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兰轩,你敢动这个孩子!2

冰冷的湖水扑天盖地的包围而来,一时间仿佛无数冰针扎在了身上一般,疼得让她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靳兰轩没料到她竟然会跟着跳下来,索性一发狠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上官素,凤婧衣和你大哥都死了,你也该死!”

凤婧衣冻得呼吸颤抖,却笑得冰冷诡谲,“听说你病好之后还时常梦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金陵大牢的三十六道刑罚还让你这么印象深刻……”

靳兰轩脑子顿时随之阵阵炸裂的疼,似乎一些模糊残忍的画面闪现,每一幕都让她惊恐万状。

“上官素,你该死,你们南唐的人都该死!”她说着,手狠狠挣着她的脖子往水底按刖。

凤婧衣早料到她会如此,深深吸了气闭上眼睛,便开始伸手抓住她的手往开扳,目光冰冷让人心惊。

你要陷害我,等人来了看到这副画面,到底是谁要害谁?

“娘娘,娘娘……”去向夏候彻通风报信的碧月跑了回来,大声叫着湖里的人蔺。

靳兰轩自然知道不能让夏候彻看到这副画面,赶紧想要收手,奈何对方却紧紧抓着她的手,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得。

于是,慌乱之间便在水中狠狠提膝撞上她的腹部。

凤婧衣不知为何那样力量并不重的一击,竟会让自己痛得难以承受,只得松开她的手护住自己腹部,退开她的攻击范围。

靳兰轩却在这时向上游了些,一脚踩在凤婧衣身上,借着这股力道破水而出,大呼救命。

凤婧衣任由自己沉在水底,看到夏候彻一脸慌乱地赶了过来将靳兰轩给救上了岸,或许是这湖里太冷了,又或许是肚子莫名的太痛了,让她在水中也渐渐无力起来。

夏候彻将靳兰轩救上岸,皇后和苏妙风一行人也陆续闻声寻到了这里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都不由大惊失色。

“四哥,我头好痛,好痛……”靳兰轩捂着头,颤抖而痛苦的叫道。

上官素的话总让许多可怕的东西在她脑子里浮现,她想要看清楚那些东西,头却撕裂般的疼痛。

“兰轩,兰轩,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夏候彻叫她,心想或许是因为淳于越给她金针封脑,她又想起了什么过去的东西,才会如此。

可是,这样的症状回来之后便从未发生过,怎会突然如此。

靳兰轩痛苦地捂着头,只叫着一个名字,“上官素,上官素……”

夏候彻眉头紧拧,目光森冷地望向一旁的碧月,“说,到底怎么回事?”

碧月被那样的目光一望,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娘娘请了钰嫔娘娘过来说话,说是前些日自己太过冲动了,想要和钰嫔娘娘冰释前嫌,可是两人说着说着便吵起来了,奴婢听到钰嫔娘娘说当日所受之辱,一定会让娘娘付出代价,便将娘娘推了下去,奴婢不会凫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找人过来帮忙救人……”

“你……你胡说什么?”沁芳气得发抖,也顾不上皇上皇后都在场,一把抓住碧月逼问道,“你说是钰嫔娘娘将兰妃娘娘推下水的,那她又去哪里了?”

碧月缩了缩脖子,“她做了这样的事,还会留在这里等着吗?”

“四哥……”靳兰轩头痛欲裂,最终一口鲜血吐出,便人事不醒了。

夏候彻面色冷厉得吓人,将靳兰轩抱起怒声喝道,“太医,叫太医到漪兰殿……”

“奴才这就去。”孙平连忙带着人跑着去太医院请人过去。

“皇上……”皇后望了望人事不醒的靳兰轩,唤道。

夏候彻冷冷望向皇后,怒意沉沉地道,“叫上官素到漪兰殿来见朕!”

