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天,大雪纷纷。
病房里,陆叮咛坐在轮椅上,看着床头边上那束蓝白相间的满天星,半响,她伸手揉了揉,花心拧碎后掉了下去。
落在桌上,十分刺眼!
半个小时前,她签了安锦良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没有半点犹豫。
李格格带着心理医生进来,是个三十开头的年轻女人,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这几天一直都这样,昨天好不容易开口说了话,但是却不肯吃东西。”
医生点了下头表示明白,基本的事情她大概也都听李格格说了,心里自然有了评估,走到陆叮咛身旁,她伸手把那副窗帘稍稍拉开,外面的光线刺了进来,让陆叮咛不由的抬手挡了一下。
“麻烦关上。”陆叮咛开口说。
心理医生没理会她的话,目光落在了床头那束满天星上,捡了被揉碎的几朵花心,蹲在她轮椅面前,将手心的花心摊在陆叮咛面前,亲切的微笑道。
“满天星代表着一种坚韧,也是一种期盼,而喜欢满天星的人大内心都是纯洁干净的,她们的愿望很渺小,甚至很容易满足,也像极了满天星,它们不需要太多的水来浇灌,而且永远也不会凋零,照着自己原来的模样活着。”
陆叮咛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却反驳起了她的话,“它会凋零,不仅会凋零,风一吹,可能就没了。”
“你在说你自己。”
“可能吧。”陆叮咛把她掌心里的花心取了过来,又放回了床边的柜子上,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而她也一边问,“你是谁?”
“我叫何心,是锦良的一位朋友,过来跟你聊聊天。”何心始终带着亲切的笑容,和普通的心理医生的确不同。
陆叮咛不说话,看着外面纷纷的大雪,她不知道,原来今年冬天的雪这么大了,来的这么早!
注意到陆叮咛的目光,于是说,“不如我推你出去走走?”
“不用了。”
“我听格格说,你挺喜欢雪的。”
陆叮咛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微微垂下目光,“何小姐,麻烦你帮我把窗帘拉上,我想休息了。”
“不想跟我聊聊吗?”
“不想。”
“那好吧。”何心应下,将窗帘拉上了,扶着陆叮咛上床躺下,等她休息了,才离开了病房。
她一出来,李格格赶紧问她。
“怎么样?叮咛她没事吧。”
何心轻摇了下头,又稍稍叹了一声气,说,“陆小姐现在的情况,在医学上来说,属于封闭式的卡它症,简单点来说,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里,如果持续积压在心里,很大程度上会出现幻觉和自残现象。”
“这么严重,那怎么办?”李格格惊愕,紧张的拉着何心问。
何心安慰式一笑,拍了拍她,“你放心吧,陆小姐情况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你好好照顾她,有时间也要多陪她多说说话,等她醒来时也一定要记得把窗帘拉开,让她透透气,可以的话,带她出去走走就最好了
。”
李格格听他这么说,心终于安了下来,连连点头,又问,“我知道了,那是不是因为她心里难受,但是没有哭出来?所以……”
“那也不一定,得看情况。”
“这样啊。”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李格格把何心送走后返回了病房,她知道陆叮咛没有睡着,但是也没叫她。
另一边。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酒味,一地的狼藉,东西被砸得东倒西歪,碎的碎,坏的坏。
翟岐山靠在床尾上,手里还拿着一瓶酒,不停地往嘴里送,满脸胡渣,颓废得完全如同一个烂醉如泥的废人。
葛东这几天一直陪着他,公司打来了无数的电话,他都一一掐断了,期间,也劝过翟岐山不要再喝了,可他根本不听,一边砸东西,一边喝。
此刻,他手里紧紧的抱着一副结婚照,如何也不肯撒手,嘴里糊里糊涂的念着什么,听不清。
“翟先生,别再喝了,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滚,滚出去。”他吼道,手里的酒瓶也砸了出去。
无奈,葛东只能退了出来,却守在门口,担心翟岐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直到一阵门铃响起,葛东一开门,就看到了安锦良。
“请问翟先生在吗?我有事找他。”
“翟先生在楼上,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安锦良带着自己的助理就进去了,径直上楼,刚走到卧室门口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下意识的皱了下鼻,伸手扇了两下,交代助理在外面等自己,不用进去。
他一进去,就差点踩到一个酒瓶,小心翼翼的走到翟岐山面前,理了理自己的西装领带,看着喝得醉醺醺的男人。
“翟先生,我今天来,是代表我的当事人陆叮咛陆小姐,她单方面跟你提出离婚诉求,我方已经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只要你签个字,你们的婚姻就将在法律上宣布无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签,那我们就只有提起法律公诉,到时候,法庭见。”
身为代表律师,安锦良的这番话在公在私,都必须说一遍。
他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翟岐山的面前,又提醒了一遍。
“翟先生,你在政界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不希望这次的离婚案件开庭公审吧?”
