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家平将季凝带到了一家酒吧的包厢中,叫了少爷,将酒箱放在茶色的水晶玻璃板上,酒桶中插着两三瓶酒,他脱下衣服,将西装挂在一边,取过杯子放在她的面前加了7块冰,其实加的有些多。

将盖子启开,晕暗的灯光下,瓶子的颜色和黑暗凝聚到一起,发出绞红阴暗的眼色,瓶子的光和头顶上的光一丝一丝交缠到一起,然后聚焦,照在水晶台上在一反进了季凝的眼中。

季凝接过杯子一口气干了,砰!将杯子砸在水晶桌上,将瓶子夺过来,仰着脖子灌了下去,暗夜的液体顺着唇角滑下,滑到脖颈处,微微敞开的衣衫还可以看见跳动的脉搏,在一片白皙之上留下了一抹阴灰。

喝的太猛,一下子呛到鼻子里,季凝捂着嘴咳嗽着。

沈家平坐在一旁,暗影打在他的身上,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只手横在沙发背上,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长长的烟蒂,咬在唇上,然后幽蓝的光火一闪,烟蒂一缕白烟飘过,他用右手夹住烟身,眸子看向季凝。

他的发挡住了眼眸,借着一丝晕黄,眼眸里有淡淡的清澈,仿佛是一股清泉,莹润着眼眸。

季凝平复下来,继续喝着,她喝的很急,酒劲儿很大,一股脑儿的全部冲到头顶,然后嗡一声,满世界都开了花。

她伟岸、严肃的父亲,她怎么能把那个会议室里的男人和自己的父亲联想在一起?

想起家中的妈妈,季凝只觉得无力,她的世界已经塌了,她不能说,如果说了也许这个家就散了……

可是她又不能不说,因为她恨,恨爸爸为什么这样对待妈妈?

沈家平修长的拇指和中指掐住烟蒂,将烟蒂按在水晶缸内,那东西真的是太耀眼了,四面八角的光直直摄入他的眼眸中,然后一转,成了他的光。

他走进季凝,坐在季凝的身边,拔开塞子,重新取过两个干净的杯子,没有加冰,将酒瓶插在杯子中,很有技巧的没有让液体散落出来,一收,满满的一杯。

季凝抢过一口干掉,他拿起自己的那一杯,一杯入吼,不留一丝。

季凝觉得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倒霉的事情都落到她的头上了?

喝到最后季凝已经彻底喝潮了,脸蛋红得能烧起火来,眼眸迷离,眼睛要睁不睁的挂在沙发上。

沈家平依然在喝着酒,一杯、两杯……

酒液从喉咙顺着食道下滑,进入腹部,他的手指很整洁握住杯子的杯壁,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将杯子放下,取过一块白巾蒙在脸上。

从一个人下人成为一个人上人要付出多少?

沈家平的唇角轻轻的扯开,将白巾摔在桌子上,抚着额际。

今天真是喝多了,太阳穴处怦怦的跳动着,一丝一丝的火花在头脑中闪过。

阿虹将沈家平和季凝扶上车的时候,季凝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哥……”阿虹没有立刻开车,没有回头,只是叫了沈家平一声。

沈家平揉着头:“去海边。”

阿虹平稳的开着车,将车子驶向海边。

到了地方,沈家平取过衣服推开车门:“你带着她先回去,一会儿在来接我。”

阿虹点头,车子慢慢离开。

沈家平摇晃的下了车,海边上的海线在急速的升降着,一浪大过一浪的海浪直面拍过来,啪,一声拍打在海水之上,然后和海水容灌到一起,成为一体,有淡淡的海风吹过来,伴随着有些咸的味道。

成为人上人会很难嘛?

沈家平笑着,将西装扔在沙滩上,虽然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不过现在还是很冷,海边的温度很低,他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身子有些不稳,可是依旧是一身的儒雅,他即使醉死了,他依然是沈家平。

这么多年了,他爬到现在的位置,有几个人能明天他的苦?

