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
正在母亲连同自己的假“妻子”,处心积虑算计他的时候,魏晋的思绪也正在翻江倒海地进行着斗争。由于身体的原因,这次魏晋成了真正的傀儡。
眼睁睁看着肖晴被母亲侮辱着离开了医院,眼睁睁看着陈思仪得意地在母亲身边转来转去,魏晋除了对她们大声呼喊,真的再也无计可施。更过分的是,因为怕魏晋报警,邓巧贞在陈思仪的唆使下,“没收”了魏晋的手机,这样,魏晋就真的失去了自由!
第二天,邓巧贞根本不顾及魏晋的苦苦哀求,坚持把他带回到自己所在城市的大医院。其实从作母亲的角度考虑,邓巧贞不希望儿子的腿留下什么后遗症,小地方的医院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所以,邓巧贞从骨子里是不相信那里的诊断的。
就这样,邓巧贞以非常正当的名义,让魏晋彻底离开了肖晴的视线范围,同时,对儿子严加管制:没有她和陈思仪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接见。
这和当初的失忆经历有些相似,只不过那时候,偶尔邓巧贞和陈思仪会带魏晋出去散散心,而魏晋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现在,魏晋知道了一切真相,却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魏晋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悲哀。
曾经他也是一个公司的副总,虽然不能说呼风唤雨吧,但至少能得到人们的尊重,可以说在外界,他活得非常有尊严;可是,为什么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自己就活得没有一点儿人格呢?
生命是母亲给予的,难道母亲就有资格主宰自己的一切吗?
所以,魏晋无法原谅母亲的作法。出院后,魏晋不再配合母亲的安排。如果未来的生活都是这样变,态的,魏晋真的不想再生活下去,他甚至想到了放弃……
“儿子,在睡觉吗?儿子,为什么又不吃饭?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你总这样不吃饭,难道是想不食人间烟火吗?”魏晋正在这里想事情,邓巧贞轻轻敲了一下门,然后走了进来坐在床边。
魏晋听到母亲走了进来,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他还是轻轻地闭着眼睛,不想接母亲的话茬。吃饭有什么用呢?自己身体好的时候,母亲就用她的自杀作威胁,那还不如就这样病下去算了,反正一切的希望都被母亲毁了,那就连她的儿子,也一起毁了得了!
“儿子,我知道你没睡,是在生妈妈,的气吗?儿子,你不要总是和我斗气好不好?你是我生的,难道我生你,就是为了让你和我斗气吗?”邓巧贞被儿子的冷漠给激怒了,但是她还是把怒火给压了压,现在还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得以“哄”为主。因为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那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魏晋忍不住在心里争辩着:妈,你能不能公平些?到底是谁错了?难道你生了我,就要把我雕琢成一个没有个性的人,那我还能是“我”吗?如果那样,我努力找回自己的记忆做什么,不如做个行尸走肉来得痛快洒脱!
“儿子,你不说话也行,那就听我说吧。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吃饭,是想要绝食吗?生命来自于父母,你没有资格这样践踏。”邓巧贞看到,保姆送进来的那杯热奶已经凉了,可是儿子还是没有进食的意思。
看来不给他点儿颜色是不行了,于是邓巧贞脸色沉了下来,不悦地反问:“人活着不能太自私,难道为了你所谓的爱情,而不顾其他人的感受吗?”
“自私?你竟然说我自私?到底是谁自私?”魏晋终于忍不住了,刷地睁开眼睛质问母亲。
“我连人身自由都被剥夺了,你竟然还能说我自私,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无私
?难道像前些时候的那个没有思想,没有过去的行尸走肉,才是无私吗?如果你认为那样是无私,好啊,那你现在就想办法让我失去记忆吧,让我再成为你手里的木偶!”
邓巧贞没想到魏晋态度这样激动,愣了一下,生气地说:“你这叫什么话?难道当妈,的会希望你成为行尸走肉吗?你说话凭点儿良心好不好?”
“哼!你敢说你没有那样想过吗?本来这个陈思仪是个大恶人,可是你好坏不分,竟然听信她的鬼话,一起来害自己的儿子!妈,你真糊涂啊!”
魏晋由于几天没有进食,再加上情绪激动,忽然感觉有些眩晕。他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然后接着说:“好啊,你不是喜欢那个疯子吗?现在如愿以偿了,那你们就一起过吧,还来管我做什么?”
邓巧贞想到当初欺骗儿子的事,心里也很愧疚,唉!还不是那个肖晴给闹的,否则当母亲的怎么会想到那种下下策呢?“儿子,妈也是为你好,如果你不是总惦记那个女人,我也不会被逼无奈了……”
“现在肖晴已经被你伤透了,这回你放心了吧?那这个陈思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她呆在家里?听着她每天妈妈妈,的叫你,真的就那么舒心吗?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顾及你自己儿子的感受吗?你说,到底是谁自私?”魏晋冷冷地笑了笑,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
自始至终,魏晋都没有叫一句“妈”,他的心凉了。
如果母爱真的这样自私和无情,魏晋宁愿不要!原本魏晋并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原本魏晋并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可是现在肖晴被逼走了,他的心彻底碎了!他忘不了肖晴流泪的双眼,忘不了肖晴最后那绝别的一吻……
从此天涯陌路!从此相见不相识!从此相忘于江湖!从此……
想到这里,魏晋的眼睛又有些湿润了。这么多天躺在床上,魏晋常常想着想着就容易感伤,忽然变成了一个喜欢流泪的男人。这就是生活的残酷吧,爱情的道路太难,而被阴谋设计的爱情之路,更是难上加难!
