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夏班和林慕染被左靖楼抓走,白凤隐已经是急上眉头,再一听就连卓然都没能阻止左靖楼的疯狂,她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如果连位高权重且十分聪明的卓然都败在左靖楼的权谋之下,明御只怕也未能幸免。
容定尘许久不曾开口,突然插上一句:“我想知道,为什么左靖楼要做这些事情?你们一家都是被容萧夙所害,家破人亡的仇理应向容萧夙报复。然而左靖楼的所作所为,表面看上去都是在帮容萧夙。至少在铲除麻烦方面,左靖楼的确给容萧夙提供了很大帮助。”
“靖楼他……他并不是在帮皇帝。”
栖颌露出一种复杂神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来想去,过了好久才又继续开口。
“从小到大我都无法理解他在想些什么。就好比在把我变成那副鬼模样之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其他人说,他的名字叫左靖楼,作为我活下去和作为他活下去,有什么不同吗?我记得他曾经自言自语说过,杀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让一个人得到最残酷的报应,那就不能单单是杀戮这么简单了。大概他想做的是让皇帝痛苦不堪吧。”
死,对做尽坏事的容萧夙来说太过便宜。想要报仇,就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失去最在乎的东西,让他生不如死。
左靖楼的想法与白凤隐竟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因此白凤隐奇妙地领悟了他真正的目的。
“原来如此,左靖楼表面是在帮助容萧夙排除异己,实际上却是在操控帝都各方势力,以难以觉察的方式让帝都形势变得波谲云诡,矛盾深重。”白凤隐下意识握紧容定尘的手,望着他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担忧,“就好像这次,他以夏班和慕染作为要挟,按理说应该是逼迫我们投降才对。可他却为了让容萧夙心烦,为了让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反而要求我们据守长芸郡。”
“此人多半有病。脑子。”容定尘做出定论。
“如果左靖楼的目的当真如此,只怕他还有很多计谋是我们所想不到的。栖颌,帝都那边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左靖楼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别举动?”白凤隐追问不休。
栖颌按着伤口,苍白脸颊浮现一丝痛苦迷茫。
作为左靖楼的手足兄弟,心存善良的栖颌当然不希望左靖楼被白凤隐他们除掉,可他又期盼着,有谁能够从疯狂的仇恨中将弟弟救赎。
这种复杂而且矛盾的心绪,让栖颌沉默许久也没有再说出什么。
“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会从其他地方了解。”白凤隐有些生气,起身指了指门口,“我姑且把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当做迫不得已,不予追究。现在,你可以走了。他日若是被我发现你还在为左靖楼当狗腿子,我们依旧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
栖颌缓缓起身,看看门口,又看看白凤隐,始终犹豫不决。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们伤害他,毕竟他是我在这世间最后的亲人。”
“你只想到自己可能会孤苦无依,却没想到有多少人因为他的无情残忍家破人亡、无辜枉死。如果不是他,定尘何必遭受情花毒的折磨?如果不是他,沈珏怎会在鬼门关上走一圈?我告诉你,左靖楼的双手染满无辜之人的鲜血,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白凤隐陡然爆发,磅礴怒意毫不遮掩,一股脑发泄到栖颌身上。
栖颌面带愧色,低声呢喃:“我知道……我知道他罪该万死,可是……”
“凤隐。”容定尘沉沉压住白凤隐肩头,朝她淡淡摇头,“别那么冲动,冷静些。栖颌,如果我们答应你不会伤害左靖楼性命,你愿意帮我们的忙对付容萧夙吗?”
“真的吗?”栖颌心头一喜,看到怒目而视的白凤隐又马上黯淡下去。
容定尘把白凤隐拉到自己身后,郑重其事道:“其他事我不能保证,但这件事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以鬼帝之名为誓,当我和凤隐如愿以偿完成复仇之后,无论左靖楼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我们都不会杀他。这样可以了吗?”
江湖之人最是重诺,特别是鬼帝这个身份,容定尘不可能随便说谎敷衍。
惊讶之余,栖颌莫名有些感动,连连点头:“好,我信你!不过我变成这幅模样,肯定是不能再回去见他了,能做的也就是把我所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你们。”
“反正只是举手之劳,白来的消息不听白不听。”白凤隐耸耸肩,“对了,你知不知道明将军情况如何?”
“明将军?这我倒是不知,靖楼他没有让我对明将军出手,似乎也不曾安排其他人对付明将军。不过明皇后与靖楼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之前明将军几次有意无意帮助你们,靖楼早就看了出来,不排除明皇后掣肘明将军的可能。”
“明御重感情,虽说不满明兰这些年来所作所为,但有亲人这层关系在……”白凤隐稍作沉吟,不无担忧道,“我觉得明兰出面对付明御的可能性很大。也许明御是受到了明兰的控制,所以才没能继续跟我们联系。”
容定尘慢道:“那你认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没有飞龙军支援,只凭我们这些人马恐怕对付不了十万敌军和那么多江湖门派。”
“明御那边还得尽可能联系,这件事就拜托栖颌了,可好?”
面对白凤隐信任目光,栖颌动了动嘴唇,痛下决心一点头:“只要二位能保证不伤害靖楼性命,我会竭尽所能帮忙!”
“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事剩下两件,拖延敌军进攻时间,救夏班和慕染出来。”
“你们那两位朋友的事,我也可以顺道帮忙,反正要打探明将军的消息,怎么都得回帝都一趟。”栖颌主动道。
“那就拜托你了。拿着这东西,他们会相信你的。”白凤隐伸手到容定尘腰间,不由分手取下他一直戴在身上,舍不得摘下的半截红玉烟斗交给栖颌。
容定尘假装不在意,却死死用手攥住烟袋的另外半截。
“小气。”白凤隐咕哝一声,随后伸个懒腰,眼眸眯起,难以揣测的笑容在唇边绽开,“接下来……我们去外面痛痛快快闹一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