沈家平冲着海面大叫着。

“妈……你等着我……等着我……”

一滴泪嵌在眼角,隐隐做现,化作一颗最闪亮的钻石,然后永久的镶嵌在沈家平的眼眸里。

阿虹来接沈家平的时候,他受了一些凉,躺在后座上。

“阿虹,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幽静的空间他突然开口。

阿虹依然开着车,眸子敛在星夜之中。

“大哥,你喝多了。”

沈家平闭上眼睛,还真是喝多了,到了地方,阿虹将他送进屋子里,然后退出离开。

沈家平虽然喝多了,可是他的脑子很清醒,什么都知道,躺在沙发上,看着屋顶,外面的月光洒进屋内,打在地板上,吹起窗纱,窗纱象是精灵一般的飘起,忽高忽地。

季凝被送回家,其实她虽然醉了,虽然不清醒了,可是意识还有,她知道是哥哥将她背进了屋子里,知道那个人也在。

她不想睁开眼睛,说她是逃避也好,什么都好,她现在不想看见他,一眼都不想,因为他让她觉得恶心。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突然睁开眼睛。

屋子里的窗帘没有拉上,外面清薄的月光洋洋洒洒的从窗缝中钻进来,打在地面上,地上最中央有一团亮光,屋子里依然是阴暗,她坐起身,双臂抱住腿。

早上和母亲的谈话证实了,徐伟杰和季芯已经是不短的时间,可怜的她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看出来,可悲,可怜。

她爱了三年的男人突然说要和她的妹妹订婚?可笑之极。

季凝想起会议室里的那一幕,捂着耳朵,那男女的喘息声不断的从外面飘进耳中。

“不要不要……”

她突然起身,起的很猛,出门的时候脚狠狠踢在门板上,可能是断了,可她顾不得,直直奔着妈妈的卧室走去。

她要告诉妈妈,要告诉全家人,那个人是多么的虚伪下作,那不是她的父亲。

冲下一楼,夜已深,奶奶出门了还没有回来,一楼的位置只有父母的房间有亮光从门板下透露出来,长长拉锯了一条。

季凝走到门前,伸出手,就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你说这孩子怎么了?竟然跑出去喝酒还喝了那么多……”那是她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季凝捂住嘴,为妈妈委屈,为妈妈不平,她妈妈真的很好,可是她得到了什么?

“可能心情不好吧。”男人的声音。

季夫人叹口气,将牛奶端给丈夫:“喝一口吧,你等了她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吃,明天还上班呢。”

季云涛接过喝了一口,满嘴的苦,只是一下午就起了一嘴的泡。

世上每一个做父亲的都不希望那样丑陋的一面被自己的子女看见,他可以对任何人狠,可是对那个青春的,充满着洋溢的女孩没有办法狠起来,也责怪不起来,那是从他生命分离出去的生命,是他的女儿。

他知道季凝会对他失望,季云涛将杯子放下。

“你太惯着凝凝了,这样下去孩子都被你惯坏了。”季夫人说着。

季云涛起身,走进附属的书房,看着自己办公桌上墙壁上的奖状,奖杯。

季夫人给他添了一件衣服,看着那些奖杯,宝贝的拿起。

“这个你还记得嘛?”季夫人问着丈夫。

季云涛接过奖杯,笑笑:“怎么会不记得,凝凝小的时候性子犟,做什么都要做第一,那次那个钢琴组的冠军是个天才,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所以你就用了关系给学校赞助了一笔钱给了你女儿一个荣誉冠军。”

“凝凝初三的时候,半夜生了病,你背着她跑了大半个城,急的连车都忘了开……”

季云涛淡下眸子,季凝一直是他最大的骄傲,只是现在……

“凝凝这次毕业你又拖了不少的朋友吧,哎,这孩子就是太傻,现在毕业就等于失业,她学的又是那么偏,想找工作容易嘛,也就是我们家季凝,让她自己去走,要走多少的冤枉路……”季夫人话语中满满的都是担心。

季云涛看着季夫人:“什么都不要和她说。”

季凝的身子滑在地板上,门缝里透出的光阴阴暗暗的打在她瘦弱的肩上,一串泪珠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