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王府后门,一抬花轿、一辆马车前后停放,容定尘却没有让白凤隐进花轿,而是把她推进马车里,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沈珏,你跟着马车,让夏班和林姑娘去跟花轿。路上注意防人耳目,别被人发现……在有任何情况之前。”
吩咐过沈珏后,容定尘缩回身子靠坐,一只手紧握白凤隐的手。
白凤隐见他还是那身常服,不解道:“这是要干什么?我不用坐花轿游城么?难不成你今天要娶的是别人?沈珏,还是夏班?”
容定尘挑着眉梢斜她一眼:“我真娶了夏班,你那位力大如牛的猪肉西施还不剁了我?”
“那也是你自找的。”
马车动了动,开始缓慢前行。同时白凤隐听到,夏班和林慕染一边说着话,一边吆喝起轿。
“成亲的事,我并没有大肆宣扬,但有夏班他们在,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终归会在恰当时间得知,那顶花轿绝不安全。”容定尘一派悠闲,“正好有个人想要见你一面,所以花轿你就不用做了,我们另有行程。”
白凤隐与容定尘的结合,对很多人来说是最糟糕不过的消息。
太子和容萧夙自不必说,有“凰星”身份在,白凤隐对他们而言就是皇权宿命的代表,一旦落入他人手里,这父子二人都是一样坐立不安。
二皇子和长硫王都是意图争位的人,眼看白凤隐选择了殒王,而殒王掌管着长门司,随时都可以找他们麻烦,也是一脑袋疙瘩愁眉不展。
之前看起来似乎得到白凤隐亲近的三皇子,实际上并没捞到实惠,反倒成为其他几方势力嫉恨对象,做事举步维艰,也因此对白凤隐万分憎恨。
眼下局面,白凤隐的安全的确不容乐观。
不过白凤隐完全不害怕,只要她身边坐着的还是殒王,只要紧紧握住她的手的还是容定尘,这世上就没有谁能够伤害她。
“说说吧,要去哪里?见谁?”白凤隐一歪头,轻轻靠在容定尘肩头上。
容定尘倒吸口气闷哼一声。
白凤隐错愕抬头,这才想起自己满头花钗,随便一靠都可能让容定尘那张俊脸“伤痕累累”。
“就当是个惊喜吧,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容定尘卖起关子,之后无论白凤隐怎么问,都只是笑而不答。
马车辘辘而行时,容萧夙在书房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也一样紧凑。
“什么叫他们‘突然成婚’?难道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吗?朕早就让你密切关注、把他们都给朕盯好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容萧夙大发雷霆,书案前跪着的左靖楼一副惶恐模样:“回皇上,臣实在不知白凤隐和殒王要成亲的事。皇上试想,前天早朝时殒王还和靖王起了争执没个结果,谁能料到他和白凤隐今天就成亲了呢?”
“白凤隐那女人……”
容萧夙知道自己的火气发得没道理,骂了一声脏话,而后脸色更沉。
作为向一国之君推荐了白凤隐的人,左靖楼是真的万分后悔,语气里带着几分凉意:“白凤隐不止愚弄了臣,也愚弄了皇上,简直罪该万死!然而事到如今,最紧急的并不是如何惩治白凤隐,而是要如何对付她与殒王结合。毕竟……”
后半句话,左靖楼故意没有说,容萧夙却明白得很。
深吸口气压住冲动怒火,容萧夙返回书案后坐下,冷冷盯着左靖楼:“依你看,白凤隐和殒王在上朝时一唱一和,是事先约定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当时臣有观察过他们,看他们表情,似乎不想早就约定好的。特别是靖王出现时,白凤隐和殒王都很惊讶。”
“靖王神出鬼没,与谁都没有往来,他会出现朕也相当意外。更让朕意外的是,靖王居然也与白凤隐相熟,还以求婚为由为白凤隐和殒王解困……”
左靖楼略一沉吟:“皇上认为,殒王与靖王为白凤隐相争,赢的会是殒王?”
“不是他,还能是谁?你以为靖王是真心和他抢?”容萧夙冷笑一声,表情愈发愤怒,“朕与他是兄弟,他什么脾性、有多大能耐,谁能比朕更了解?他真想得到白凤隐,根本就轮不到容定尘染指。”
左靖楼若有所思:“靖王一向与世无争,倘若连他都卷入其中,那么白凤隐如今依靠的势力,实在大得难以想象。”
望着外面阳光明媚的院落,容萧夙微微发呆半晌,而后眸中闪烁起一抹狠意。
“朕本不想做得太绝,是他们不识好歹。”
见容萧夙显出杀意,左靖楼低着头,无声冷笑,继续煽风点火:“主君威仪不可灭。如今殒王当众愚弄皇上,若是不加以严惩,以后定会有大胆之人效仿。”
容萧夙没有回话,闭上眼沉思片刻,忽而提笔疾书,丢过一道圣旨给左靖楼。
“靖楼,你拿着朕的手谕,去京兆府走一趟。”
听过容萧夙详细吩咐后,左靖楼起身:“微臣遵旨。”
“等等。”在左靖楼退出书房前,容萧夙又开口将他叫住,“毕竟是他们大喜之日,朕当去看一看。既然决定送他们一份‘大礼’,总不能连面都不露。”
“微臣这就吩咐人去置备车马。”
左靖楼退出后,一个女子走进书房,将温热参茶轻轻放在书案上。
“皇上又有烦心事了?天下这么大,什么时候才能让皇上享两天清福呢?”那女子轻轻叹息,温婉贤惠表露无遗。
见到那女子,容萧夙脸上阴沉表情立刻散去,连忙迎上前端起参茶,深嗅一口,笑道:“柔儿在时,朕就无比清闲。”
“皇上真会说话。”被唤作柔儿的女子面上微红。
容萧夙心情大好,见书房内没有外人,便伸手将柔儿拉进怀里:“朕这几天着实有些烦扰。也不知怎么,看着某个女人就想起朕以前认识的一个故人,无端感到害怕。”
“皇上是九五之尊,真命天子,还有害怕的人吗?”柔儿一脸天真不解。
“那故人……”容萧夙笑容慢慢散去,两道粗重眉头渐渐拧到一起,“那故人是巫族后裔,朕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临死前恐吓朕,说要寻仇报复。那时场景朕始终记在心里,到如今有二十年了,还是会时不时梦到她,从噩梦里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