说罢,抱着靳兰轩快步离开了梅园。

“恭送皇上。”皇后带着一众嫔妃宫人跪了一地。

夏候彻走远了,一行人方才纷纷起身,个个都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钰嫔前些日才因为兰妃受了罚,今日又是祸事临门,兰妃病发成这般,只怕钰嫔这一次没那么好收场了。

“赶紧的,钰嫔应该还没走远,赶紧都带人在园子里找找。”皇后一脸焦急地说道。

“是。”墨嫣赶紧带了宫人四下开始寻找。

郑贵嫔和方婉仪也知眼下的状况严重,连忙道,“臣妾也带人在宫里去找找,找到钰嫔便通知皇后娘娘。”

这些人再急,又哪里急得过沁芳和青湮两人。

沁芳还跪在那里,四下地寻找地张望着,目光不经意望到了湖面,隐约看到水里的一个影子,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布上的花样是今早凤婧衣出门所穿的斗蓬上绣的金线花纹。

她忙不跌地朝湖边爬了几步,苏妙风一见有异也朝湖边走了几步,看到渐渐湖出来的人影,惊地一把捂住嘴。

沁芳已经先跑下了水,哭着大声叫道,“青湮,青湮快救人,娘娘在水里……”

苏妙风也赶紧叫身后的几个太监跟着下水去救人,转头对边上的对袖道,“快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绿袖连忙小跑着去追刚刚离去找人的皇后一行人,追到梅园里才将人追上,皇后与傅锦凰等人正吩咐着满园的宫人在园子找钰嫔的行踪。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钰嫔找到了!”绿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人呢?”皇后担忧地问道。

“钰嫔娘娘沉到湖里了,我家娘娘正带着人在救人上来呢,让奴婢请皇后娘娘过去。”绿袖道。

皇后一听连忙朝着湖边折返,一边走一边道,“来人,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到凌波殿候着。”

虽是一脸焦急,同行的傅锦凰却看到了她眼底一掠而过的冷笑。

她知道,那是她的计划实现了。

皇后与傅锦凰带着人赶到湖边,苏妙风等人刚刚将凤婧衣服从湖里救上来,整个人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妙风将身上的斗蓬解下,盖到她身上,赶紧催促道,“快,快将人带回凌波殿……”

“人怎么样了/?”皇后跟上苏妙风问道。

“她那身子一向畏寒,这大雪天掉里满是冰渣子的湖里,岂能好到哪里去?”苏妙风急急在青湮等人后面跟着。

“本宫差人去请了太医过来,估计已经在去凌波殿路上了。”皇后道。

皇后和苏妙风在前面快步出风,傅锦凰却在湖边慢悠悠地走着,望了望还浮着碎冰的湖面,深深笑了笑,“皇后果然是皇后,本宫都不得不佩服你!”

“娘娘在说什么?”秋月不解问道。

“没什么。”傅锦凰抚了抚紫貂围脖,笑意幽深道,“走吧,凌波殿瞧瞧去,可别错过了后面的好戏。”

夏候彻,现在你的旧爱新欢都落了水,你是要相信谁的话?

青湮背着凤婧衣跑在最前,沁芳一路扶着跟着一起跑,一进凌波便大声道,“来人,快给娘娘把干净的衣服找来,快准备驱寒的药汤……”

说罢,赶紧跟着进了屋和青湮一起给凤婧衣换衣服。

“先进泉室,里面有温示会暖和些。”青湮接过宫人拿过来的衣服,又转头催促道,“快去看看,太医过来了没有。”

青湮将人背进了泉室里暖榻放着,不见人醒来,以为她是呛了水,手贴在她背上运力让她将水吐出来些。

沁芳一边帮着凤婧衣脱下来,一边催促道,“人怎么还不醒来,你快把脉瞧瞧,衣服我来换。”

“好。”青湮连忙搭上凤婧衣的脉搏,片刻之后便变了脸色,“沁芳,她……”

“怎么了?”沁芳说着,脱下了凤婧衣身上冰冷潮湿的裙衫,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血迹愣了一会儿,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说……”

“她有孕了。”青湮道。

“怎么会这样……”沁芳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太医一直说她不易有孕,虽然回宫之后夏候彻一直留宿凌波殿,凤婧衣倒也不甚在意,只是托了墨嫣从宫外寻药,如今这药公子宸还没有送进来,却不想……她腹中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了。

“现在怎么办?”青湮道。

沁芳抬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快速地将为凤婧衣换上衣服,起身道,“主子交给你了,我有有事要办!”

“沁芳……”青湮回头去叫,人却已经出了泉室了。

这个关头,有什么事比公主的安危还要重要?

不过沁芳一向心思细,这般说应当是有她的道理,顾不得再去猜想,赶紧将凤婧衣带到外面的寝室里。

苏妙风和皇后进来,望了望床上还未醒来的凤婧衣,担忧问道,“人怎么样了?”

