的张了张嘴,惊道:“可是,可是五少爷他要搬回侯府了啊!”
“你说什么?!”顾满终于再也绷不住,心中惊疑不定。
老定远侯明明一直都很讨厌顾承宇,怎么会轻易松口让一个已经开过祠堂分了家的人重新回顾家?!
难道就只是因为顾承宇救了顾成峰?!
可是顾承宇回去了算什么样子呢?三叔到时候的爵位又该给谁?!
想到这些,顾满只觉得头疼欲裂,心情差到了极点。
谢庭知道她心中对庶兄还有顾烟的芥蒂,忙安慰她:“没事的,他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可是就是这么个大家都以为没有活路了的顾承宇,又重新以打不死的姿态重新回来了,并且居然还重新回了侯府。
能让年老成精的老定远侯松口,冒着不惜得罪陈王世子妃跟赵王世子妃的风险,究竟是多了不得的事?
顾满想想还在侯府的母亲跟亲弟,心中简直掀起了滔天巨浪。
可是现在最要紧的事还不是这些,她打起精神吩咐执画:“你赶紧叫发子跟齐嬷嬷回侯府一趟,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把前几日皇后娘娘赐下的人参也带去......”
等执画去了,她才转头又看了一眼谢庭,皱眉道:“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才刚她被弟弟的事情惊得丢了魂,一时间昏了头,现在清醒过来,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虽然顾承宇毫发无伤且又重新进了锦衣卫是个意外,也算是件大事,却也没有到令谢庭这么心烦的地步。
凭他如今的身份,难道还怕一个区区的锦衣卫同知不成?
一定是还有什么其他事,叫他这么心烦。
这个时候老定远侯心里也五味杂陈。
明明顾承宇这个孙子他已经当没有了,可是现如今却又出了这档子事。
唉,真是冤孽。
顾老太太却真的哭的眼睛都肿了,当时闹分家的时候,她真的是恨死了这个不孝顺的孙子,可是现在顾承宇却为了救顾成峰连命也不要了.......
当年,他对陆翰轩也是很好的。
府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陆翰轩,顾承栋他们都欺负他,只有小五,从来都对陆翰轩和颜悦色的。
顾老太太越想越觉得顾承宇好,眼里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顾承宇不要性命也要救弟弟的事如今已经传遍了盛京,这样有情有义的孩子提出要回侯府来,是很合理的要求。
若是侯府不答应,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何况,顾承宇还是得皇帝金口,亲自过问并且被北镇抚司完好无损放出来的啊。
老定远侯想的有些头疼,只好眼不见为净,找了个借口回屋去了。
顾成峰也被火烧了一场,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被烟熏了这么久,喉咙也哑了,晕了半天才醒过来。
王氏一直守着他,此刻见他总算是醒了,先忍不住念了一声佛,忙问他感觉怎么样。
头昏昏沉沉的有些难受,顾成峰缓了许久才算缓过来。
他模模糊糊的瞧见王氏在掉眼泪,王氏身后清音月桐都面露喜色,见他醒了忙跑出去了。
见他目光呆滞,王氏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摇他几下又生怕会出什么变故,只能啜泣着叫他的名字。
顾成峰,顾成峰,顾成峰。
顾成峰许久许久才算是恢复了神智。
此番真的是夜路走多了碰上鬼了,他牵起嘴角笑了笑,拉拉王氏的袖子,嘶哑着声音道:“娘,你别哭了,我没事。”
他捂住脖子,想起当时火场内顾承宇的眼神,有些侥幸。
当时顾承宇的眼神,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幸亏不知道为何,顾承宇又松了手......
王氏见他回了话,忍不住哭的更厉害了,抓住他的手哭道:“峰儿,多亏你没事......多亏你没事......”
她如今活着完全是为了几个孩子,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她们几个有一个出了什么事,王氏要怎么活下去。
顾成峰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狠厉,对顾承宇的杀心顿起。
“我没事。”他忍着不适安慰了一会儿王氏,转头问起顾承宇来:“五哥呢?”
当初王氏对顾承宇跟顾烟简直是失望透顶,自然不想管她们的死活。可是这回毕竟顾承宇救了自己儿子,她是个极心软的人,此刻自然是也挂心起顾承宇的安危来,忙缓了清音去问。
一面又道:“我平日里还只说他是个不好的,现在看来,真的是错怪他了。这回你能脱困,还真是多亏了他。”王氏越想越后怕,道:“你下回出去可得多带些人手才成,否则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两个姐姐可怎么办啊?”
从王氏这里是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了,顾成峰想了想,还是打算第二日再看看家里的情况。
还是得先弄清楚,顾承宇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未完待续。。)
九十四 意外
ps: 不是故意断更,牙套摘掉了可能不适应还是过敏,这段时间又是发炎又是感冒,都快要被折腾死了,跪求原谅orz
当天已经夜深宵禁,不便出门,顾满在家里忧心如焚了一整晚。谢庭第二日便准备了车马与顾满一同回了定远侯府。
定远侯府早得了消息,现任定远侯三老爷早已经带着顾成安顾承远等在大门候着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日我晚间才得的消息,也不好兵荒马乱的就过来问。”谢庭看着顾满由三太太接进了后院,这才问一旁的定远侯,又道:“现在承宇跟承峰怎么样了?”
三老爷面露忧色,叹气道:“十八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小五有些危险。胡太医已经尽力救治了,说是还要再看。”
谢庭点点头,想了想道:“老太爷可在?我理当前去拜会的。”
三老爷立刻点头,引着谢庭去了前院书房。
老定远侯面色也是十分不好看,与谢庭彼此见过礼,两厢说了些闲话,才道:“这食神居也不知是否与我家八字不合,每回出事都是在这个地方,老夫真是细思恐极啊。”
谢庭心念一动,面上却丝毫不露,淡笑道:“太爷一生戎马,怎么还信这个?”
“难道郡王不信?”老定远侯看他一眼,捧茶叹道:“人老了就知道怕,你们年轻人是不知道怕的。”
看来老爷子是怀疑上之前顾博齐的事了,顾承宇这回看来所图不小啊。连带着性命都快要搭上了。
但是现在临江王已经重病,魏家也遭受牵连,虽然未被抄家,但是却也蹦达不起来了,他到底是仗着谁的势,又能重新得蒙皇帝恩宠呢?
谢庭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跟老定远侯先打哈哈:“您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些知道敬畏的才知道怕呢,怕就怕有些人面上怕,心里却不怕。”
一旁的三老爷简直听晕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又不好插嘴,在屋里呆的煎熬无比。
顾满先去拜见了顾老太太,现如今她已经身兼郡王妃与赵王世子妃两重身份,老太太自是不好对她摆脸子。更加不好出言不逊。却也明着暗着酸了她不少。
无非还是老生常谈。 替顾承宇顾烟两兄妹抱不平,话里话外都说她心肠恶毒不容人。
顾满听的火起,又挂念着王氏顾成峰。不由蹙眉冷笑:“老夫人难道忘记当初是谁提的分家了不成?当时祖母您可说破了嘴皮子,可是五哥可听进去一句?他口口声声说您不仁,我母亲不慈,您都忘了吗?!”
顾老太太被顾满说的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竟一句话也接不上。
她向来如此,一时好一时歹,喜怒无常,以前分家的时候厌恶了顾承宇,就巴不得日日看不见他,他永远别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才好,现在觉得顾承宇好了,又觉得他哪里都好,以前的龃龉就全忘了。
换做从前,顾满要是当众让她这么难堪,她不把王家三代祖宗数落个遍,那她都不姓卢,可现如今时移世变,顾满身份不比从前,她不好再当众呵斥的,一张脸硬是憋成了猪肝色,涨的通红,满脸的皱纹一抖一抖,差点缓不过来。
屋里气氛霎时冷至了冰点,还是五太太精明,眼珠子一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上前搀扶了老夫人笑道:“咱们这位小姑奶奶真是越发的口齿伶俐了,把我这个婶子都给比下去了哟!老太太可别着恼,她在家时可不也是这个脾气嘛,就是挂念着兄长弱弟,有些心急罢了。老太太您可是个老封君,可别跟小孙女儿闹气。”
顾锦跟顾槿都已经长成了,王氏两个女儿嫁的一个比一个好,一个是世子妃一个是郡王妃,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她们替女儿谋划谋划,柳氏如今打消了心里不切实际的念头,是明镜似的清楚透亮,王氏跟顾满顾昭啊,都不能得罪。
有了人出来打圆场,顾老太太有了楼梯下也不敢再过分纠缠,哼哼了两句也就过去了,摆摆手叫顾满走:“老身就不多留世子妃了,若是待会儿得空,咱们娘儿们再一起吃顿饭。”
顾满答应了出来,转头冲柳氏笑:“多谢五婶了。”
“哪儿的话。”柳氏忙摆摆手,陪笑道:“说起来当年你五婶做的那些事,还指望郡王妃您别跟我计较。”
顾满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点头应和,带了执画抱玉等往清江院来。
王氏正闭着眼打盹儿,眼圈儿乌黑,脸儿也黄黄的,可见是照顾了顾成峰一整晚,没来得及顾自己。
顾满心里一软,走路的声音也轻下来,示意月桐蒙雨出了屋子,这才问道:“少爷呢?”
