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不如陪我去冷府,冷老病得不轻,我时常进府给他讲笑话,逗他一乐,身体看起来好很多了,”百里修见琪王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想了法子将人支使开来。
“本王都来了,你还想清闲得起来?莫说是不是去看冷元青还不知道呢,说不准是去会那晴儿小妞吧?”琪王眼眸精光乍泄,将百里修看得紧紧地,“其实,本王也很喜欢她,你说要不要请个圣旨,将她赐婚于本王呢?”
百里修不露声色,微微一笑,不解道,“她可是个有过婚约的女子,虽然退婚了,可名声不好,你要是娶了她,朝堂上可会有很多不利的声音,到时候白白成全了玉明,你这些年在南疆吃的苦都白受了。”
这话正好戳中了琪王的心思,一面是心仪的女子,一面是动心的朝堂,哪一样都无法割舍。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其实有了权之后,什么样子不能娶,何况只是个有过婚约的女子。
“你既然知道本王在南疆受了那么多苦,那你就别去冷府了,替本王找出凌书桓的下落,不然的话,晴儿小妞可就有麻烦了,你没听说吧,凌书桓现在可还惦记着她呢。”
琪王的话令百里修无法淡定从容了,若是凌书桓发现冷意晴离家出走,然后又先于他找到人,那可就麻烦了。
琪王很满意百里修此时不安的神色,劝道,“走吧,随本王去会会那凌书桓,本王倒是要看看玉明这次给了他什么好差事。”
“你知道他在哪里?”百里修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琪王勾肩搭背地带出了明月楼。
“现在的漕运码头可是热闹了,你真应该去瞧瞧,本王这些天可真是闷坏了,京城里一点都不好玩,”琪王一脸幸灾乐祸,好像很乐意漕帮出事一样,越是这么放浪不羁,越让百里修筑起心防。
明月楼的掌柜见百里修走了,才偷偷地从柜台站了起来,一抹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让伙计尽快收拾干净,好开门做生意。
漕运的码头就在东洲城中,东洲民丰物阜也多亏了漕运发达的结果,来来往往的人流从码头上来又下去,可谓是大大地方便了民众。
此时,漕运上桥挤满了人,可没一人发现,下桥桥墩下正猫着一个人,她身着丫鬟衣裳,脸上抹着脏兮兮的黑灰,不细看还真看不出她本身的面目。
冷意晴在桥墩的草丛里蹲了差不多一夜,就是为了躲开冷府的寻找,然后找准时机搭上一艘船的,可半夜来的几艘大船破坏了她原来的计划。
吵吵闹闹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一个男人出现,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听这说话的语气应该是漕帮的大人物,于是,她更是一声不吭地躲着了,生怕百里修也找到这里来。
天亮了之后,冷意晴放眼望去,被江中大大小小的船给吓了一跳,这些船挡住了那几艘正要往南驶去的大船,而船头上正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人,若不是冷意晴对凌书桓恨之入骨,她也一定认不出这人就是他了。
桥头东侧,一抹白衣胜雪,路克俭迎风而立,朝凌书桓说道,“还请你回去和明王说一声,这条江乃皇上钦赐民用之道,官船一律不准进来。”
“皇上现在龙体欠安,明王怎可打搅他老人家的休息,”凌书桓借着明王的名义开始狐假虎威,“你若是拿不定主意,那就让百里修过来和本将军说话。”
“大胆狂徒,竟然对我们舵……”码头上有士兵看不下去了,可是未等他说完,就被路克俭打断了,“小四,你去请公子过来吧,既然这位将军指名道姓要找他,那我就不干预了。”
唤作小四的士兵应了身‘是’,一路朝漕运桥头的另一边跑去,不过,才没多久,百里修已经站在桥中央了,另外一人就是琪王。
冷意晴听到百里修三个字,躲得更隐蔽了。
“凌书桓,你这只狗可真是胆大竟然敢违背圣意,将这两只这么大的官船直接放在这里,”琪王一见到凌书桓就忍不住冷嘲热讽,“我父皇要是知道,你可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王爷,您多虑了,有明王在,属下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凌书桓胜券在握,不惧琪王的恐吓。
不过,这言下之意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明王这人不仅强势,而且很有魄力,就是皇上的圣旨都敢违背,若是有人阻拦,明王一定不会轻饶的。
“那你的意思是就算父皇知道此事,你也要依旧我行我素了?”琪王甚为震惊,他极力掩藏自己的实力,却是发觉了明王已经胆大包天了。
“琪王明鉴,属下只听主子的话,其他的,您不如和明王直接说。”凌书桓从行船侍卫手中接过一面红旗,把玩了几下之后,正要发号施令。
百里修见状,一改之前的若无其事,笑颜道,“凌书桓,你可知道,为何皇上不允许官船开进这条东江?”