青湮一边给凤婧衣盖上被子,接过宫人递来的暖炉放到床上,一边说道,“奴婢粗通医理,钰嫔娘娘是有孕了,只是如今……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皇后面色大骇,立即急声催促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见过来?”

苏妙风望了望床上面无血色的钰嫔,缓缓将目光转向了皇后,事到如今她若还猜不出这背后的种种,便在宫里白活了这些年了。

她和钰嫔都猜到了皇后是要对兰妃下手了,却不曾想到她是要利用钰嫔的孩子来离间皇上与兰妃之间的情份……

好一个一箭双雕啊!

皇帝有意让钰嫔怀上这个孩子,便是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如今兰妃却害死了这个孩子,皇帝再念及旧情,也不会再如以往那般纵容兰妃了。

这是夏候彻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子嗣,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钰嫔也会母凭子贵扶摇直上,那么便会成为她后位的威胁。

如今,她既离间了皇上和兰妃,又借兰妃的手除掉了这个孩子,不可谓不狠毒。

苏妙风想到了,墨嫣自然也想到了,忆起那日凤婧衣自漪兰殿受罚,太医过来诊脉那一刹那的异样神色……

只怕那个时候,皇后便已经知道钰嫔有孕了,这才提出了举办赏梅宴之事,又在昨日请兰妃到了清宁宫,故意刺激她去向钰嫔下手……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计划的一样实现了,却没有任何证剧会指向她这个真正的幕后真凶。

“墨嫣,快去看看,太医怎么还不过来?”皇后催促道。

墨嫣咬了咬牙,连忙出门去,正碰上前去请太医过来的人,便立即带了进来。

“皇后娘娘,太医院里的太医全奉旨去了漪兰殿,现下一个人都请不到啊!”两名宫人进门跪下回话道。

“还不去漪兰殿找人过来!”皇后沉声道。

那两人连连磕头,回道,“奴才们也去了漪兰殿,可是没有皇上的首肯,太医也没有一个人敢过来的啊!”

“废物!”皇后一拍桌案,怒声喝道。

苏妙风虽不满皇后对钰嫔下手,但也知此时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问道,“那可如何是好,钰嫔现在这样子,再耽误下去,恐怕人命关天了。”

皇后拧了拧眉,从袖中掏出皇后的凤印,说道,“带着这个去漪兰殿,他们没人敢拦你,一定尽快让太医过来。”

“是。”墨嫣取过凤印,快步出了寝阁,直奔漪兰殿而去。

苏妙风焦急地坐在床边,床上已经放了好几个暖阁,钰嫔身上还是冰一样的冷,于是连忙道,“沁芳,驱寒汤可好了?”

青湮端着汤进来,递给苏妙风道,“有劳静芳仪了。”

“沁芳呢。”苏妙风诧异道,这个时候沁芳不是应该在这里伺候着吗?

“她在给娘娘准备东西,我去看看。”青湮说罢,出去寻到了沁芳的房中。

一进门,只看到她快速地剪裁布匹,准备缝制什么东西。

“主子怎么样了?”沁芳一边忙碌着,一边问道。

“太医还没过来,只是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青湮叹道。

她是做过母亲的人,深深知道失去自己骨肉的痛苦。

沁芳恨恨地咬了咬唇,快速地穿针引线地开始缝东西,“下手的是兰妃,可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她分明早就主子有了身孕,却瞒了我们凌波殿上下。”

青湮沉默叹了叹气,皱眉着望着她,“你这是……”

“缝婴儿的衣服。”沁芳一边忙碌着,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兰妃不是要耍苦肉计吗,我们怎么能输了她去,这孩子是夏候彻有意留的,他总不会无动于衷。”

青湮抿了抿唇,大约是理解了她准备这些东西的用意,道,“那你忙着吧,我去那边看着。”

“你设法让公子宸去金花谷再拿些补身的药材回来,公主一向畏寒,这么一折腾,身子怕是更不好了,宫中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不顶用的。”沁芳低头忙碌着,却又不忘细心吩咐了这些事。

“我知道了。”青湮说罢,离开了房间,替她掩上了房门。

苏妙风坐在床边给凤婧衣喂汤,却半晌也喂不进去多少,急得眼眶一酸,“太医怎么还不来?”

郑贵嫔,胡昭仪和方婉仪也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朝皇后和皇贵妃请了安,便问首,“人怎么样了?”