蒙雨忙道:“在松涛居呢,胡太医才走不久,我们好容易才劝了太太回来休息。”
顾满点点头,吩咐道:“你们叫厨房今日做点清淡的过来,我瞧着母亲怕是没什么胃口。我先去瞧瞧十八弟。”
二人都忙答应着去了,顾满这才往松涛居来。
顾成峰确实是没受什么伤,就是手肘上被磕破了一大块,红油油的瞧着甚是吓人。他忍着疼上完了药,就看见顾满已经进门来了,忙道:“九姐!”
顾满在他身边坐下,仔细观察了一遍,见除了些皮肉伤确实没有别的大碍,这才真的松口气,道:“怎么好端端的被困在火海里了?”
“这火起的无比蹊跷。”顾成峰也不废话,声音低沉:“我是应了皇太孙的约去的食神居,可是不知为何,去了之后却一个人也未见。原先说好会入席作陪的王念远跟魏瑾然也是一个都不见。我等了一会儿,派了舒默去问消息,也没一点回应,之后就莫名奇妙着火了......”
“起火了之后难道没有人来通知?良清也没来?”顾满皱着眉头替他缠好白纱,怀疑道:“这说不通啊。”
良清是食神居门面上的东家,老安更是靠得住的自己人,不可能会吃里爬外不管她弟弟的死活。除非是被什么人给绊住了甚至挟持了。
还有更奇怪的,约顾成峰的既然是谢远安,那谢远安又到底为什么没有来?
“没人通知。”顾成峰冷着脸:“火是从一楼烧起来的,当时我若是能动立即就能逃走了,可是我四肢无力,根本连动也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蔓延。后来我听说,食神居烧死了不少伙计,连掌柜的也烧成了重伤。”
是被人下了药,茶水里有问题。
顾满心中的疑惑更深,心中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单纯靠一个顾承宇根本做不到这一点,食神居已经经营了十几年,老安跟良清对它的掌控已经得心应手,根本没人能往里面使坏。
除非是自己人。
谢远安为什么明明邀请了顾成峰却没去?为什么当天偏偏出了事?而顾承宇又那么恰到好处的经过那里,碰巧就救了顾成峰?
顾满才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多巧合。
顾成峰严肃着一张脸,似乎是不经意的吐出一句话:“我觉得谢远安有点不对劲。”
皇太孙,以前的周王世子,不论跟谢庭还是私下跟顾成峰,都是很要好的。顾满想了想,有些不明白:“你是说,这回的事情跟他有关?可是他为什么要帮顾承宇来对付我们?从小他就与我们的关系很好......”
“这些好根本就做不的数。”顾成峰面无表情,眼里却闪着森冷的光:“周王妃与咱们母亲不还是手帕交么?现在当了太子妃之后不照样与我们母亲生分了?何况这回的事情叫人不怀疑到他头上都难,皇太孙的名头这么大,谁敢假冒?除了他,又有谁能令食神居的人放松警惕?当天良清是后来回来的,听说是被差去给皇太孙买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酒了,老安又没武功....”
顾满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她虽然向来不算什么好人,却真的很容易相信人。因为周王妃一家从头至尾表现出来的善意,对谢庭表现出来的宽容,她一直对周王一家极有好感,见周王能当上太子也是真心替他们一家高兴,对顾成峰与谢远安走得近更是乐见其成。可是没想到这份信任成了别人手上的一把刀。
她从未对周王一家做过什么,顾成峰更加没有,若是这回的事查出来真的与谢远安有关,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有没有不对劲,很容易就查的出来。”顾满的脸色也冷下来,目光如同浸在水里的石头,冷冰冰的毫无情感:“陈嘉言娶得可是锦玉,她是谢远安的亲妹妹,纵然是个瞎子聋子,也不可能对家里的事情一点不闻吧?就从她身上下手好了。”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顾满觉得此刻周王一家简直如同豺狼虎豹,恨不得将他们全都剥皮拆骨,纵然未确定锦玉郡主到底与此事有关无关,却也下定了决心要将她作为突破口了。
顾成峰点点头,偏头看着顾满:“我现在觉得,谢锦玉嫁给陈嘉言,可能都是一步棋。”(未完待续。。)
九十五 真相
ps: 感冒没有好还越来越严重,简直无法理解,明明有打针吃药而且裹得像只熊了,为什么就是好不了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可能?!”纵然顾满已经对周王一家心生不满,却也不敢怀疑到这个份上去,不由得失声道:“十八!”
谢锦玉虽然与她们的来往不算很多,但是次次见面都是温柔小意,帮了她们不少忙。况且在陈嘉言还是沈流年的时候也不曾嫌弃过他的身份......
可是顾满转念一想,就知道顾成峰的猜测不是毫无道理。
不是 每个人都那么命好,能由着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夫婿跟未来,尤其是在皇家,更是难上加难。
谢锦玉就算是再不喜欢陈嘉言,若是周王跟周王妃一定要她嫁,她也违抗不了。
可是事情如果真的坏到了这一步,那未来......
现在周王已经是太子了啊,顾满越想越觉得齿冷,不由得失了分寸。
实在是这件事情不是女人后院里的那点阴私官司,也不是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可以设法改变,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很可能是要决定他们的生死的啊。
相比之下,还是顾成峰比较冷静一些,他想了想,拉住顾满的手,道:“九姐,现在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等你回去跟姐夫商量之后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别担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去看看那个为了救我差点没命的庶兄。”
顾满点点头,才刚站起来,就见舒默进来报消息:“少爷,云彩来了。”
云彩?!那不是顾烟身边的人么?她居然没有去海城?顾满与顾成峰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震惊过后,顾成峰就反应过来,淡淡道:“让她进来。”
云彩变了许多,样貌上倒是瞧不出什么来,通身的气质却全然与以前截然两样了。她上前给顾满顾成峰见过礼,平视前方语气从容的道:“我们郡王妃使我们给九姑娘、十八少爷问安。”
“你们的消息倒是快。”顾满轻轻一笑。将目光对准了云彩。接着道:“海城到这里起码也要半个月的时间,你来的可真是太快了,比八百里加急都快呢。”
云彩脸色不变,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道:“九姑娘有所不知。我们郡王妃才到了日照就病了。在那里呆了十几日。可巧郡王他也病了,太子殿下仁慈,禀报了皇上。特准她们回京养病。我们昨日才到的京城,今天就听说五爷跟十八少爷出事了,郡王妃她身子不好下不了床,特地先派了奴婢过来府里问个安,稍后等她好些了,就亲自过来探视五爷跟十八少爷。”
顾烟居然也回来了,而且是通过太子的关系!
顾成峰眉头紧皱,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恐慌。上一世他死的早,并未听说周王后来的结果究竟如何,这一世周王已经当上了太子,可是一切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周王一辈子都在缩着尾巴做人,到最后也籍籍无名不知道淹没在了哪里。是谢振轩当上了皇帝。
他原本以为这些王爷当中,最仁慈的莫过于周王,以为他纵然不是个明君也不至于是个庸主,总不至于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来,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如此。
顾承宇是谢振轩的人,什么时候跟周王攀上的关系?还能让周王出手帮他,周王向来以仁慈懦弱示人,对皇帝更是表现得诚惶诚恐恨不得避而远之,现在他却主动出面替顾承宇说话,并且让顾承宇重新当了同知......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承宇跟顾烟两个人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个小喽啰,她们身上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能吸引太子殿下冒着得罪日后的赵王的危险,来帮他们?
顾成峰想不通,顾满也满腹疑惑。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事。顾满冲云彩点点头道:“郡王妃有心了,替我多谢她。只是......”她停顿一会儿,面露疑惑道:“只是为何郡王跟郡王妃昨日已经入京,却并没有回王府呢?这可不合规矩呀,莫非是我与世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得弟弟弟妹伤心了不成?”
云彩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就又恢复如常,斟酌着回道:“并不是并不是,世子妃您别多心。实在是我们郡王妃身子不爽,郡王又有些不好,她们怕深夜回府弄得您跟世子不得安歇,便先住在了在郊外的别庄了。”
“郊外的别庄?”顾成峰咳嗽一声:“我听姐夫说前些日子郊外别庄刚刚整修过,想必现今诸多不便,郡王与郡王妃住的怕是不习惯吧?”
这回云彩的嘴巴看来是学的利索了不少呢,顾满深深的看她一眼,笑道:“好了,都是自家人,回去我就与世子亲自去把二弟跟弟妹接回来。现在我要先去瞧瞧五哥了,云彩你去过五哥那里了么?”
云彩摇摇头:“回来先去给老太爷老太太报了平安,又去各位老爷太太那里请过安,径直就到十八少爷这里来了。”
“赶得倒巧。”顾满起身冲她道:“那便一同过去吧。”
顾承宇的确伤的不轻,脖子上被烫伤了一大片,红通通的涂着绿色的膏药,瞧着很渗人,但是他精神倒尚好,胡太医的徒弟正着人服侍他喝药。
见了顾满,他先是一愣,随即就自然亲切的招呼道:“九妹来了?快坐快坐。”
顾满含笑坐下,认真仔细的听了胡太医徒弟关于顾承宇伤情的介绍,这才正色敛容朝顾承宇道谢:“这回真是多谢五哥了,若是十八弟有什么不测,只怕母亲要肝肠寸断,五哥高义,实在叫我感激不尽。”
“岂敢岂敢。”顾承宇撅着脖子直挺挺的摇头,道:“十八弟是我亲弟弟,既然我碰上了,哪里有不救的道理,不然我成个人了?九妹不必放在心上。”
顾承宇的表面功夫做的比以前还要好了,顾满心头一沉,却笑着摇头,又道:“说起来,五哥可知道十一妹回京了?这可真是件大好事。”
顾承宇果然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道:“真的么?!可是十一妹她明明去海城侍疾了啊......”
