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问得一懵,韩魅一时反应不急,讶然看了千夜冥许久,“太子的意思.......”
他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千夜冥眸子一上一下,将韩魅惊讶的表情尽收眼底,像是估算出了什么,自怀中取出两张银票,“十万两,足够了吧?”
禩吴富足,但大部分财富,都掌握在禩吴皇帝手中。
于禩吴皇帝而言,十万两确实不算什么,但于韩魅而言,那是他二十年的俸例银子!
千夜冥的势力和本事,韩魅都有所耳闻,他能拿出十万两银子并不奇怪。
只是奇怪,一向喜欢用武力解决的千夜太子,为何突然用银子和解?
韩魅伸手,还没碰到银票,又收了回来。
既然是和解,韩魅就没什么可怕了,随即态度也横了几分,“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足见太子对大小姐感情至深。既然如此,为何当时取消婚约?下臣听说,当时咱们皇上亦是下了旨,表示同意了的!”
千夜冥有一刻的默然,突然一笑,“韩太子太过好奇了!”
凌晟一向的神秘,禩吴至今都十分好奇。
因为不甘为附属国,所以想要奋起。奋起的第一步,就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总觉得千夜太子迟迟不婚,里头有一个惊天大秘密,韩魅一直想查清,却无从查起。
这是凌晟皇帝和皇后都要保守的秘密,外界亦有许多猜测,只是都没有证据。或许,只要查出这个秘密,就能知道凌晟的命脉,趁机攻破!
瞧出了他眼底一分藏匿的野心,千夜冥漠然相对,“父皇早就说过,禩吴只要太平度日,就不会受委屈,韩太子没有忘记这句话吧?”
确实不会受委屈。
只是有时候,越是太平,就越想拼一拼,谁不喜欢为人尊者的感觉?
房间之中,弥漫着沉香的气味,淡雅沁人,给人一种静心的感觉。
韩魅平静一笑,像是谈判般看向千夜冥,“太子知道,禩吴不缺金银。十万两,下臣也受不起,还请太子收回。下臣只想知道,太子为何临时取消婚约,一个秘密、换下臣回国!”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秘密,打从取消婚约以来,便有许多人问起。
听到这样的问话,千夜冥早已经麻木,应对时更比之前自如,“本太子告诉你原因,你便启程回国,再不直接或间接觊觎沐真?”
韩魅点头,以表决心,还拿出纸笔,拟了一份保证书,“太子实话,我便签下大名!”
接过保证书一看,千夜冥满意一笑,“写得倒挺诚恳!既然你诚心对待,本太子就实话告诉你吧!”
说着,作势深深一叹,“这么些日子,本太子是有苦说不出啊!好不容易与你相识,本太子终于有个知心人可以诉苦了。你可知父皇为何同意本太子的婚事?要知道,他眼光之高、任何大家闺秀都看不上,本太子及冠都快一年了,婚事还没确定下来........”
韩魅跟着点头摇头,一股脑栽进去,听得比千夜冥说得还要认真。
见他这副样子,千夜冥只在心里暗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父皇眼光高,不想选错太子妃,更不想选错一位妾室。因为本太子是要继承大统的,妃嫔出了问题,江山就会出问题。以父皇对江山的谨慎,本太子的妃嫔必须精选。
你也看出沐真的不同了吧?父皇一眼,便看中了她,还下旨赐婚。本太子喜出望外,回到凌晟便开始张罗喜事,沐真也很高兴,一直期待着嫁入太子府。可就在定亲的前一刻,本太子接到紧急消息,父皇同意婚事是假、纳沐真为妃是真!”
前头一堆铺垫,是想混乱韩魅的思绪。
最后一句简单明了的纳妃,一瞬惊呆了韩魅,“皇上.......皇上.......”
喊了两句皇上,又急急地压低声音,难以掩饰内心的惊惧,“皇上也中意大小姐?!”
千夜冥故作一叹,一脸灰色地点点头,“父皇若直接提出来,母后必定不同意。父皇一直尊重母后,所以只能暗中进行此事。以本太子为桥,洞房花烛夜时,由父皇代替。第二天生米煮成熟饭,就可以坦言纳妃了!
父皇身为明君,早已经想好了托词。第二日有人盘问,就说醉酒出事,父皇亦是被逼无奈。到时候母后就会理解父皇、也会可怜沐真,纳妃一事,就更加顺理成章了!本太子心痛,不忍看着母后难过、成全父皇纳妃,所以临时取消了婚事!”
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外头传闻,凌晟皇帝痴情皇后,几十年不改初心,难道都是假的?
对于这个冲击,韩魅一时还接受不了,脸上的惊惧之色迟迟没能褪去,“可是......可是.......真若如此,大小姐的清誉何存?先嫁给太子、而后成了皇上嫔妃,今后岂不被人耻笑?”
千夜冥却摆了摆手,“重点不在此,而在韩太子。”
韩魅一惊,态度明显比和解时恭敬了许多,“太子请赐教!”