既是百里修的问话,凌书桓不敢贸然回答,就怕百里修设下什么陷阱等着钻了,于是,他心里反复思量,最后想了个令他自己都十分满意的答复,“皇上隆恩,为了不惊扰当地民众,所以才颁布圣旨,但是想在明王有急事,等回头他只会和皇上请罪。”
凌书桓以为这样的回答总能令百里修哑口无言,可百里修若是这么轻易地接受这跛脚的答复,那他就不是百里修了。
此时,他勾起薄唇,嘴角微微往上扬,勾勒出极为阴损的笑容,“凌书桓啊凌书桓,你可真是笨到家了,若只是为了不惊扰民众,何须颁布圣旨,直接口谕便是了,既是下圣旨的大事,岂可容忍罔顾而视。”
“你什么意思?”凌书桓忽然紧张起来,手中的红旗也被他拧得紧紧的。
“你这么大一艘官船,而且还满载粮食,你觉得你能安然无恙开进来吗?”
凌书桓望了眼横跨在东江的石桥,冷哼道,“本将军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一座桥么,砸烂了便能顺利开进去,百里修,你该不会以为本将军连这个胆量都没有吧?”
“你确实很有种,”百里修邪邪一笑,如勾魂摄魄的鬼魅,凌书桓又是不安起来,难道不是这样?
百里修见凌书桓还不明白,只好对琪王说道,“我可要实话说了,一会儿闹起来,你去和明王解释,我反正是不管了。”
“你还真会两手一摊不管闲事。”
“你知道我的脾性的,要是有心朝堂之事,我现在就不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琪王蹙了蹙眉,无可奈何道,“你小子就会给我出难题,也罢,反正只要不让玉明在南疆的驻兵有如此庞大的供给就成。”
但凡有封地的王爷,彼此之间都会派驻兵驻扎,以免出现犯上作乱的事情,起到彼此监督的作用。可是,这东洲城的东江绝对不是官船通行的最佳路径。
“好说,”百里修迎风而立,墨发飞扬,白衣飘飘,宛如天上下凡的谪仙,他沉思不语,紧盯着凌书桓不放。
此时,桥墩下的冷意晴看不清百里修的脸,但是他往昔那轻狂的模样一一浮现在眼前,惹得她眼眶潮湿,热泪涌出,这一夜,她无处可去,就等着冷府的人搜寻一遍之后才离开,每回百里修的声音出现在桥头的时候,她都差点受不了要出来,可是,她最终还是忍着了,虽说,冷氏待她极亲,可是内心找寻生身父母的意念越发强烈了,尤其是刘一鸣应承会好好照顾冷氏的时候。
一夜风雨交加,差点击溃了冷意晴的意志,好在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再怕也不会退缩了。
冷意晴半蹲着身子,悄悄地擦拭了眼泪,可不巧,衣袖中的荷包掉在了地上,里面放着她赖以谋生的银子,不可丢弃,待她捡回荷包时,身边有好几个人已经在靠近了,还听到百里修在说话,“给我找找,那下面有什么东西。”
冷意晴一惊,暗自埋怨自己太不小心了,荷包掉了一会儿再捡就是了,刚刚肯定是被百里修发现了。
正当她紧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凌书桓忽然开始挑衅百里修,“百里修,你个无胆鼠辈,别转移大家的视线了,你现在若是不让开,那就不要怪我直接撞桥了。”
“凌书桓,你就不怕惹怒民众?”百里修笑容更深了,他刚刚发现官船旁边有动静,所以让侍卫过去瞧瞧。
“甭废话了,”凌书桓说完,手一扬,开始挥着红旗发号施令,官船壮大,地下的巨大螺旋桨飞快的翻转,掀开了巨浪直接打到了抛弃查看情形的侍卫,浪花落江时,把人给带进了江里。
冷意晴紧紧地抓着灌木,不顾手心已经插进了刺,若是被百里修发现,她就前功尽弃了,没什么比忍耐更重要了。
官船已然发动,桥上的民众吓得全部逃离了,只剩下临危不惧的百里修和琪王。
“阿修,别闹了,仔细本王被你害死。”琪王打了哈欠,意兴阑珊。
“怕什么,”百里修若无其事地瞥了他一眼,调侃道,“相面的不是说你有帝王之相么,若真是帝王真身,那你应该有众神灵保护才是。”
“休要胡扯,本王可没那心思。”琪王象征性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满脸威严地望向远方,将这千里万里的疆土都纳入了眼里。
百里修寒色一敛,拿出白折扇,手一挥,将其飞向凌书桓,凌书桓那杆子红旗子从中间破开,飘然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