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见证他这一路的人都死了,没有人来得及看到他走到终点。
与国内的公司合作项目定下来之后,木如夜的公司完成了融资,一夜之间他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非洲商贩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手握金山,衣锦还乡,当地的报纸还专门为木如夜做了专题报道,把他刻画成了一个道德高尚、毫无瑕疵的人。
神秘的非洲大陆,年轻英俊的男人,一座等待发掘的金山,这一切都引人遐想。
木如夜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不用像是一只黑暗里的生物,躲避着正义的追捕。他再也不是章鱼,他现在是木如夜,他就是正义,可以落落大方地活在阳光之下,手握力量。
木如夜站在刚刚装修好的办公室里。
落地窗前,整个城市的夜晚都被收藏,他终于如愿地站在了城市的顶端,可当初一起打江山的兄弟都死了……
没有人可以同他分享此刻的快乐和满足,就算是葛平秋也不行,就算是如愿也不行。别人不会懂的,他们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阴沟里爬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在湿热的丛林中那段不人不鬼的人生,不知道他曾经怎样被人踩在脚下,被人拽住命运,无法反抗。
现在他拿回了他所有失去的,夺得了他所有渴望的,可见证他这一路的人都死了,没有来得及看到他走到终点。
活着的人里只有一个人懂得他,他的仇人,他的犹大。
“哥哥!” WWW ▪ⓣⓣⓚⓐⓝ ▪C〇
如愿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
见到如愿,木如夜的神情温柔下来,问:“你怎么跑来了?”
“我拿衣服给你试呀,你不是没空吗?真是服了你们俩,真不知道是你们结婚,还是我结婚,小秋试完礼服就回实验室了,要我把你的衣服拿给你。”
“放那儿吧,我晚点儿再试,一会儿我要去见市里一个领导……”
如愿点点头,放下袋子就准备走。
“如愿……”哥哥忽然叫住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最近心情好像挺不错的。”
“对呀!”如愿笑眯眯地说,“你要结婚了我难道应该不高兴吗?”
木如夜试探着问:“你的那个男朋友呢?还有联系吗?”
哥哥问起顾向阳来,如愿就心慌,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跟顾向阳联系过了,她怕哥哥对顾向阳有想法,掩饰道:“有啊……他还在国外呢……”
木如夜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问:“你们还没有分手吗?”
“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如愿走到哥哥身边,心里还指望着这一回依旧能够蒙混过关,“你妹妹都已经认定那个人了,你就不能试着接受一下他吗?你了解了顾向阳之后,肯定会喜欢他的。”
“我比你以为的了解他,你以为这个人有情义吗?”木如夜冷笑一声道,“你看事情很简单,女孩子总是容易被那些英雄主义迷惑,但是有信仰的男人都只会让身边的女人陷入悲剧。”
“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小秋跟你不也很幸福吗?”
木如夜笑起来,捏了捏妹妹的脸道:“你错了,你的哥哥没有信仰,我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相信。”
“顾向阳不会让我不幸的。”如愿嘟囔着。
“他已经让你不幸了。”木如夜冷笑着,问,“你连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
“不用对哥哥撒谎,我看着你出生的,你说真话假话我还不知道吗?他早就不在乌干达了,他现在在国内,而且他也没有联系过你,如果他联系你,我会知道。”
如愿愤怒地盯着哥哥,质问道:“哥,你是不是监视我了?”
“那不叫监视,我是不想你受伤害。他真的对你好,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你?我看,放弃你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他那样的人,感情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即便是哥哥,如愿听到他这样说顾向阳也有些不高兴。
如愿有些生气地说:“他没有放弃我,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他要执行任务,所以不能联系我,也不能告诉我他去了哪里……但是他答应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他就叫你这样没名没分地干等着吗?浪费你的青春,等着他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
如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语气沉沉地说:“我自己愿意等他,不是他叫我等的。”
“你愿意是你的事情,但凡是爱你的男人,都不会愿意这样让你空等。”
如愿这一回是真的生哥哥的气了,从前她从来不跟哥哥争论,顶多是撒撒娇,说几句软话,可是她不希望哥哥这样说顾向阳。
“哥哥,我希望你知道,等顾向阳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顾向阳要我等的。我做一切都是因为我愿意,这是我自由的选择!而且什么叫做空等?我是没有自己的工作,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我的生活又不是全部用在等待他去了。哥,你能不能暂时丢开你大男子主义的那一套,把我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我是你的妹妹,但是我不是你的附属品!顾向阳至少有一点比你好,他尊重我的选择,我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我,而不是告诉我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如愿还是第一次这样顶撞自己,木如夜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现在为了他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是你不讲道理!”
“如愿,我说过,我与他你只能选一个,你以后就会懂的,我不是在开玩笑。”
“凭什么非要选一个?我两个都要!”如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非要我选一个?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非要我选择?他是我爱的人,我不会放弃他。你唯一的哥哥,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这一点不可能改变!”
“是吗?那如果有一天,我与他之中,只能活一个,你选择谁活?”
如愿愣住,她忽然想起顾向阳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顾向阳问过她,如果……我跟你哥哥注定没有办法相处,你怎么办?他还问过她,要是枪口不是对准你,而是对准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爱的人呢?
“你是选择让他杀死我,还是选择让我杀死他?”木如夜又问。
“哥哥,我真的不懂,你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你就这样容不下顾向阳?”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愿,不要逃避,我和顾向阳,肯定有一个要死的话,你要谁死?”
如愿答不上来,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愿的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细节,顾向阳的反常,他与哥哥相见时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他几次都不愿意见哥哥,party的时候忽然去执行任务,哥哥走了才来,去机场送她的时候,也反复问哥哥会不会来,就像是他不想跟***面似的……
如愿忽然觉得她不是想得太多,而是一直以来她都想得太少了。
她担忧又惊恐地看着哥哥,问:“哥,你告诉我,你和顾向阳是不是从前就认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要不然要怎么解释哥哥这种强硬的态度?哥哥虽然固执,但是也不会到这么不讲道理的地步。
木如夜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他知道自己对如愿逼迫得过了,他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样子,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道:“你太多心了。你只需要知道哥哥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保护你。我这样问你,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是哥哥重要,还是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警察重要而已。”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你真没有事情瞒着我?”如愿问。
“没有,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不希望你找个工作那么危险的男人。好了,回去吧。”木如夜又说,“我让司机送你,我今天还有应酬,你感情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聊。”
如愿没有办法,只得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哥哥的办公室。
如愿的思绪纷乱,回到家里依旧觉得很不安。
直到今天跟哥哥吵完架她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不是想得太多,而是想得太少了。
如愿思考着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她忽然记起一件事情来!
那一次在乌干达的时候,顾向阳问过她认不认识蝎子,还说两人有过节,态度奇怪得很,明明说好了晚上陪她的,却忽然说有任务,急匆匆地走了。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却怪得很,仔细想想,好像就是从这件事开始,顾向阳不再积极地想要跟她的哥哥见面,甚至开始逃避哥哥……
蝎子,蝎子去哪里了?为什么哥哥回国了他却没有一起回来?哥哥说蝎子在非洲给他打理生意,如愿想不通,立刻打电话过去,可是蝎子的电话却打不通。
如愿挂断电话,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不对劲,有什么正在暗地里发酵,只是她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