皇后一脸忧心地道,“太医都去了漪兰殿,已经去请了,现在也不知是如何了?”

“怎么会闹成这样?”几人具是震惊之色。

“好了,都坐下等吧,别站在那里碍中人伺候钰嫔。”皇后道。

宫人搬好了软凳,几人沉默地坐下等着消息,亦是等着看好戏。

漪兰殿,墨嫣刚到殿外,便被掌事宫女拦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让开,我有事要面见皇上。”墨嫣面色沉冷地道。

“皇上让你们把钰嫔找来,你们将人找到哪里去了?”碧月见她只是一人前来,便冷哼道,“我家娘娘病重,这会儿皇上正在里面照看,没时间见任何人。”

说话,招呼着侍卫上前要把人赶出去。

墨嫣一把掏出皇后的凤印,大声说道,“这是大夏皇后娘娘凤印,你们谁敢拦?”

碧月有些心虚,历来若非是重大的事,皇后绝不会让人拿着凤印来传话的,这让她有些不安起来。

孙平听到外面吵闹,便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墨嫣手举凤印,便快步过来道,“墨姑娘,你这是……”

“孙公公,凌波殿出事了,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面见皇上,那边十万火急,请你帮帮忙了。”墨嫣请求道。

“你跟我进来吧,只是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儿。”孙平说着,带着她朝里面走。

皇后将凤印都拿出来了,可见事情真的是很严重了。

漪兰殿暖阁内,太医们都忙着为兰妃诊治,夏候彻面色沉冷地坐在一旁看着一帮人折腾了半天,也不见拿出什么方子来,“一群废物,治不了,你们也都给我滚出盛京城去。”

太医们顿时吓得跪了一地,“皇上恕罪,臣等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兰妃娘娘。”

孙平将墨嫣带了进去,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说有急事。”

夏候彻冷冷望向墨嫣,“钰嫔呢,还没带过来?”

墨嫣咬了咬唇跪下,回道,“钰嫔娘娘找到了,就在兰妃娘娘落水的湖底里捞上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夏候彻面色一沉。

“奴婢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钰嫔现在人事不醒,太医院的人都来了漪兰殿,若再没人过去,怕是钰嫔和孩子都保不住了。”墨嫣急切地说道。

夏候彻倏地站起身,追问道,“什么孩子?”

“钰嫔娘娘有孕了,只是现在落了水,人也昏迷不醒,先前来请太医的人也没请到人去,只怕……”

夏候彻话还未听完,人已大步朝外走去,孙平连忙招呼着几个医术好的太医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去。”

碧月正要进来,瞧着夏候彻带着好几名太医准备离开,不由道,“皇上,娘娘她……”

“好好照顾着你家主子,醒了来通知朕。”夏候彻说罢,人已经消失在了漪兰殿门口。

碧月站在原地不由一阵心惊,钰嫔没有人带过来,反而是皇上走了,这是怎么了?

——

凌波殿,屋内没有人说话,都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沁芳回到屋内,接替了苏妙风守在床边,整理被子的时候,悄然将藏在袖中的一件婴儿衣服放到了凤婧衣的枕头边。

苏妙风思量着暖炉是不是凉了,赶紧让人拿了新的过来,摸到被子里的时候拿暖炉的时候,却沾了一手血出来,连忙道,“沁芳……”

皇后等人望过来,皆是倒抽了一口气,赶紧催促道,“来人,去看看太医过来没有!”

话音刚落,外面已经有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皇后等人连忙起身接驾,跪了一地,“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面色沉沉地一抬手示意众人起来,目光落在到跪在床边苏妙风那一手的血,眉目倏地一紧,“太医!”

王太医连忙诊完脉,磕头回道,“皇上,来不及了,钰嫔娘娘的孩子……已经小产了。”

夏候彻薄唇紧抿,一步一步走近床边缓缓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只看到他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化为了一滩血水……

皇后捂了捂唇,哽咽着声音道,“皇上节哀,钰嫔的孩子已经没了,还得赶紧救大人才是,这已经老半天了,身上一点热气儿都没有……”

半晌,夏候彻松开手,痛苦地别开头,却又看到了凤婧衣枕边的一件婴儿小衣。

“拿过来。”

沁芳将东西拿出来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前日娘娘缝的,说是这孩子若是出生当是秋天了,正好不冷也不热,这样的衣服正好……”

夏候彻一点一点攥紧了那件孩子小小的衣服,沉声道,“钰嫔有孕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朕?”