“听说是病了,回京城来养病的。”顾满叹道:“也怪十一妹真是太省事,我竟不知她昨晚就已经到了京城,让她在别庄里住了一晚。对了,十一妹派了云彩回来报信,我才得知这个消息的,现在云彩就在外面候着呢。”
话都说到这里了,二人实在是装不出样子再说更多嘘寒问暖的话,于是好言好语的散了,顾满告辞往外面来。
碧波庭波光荡漾,微风习习令人赏心悦目,顾满却欣赏不起来,满怀愁绪的站在风里。
执画有些沉不住气,抱怨道:“十一姑娘这扫把星好不容易走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回来了,真是烦人。”
顾满心里更加烦闷,皱皱眉忽然想到从前安插在顾烟身边的人手,转头问沛音:“我记得当时她嫁进来的时候,我们在她院子里插了几个丫头,看着她挺喜欢的,还带去了海城,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
沛音会意,想了想便道:“郡王妃不是住进了别庄吗?别庄里都是咱们的人,我这就去探探消息。”
顾满点点头,沛音便先下去安排了。剩下执画陪在顾满身边,见顾满有些闷闷不乐,便劝道:“姑娘别生气,咱们能逼走她第一次,就能逼走她第二次!”
正说着,王氏那边就派人来请了,说是要开饭了。
晚饭设宴在正厅,仍旧中间用屏风隔开,男人们两桌,女眷这边两桌。
因为府里添了两个伤员,众人心情都算不上好,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还是顾四老爷带头说了些盛京如今的新鲜事,才让气氛变好了些。
柳氏偏头听着男方那边嬉笑声不断,便笑道:“虽说是受了伤,到底没伤了筋骨,依我说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顾老太太点点头:“昨日真是把我吓软了,自从老二去了......后来又是筠儿的事......我这心里呀,就怕家里再出什么事儿,幸亏这回他们两个没什么事,不然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桌上一时没人接话。
顾老太太便又接着道:“我现在也不敢再图什么,就指望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小五这回呀是吃了太多苦,得在家里好好养着。”
顾老太太话音刚落,就听见那头顾老太爷说:“老三,你去叫族中长老把析产书拿回来。”
析产书还是当初分家的时候签的,现在要拿回来,就说明这家还是不分了,要把顾承宇重新认回顾家来。
顾满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心情,只是看着王氏沉默。
王氏看来也不是全无心肝的,低着头没说话,脸色却有些难看,似乎对这个决定并不是很满意,犹豫开口道:“可是当初析产书是写好的,族中长老们都在场,现在不分了......”
顾老太太几乎是立即就条件反射的开口呵斥她:“人家小五救的可是你的儿子!为了救十八还落得一身的伤,几乎没死掉!”
她还想再接着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谢庭跟顾满都在场,才面色不忿的忍住了。(未完待续。。)
九十六 危险
发生了这样的插曲,纵然三老爷跟五太太都有意活跃气氛,但是到底大家都提不起精神,一顿饭吃的郁郁寡欢,不欢而散。
因为三老爷已经袭爵,府里的中馈也由三太太掌着,王氏吃了饭,无所事事,就往松涛居去看顾成峰。
顾成峰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第一反应便是顾老太太又给了她难堪,不由问道:“母亲,是不是老太太又说了些什么?”
王氏怕他担心,忙摇头摆手:“并没有, 你九姐跟姐夫都在,再如何老太太也要给她们些面子,并没有为难我。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
很少见王氏想的这么多,顾成峰一开始发现有这样软弱的母亲也曾经烦闷过,可是王氏待她们这些子女真的是无微不至,慢慢的他也跟顾满一样,对这个母亲全盘接受,现如今见王氏似乎有心事,他便耐心的问道:“母亲担心什么?”
顾成峰如今也不过八岁,身量虽比同龄人高一些,但是长了张娃娃脸,瞧着便稚气未脱,王氏不忍心将大人间的事情说给他听给他徒添烦恼,便摇了摇头:“并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送送你姐姐。”
比起尚小的儿子来,王氏还是更习惯依靠女儿。
顾成峰心里清楚这一点,虽然有点别扭,却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便顺水推舟的应了。反正要是真的有什么事,顾满也会告诉他。其实结果也都一样的。
王氏回了清江院却并没看见顾满,月桐说是被老太爷留下说话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便有些担心,坐在贵妃榻上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老太爷在顾满心里向来是个很不错的人,比顾老太太知道事理,处理起事情来也是干脆果断,在顾承宇顾烟事件上也坚定的站在了他们嫡系这一边。
因为这两件事情,顾满也一直很感激尊敬这个老人,她并没想到有一天她们还会站在对立面,闹得这么剑拔弩张。
顾老太爷脸色奇差。负手立在桌前看着顾满。一脸严肃:“小九,我一直说你是个好孩子,你也的确是这些女孩儿里最聪明的。我们顾家其他女孩们加起来也不如你一个。可是你这聪明似乎用错了地方。”
原先顾老太爷把她叫来是说着顾承宇的事情,问她对顾承宇是否该留在顾家有何看法。顾满如实说了。顾老太爷却勃然大怒。后来话题便绕到了这里。顾满觉得有些莫名,心里却忽然有了个猜测。
能叫顾老太爷忽然变脸,肯定不可能没有原因。而这原因却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顾承宇上演了一出兄弟和乐的好戏。这一场戏骗骗顾老太太还好使,碰上顾老太爷这样的人精却决然不可能轻易。
那就肯定还有别的原因,那到底是什么呢?顾满瞧着顾老太爷似乎要吃人的样子,沉默的咬唇不语。
顾满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顾老太爷却并不打算就此停止,他看着顾满,眼里迸出摄人的气势:“小九,你老实告诉我,你父亲究竟是不是邱世安失手杀的?!”
终于来了!顾满刚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可是她奇怪的并不觉得有多慌张,她看着顾老太爷,一字一句的道:“老太爷,这事似乎是官府定的性,邱世安也是官府审定了的犯人。后来五哥不也去查了么?当时那么多双眼睛作证,说是邱世安杀的。都这样了,难道还有人能作假吗?”
她说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眼神也直挺挺的与顾老太爷的目光对视,差点叫顾老太爷真的相信了她说的话就是真的真相。可是顾老太爷只是忽的一笑,然后便一个用力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冷然道:“九丫头!你口齿好,我不跟你闹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一句,食神居是谁的地方?!当时引着你父亲过去的发子是谁的人?!”
居然能查到这里啊......
看来食神居果然是出了内鬼,也进一步证明了事情真的与太子那一帮人脱不了干系。顾满心里越发的冷,她直视顾老太爷,道:“老太爷,我不知道五哥究竟跟您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家里这些姓顾的也讨不了什么好。况且......”她停顿一会儿,接着道:“况且我们大家都知道五哥是个什么人,您当然也知道。他的话可不可信,究竟能信几分,大家心里都有数。父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官府亲自审过,邱世安也认了罪,连五哥当时都查过,全没有查出什么来。现在凭着一张嘴就想把事情赖到我头上吗?!”
顾老太爷有些头痛,他的确不知道顾承宇的话究竟能不能全部尽信。
而且这样耸人听闻的事一个当时还那么小的女孩子真的能做的出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做的出来,真的有能力去做?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有些灰心似地摆摆手:“好了,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好好的查一查。你先回去吧。”
顾满于是垂首告辞,外面已是明月高悬了,绕过拱桥再走一段路才碰见来接的执画跟抱玉,两个人都急的不行,纷纷涌上来问她怎么了。
刚才老太爷在书房里又是拍桌子又是吼人的,动静大的很,把她们吓得不行。
顾满摇头,径直回了清江院。
王氏早已听见消息,在房外候着她了,见了她就忙拉着她坐下:“听说老太爷发火了,是因为什么?他真的因为一个庶子就对你也开声呵斥了吗?!”
顾满知道她担心,忙道:“没有没有,不是因为这个。好歹我现在也是赵王世子妃,他再如何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母亲放心吧。我听说您有事情找我?”
王氏听她这么说就稍稍放下心来,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我确实有些担心,虽然这回是小五救了你弟弟,但是要他就因为这个又回来,我又有些不放心。到底你弟弟年纪太小了,小五他心又大,我怕辖制不住他......”
要等顾成峰长到可以袭爵的年纪,至少也还得熬上六七年呢。这六七年有个顾承宇这样的庶兄在,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个问题。
王氏能想到这一点,还是令顾满有些惊讶。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欣慰,总算白莲花属性有所减轻,没有到圣母的地步。
不管怎么样,她们跟顾承宇跟顾烟都已经彻底闹翻了,再也不可能维持表面上的好。以后要是顾承宇回来了,在府里要相处下去实在有点难。
何况现在顾老太爷都站在顾承宇一边......
顾满也有些犯难,她试探着问王氏:“母亲,您有没有想过离开侯府?”
“离开侯府?”王氏想当然的摇头,有些迷茫:“离开侯府干什么呀?离开了侯府去哪儿?”
顾满再接再厉的劝她:“并不是让您暂时去庙里祈福或者是出去休养,就是让您带着峰弟离开这里,您想过吗?”
王氏这才算听懂了顾满的意思,愣在当场半响没有反应。
这对于她来说太难了!
