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蹑手蹑脚靠近天牢门口,夏班躲在拐角后窥探,简单数了数。
狱卒有二十个人,典狱官不在。
除掉不会武功的窦天斌不算,他有把握搏倒十个人,剩下十个,假设林慕染能承担一半,那么他还得再多打倒五个人才行。
然而不管闯出去的几率高不高,他们只能这么做,否则就会成为左靖楼的一枚棋子,用来要挟远在长芸郡的容定尘和白凤隐。
做好充足准备,向林慕染和窦天斌打了个手势后,夏班飞快冲出天牢,手中大刀不停舞动,流利得只能看见一片刀光映着火光,杀出一片片血光。
打斗中,夏班不时朝身后的二人望去,生怕他们两个有什么闪失。不过让他有些意外,更多则是沮丧的是,林慕染赤手空拳对付那些狱卒就跟玩似的,一拳一个,一拳一个,一拳又一个……
不过片刻的功夫,二十个狱卒全部躺倒在地,溃败无疑。
窦天斌掰了掰手指:“慕染打到十二个,你才打倒七个,还有一个是我用火把敲昏的……啧,你也就这点儿能耐嘛!根本配不上慕染。”
夏班干笑:“我干嘛非得配得上她?”
林慕染委委屈屈一嘟嘴,惹得窦天斌一阵哇哇乱叫:“负心汉!真是个负心汉!慕染,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呀?又蠢又笨还是个木头脑袋,一把火烧了得了!”
长叹一声,满脑子浆糊的夏班催促二人迅速离开。
趁着夜色昏暗,三个人凭借夏班对皇宫的熟稔,一边躲闪涌向天牢的卫兵,一边悄悄从皇宫偏门逃走。
左靖楼的势力已经覆盖整个帝都,一旦他们三个在人多眼杂的地方露面,必然会很快找来追兵。为了安全起见,夏班带着林慕染和窦天斌来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的自己家,打算商量出对策后再行事。
星月高悬,小屋清冷。
为避免被人发现,三个人连火都不敢生,只能缩在带着霉味儿的被子里取暖。
“夏班,刚才……刚才你们俩是真吵架,还是……”忍了一路,林慕染终于找到机会询问。
夏班打了个哈欠:“就是想把狱卒引来而已。我和窦公子无冤无仇的,吵什么架?不过窦公子戏演得真好,就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谁演戏呢?我就是想骂你好吗?”窦天斌翻翻白眼,搬着被子往林慕染身边靠了靠,“如果不是你和你们王爷牵连,我和慕染还有卓然会这么倒霉吗?你和你们王爷都是扫把星!”
夏班有些恼火:“你骂我可以,别骂我们王爷!”
“就骂了,怎么着?你打我啊!”
“你……真是的,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讲理?”
“什么叫一个个都不讲理?还有谁?哦,你在说慕染不讲理是吧?还是在说白老板呢?啧,明明就你们长门司最不讲理,到处乱抓人害人,还有脸说别人?脸皮真厚!”
“长门司碍着你什么了?再说我和王爷已经不是长门司的人,少胡说八道!”
眼看夏班和窦天斌又要吵起来,林慕染连忙隔到两人中间劝架:“哎呀,你们别吵了,有这时间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窦天斌怏怏不乐:“还能怎么办?躲着呗!本来有卓然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有谁敢欺负我和你,他都能出头摆平。现在倒好,那个什么左龟公仗着有皇上偏袒,都敢骑到卓然头上了,我们根本没地方可去。”
“话说回来,卓公公一直都是皇上最倚仗的心腹,左靖楼是怎么把他比下去的?”夏班茫然不解,“对了,卓公公现在怎么样了?”
数天前,卓然别府突然被一群禁卫军包围,左靖楼拿着容萧夙手谕要求卓然交出“谋反重犯”林慕染和夏班。卓然知道窦天斌心仪林慕染,一直仗着自己的权势庇护三人,只是左靖楼有皇帝手谕在,他不可能抗命不从。
除非,他不打算要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了。
当时林慕染就怕连累卓然,和夏班商量之后决定跟禁卫军走一趟,反正卓然之后可以去找容萧夙求情。
不过卓然并不这么认为。
“情势变了。”那时,卓然冷着脸这么说了一句。
而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说,前来逮捕夏班和林慕染的那群禁卫军十分不客气,没说两句话就要来硬的,还把上前阻拦的窦天斌推了个跟头。
如果只是林慕染和夏班,卓然或许会忍耐,可是连窦天斌都被欺负,这是卓然绝对忍受不了的。一向循规蹈矩、做事一丝不苟的卓然破例抗旨不尊,出手打伤一众禁卫军,并扬言谁敢动窦天斌一下,便是与他为敌。
禁卫军暂时退去,林慕染等人以为自己算是安全了,不由松口气。偏在这时,卓然提出让他们连夜逃出帝都的要求。
卓然这个人,一向说一不二,从来只对窦天斌破例。但这次无论窦天斌如何反对闹腾,卓然仍坚持让他们逃走,冷然面色根本不容反驳。
那天晚上,气得脸色发紫的窦天斌被卓然硬塞进马车里,和林慕染、夏班一起混在进出帝都的商队中出逃。可惜的是,他们的出逃计划并不成功,才离开帝都城门不过五里地,一群明火执仗的玄天营士兵就将他们的马车拦住,把三个人带回宫中押入天牢。
从那晚之后,三个人再没有得到有关卓然的任何消息。
“卓然……”窦天斌小声呢喃,开始变得忧心忡忡,“卓然他不会有事吧?如果连累了他,我该怎么向他道歉?不不不,道歉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万一他出了什么事……”
“别乱猜想了,在这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夏班烦躁打断。
林慕染多少有几分愧疚,凑到窦天斌身边,轻轻捅了捅他胳膊:“天斌,要不……要不天亮后我去卓公公那边看看?可能他还不知道我们被劫进了天牢,正四处找我们呢!”
“也许吧,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窦天斌拼命安慰自己,想要压下接踵而来的不安与不详猜测。
“哦,对,以前卓然给我过一样东西。”窦天斌从怀中掏出一样用汗巾细心包好的东西,满怀希望道,“卓然说,这是他的什么命玉。他病了、受伤了,这块玉就会变黯淡;他健健康康的,这块玉就会特别通透;如果他死了……啊呸呸呸,才没有这回事呢!”
轻轻打开汗巾,窦天斌的表情一瞬凝固在脸上。
卓然的命玉,此时呈现出极其难看的晦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