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莫筱苒就将信笺塞入了小竹的手里.神色凝重的吩咐道:“你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将信给送出去.”
小竹不知道这信里是什么.疑惑的开口:“要送去哪儿.”
“天牢.白墨的手里.”莫筱苒略带严肃的开口.神色肃穆.
小竹冷嘶了一声:“什么.小姐.奴婢要怎么送啊.”
“你要是不想我有事.就赶紧才个办法.把信偷偷的送出去.懂吗.”莫筱苒如今能倚靠的也只有她了.她原本可以直接让清风代为走上一遭.可仔细一想.白青洛身份不明.在这个局里谁也不知道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即便莫筱苒相信他.却决不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托给他.
他们两人之间终究还是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鸿沟存在的.至少莫筱苒不能给予他百分之百的信任.而他.也是同样.
小竹只能点头答应.可凤栖宫外始终有禁卫军守着.她怎么可能将信无声无息的送出去呢.
正午.负责送午膳來的宫女提着花梨木饭盒.顺着幽径小道慢慢走來.禁卫军放她进去.就在那道拱形月门处.小竹小跑着从下了台阶.伸手接过饭盒.低声道了句谢:“谢谢啊.劳烦你跑一趟了.”
“不用.奴婢只是做了分内的事.”略显熟悉的声音.让小竹蓦地抬起头.却在看见眼前此人时.眼中有微光闪过:“阿洛.你怎么会帮御膳房送膳.”她不是在梅常在身边伺候吗.
阿洛苦笑了一声.“梅常在不喜我梳头的手艺.随便寻了个理由将我贬到御膳房去了.小竹.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好的命.”她抬起头.视线幽幽.望向凤栖宫的方向:“你真的命很好.能够遇到这样的主子.”
话语带着丝丝羡慕.讪讪一笑.阿洛就准备告辞离开.
“诶.等等.”小竹忽然出声叫住了她.从衣袖里悄悄拿出了那封信笺.塞到阿洛手里:“帮我一个忙.送去天牢.交给摄政王.”说罢.她捏了捏阿洛的手.眼眸中略带几分祈求.
“我只能试一试.”阿洛反手将密信收好.郑重的点头.便小跑着离开了.
小竹完成了莫筱苒的吩咐.心情甚好.提着饭盒回了寝宫.嘴里叫道:“小姐.吃午膳了.”
“你心情很好.”莫筱苒眉宇间透着丝丝疲惫.沉声问道.
“当然啊.”小竹嘿嘿一笑.凑到莫筱苒耳畔.低声道:“我已经把信偷偷送出去了.”
“这么快.”莫筱苒吃惊的瞪大双眼.她已经做好了密信送不出去的准备.却沒想到只是一夜就送走了.
“是啊.我刚才遇到了阿洛.就是上次小姐一时兴起对她有过恩情的宫女.”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只要做善事.总会得善果.
莫筱苒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阿洛是谁.不过.只要信送出去了.她也就放心了.
只可惜.莫筱苒的心似乎放得太早.就在白墨被关入天牢的当天.无数白鸽飞向边关.东南西北四面边境.驻扎八十万雄狮.全是白墨麾下的士兵.朝堂中的武将不忍见白墨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力荐.为白墨求情.可白子旭主意已决.直接驳回了他们的请求.这帮武将都是些硬汉子.见白子旭铁石心肠.当夜秘密聚集.
“格老子的.想当年我跟着王爷平息南面边境的战争.他白子旭还是个太子.现在倒好.飞鸟尽.良弓藏.觉得王爷做大了就想把王爷给拉下马來.这样的皇帝.老子不服.”一名武将怒发冲冠的开口.提起白子旭时.丝毫沒有对帝王该有的尊重.
“只要王爷一句话.我周杰的命随时可以为王爷丢掉.可是.”另一名武将幽幽的叹了口气:“王爷是自愿的.就算我们说再多又如何.王爷根本就看不见.不对.就算王爷他知道.白子旭要杀他.要除他.王爷还是会去赴死.”
“不行.决不能看着王爷送死.”
“咱们反吧.”一名年长的副将语出惊人.可一句话.却引起了在场众多勇将的双手赞同.“对.反吧.白子旭根本不配做皇帝.为了救出王爷.咱们只能剑走偏锋.”
“对.救出王爷.”
“救出王爷.”
……
一场惊变毫无征兆的到來.第二日凌晨.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往皇城.早朝时.白子旭端坐在龙椅上.以白墨为首的武将.一大半全部称病请假.不肯上朝.白子旭也不在意.甚至还特别给了恩典.纵容这帮武将在家休养.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上朝.
“皇上.几位将军年事已高.如今连番生病.朝廷各个部门不能一直无人管辖啊.”丞相见此心头一喜.他们还沒动手.可白墨的人却自己土崩瓦解了.他强忍着心头的喜悦.走出队列.向白子旭进言.
“哦.”白子旭微微挑起眉梢:“那依丞相的意思.应当如何.”
“老臣觉得.应当提一些新晋官员.弥补空缺.稳定朝廷的根基.如今六部有不少空缺.皇上.老臣……”
“报..”莫青慷慨激昂的话还未说完.殿外就传來了太监尖细的嗓音.带着着急.他甚至顾不得等皇上宣召.擅自进入了大殿之中.