故作神秘地左右一看,千夜冥勾了勾手,附在韩魅耳边,语调轻轻却满是警示,“父皇可是动了真情,你猜他听说你与沐真的事情,脸上是何表情?”
不用说,韩魅就能想象到,听罢便是腿脚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太子救命!”
达到了预想的效果,千夜冥暗暗得意,面色却是凝重,“本太子就是在救你呀!你收下这些银子,就说是洛商皇帝雇你演个戏,吓吓宁蝾和沐真,杀杀冷族和宁族的锐气。这十万两乃是酬金,你就全部孝敬给父皇!洛商皇帝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你能从他手中拿到十万两,父皇一定开怀大笑,夸你是可用之才!”
再看到那十万两银票,恍若看到了救星,韩魅的表现与之前截然相反,颤抖着双手接过银票,“以洛商皇帝的手笔,十万两是不是太多了?”
说着,还了一张银票给千夜冥,脸色一直煞白,“这是凌晟银庄的银票吧?下臣马上去典换成洛商的银票,然后送去给皇上!太子.......太子可知哪里可以典换?”
果然是胆小鬼、不经吓,千夜冥不屑一笑,“父皇本要下旨,禩吴皇室满门抄斩的。本太子好言好语,才说通了父皇,令他以为其中有误会!”
一时听不出千夜冥的意思,韩魅糊涂的脑子,久久才得以反应,“太子放心,下臣回国后,必有重金感谢!”
听了这话,千夜冥才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借据,得意地拍在桌子上,“这是三百万两银子的借据,盖上你的太子金印,你就可以回国了。洛商皇帝这边,自有本太子替你处理!”
一百万两.......千夜冥果然是狮子大开口!
韩魅一心惊惧,哪里听得到这个数字?
只听着借据、金印什么的,又听千夜冥一声拍桌子,马上拿出金印一盖,“多谢太子救命之恩!皇上若心有芥蒂,还请太子多多美言!”
金印隔着薄薄的纸张,碰撞木桌发出的声音,在千夜冥听来,是那么悦耳。
确定了金印没问题,千夜冥才收起借据,亲手扶了韩魅起身,“面对父皇时,尽量忘了沐真与父皇的事,表现得自然一些!”
“是,多谢太子!”韩魅惊魂未定,急急拜谢了一番,才踉跄地出了房间、离开了仙鹤楼。
以冷沐真的资质,洛商皇帝都把持不住。
这件事,韩魅早就调查过了。所以今日千夜冥所说,凌晟皇帝也有所动心,他很快就相信了。
他也仰慕冷沐真的美貌,也相信冷沐真有这样的本事,足以叫凌晟皇帝不顾皇后的感受而纳妃。
出门、一直到坐上马车,韩魅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侍人关心亦是一句不回。
千夜冥则拂了拂袖,想着之前与凌晟皇帝的对话。
初听说韩魅之事时,他正与皇帝下棋。
“听说你打发了一个奴婢?”皇帝消息灵通,千夜冥只是一笑,并没有张扬姚瑶的事。
而后便是太监传话,说了韩魅的事,皇帝亦是应对悠然,“禩吴果真是蠢蠢欲动啊,就像你这一子棋!”
千夜冥一个抬眸,跟着一笑,“禩吴是禩吴,何必说上我?听说今年禩吴大丰收,国库壮到了三百万两银子,他们确实有蠢蠢欲动的资格!”
提及这事,皇帝脸色一沉,“你也听说了?这么说,此事属实?”
存了三百万两,却上报只有五十万两,只上贡了十万两!
注意到皇帝的脸色变化,千夜冥反而轻松一笑,“对付这种蠢蠢欲动、却还没有发芽的小地方,自有无赖的办法!”
“哦?”皇帝轻笑一声,“你有办法?”
千夜冥点头,“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只是需要父皇的配合!把那上贡的十万两给我,暂借就还,用十万两生出三百万两。至于父皇,只要装作气恼就行了!”
皇帝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相信千夜冥的本事!
果然,三百万两轻松到手!
千夜冥宝贝地将借据收进锦囊,起身回到了隔壁房间。
“解决了?”冷伯谕筷子一顿,抬眸瞧了他一眼,无奈一笑,“刚刚好大的声音,说什么救命。怎么?你要杀了他?”
千夜冥悠悠关上门,一脸自如地回到饭桌,“我内力不提、一招未出,怎么杀他?”
冷伯谕一笑,“那就是吓着了?这么不经吓!”
想着昨晚上韩魅的固执,再看今日,果然两刻钟就解决了!冷沐真不由一惊,“你怎么吓的?他真的回国了?”
拿凌晟皇帝和妹妹说事,才吓住了韩魅。若真这么说,妹妹必定生气,千夜冥只能另编理由,“我将他归为谋反罪,说凌晟皇帝大怒,便把他吓回去了。他虽有谋反之心,但还没有真正发芽,确实不经吓!”
注意到千夜冥的脸色不对,宁蝾会意一笑,“还真是不经吓呢!”
听出了他的意思,千夜冥立时一瞪。
这个宁蝾,跟司徒速果然如出一辙,一样的讨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