怎么离开呢?她可是明媒正娶嫁过来的,而且还有了女儿儿子,怎么有离开的道理?况且难道要离开给一个庶子让位吗?她虽然没用,却也没有为庶子自动清路的道理啊!
“你说什么呢?”她忍不住开口呵斥顾满:“你跟你姐姐、你弟弟都姓顾!我们要是离了侯府该哪儿?!”
王氏难得这么疾言厉色的表达她的不满。
顾满却并不觉得难堪,她拉着炸毛的王氏坐下来,认真的道:“母亲,您还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吗?老太爷跟老太太都铁了心的要让顾承宇回来。若是他回来了,以他的野心手段,他能放过十八吗?!十八还这么小,就算是有一万个心眼也防不胜防啊。您在府里这么多年,老太太看顾过您吗?”
王氏被问住了,她知道顾满说的有道理,可是就是不敢起这样的念头,忍不住连连摇头。
“母亲,我们当时一忍再忍,可是结果呢?结果我们在府里人人敢欺您忘记了吗?”顾满提醒她:“我落水,在碧波庭那差点被邱家陷害,几次三番都被姑姑羞辱,被陆翰轩设计,被刘姨娘下毒......这全是因为父亲偏心跟祖母纵容,您忘记了吗?!”
这些全部都历历在目,王氏怎么能忘,她又想起顾成峰在这里也是三灾八难的,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父亲现在没了,您跟峰儿在府里就更是没根没底了,父亲的儿子可不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如狼似虎的在那里虎视眈眈呢。我跟三姐又都不在,您带着峰儿能防的住吗?!”顾满一连串的问的王氏哑口无言:“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何况咱们大周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成国公夫人当年不就是带着稚子和离了吗?长公主也是死了夫婿之后另嫁了,现在不照样过的好好的,膝下儿女成群?”(未完待续。。)
ps: 昨天发烧躺在床上没起来,一整天都迷迷蒙蒙的。今天补上,真希望快点收完尾啊
九十七 顾烟
王氏被顾满这惊世骇俗的话惊呆了,半响都不能言语。她听的脸上火辣辣的,直觉该扇顾满一耳光,心里却隐隐的觉得有道理,忍不住左右为难。
顾满也知道不可一下子逼得太紧,吩咐清音月桐伺候王氏洗漱,便自己踏着月色上了马车。
谢庭早已经在马车上候着了,见她上来,忙将薄毯给她披上,将她揽在怀里。
顾满却顾不得疲累,先跟谢庭说了太子跟谢远安的事,又说了顾老太爷今日对她发难的原因,忍不住叹道:“原来还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谁知道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是真的闹起来......”
太子可是储君,跟未来的皇帝斗,他们恐怕都不够死的。
谢庭伸手替她揉揉太阳穴,脸色虽然也不算好看,却也并没有多慌乱:“不急,这些事情都可以一一查证的。明日我先进宫一趟。”
顾满拉着他的衣摆:“明日进宫?可是同意谢远跟顾烟回京的正是皇上啊,若是......”如果皇帝喜怒无常,又变了脸可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谢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忙安抚她:“昨日我才进过宫,皇爷爷对我也还如同往常一般,总不能一天之内就变天。何况不管怎么样,还有皇祖母在呢。”
皇后现在算是她们的保命符了,顾满听见皇后才算安心了一些,把头靠在谢庭肩上。只觉得疲累无比。
进了府便听说谢远差人来报信,说是已经回了京城,暂时住在了别庄。谢庭赏了他几个钱就让走了,带着顾满回紫薇园。
秋夕满怀希望的奔出来-----昨晚谢庭似乎对顾满生了气,她觉得这是谢庭总算知道了顾满脾气差,只是绣花枕头的事实,心里希望大增。
谁知她奔出来就瞧见谢庭牵着顾满,态度仍旧如同往常一般耐心细致,不由得捧着灯愣住了,心里失望得快要哭出来。
见她这个表情。执画跟抱玉都嫌弃的不行。若不是碍着谢庭在场,当场就要拿话挤兑的她无地自容。
谢庭却完全没注意她,携着顾满进了房。
秋夕双眼含泪站在原地,一副无助凄惶的样子。
“家里事情已经够多了。秋夕呆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谢庭进了门就跟顾满商量:“她到底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对我也比月影上心。不如把她的奴籍去了。放她出去罢?”
放出去也是好事,这姑娘心眼真的太多了,对谢庭也是怀着那样的心思。顾满知道古代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在谢庭没有表示的情况下,她才不愿意当什么贤妻良母,主动给他送美人呢。
只是想到秋夕对他一往情深,还是忍不住笑他:“当时大家还都说盛京的女孩子们都对你避之不及呢,我看也未必嘛。”
谢庭自己脱了外衣,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道:“还真是都对我避如蛇蝎呢,当时我去哪里做客,那家就定然会把女孩子们藏的死死地,生怕跟我扯上关系。”
顾满哼了一声:“那是他们鼠目寸光狗眼看人低!”转头又兴致勃勃的取笑他:“可是欧阳侍郎家就很懂嘛,珊儿对你......”她忽然想到这是古代,不能跟现代那样随意开女孩子的玩笑,不由得闭了嘴,转头又挑起别的话头:“秋夕也不错嘛。”
谢庭哭笑不得,伸手在她鼻尖上一点,揽着她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在马车上谁害怕的心惊胆战来着,现在又生龙活虎的开起了这样的玩笑。可见你就是个心大的!”
顾满捂着脸躲之不及,张牙舞爪的在他肩上也咬了一口,不满道:“哼,担心是担心嘛,可是秋夕本来就对你痴情得很嘛,还不让人说啦?”
“好啦好啦!”谢庭替她把头发散下来,道:“还不叫人帮你洗漱,闹到这么晚了,明日又该闹着起不来。你不是最怕被你那个庶妹看笑话吗?”
说起这个就又想到了顾烟,顾满的好心情全部没有了,皱着眉让沛琴执画进来帮忙洗漱干净了,这才上床安歇。
城外别庄里的顾烟跟谢远却并没有这么惬意,顾烟瞪着谢远身边的女孩子,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平时的温柔小意全没了,几乎没气的扑上去直接动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才回来第一天的晚上,谢远居然就让人爬了床,关键爬床的这个丫头还是她身边从来最倚重的大丫头云烟!这真的是让顾烟差点气的哭起来。
云烟红着一张脸躲在光条条的谢远身后,支支吾吾的泫然欲泣。
谢远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剌剌的往床上一躺,不耐烦的将云烟也顺手捞在怀里躺下,嘴里含含糊糊的喊:“烦不烦?!睡觉!睡觉!”
原是谢远喝了酒,怕他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周全,也怕谢远身边妖妖调调的丫头趁机爬床,顾烟才把云烟先派过来伺候,可是没料到怕什么来什么!
顾烟窝了一肚子的气,依着她在现代的脾气,不把这对渣男贱女给阉了都不算完,可是现在毕竟是古代,她还是要依附眼前的这个男人活着,不得不忍着气。
在门口呆呆的站了足足小一刻钟,顾烟才算是缓了过来,把肚子里的气给吞了回去,摔门走了。
她的房间她的床现在都被谢远跟云烟占了,她悠悠荡荡的逛了半天才在穿廊上坐下,夜色微凉,她摸着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郡王妃。”她身边新被提拔起来的大丫头云翼小心的凑上来给她递帕子,又安慰道:“您别伤心,云烟姐姐她也是......”
云烟跟云彩是继楚琴入画之后她最信任的大丫头,云彩忠心耿耿,没想到云烟却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难怪当初替她说亲,她死活都不愿意出去。
顾烟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垂在身侧的手也忍不住握成了拳,偏过头冲云翼道:“天一亮就把她拉出去卖了,也不必要她的卖身钱。只告诉牙婆,卖的越远越好!卖去哪里都无所谓。”
云翼有些踟躇:“可是......可是到时候郡王要是问起来......”
顾烟对云彩跟云烟二人实在说的上不错了,可是也正是因为对她们这么好,知道她们竟然怀有二心的时候也就觉得更加上火。
虽然这几年用云烟已经用惯了,但是最近提拔上来的云翼跟云清用着却也很顺手,而且也都是早就收服了的知根知底的,因此她只是伸手止住了云翼的话,道:“等他问起来了,自然有我在,你怕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云翼点头答应了,转头就出去通知了管事妈妈,管事妈妈听说是郡王妃亲自下的令也不敢耽搁,悄悄就出去寻了两个小厮,只等着天一亮,郡王起身了就去把云烟捆了出去。
云翼传完了令,却也不急着回去,绕到了别庄后头的小花园内,左右看了许久才进了最边上的一座小阁楼。
那里早已经有人候着了,见了她就忙迎上来:“怎么样了?”
云翼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想到那个云烟这么好撺掇,都不用我们做什么,她自己就趁着郡王喝醉了凑上去了。”
她说着,又觉得有些惊奇:“说起来,世子妃猜的也太准了。我看着云烟以前对郡王妃也是言听计从无所不应的,没想到她还存了这个心思,世子妃看人的眼光也太毒了吧?!”
沛音伸手戳戳她的额头:“世子妃也是你能编排的,当心被打嘴。”
云翼嘟嘟嘴,颇有些不满:“我是在夸世子妃还不好,哪里编排她了?”
“好了好了。”沛音坐下来,道:“我在这里不好久待,先前叫你去书房,可有发现些什么?”