不知道肖晴现在怎么样了?受了这么严重的精神打击,她会挺住吗?肖晴告诉自己别再去找她,她说她要活出尊严!
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想活出尊严?魏晋太了解肖晴的感受了,俗话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如果不能让肖晴活得挺直,又何苦再害她呢?自己的初衷是要给她幸福,而结果却总是伤害……
“你越说越不像话,什么叫还让陈思仪呆在这里?这让思仪听见,就不怕她伤心吗?现在陈思仪是你的妻子,不呆在这里,你让她去哪里?她叫我妈怎么了,难道我的儿媳妇叫我妈还犯错了吗?”邓巧贞向门口望了望,赶紧打断儿子的话。
“哈哈,妻子,谁承认她是我妻子了?那场婚礼根本就是个骗局,你们为什么一点儿不知道羞耻?难道这场闹剧,还有演下去的必要吗?”
魏晋知道跟母亲讲不通道理的,好吧,那就不讲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而且我们从来没有去登记,在牧师面前也没有说出我愿意娶她,那这究竟算什么婚姻?”
“不管当时你说没说愿意娶思仪,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都看到你们举行了婚礼,而且现在思仪就住在咱们家里,你不承认也不行了。特别是你失忆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夸思仪贤惠,你不是也认为她不错吗?”邓巧贞完全一副生米已成熟饭的样子,说起来很是得意。
从母亲口里说起失忆的事,这还是第一次,魏晋的心里觉得十分别扭,母亲不但不觉得愧疚,竟然以此为荣,这真是不可理喻。
“贤惠?我当时真是瞎了眼,竟然也
会认为她贤惠!那个疯子真的是不简单,伪装得太好了,不当演员真的是可惜了她!”魏晋想起来就气得直哆嗦。
邓巧贞知道魏晋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细说起来真是有些过分了,毕竟结婚是儿子一生中的大事,自己不应该用欺骗的手段的。可是当时那么做,实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的。如果不是张雨童和徐征多事,婚礼过后,魏晋和陈思仪也许已经开始了幸福的生活,现在没准儿早已经为自己怀上宝贝孙子了!
所以,邓巧贞更多的是对张雨童的埋怨,她不认为徐征的“流血牺牲”是正义的,相反是在破坏一桩婚姻。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而徐征和张雨童反其道而行之,因此只能算做罪有应得!
更可气的是,张雨童明明和徐征关系暧昧,却整天拉着魏晋东奔西窜的,还把所有的照片都展示给魏晋看,想不找回记忆都难啊!如果张雨童帮助魏晋找回的,只是跟张雨童的记忆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一下子就扯到了肖晴的身上!还有那个可恶的孩子,这真让人愤怒!
魏晋这两次受伤,归根结底,都与张雨童有直接的联系。第一次是张雨童私自把肖家的地址告诉给魏晋,所以才会引起魏晋的车祸和失忆;而这次,如果不是张雨童帮助魏晋找回记忆,魏晋又怎会再次踏上北方那片土地?又怎会腿部骨折差点儿成了残疾?
“儿子,你什么时候能清醒啊?难道经过这么多的磨难,你还对那个女人不死心吗?难道非得死在她的手上,才肯回头吗?为了那样一个感情关系太复杂的女人,你值得吗?你怎么这样傻啊?!”邓巧贞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了,无论如何,儿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把什么都推在肖晴的身上,如果没有陈思仪搞鬼,肖晴怎么会不辞而别?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结果她却猫哭耗子,假慈悲!虚伪!无,耻!卑鄙!”魏晋最听不得谁侮辱肖晴的人格了。
自己的两次意外是与肖晴有关系,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母亲和陈思仪从中作梗,结果,肖晴一个被害人,却被母亲说成了罪魁祸首,这真不公平!
“好好好,我不想和你再争论这些无聊的事情,现在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你的身体。你这整天不吃不喝的,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想用绝食威胁我们吗?”邓巧贞知道和儿子讲肖晴的坏话,只能让他更反感,好吧,那就转移话题吧。
魏晋听了母亲的话,又闭了闭眼睛,让自己暂时稳定一下心神。其实他并没有想用绝食吓唬谁,或者说他根本没想绝食。魏晋并不是一个愚昧的人,他不会想自杀,即使生活再艰难,他也不会想到自杀。之所以不吃不喝,是因为他没心思吃、也没心思喝,正所谓心如死灰的时候,魏晋觉得一切都没意义了……
“儿子,你不要再这样折磨妈妈了,好不好?儿子,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你的父母,其他的爱都是假的,不仅有杂质,也是会变的。只有父母的爱是无私而恒久的,是真正为你着想的。”
邓巧贞看到魏晋没说话,便把声音软了下来:“儿子,听话,从小你最听父母的话,这次也要听妈妈,的话,好吗?身体才是自己的,不能跟身体过不去。”
“光要身体有什么用,如果没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张,我宁愿就这样一直躺下去。哈哈,现在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跑掉了,这不正是你盼望的吗?你还想怎么样?你就不怕我身体恢复后,再离开吗?”魏晋突然坐了起来,望着腿上那坚硬的石膏,一声长叹。
邓巧贞被儿子的质问,弄得哑口无言。是啊,健康的儿子会跑掉,可是生病的儿子,让自己心疼,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