皇后望着他手中之物不由一惊,又很快想到那根本不可能是钰嫔知道了孩子的事,自己亲手所缝,想来是方才沁芳拿进来故意放到那里的。

她还未说话,沁芳却开了口说道,“皇上刚刚才罚了娘娘,娘娘又哪里肯这个时候告诉皇上。”

皇后扫了一眼沁芳,便也顺着往下说了,“原本今日臣妾今日办这赏梅宴,一是为给兰妃接风洗尘,二是希望她们二人能放下恩怨,再也是想在宴上宣布钰嫔有孕之喜,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到此处,她哽咽地停下了声音。

她没有提及兰妃,但事已至此,谁都会将钰嫔小产的事往兰妃身上想,只是最后如何,也得看皇帝会如何决断了。

“不是说钰嫔推了兰妃落水,她自己怎么倒沉到湖里去了?”胡昭仪望了望夏候彻的面色,出声问道。

“此事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如今两个人都伤成这样,我们又哪里知道。”郑贵嫔道。

“好了,别说了,先让太医诊治钰嫔要紧。”皇后扫了一眼两人道。

王太医跪在床边继续诊脉,拧着眉头思量了半晌,却又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样了?”皇后追问。

王太医沉吟了半晌,回道,“钰嫔娘娘小产,似乎……并不是落水受了寒,反而……”

“反而什么?”夏候彻眸光一利,问道。

“反而似是腹部受了撞击所伤,才会如此。”王太医低着头,战战兢兢回道。

当时在场的只有兰妃和钰嫔两人,她若是受了撞击才流产,那么那个攻击的凶手……不言而喻。

傅锦凰等人没有说话,却都无声地打量了一番夏候彻的面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只能看他要怎么办了。

屋子里站满了人,夏候彻不说话,便也没有人敢随便说,一时间只有压抑的沉寂无声蔓延着……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太监进了门,禀报道,“皇上,兰妃娘娘已经醒了。”

夏候彻站在床边望着面无血色的钰嫔许久,说道,“孙平,让兰妃过来一趟。”

话一出,傅锦凰等人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

漪兰殿,西暖阁。

靳兰轩有些虚弱地靠着软枕,一边喝着药,一边问道,“四哥呢?”

碧月抿了抿唇,回道,“皇上去了……凌波殿。”

“凌波殿?”靳兰轩秀眉顿时一沉。

碧月连忙说道,“之前清宁宫的掌事宫女过来,说是钰嫔伤重,皇上便带着太医过去了。”

“她竟然没死?”靳兰轩咬了咬唇,手重重地捶在被子上。

这话,恰好落在进门的孙平耳中,进了门躬身行了一礼,道,“兰妃娘娘可好些了?”

“好些了,四哥什么时候回来?”靳兰轩问道。

孙平面色有些冷淡,直言道,“奴才奉皇上的旨意,请兰妃娘娘现在去一趟凌波殿。”

“本宫现在现在身子不好,不便走动。”靳兰轩道。

孙平淡淡地笑了笑,道,“奴才准备了宫轿在外面候着,娘娘更了衣快些出来,别让皇上等急了。”

说罢,也不管她应不应,便先出门等着了。

这一回,皇上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半晌,靳兰轩方才更衣出来坐入轿中,“走吧!”

凌波殿内,夏候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语不发地看着苏妙风和静芳等人照料着床上的人,手上却一直攥着那件婴儿的衣服,谁也摸不准他此刻心头到底在思量着什么。

沁芳在床尾收拾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夏候彻的面前端过去,他的脸色也愈地沉冷了下去。

“静芳仪,苏烦你扶娘娘起来些,奴婢要换干的褥子。”沁芳道。

苏妙风还没有动手,夏候彻起身上前将钰嫔整个人抱了起来,沁芳和宫人手脚麻利地将床上沾了血的褥子换下来,夏候彻这才将人放到床上。

苏妙风赶紧将被子给她盖上,不经意却看到她脖子上异样的痕迹,不由一怔,“她脖子上是什么?”