云翼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些信件来递给她,道:“趁着云烟玩忽职守的时候在书房找到的,也不知哪些是有用的。不过云烟勾搭了郡王,这些信件丢在了哪里是怎么丢的她肯定是头昏脑胀的想不清楚了,你带回去给世子跟世子妃,看看是不是有用的。”
沛音接过来收好,叮嘱道:“你跟云清服侍尽心些,也小心些,看看还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到时候回了府了一切也都方便了。只是那云彩是真的难对付,你们还是缩着尾巴做人吧。”
云翼应了,小心的闪身出了阁楼,算着时间进了后院。沛音往旁边的庄户家里投宿了一晚,第二日才破晓就带着人进了城回了赵王府,将那些信件都给了顾满。
谢庭已经进宫去了,顾满拿着那些信件蹙眉研究了一会儿,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些信件都是谢远跟顾承宇的,上面除了说些谢庭的坏话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废话之外,只有一封是极为紧要的。
那就是顾承宇来信告诉谢远,很快谢庭跟顾满就会失去最重要的倚仗,说是到那个时候就是收拾顾满跟谢庭的时候。(未完待续。。)
九十八·重见
九十八·抉择
顾烟跟谢远是得了皇帝的准许回来“养病”的,既然是养病,又加上顾承宇之前在食神居闹的那一场舍身救弟的义举,于情于理,顾满跟谢庭都不能再不做出点表示来。
虽然她们身后站着皇后娘娘,可是架不住人家后台有未来皇帝啊。
姿态要做足-----在老定远侯现在对顾博齐的死有怀疑、太子态度又莫名的情况下,当真是容不得有一点马虎。
顾满叹了口气,将昨日沛音带回来的信全叫抱玉烧了,预备往别庄接谢远跟顾烟这两个病人去。
谁知,还没等她将出门的事情理顺,就有谢远旁边的小厮上了门,说是郡王跟郡王妃都已经入了城,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要到了。
好嘛,回来的倒是真快。
顾满叹了口气,估算着时辰带人迎出了二门。
或许是演戏要做全套,顾烟一辆马车直接驶进了二门,并未在角门处便换轿子。
近日来天气都很好,明日高悬,微风拂过,垂花门上的青藤伴着迎春花颤颤巍巍,一片美好景象,可惜众人都无心欣赏。
顾烟也不立即就下车,掀开帘子俏生生的朝顾满笑:“九姐,此去经年,可算是久别重逢了。”
她挽着随云髻,发上的华胜在她说话时一颤一颤的,更显得光彩夺目,整个人瞧着端的是神清气爽、神采飞扬,哪里瞧得出是个病人?更别提能从她脸上看出被最信任的人爬了床的难堪不爽。
顾满在打量她。她却也没闲着,从上到下将顾满瞧了一遍,笑着又道:“可见姐夫的好处了,九姐越发的水灵标致了。”
表面功夫看来是学的越发的出色了,顾满扬了扬嘴角:“十一妹看着也越发的光彩照人,可见妹夫也是个知冷知热的。这日头渐渐大了,还是先下来说话罢,别在马车上憋坏了。”
前头的谢远早已经由谢庭领去花厅了。
顾烟这才恍然点头:“瞧我真是高兴坏了,连这个也忘了。”说着回头去吩咐早就下了马车随着的云彩:“快去叫邹大娘来。”
好端端的下个马车还要叫什么邹大娘?顾满心中疑惑,却见云彩毫不犹豫的去后头车队里领了个走路都不甚稳当的老妪过前头来。
这是要做什么?她犹自疑惑。却听见身旁的执画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执画从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从跟着她的那一天起,就省去了她许多的麻烦。虽然执画跟抱玉都是从人牙子那里选的,可是用起来一点儿也不比侯府那些家生子差。这么多年来跟着她更是勤勤恳恳,什么差错也没出过。顾满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措。
她转过头去想瞧瞧情况。执画却是立即红了眼眶。有些迷茫也有些无措的转过头来看着顾满。带着哭腔回道:“姑娘,那是我外婆!”
执画很少提自己的家人,只是养育了她八年的外祖母一直挂在嘴上没停过。更是月月把月例攒下来给远在通州的外婆寄去。
她母亲做了乡绅的外室,生了她见是个女儿便不甚疼爱,后来乡绅的原配太太打上门来,她母亲就干脆将她扔在了外祖家,自己却又趁着年轻另外改嫁了......执画是个重情义的姑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念着她外婆的情。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顾满面色有些不好,盯着顾烟看了一会儿。
顾烟却恍若不觉,一边忙着指使那些丫头婆子将沉重的行李先搬进去,一边却是朝那邹大娘笑道:“大娘,劳烦您。”
就在这档口,她还有空转回来跟顾满解释一下这邹大娘的来历:“原先我在过通州的路上病了一场,可巧来了个算命先生,说是这邹大娘正是我的福星。只要我从她背上踩上一年,那霉气也就自去了。郡王他怜老惜贫,原是不肯的,谁知这邹大娘家里委实困难,倒是求着叫郡王收了她,只给她算些工钱便是。我与郡王想着这也算是难得的善缘了,便也应了。”
说着,她便要将已经艰难的弯下身子来的邹大娘当凳子使。
摆明了是要给人难堪。
执画素来是懂事冷静的,此番却也不假思索的叫出了声:“外婆不要!”她喊得又急又快,险些破了声。
顾烟蹙眉看过来,又低头瞧瞧弓着腰一时显然直不起身来的邹大娘,眼珠子灵活的一转,哎哟笑道:“怎么?竟是执画姑娘你的亲戚?”
邹大娘费劲的直起腰来,转头瞧见了执画却是一愣,因为皮肤松弛、皱纹横生而显得越发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芽儿!”
执画几乎想立即就冲过去,却到底站住了,踌躇的看顾满的脸色。
邹大娘是看得出的那种上了年纪的人,佝偻着身子、瘦弱得几乎能瞧见她掩在衣服底下的骨头。此刻她见了外孙女儿,整个人精神焕发许多,眯缝着的绿豆大的眼睛也似乎睁开了,满脸的欣喜。
顾满偏头看了顾烟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倒是巧了,妹妹旁边这位邹大娘,恰好就是我旁边这丫头的外祖母。”
“哦?”顾烟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这样巧呀?”、
动作却到底是先停住了。
顾满于是看了一眼执画,呵斥道:“既是嬷嬷老了,你还不去扶着?我们侯府怎么教的你们规矩,连过花甲而不用的这个规矩都忘了?”
执画喜出望外,胡乱福了一福,便迫不及待上前搀过了邹大娘。沛音沛琴向来与她交好,见状也都上前帮忙,不过片刻便把邹大娘带进去了。
顾满就上前来看着已经收敛了笑容的顾烟,亲自伸出手去作势要扶她:“妹妹也别生气,邹大娘年迈体衰,着实不好当妹妹的脚踏,还是我这做姐姐的来罢。”
顾烟是奉命回来养病的,可不是回来当皇后的,她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叫顾满亲自当她的丫头,只好扶着云彩的手下了车,似笑非笑的道:“既是如此,等她们团聚完了。还劳烦姐姐仍旧把邹大娘给我送回来。我这一时一刻也离不得她呢。”
九十九·老实人的反击
九十九·抉择
顾烟这回一回来就是大手笔,逮着她身边最亲近的婢女下手啊......顾满脸色很有些不好看,倚在窗边呆呆的看着窗外。
原本还以为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谁知道麻烦仍旧是从天而降,顾烟这家伙更是如影随形,叫人睡不安寝。
她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连抱玉已经进来了也浑然不觉。
还是抱玉咳嗽了一声走上前来轻声劝道:“姑娘别急,事情总是有办法的。”
这几个丫头都是一路从侯府跟到这里来的,算起来真是跟着她吃了不少的苦。顾满不忍她们担心,忙也做出开心的样子来,问道:“邹大娘安置好了吗?老人家身体不好,该叫田婶好好替她瞧瞧。”
抱玉闻言禁不住又看了顾满一眼,心中暗叹执画多虑了。才刚来的时候,那个丫头硬是拉着她期期艾艾的要她求求姑娘别生气,谁知顾满根本没想到要生气。
在顾满看来,原本也没有什么气好生的,任谁瞧了家中长辈那么老了还要对着人卑躬屈膝也不会忍得住,这是人之常情。
“你瞧我做什么?”倒是顾满被抱玉瞧的有些愣怔:“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抱玉忙笑着摇头,一时屋里气氛终于也轻松许多:“姑娘不知道,执画那个丫头吓得半死,还当姑娘要恼了她呢。”
“我恼她做什么?叫她这两天尽管歇着吧,也可领着邹大娘到处走走。”顾满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又道:“叫她问问邹大娘意思,若是邹大娘肯了,就叫她把她一家人都领进京来也好。”
顾烟既然连邹大娘都打听的到,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抱玉笑嘻嘻的应了,正要出去,就与迎面而来的徐嬷嬷撞了个正着。
顾满见徐嬷嬷满面急色,疑惑道:“嬷嬷,这是怎么了?怎么着急忙慌的?”
徐嬷嬷亦步亦趋凑上来,慌得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世子妃。出大事了。那头家里闹起来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了不得事,咱们太太竟是闹着要家去呢?这可怎么得了?!”
那头家里?定远侯府?!
顾满不由悚然而惊,立即站了起来。宽大的衣袖将小桌上的茶杯拂落了也不觉。也来不及细问。立即吩咐道:“快备车!我要回去一趟!”