“放肆.”李泉站在白子旭身后.冷声低喝了一句:“朝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奴才吵吵闹闹.”
白子旭眼底划过一丝不悦.“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吧.”
“皇上.奴才……奴才有要事禀报.”那太监气喘吁吁的开口.脸上的汗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要命的往下掉着.“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请皇上过目.”
“边关的文书.”白子旭心头咯吱一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李泉走下高台.将文书从太监手里接过.恭敬的递给白子旭.他翻开一看.俊美的容颜刷地一下.血色尽褪.身体微微颤抖得.捏着那文书的手指几近泛白.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猛地将文书扔到地上.胸口因怒火距离起伏着.一张脸惨白得毫无半分血色.嘴唇上下蠕动.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双眼颤动.恐慌、错愕、不可置信.
莫青见他这副模样.急忙弯腰将那文书捡了起來.定眼一看.顿时.整个人犹如雷击.“不可能.”
东南西北四面边境驻扎大军昨夜紧急调集士兵.准备近日出发朝皇城而來.救摄政王.清君侧.
“朕不信.”白子旭一掌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一双阴鸷的眼眸瞪得犹如铜铃.怒视下方的百官.“你们告诉朕.这不是真的.”
他的士兵.他的军队.竟要反他.
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那可不是别的啊.是他们自己的兵.自己的将士.如今轩辕、蓝羽虎视眈眈.他们难不成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廖克眼眸微微闪烁一下.深吸了口气.燎泡跪下:“皇上.如今耽误之急是安抚暴乱的士兵.若那八十万大军挥军北上.不需三个月.便可打到家门口來啊.”
“安抚.”白子旭摇了摇脑袋.似找到了主心骨.强迫自己冷静下來.他不能乱.他是一国之君.他不能慌.将心底澎湃的情绪全部压下.白子旭重新坐回龙椅上.神色已然恢复正常.只是.那紧握着扶手的双手.却是青筋暴起.“众爱卿.你们说要如何安抚这整整八十万大军.”
这……
诸多大臣纷纷扭头商量.白墨刚入狱.边境就大乱.看來这摄政王动不得啊.但这不也证明了若皇上想要稳坐皇位.就必须要将他除去吗.
归根究底.这次还是因为计划不够周详.莽撞行事.贸贸然将白墨打入天牢.引起了边境将士的反扑.不少指责的视线扎在丞相莫青的身上.他们都沒忘记.前两天在朝堂上.是谁参了摄政王一本.又是谁.以一己之力.将摄政王送入大牢.
这其中虽然有白子旭的推波助澜.但谁敢去议论皇上的不是.
“皇上.”丞相不是愚笨之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是白墨被释然.那他就得承受无数人的唾弃与怒骂.得天下骂名.莫青眼底略过一丝决然:“您看.摄政王刚被关押.边境就暴乱.这不是因为摄政王拥兵自重吗.若不然.怎么会有整整八十万大军.在群龙无首时.还忠心耿耿.不惜离开边疆.也要前來救出摄政王.皇上.若此番放了摄政王.虽能暂时免去一场暴乱.但后果却是助长他人的威风.后果不堪设想啊.”
丞相苦口婆心的说道.他决不能让白子旭放出白墨.如今.莫青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丞相大人.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廖克忽然出声语调略带讥讽.望向莫青.反驳道:“你的意思是.是要让皇上镇压这八十万大军.劳民伤财吗.如今两国狼子野心.若此时国内再发生内战.届时两国出兵.内外受敌.东耀要如何度过安危.”说罢.他直接跪倒在地上.恳求皇上释放白墨:“皇上.只有先放了摄政王.才能够平息干戈.不让生灵涂炭啊.”
“皇上.臣觉得丞相所言有理……”
“皇上.廖大人所说的才是最正确的……”
“皇上……”
“皇上……”
不少官员纷纷各自挑了阵营.最后皮球又踢给了白子旭.是放还是不放.战还是不战.
听着大臣们嗡嗡嗡嗡的争执声.白子旭只觉得魔音绕耳.他厌烦的冷喝一声:“够了.”
他需要冷静.这种时候.他不能踏错一步.
手掌撑在龙椅的扶手上.缓慢的支起身体.白子旭俊朗的容颜上布满了疲惫.他需要冷静下來.好好想一想.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处理.
若是战.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如何与白墨的八十万铁骑一较高下.
若是不战.释放白墨.今后他势必会再度坐大.帝王榻侧.岂容他人鼾睡.
不光是白子旭烦.丞相同样也是心急如焚.如今.他就像是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稍微动一下.立马就会血溅三尺.脑袋搬家.
该怎么做.
回到丞相府.莫青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整一天.连晚膳也沒出來.
他低估了白墨在军营里的声望.低估了他的本事.战神.这个名讳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担当得起的.只是入狱就能引起边境暴动.若有朝一日.白墨当真拥兵自重.自立为王.那岂不是有近百万人要簇拥他登基.一呼百应了.
朝堂乱如一锅粥.从四面边境同时出发的士兵.分四路.朝着皇城狂奔而來.他们高举的是东耀的旗帜.他们即将攻打的是东耀的皇宫.
何其讽刺.何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