夏候彻低头望了过去,女子纤细白皙的脖颈现出青紫的手印,下马处还有被皮肉被指甲刮破了,那分明……分明就是被人掐过脖子的伤痕。

皇后起身一看,也不由一惊,“这是……”

正在此时,孙平进来禀报道,“皇上,兰妃娘娘到了。”

夏候彻在床边坐着,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进来的靳兰轩,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似陌生得他从未相识过。

他想不明白,曾经那个纯真善良的靳兰轩去了那里,现在的她怎么可以……如此狠毒?

“兰轩,今天在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靳兰轩望了望床上尚还未醒的钰嫔,望向他道,“四哥,是上官素把我推下了水,又自己跳了下去……”

“兰轩,朕要听实话。”夏候彻打断她,沉声道。

“四哥,你不信我?”靳兰轩望着他,不可置信地道。

夏候彻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她,等着她自己将实情说出来。

“我说的就是实话,是她推了我下水,是她自己跳了下去……”

“兰妃!”一向谦和纯善的皇后气愤不已,威仪赫赫地喝道,“钰嫔明知自己有孕在身,还自己跳到冰湖里去吗?”

“皇后什么意思?”靳兰轩目光一转望向皇后,问道,“难道是说我把她推下去了?”

“难道不是吗?”皇后针锋相对,一步一步逼近道,“钰嫔的孩子是腹部受了撞击流产,她脖子上还有被人掐了脖子的手指印,当时在湖边就你们两个人,难不成是钰嫔自己跳下水,自己撞了自己的肚子,自己掐了自己的脖子吗?”

靳兰轩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每个人都是一副看凶手的样子看着她。

“兰妃,本宫仿着你与皇上多年情份,你回宫不向本宫请安也罢,你存心刁难钰嫔也罢,只是这一次你未免太过份了。”皇后痛心地望着不知悔改的靳兰轩,不得不拿出六宫之主的气势,“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大夏的第一个皇嗣,就这样死在了你的手里!”

靳兰轩却没有将她皇后放在眼里,冷冷一笑,道,“上官素的孩子死了,皇后你心里也正高兴着吧,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你……”皇后气得面色煞白,扶着墨嫣的手不由退了一步。

“不止是你,你们估计心里都偷着乐吧,何必在这里狗哭耗子。”她冷笑一指了一圈傅锦凰等人,又望向皇后道,“不过也只有皇后你最高兴了,一举两得,既让我与四哥生出嫌隙,又除掉了上官素的孩子,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了。”

“你真是疯了!”皇后道。

“我是疯了,我已经疯了好几年了,你们不都知道吗?”靳兰轩冷然笑道。

“靳兰轩!”夏候彻沉声喝道。

一时间,屋内一片死寂,宫人和太医们连呼吸都作都放轻了,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又触怒圣心。

“钰嫔脖子上的伤痕,是不是你掐的?”夏候彻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是。”靳兰轩坦言道。

“孩子……是不是你伤的?”夏候彻眸光似雪,冰冷慑人。

“是我踢的,我还想杀了她,只可惜她命大没死在湖里。”靳兰轩望着他,直接了当地认了下来,“所以呢,你要杀了我为你们的孩子报仇?”

事到如今,便是她怎么说,她也是凶手。

而且,她本来也是凶手,既是如何,又何必多费唇舌去辩驳。

夏候彻薄唇紧抿地望着她,似是在挣扎着什么,又似是在忍耐着什么。

许久,许久。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说道,“回漪兰殿去,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必再出来。”

“你要把我关起来?”靳兰轩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指着床上的人道,“你为了上官素,要这样对我?”

“你杀了朕的孩子,一个本该明年秋天就会出生的孩子。”夏候彻沉声道。

他刚刚得知自己做了父亲,却又转瞬失去了这个资格。

靳兰轩望着他,恨恨地指着床上的钰嫔道,字字犀利如刀,“四哥,是她的大哥上官邑,她的大嫂凤婧衣害死了你的大哥,害死了你的父皇,害死了你的母妃,害得我这么多年不人不鬼,你都放不下仇恨,你逼死了她的大哥大嫂,让她国破家亡,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恨你?一点都不想杀了你为她的亲人报仇吗?”

夏候彻沉默了许久,敛目叹息道,“孙平,送兰妃回宫。”

“好,我走。”靳兰轩冷笑带着人离开凌波殿。

这一次的教训让她知道,夏候彻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夏候彻了。

而且,这大夏后宫之中,她的敌人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上官素了。

——

明天还会有一万更哒。

不要以为这样就扳倒了靳兰轩,以后才更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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