王氏的性子她知道,说的不好听点简直就是个泥人性子,别人爱怎么捏就怎么捏。谁也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脚的。前天回府去的时候她才与王氏提过一句离开侯府的话,听月影说王氏就慌张得几天都吃不下饭,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突然又说王氏闹着要走?!
她一时联想到老定远侯怀疑顾博齐死因的事来,不由迟疑的站住了脚-----难道是为了这个?!可是为了这个的话......
按照老定远侯的性子,他是决计不可能将这件事宣之于众的。
现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说,王氏所出的孩子之中,顾昭已经是陈王世子妃,地位稳当,且刚嫁去不到一年就已经身怀有孕,此番正被宝贝的很。她也担了个赵王世子妃的名头,可是皇后跟前的红人,若是这事情被宣扬开来,她跟顾昭固然是要不好过,定远侯府却也差不多彻底完了。
勋贵家谁家出了这种丑事都捂之不及,又怎么会大咧咧的来问罪?
那么若是不是这个原因,又会是什么?
她想的有些头痛,却也不敢耽搁,等车来了便匆匆领着沛音沛琴出了月亮门。谁知她才转了个弯,就碰见了同样是盛装打扮,后头乌泱泱跟着一群婢仆的顾烟。
瞧见了她,顾烟抿唇一笑,似乎有些意外:“可真是巧得很,我也正要出门呢。九姐这是要往哪儿去?”
顾满拿不准王氏闹着要离开侯府的事情跟她们兄妹有无关系,便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往家里去一趟。”
顾烟还待要插话,她却已经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瞧了一眼笑的莫名的顾烟一眼,努力压下心头纷杂思绪。
这一路顾满异常煎熬,好容易听见了外头田伯说了一声到了,忙领着沛音沛琴下了马车。
月影清音早已经在二门处候着了,见了她忍不住惊喜的唤了一声世子妃,便匆忙领着她往后院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满一边问话,脚下却半点没耽误:“好端端的,太太为何闹着要走?”
听她这么问,清音就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顾老太太果真派人去取回了析产书,宣布以后顾承宇与顾烟仍旧是归了二房。王氏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念着顾承宇救了顾成峰,终究不好过分反对。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王氏本来性子就软,这些都是忍得的。谁知老太太却不知道从哪里想的馊主意,竟要逼着王氏回家去替顾承宇求娶王庭然的嫡长女-----王采薇。
这话一说出口,饶是性子再好,王氏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她虽然性子软,却也只是宁愿自己受委屈,断然不肯把主意打到娘家去。何况撇开这些不谈,光是身份上就不配,人家王采薇是内阁首辅的孙女,又有个如今领着兵部尚书职的亲爹,母亲也是出自名门,顾承宇呢?
虽然是个锦衣卫同知,却仍旧改不了庶子出身的事实!
顾满听完,就忍不住从心底泛出一丝冷笑。
老太太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王采薇的头上?!
说话间已经进了荣寿堂,顾满眼尖的瞧见五太太柳氏带着顾锦姐妹面色尴尬的退了出来。
“世子妃。”柳氏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即便领着顾锦二人行礼,有些尴尬的道:“里头......”
顾满略微一点头:“我都知道了,这事情五婶你也管不了,还是先回去罢。”
柳氏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却也埋怨起了老太太越老越糊涂,竟然妄想着让一个庶子去求娶人家重臣嫡女。
ps: 原谅我又回来了--我已经没脸再说其他的话了.....
一百·撕破脸
柳氏不傻,自从她母亲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通、又威胁她若是做出了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日后便再不叫她踏进伯府的门之后,她便真的安分到了现在。
此刻听见顾满说是这事跟她没关系,她先就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要说起来,这侯府真是不错的,若是老太太能改改她那长得太偏的心便好了。她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到底是不敢太耽搁顾满,忙着让她进去。
丁香正出来,见了顾满忍不住一愣,随即便垂着头有些发颤的替她打了帘子,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的唤了她一声:“九姑娘。”
顾满才刚进门,就险些被顾老太太扔出来的绡金枕迎头砸中。
幸亏沛琴眼疾手快,飞快的挡在了前头,这才没叫顾满出丑。
顾老太太见了她们主仆,讥诮的哟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到底是升了世子妃了,这消息也如此灵通。我这头还没怎么着呢,你就赶着回来救你母亲了?”
顾满这两日着实是被种种事情压得透不过气来,如今算起来也是好几日没好好睡了,此番真是没什么精神跟老太太虚已委蛇。
见顾老太太一脸刻薄的盯着她冷笑,便直言不讳的道:“老太太言重了,用救这个词还真是叫孙女儿吃惊,莫非您也觉得我母亲受到的责难太多了,需要我来救么?”
顾老太太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过分,说真的。虽然她也疼顾成峰,但是毕竟顾承宇也是她的亲孙子,何况顾承宇这回还救了她另一个亲孙子,在她看来,王氏知恩图报一些是应该的。不过就是求求她哥哥-----王庭然这么疼她,她回去求一求是必然会成功的。
可是没料到这个王修盈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一口回绝了,她气的狠了,才随口说出以后叫顾承宇当二房的家的话来。
谁知王修盈听见这话就发了疯了,口口声声闹着要家去。
顾老太太其实倒是不怕她走。可是奈何老定远侯千叮咛万嘱咐了叫她好好的同王氏说......
想到这里。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着顾满道:“好,既然同你母亲说不通,那我干脆与你说便是了。”
顾满原本以为王氏必然已经急的惊慌失措。甚至又开始跟顾老太太求饶。可是这回王氏却出乎意料的坚定。她直直的立在一边。嘴边始终挂着嘲讽的笑。
或许,顾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刁难终于使她明白,就算她能无止境的退让。也没办法让顾老太太对她心疼一分吧。
顾满在心底替自己的母亲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点头道:“您说吧,我听着呢。”
“小五这回是不是救了你弟弟?”顾老太太瞥了王氏一眼,冷笑道:“你们该不该报答报答?”
“老太太不是说了吗?五哥确实救了十八,可是......”顾满盯着顾老太太的眼睛,忽然发笑:“可是,十八也不仅仅是我母亲的孩子吧?他不也是父亲的孩子吗?不也是老太太您的孙子吗?那么,五哥救了他自己的亲弟弟,就是想盼望着我们的报答吗?”
顾老太太愣住了,她并没料到顾满会把话题扯到这里。
可是顾满说的句句都是道理,若真的要说起报恩两字,那顾老太太跟顾老太爷也都该报恩才对......
还没等顾老太太反应过来,顾满便又接着道:“退一万步来说,便是要报恩,也不必扯上我外祖家吧?采薇表姐父母俱在,哪里有我母亲作主她婚事的道理?”
“九姐!”顾满话音才落,丁香便又打帘子将顾烟迎了进来。
顾烟面上仍旧带着笑,不急不忙的同顾老太太跟王氏见了礼,这才转头去看着顾满,道:“九姐又何必句句话都跟老太太对着来?我知道九姐跟外祖舅舅亲近,可难道五哥便不是你的亲人了么?采薇表姐已经十七了仍旧没有订亲,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太太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都是亲戚,亲上加亲不是更好么?”
这回没等顾满反对,王氏已经先出言喝住了顾烟:“不必再说了,采薇的婚事自有我父亲跟我兄长定夺!”
顾老太太闻言立即皱了眉,耐心已经到了极点,将拐棍往地上一跺,冷笑道:“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王氏惨然一笑,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有生以来第一次朝着顾老太太质问道:“我能怎样?!老太太,我嫁到顾家这么多年,自问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我何曾想怎么样过?!您一次一次的打我的脸,打我娘家的脸,我可曾抱怨半句?您污蔑我放火、叫我哥哥帮妹夫的忙,我是不是全都做了?!”
王氏每说一句,顾老太太的脸色便阴沉一分,到最后已经是克制不住的暴怒起来:“谁与你提这些有的没的?!”
顾满抿唇往王氏身边靠过去,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王氏擦一擦脸上的泪,斩钉截铁的道:“老太太,横竖我这个媳妇做的失败,这么多年从未得您青眼,不如我就自请去了,您日后也不必看着我碍眼了。”
王氏的话说的又急又快,几乎是没叫人有考虑的时间,她便又扔下一句:“请您赐我一张和离书,从此我就与顾家两不相欠了!”
没想到软柿子也有不软的时候,顾烟饶有深意的瞧了王氏一眼,心中到底有些止不住的开心,不管怎么说,顾满跟王氏不好过了,她便觉得开心。
顾老太太惊怒交加之下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指着王氏大骂:“你敢?!这么不顾脸面的话你也说的出来,你日后还要脸不要?!你的儿女们还要脸不要?!你又叫她们如何立足?你等着罢......”
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有他们恨你的时候!”
“为什么要恨母亲?”
帘子再一次被掀起来,顾昭带着顾成峰缓缓步进门来,朝着众人看了一眼,重复了一遍才刚说过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恨我们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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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和离
顾老太太被顾昭问的目瞪口呆------王氏敢提出这个大逆不道的要求来,难道还不够丢人现眼?现如今顾昭跟顾满都已经是世子妃了,日后也都是要当王妃的,若是她们的母亲是个主动要求和离的妇人,她们的名声能好听?就凭这个,顾昭跟顾满日后都得缩着尾巴做人,都得忍受别人对她们的指指点点。更甚的,日后甚至都可能没脸跟其他的王妃们站到一起去,难道这些还不够叫她们恨上王氏这个自私的女人?!