纵使翟岐山再如何醉得不省人事,他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份用黑体字写得“离婚协议书”。
他怎么也想不到,今时今日,自己跟陆叮咛会走到这一步。
冷冷一笑,似是有些清醒了,他抬头看着这个意气风发,正是最好年纪的安锦良,问,“你们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翟岐山该死啊?”
“对不起翟岐山,你的话我没有办法回答,我现在只能回答你关于离婚案件的所有事项。”安锦良面色平静的说道。
而翟岐山却大笑了几声,从地上艰难的站了起来,顺手将离婚协议书拿在了手上,高高举起,摇晃着不稳的身子,双手捏在纸张中间,稍稍一用力,折
成了两半,往空中一撒。
“我不会离婚的,你告诉她,在我翟岐山的户口本上,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声音大而咆哮,震在耳边不失坚定。
看着一地被撕毁的文件,安锦良也不改脸上的冷静,伸手拍了拍肩膀上撒下的碎片,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管翟先生的态度如何,我身为陆小姐的代表律师,就有责任替她解决问题,竟然翟先生不愿意配合,那就只有法庭见了。”
不得不说,工作中的安锦良别有一番魅力,带上金丝镶框的眼睛,不仅书生气十足,办事严谨的肃态也端端可见。
安锦良前脚离开,背后的翟岐山就开始砸起了房里的东西,“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短短两天里,他看到了两份文件,一份是DNA报告,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此刻他酒意全无,挥着拳头,发疯似的往墙上一下下的砸,葛东进来看到时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了他。
“翟先生,你别这样。”
“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了?陆叮咛,一定分离不可吗?”
“翟先生……”
“不能,我不能失去她的。”翟岐山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房间里翻来翻去,终于在枕头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翻了一个号码,快速的拨了过去。
安阳从会议室里出来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了翟岐山的电话,他的事安阳都听说了。
“岐山,你在哪?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
“安阳,帮我一个忙。”
……
没多久,正在忙着陆叮咛离婚案的安锦良就接到了姐姐安阳的电话,约他在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见了面。
“姐,怎么突然约我?你不是在忙川福集团的纠纷案吗?”
安阳搅了搅面前的咖啡,说,“锦良,站在姐姐的角度上来说,我应该支持你给陆小姐办理这个离婚案,但如果站在我当事人的角度来说,我们现在是敌对的。”
“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是岐山的代表律师,他不接受离婚。”安阳直接说。
安锦良有些哭笑不得,身子往前一伏,不可思议的说,“姐,你没弄错吧?翟岐山要带陆小姐去医院给才三个月大的孩子做DNA检查,转过身就跟一个女人躺在床上,这样的男人你竟然还帮他?”
“锦良,事情不能断定就是岐山的错,他很爱陆小姐,陆小姐也很爱他,如果两个人真的离婚了,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你难道想他们彼此痛苦后悔吗?”
“如果不离婚才真的会后悔。”
“锦良,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岐山喝多了酒,所以犯了男人都会犯得错误,他爱陆小姐,所以不想离婚。”安阳说。
“不用说了,总之我一定会帮陆小姐打赢这场离婚官司。”
甩下这番话后,安锦良就离开了。
两姐弟处理同一个案件还是头一回,都是律政界的精英,自然是一场硬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