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冬日季节,皇宫里到处一片白雪皑皑,廊下聚集了几个洒扫的小宫女,都在趁着管事不在偷懒说说悄悄话,一只鸟儿从树枝头飞过,扑落了一团积雪。
长孙瀚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看着手里的奏折皱了眉头,又是江南水患,每年自己拨到江南一带预防水患的银两不知到了哪去。
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动,就在奏折之上划了一道不规则的印记,苏浦在一边卷着袖子研着墨,瞧见了长孙瀚这番模样,心里一顿,放下墨条走到一边,轻声道:“奴才刚沏了龙井,万岁爷喝一口可好?”
长孙瀚叹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副疲倦心烦的模样,点了点头。
苏浦忙端过茶杯,长孙瀚接过,先是叹口气,再伸手接过道:“允儿这孩子,也不知道查出个什么来了没有,半个多月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虽是说着责备的话,苏浦却能瞧得出长孙瀚眼角眉梢的担忧,这个世子爷,可是皇上放在心尖上在乎的人啊。
苏浦这样想着,便又走上前去研起了墨,开口笑道:“世子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皇上最清楚不过了,要不然也不能放心让世子爷一人去不是?”
长孙瀚喝完了茶,听见苏浦这样说,却是笑了笑,继续低下头去看奏折,“说是放心,其实朕还真的是担心允儿,若是事情真的如朕想的那样,只怕允儿会有危险。”
苏浦陪着笑,“世子爷身手了得,又进退有度,皇上放心就是。”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却从窗外响起,“若是我晚回来一些,皇叔的这番担心允儿只怕是听不到了。”
说完,一个人影便从窗子跳进来,正是消失了大半个月的长孙允。
“老奴见过世子爷!”苏浦急忙弯腰行礼,长孙允笑了笑,退后一步拱手道:“侄儿见过皇叔。”
长孙瀚难得有了笑容,略含责备的问:“怎的愿意从窗子进,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毛躁的毛病?”
长孙允知道长孙瀚不会真的责怪自己,笑嘻嘻着走上前去道:“皇叔知道允儿的性子,若是改了性子,可就不是允儿了。”
长孙允离开的这大半个月,长孙瀚面上如常,其实心底里担心的很,如今见长孙允这样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纵使再如何镇定,也没有办法不高兴了。
“瞧瞧,是不是我平日里把他惯坏了,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了?”长孙瀚笑着,对一边的苏浦说着。
苏浦笑了笑,对于长孙瀚在长孙允面前自称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如今听见长孙瀚这样说,也笑了笑,却是弯腰退了出去。
长孙允见苏浦退了出去,这才坐到一边,长孙瀚侧了身子,问:“查的如何?”
“一切正如皇叔所想。”
长孙瀚听了,点点头,道:“现如今,你可有良策?”
长孙允点着头,站起身走到长孙瀚的身边,“皇叔,咱们的身边,有探子。”
说完,长孙允又附耳过去,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长孙瀚听了,看了看长孙允,又点了点头。
夏知寒自从被夏梦凝奚落之后,再也没有去找过竹枝园的麻烦,因着现在府上大小事务都由夏梦凝主持,夏知寒走到哪里,都不怎么受人待见,一来二去的,便喜欢上了饮酒,一喝起来就没有头。
夏梦凝刚从梅芳园回来,就看见珠莲走进来,笑着道:“小姐,奴婢可有新鲜事要告诉您呢。”
夏梦凝看着手里的账本,“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珠莲看了一眼夏梦凝,道:“刚才皇上的旨意可下来了,大少爷任职期间饮酒,误了差事,被皇上遣回了府里头,说是什么时候改好了,再回去任职。”
夏梦凝听了,翻动账本的手微微一动,便又接着翻看起来,一旁坐着的吴青却道:“虽是这样说,可傻子都知道她可是没机会任职了。”
夏梦凝低着头,轻笑:“这下可要气坏了爹爹。”
三人笑了笑,就见九儿走进来道:“三小姐,世子爷来了。”
夏梦凝猛地抬起头,就见长孙允从外面大跨步的走进来,珠莲和吴青都有眼力神的悄悄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相望无言。
夏梦凝手里的账本翻落在了一边,长孙允却是站在门口处,一张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微微颤抖着,嘴角弯起熟悉的弧度,“凝儿,我回来了。”
说着,走到夏梦凝跟前,深情的注视着她。‘
夏梦凝抬起头,近乎贪婪的看着面前人的面孔,鼻子却是微微一酸,侧了身子过去,努力着控制自己不哭出来,“你还记得我吗,为何出去这么长时间,一个口信都没有?”
长孙允见夏梦凝一副委屈的模样,心生不忍,伸长了手臂环抱住她的身子,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处,轻声道:“莫生气,我害怕,联系了你会连累你,这件事情,少知道一些就安全一些。”
夏梦凝心里释然,却是真真切切的哭了出来,自从重活一世,自己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被人保护和惦记,被人关心和牵挂。
长孙允低低的笑了几声,伸出手指轻轻拭掉她的泪,柔声道:“莫哭,再也不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别哭了,恩?”
夏梦凝点着头,示意长孙允坐到一边,自己也坐下,问:“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长孙允点头,“没有危险,也顺利的查出了事情的真相,”说着,用手指在茶杯里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夏梦凝看了,心里免不了一惊,长孙允看了他的神色,忙说:“无事,不会牵连到相府的安危。”
夏梦凝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要做成这件事,只怕是要里应外合起来……”
长孙允点头,“具体的步骤,我已经跟皇叔商量了,你就别担心了。”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只锦盒递过去,笑着道:“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夏梦凝一愣,接过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了一支琉璃玉笔杆的小狼毫笔,触手细腻,笔杆微微生温。
长孙允笑了笑:“可还喜欢,这是我从远南那一带找来的,听吴青说你甚是喜爱临摹字帖,便寻来了送与你。”
夏梦凝点着头,“做工很是精良,不可多得。”
长孙允笑了笑:“只要你喜欢便好。”
永安堂内,夏川渊正一脸的怒气,“逆子,你这是非要气死我吗?!”
跪在地下的人,正是夏知寒,此刻的他正老老实实的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夏川渊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更是厌恶的很,想到自己这几日在朝堂之上的得意,自己的女儿被赐婚,小儿子又获得了皇上的赏识,可没想到,这个大儿子却是成心回来气自己的,被降了职也就罢了,现在还弄出了这么大的笑话来。
想到这,夏川渊不禁有些发晕,扶着额头道:“你给我回屋子去好好呆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出来!”
这是要软禁自己吗?夏知寒心下不服气,刚想抬起头来说些什么,就见夏川渊正一脸怒气的看过来,看见自己儿子不服气的眼神,夏川渊厉声道:“给我把那些歪念头都收起来,要是再敢惹出什么麻烦,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