屋子里一时静下来,顾烟环顾了一圈忽然扑哧一笑:“老太太无非是为了三姐跟九姐还有十八弟着想,生怕到时候因为有个自请和离的母亲叫你们难堪......依我说,母亲竟也不必再提这件事了,免得到时候令姐姐们难做......”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爱说话。”顾昭偏头瞧她一眼,紧跟着就用了严厉的语气喝问道:“在娘家你是妹妹,在夫家你也是弟妹,凭身份,我是世子妃你只是个郡王妃,我倒是不知道,谁教的你的规矩,叫你在我说话的时候可以插嘴?!”
顾烟吃惯了顾满的排喧,但是被三姐顾昭这么劈头盖脸不留情面的呵斥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愣在当场,饶是她再巧的嘴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顾昭却不再去管她,抬头看着顾老太太,一字一句的道:“老太太,我母亲说的有道理。与其留在这里与您相看两厌,惹得您****生气,还不如好聚好散罢。瞧在她为顾家操劳了十几年,生下了我跟九妹十八弟的份上,请老太太成全了她这一次。”
二房之内,也就是顾昭跟顾成峰带到了顾老太太的缘分,从小过的还算顺风顺水。她做梦也没料到,有一日这个孙女也会站在王氏那边来指责她。
屋里的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吓人。
顾老太太低垂着头半响,木然问一直不开腔的顾成峰:“小十八,你怎么说?!”
顾成峰比顾昭更受宠。顾老太太诚然对顾满与王氏很刻薄。但是对顾成峰却真的是一直掏心掏肺的。
她怀着满心的期望,自己这个孙子可以听自己的话,站在自己这一边。
奈何顾成峰并不是不分是非的小孩子,他本质上已经历经了一世沧桑。自然知道什么最可贵。也自然知道自己该保护的是什么。
他正了正衣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王氏,再重新冲着顾老太太一撩衣袍便跪了下去,斩钉截铁的道:“祖母。母亲实在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四个字。求您成全她吧!”
顾老太太实在没料到顾成峰竟也这么说,她颤抖着指着顾成峰,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起来:“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觉得你祖母刻薄了你母亲?!还是说,你觉得你五哥求娶你表姐,是委屈了你那表姐?!”
顾满是不能指望的,她巴不得盼着自己早死呢,她都知道。可是顾昭跟顾成峰怎么也如此呢?她们也都是自己从小疼着长大的啊......顾老太太满心委屈,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
顾成峰眼睛定在地上,缓了缓才仰头去看顾老太太,话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厌烦:“老太太,不管谁是谁非,事情闹成了这样,您跟太太日后都不好见面了。趁着这十几年的情分还未完全消磨干净,也趁着母亲对咱们侯府还留着几分情义,这事情便到此为止罢。”
“放屁!”
这话一说出来,顾老太太眼圈立即就红了,她瞪了一眼旁边的王氏,冷冷的道:“什么叫做她还对咱们侯府存着几分情意?她但凡还对咱们存有一丝一毫的情义,就不会说这样诛心的话来气我!就不会在丈夫才死了三四年便想着要和离!”
王氏涨红了脸,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对这定远侯府死了心。
“我还是那句话,嫁过来这么久,我自问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王氏拔高了声音喊了这么一句,随即声音又低沉了下来:“既然您看我这般不顺眼,就求您放我一条生路。自此之后,我总不会再踏进顾家的门......”
顾老太太浑浊的双眼里迸出摄人的光:“放你?你别的本事没有,这带出来的儿女倒是个顶个的孝顺。只可惜她们再孝顺,毕竟还是小孩子。你却不比她们了,脑子里也要想些事。你走了,要往哪儿去?王家世代书香,容得了你这等玷辱门楣的妇人?!再不踏这顾家的门?那你儿女们你也不要了?”
顾老太太一字一句通通都说在了王氏的心坎上,将她好容易才积攒起来的自信瞬间轰得一丝不剩。
顾满心中着急,与顾昭对视了一眼便要开口,却忽然听见门口的丁香吃惊的惊呼了一声。
顾老太太正是气头上,闻言便大吼道:“你叫什么?!我且还没死呢!”
丁香立即就掀帘子进来请罪:“老太太恕罪,才刚老太爷派了人来,说是......说是舅老爷来了.....”
王庭然?
顾老太太冷笑了一声,问道:“可知是来做什么的?”
丁香左右环视了一圈,心里哀叹自己今日当值真是倒霉,却又不敢不说,只好硬着头皮断断续续的回道:“听说......听说舅老爷是请咱们老太爷开宗祠......”
顾老太太眼皮猛地一跳,逼问道:“开宗祠做什么?!”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连问也不用问了的。
这世上确实多的是那********抓着好名声死不松手的、亲自将姊妹推入火坑博个贞节牌坊的,却也多得是王庭然这种,将手足情看的重中之重的兄长。
丁香以头叩地,瑟缩着不敢回话。
顾老太太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怨毒的盯了王氏一眼,心中却已经是灰了。
王庭然当年能为了刘氏的事情便打上门来,差点将顾博齐打死,现如今就能当王氏的靠山,将她迎回王家。
王氏一愣,回过神来眼泪却掉的更厉害了。
一百零二 把柄
老定远侯到底没能拗得过王庭然-----虽然老定远侯当年也曾横刀立马,戍守边疆几十年,可到底是老了、更加架不住后宅起火-----顾老太太昏庸不顶事,几个儿媳没几个好的,二儿媳倒是好,可惜不被顾老太太看重,性子终究又太软了一些。
更甚的是,顾老太太还不会教养孩子,生生的把几个儿子都养废了。虽然老大老三看上去不错,可是很难有大的长进了......
可是王家不同,王家有个内阁首相王伯雍,又有个边疆大将王伯谨镇着,可以说如今已经是烈火烹油之境。
王庭然专门上的门来,推心置腹的聊了半日,一口咬死了要将王氏带走,他想不应,却实在是不得不应。
王氏嫁过来这么多年,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也被顾老太太磋磨了好多年,现如今顾博齐又死了......人家留是人家的情意,要是不留,那还真的不能怨人家。
最最要紧的,是王庭然带来了皇帝的旨意。
圣旨恩准和离啊!谁敢拒绝?!
王伯雍当官当到这份上,估计也就任性了这么一回,拼着老脸去求了皇帝要来了这道旨意。
老定远侯瞧瞧自己的手掌,许久默默不语。
他明知道顾老太太心长偏了,明知道她确实做下了许多伤人心之事,却仍旧不忍多加责怪,甚至在这个时候还默许她逼着王氏题顾承宇去求娶王采薇....
都是他自己误了定远侯府。实在怪不得旁人。
他回了荣寿堂的时候,顾老太太正坐在炕上抹泪,整个人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你哭什么?”他疲累至极,揉了揉眉心,到底没有对顾老太太口出恶言。世家勋贵,最重的就是家风跟名声,就如同先头的淮安侯府,还不就是后院乱成了一团,才祸起萧墙。到如今支撑不下去的地步的?
顾老太太真心觉得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起了王氏的不是:“我倒是想过好好待她,可是她生的那女儿......”
顾老太爷不耐烦听了:“好了!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谁是谁非咱们大家都清楚。外面的人怕也清楚的很,你收敛些罢。总算她为老二留下了个好苗子。”
顾家怕是还有得救。
顾老太太不服气。瞪了一眼顾老太爷:“你说的轻巧。她生的孩子。能跟咱们亲?当时可是十八口口声声要我放过他母亲去,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顾老太爷的耐心真的已经用尽了,他强自抑制住摔东西打人的冲动。暴怒的道:“住嘴!从我回来那一日,我便跟你讲清楚了利害关系,就是怕你一味的偏听偏信下去,你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糊涂,痴长了这么多岁数了还糊涂。你以为王氏为何能走,是因为她几句话吗?!是因为,今日准许王氏和离的,乃是当今圣上!”
顾老太太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瞧着顾老太爷,却当真不敢再开口答话了。
“王庭然已经将王氏接回去了,她的那些嫁妆,之前给三丫头九丫头用去了一大半,她其实也并没带多少陪嫁来,通通还了她罢。”
看顾老太太似乎还想说话,他摆了摆手:“别再折腾了,之前连我也想差了,居然会默许你去替小五求王家的闺女。唉!经过这一事我方才看出来,圣上怕是真的待王家不同的。”
“那......那十八呢?”顾老太太到底是不甘心,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他可是咱们的亲孙子,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王氏把他带走不成?!”
这自然不可能!顾成峰年纪小小便师从大儒,写的一手好文章,日后顾家的担子说不得就要放在他身上。
“他当然是咱们顾家的子孙!”顾老太爷毫不犹豫的道:“我已经与庭然明说了,没理由叫他随着王氏去王家。只是,日后府里的大小事务你还是交给老三媳妇吧。你也老了,多享几年清福吧。”
顾老太太嘴巴开开阖阖数次,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跟老侯爷这么多年的夫妻,深知他的脾气。
他真的是已经忍到了极点了。
荣寿堂一时愁云密布,连带着整个定远侯府都似乎沾染上了几分萧索,府里的上下人等都缩着尾巴做人,生怕哪一日就惹上了事。
唯有一个顾承宇,仍旧老神在在。
他是不怕的,当时他的处境已经那么不堪了尚且还不怕,何况是如今?对着俨然有些试了分寸的妹妹,他笑的胸有成竹:“傻妹子,你怕什么?!当初去海城的时候,你还说是一辈子不能回来了,可是你现在不是仍旧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仍旧当着你的郡王妃,连顾满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把你怎么样。”
顾烟蹙着眉头凝视了一会儿顾承宇,仍旧有些担忧:“话是这么说,可是哥哥,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叫太子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顾承宇却并没兜揽她这话,垂目想了一会儿,微笑道:“总之你放心,我是不会叫你吃苦的。”
他这边信心满满,却并没料到已经有人打上了他的主意。
顾成峰跟谢景行坐在食神居里,二人面色都冷肃无比。一旁的陈嘉言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但是到底还是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锦衣早就已经觉得奇怪,她父王的性子她再是清楚不过,好容易熬到了现如今这个位子上,缩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做这些呼朋引当,惹圣上疑心的事?却原来中间还有这层原因在。”
谢景行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忍住:“可是这也太过大胆!论起来其他的还可恕,他现如今被一个锦衣卫同知拿住了把柄才要命!”
顾成峰嘴边也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来,他早就说嘛,周王若是有这般胆色,也不会数十年如一日过的苦哈哈了,却原来是被顾承宇那家伙捏住了软肋。
大结局·余波
谢景行回家的时候神色轻松,哪里还有之前在食神居的时候的肃杀之气。
瞧着他心情似乎很好,府里的下人们也就都喜气洋洋的。这些天来府里因为回来了郡王跟郡王妃,气氛一直有些微妙尴尬的。
才进了紫薇园,就见执画跟抱玉恭敬的迎了出来,谢庭心情极好,忽然转头去问执画:“邹大娘可安排妥当了?你们一家人现如今都接进来了吧?”
执画忙点头:“都接进来了,多谢世子跟世子妃恩典。”
谢庭不以为然:“什么恩典不恩典的,你既是世子妃的丫头,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了。不管是我或者是你们姑娘,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对着一个丫头说这样的话其实太没必要,外人看来还失了身份。可是执画却知道这是谢庭与顾满看重自己,不由得眼圈微红的道谢。
顾满正靠在书房内看书,谢庭悄悄朝沛琴跟沛音摇摇头,示意不叫通报,轻手轻脚的走近前去,道:“看什么呢?”
顾满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不由得嗔怪道:“怎么进来也不吱个声,吓我一跳。”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谢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怎么也会害怕?”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顾满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满:“怎么又去喝酒?说好了少喝的。”
跟谢庭相处得越久,顾满的脾气就忍不住越大。
实在是谢庭对她太好了。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她心里虽然甜蜜,却时不时的忍不住闹些小脾气。大概是谢庭太好,她以往的那些小心翼翼跟心机完全不必使,脾气就越发的大起来。
“这个你都能闻出来?”谢庭惊讶:“我不过就喝了两杯。”
顾满哼了一声:“两杯也是酒,当然能闻出来。你怎么好端端的跑去喝酒了?”
“嘉言回来了,我与他好容易才聚在一起,心里高兴,就多喝了两杯。”谢庭说着,自然的题顾满整了整有些乱了的衣裳。
陈嘉言?
顾满想了想。道:“他回来了?”
“回来了。”谢庭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道:“他与锦衣两个人将谢远安逼问了一番,谢远安终于扛不住,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顾满的神色也就认真起来,她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与食神居的那场大火跟顾承宇有关。
“周王以前其实也与魏家有些关系。”谢庭若有所思:“他胆子小。不敢实际有什么动作。却抱怨过好多次皇爷爷对他太苛刻。言语间露出许多不满来。这些信都落到了锦衣卫同知顾承宇手里。”
皇帝在这一项上确实看的比较重。周王向来不得宠。现在好不容易当了太子,想必已经是战战兢兢,怎么敢让皇帝知道他曾经与魏家抱怨过皇帝苛刻的事。
泽洋说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顾满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太子他真是......”顾满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抱怨道:“耳根子真是太软了。”
周王几个兄长都因为皇位而被皇帝整死了,有的还整的半死不活的,他自己胆子本来就小,现在被推上了太子的位子,皇帝偏偏又还没有退位打算的情况下,当然就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做人。
顾承宇一把那些信放在他面前,他首先就害怕得几乎要站立不住了,当然是对他言听计从。
谢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怕日后太子有一日登位,会因为咱们也知道这件事情而对咱们斩尽杀绝?”
是这样的,但凡那些忍了太久的人,心理总会有些奇怪点的癖好,而当他们一旦掌握大权,就会发现权利的好处......
“别怕。”谢庭见她低垂着头不说话,安慰道:“这件事情是陈嘉言告诉我们的,我们就当不知道。既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太子自然就没理由会记恨上咱们。”
“可是,若是我们全当不知道。”顾满看了一眼窗外,回头问道:“那他们怎么办?”
她嘴里的她们,指的当然是顾承宇兄妹。
“别担心。”谢庭揉揉她的头轻笑出声:“我们是不知道,可是太孙知道呀。”
谢远安?
当时邀顾成峰去食神居的正是谢远安,可是他后来却没去......顾满大概能猜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顿了顿,还是没出声。
现在朝中局势看似安稳实则风起云涌,她不想再冒险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事情来。横竖到最后纵然是太子如愿登位,她身后还站着王家,她什么也不用怕。
只要,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你的意思是,叫谢远安去解决了顾承宇吗?”顾满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可是若是顾承宇手里还有其他的什么把柄,等着用来威胁太子呢?”
“我已经问的很清楚了,谢远安也知道事情严重,不敢再瞒着,把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顾承宇手里也就是那几封信有些棘手,其他却并没什么。”谢庭蹙眉道:“可是顾承宇此刻在定远侯府里养伤......”
这个却真的不是什么问题,顾满听到这里便真的放了心。
她挥挥手将执画叫进来,吩咐道:“你去请田伯到定远侯府去一趟。见到十八爷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把这一切都同太爷说清楚。”
这话交代的没头没尾的,但是执画却一点犹豫也没有,立即转身就去了。
谢庭会心一笑。
老定远侯一直都是个极聪明的人,现在王家带着圣旨去准许王修盈和离的事情估计已经叫他惴惴不安了,若是再知道顾承宇重新当会锦衣卫同知的原因......
他知道该怎么取舍的,他可不是那个一味只偏心眼的顾老太太。
晚间的时候田伯老报,说是顾成峰回话说知道了,会如实跟顾老太爷说明一切。
顾满放下了心头的石头,这几天又被这么多事压在心头不得好好休息,就准备去沐浴休息了。谁知她人才离开椅子,就一阵头晕目眩晕倒了在床前。
谢庭刚好因为陈嘉言的请柬出去吃晚宴了,顾烟那边就派人过来瞧。执画几个哪敢让她们进门,一一打发走了,焦急的叫人拿了帖子去请了大夫,另一边又叫田伯亲自去请谢庭回来。
谢庭听了消息半刻也没耽误的赶了回来,正巧遇上陈太医从顾满屋子里出来,他忙上前问询,急的出了一脑门的汗。
陈太医却笑意盈盈,拱着手直跟他道恭喜。
他一时有些懵了,眉头一皱就要发难:“你跟我恭喜......”他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已经先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紧跟着就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太医。
陈太医见他这一脸懵了的样子,乐不可支的弯腰道喜:“恭喜世子贺喜世子,您要当父亲啦!”
一时间徐嬷嬷崔嬷嬷也从里面房里出来,二人俱都喜气洋洋,高高兴兴的给谢庭请安。
谢庭心中的欣喜简直遮掩不住,忍不住哈哈大笑。
上一世他被亲父害死,只活了十几岁。
这一世重新来,大部分时间也过的艰难无比,可是万万没想到,如今他不仅娶了心爱的女孩子,还很快就要充当另一个角色......
父亲啊......他吩咐田伯好生送陈太医出去,自己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
顾满还没醒,眼圈有些黑,是因为这阵子都没休息好。他心疼的替她将杯子掖好,只觉得喜悦溢满全身。
他与顾满都不曾有一个好父亲,可是她们的孩子会有。他会用尽一切来保护他们的孩子......
顾满有孕的消息第二日就传到了宫里,皇后娘娘开心得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岁,念了声阿弥陀佛就掉下泪来。一叠声的叫人传赏赐。
皇帝也显见得很开心,叫内侍监捧了许多药材布帛跟赏赐送去赵王府。
王氏第二日也得了消息,开心之余更是亲手为外孙绣起贴身衣物来。她自从回了王家,在父兄的疼宠之下日益开朗,终于不再是从前在侯府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了。
王伯雍虽不好亲自过赵王府去看外孙女,到底是叫儿子媳妇跟女儿去走了一趟。
顾满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怀孕,一时之间什么顾承宇顾烟也顾不上了,按照太医的话放宽心情保养身体。
还是执画跟抱玉偷偷告诉她,这几日顾烟跟谢远就又要去海城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找的借口是养病,皇后偶然想起来了她们,问了皇帝几句。皇帝便打发他们继续去海城侍疾了。
至于顾承宇,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好的差不多的伤忽然加重了,这几天甚至还严重到发起了高烧,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原先顾满还想着不能让顾烟跟谢远这么简单就离开了京城,可是等有了孩子,她就忽然又把这心思都抛开了。
横竖这一辈子她一直都占着优势,她们实际上也并不能真的害到她。
“算了。”她看着眼前正给她吹汤的谢庭,忽然道:“叫她们走吧。”
谢庭小心的将汤送到她嘴里,道:“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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