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凝听了这话,抿着嘴唇道:“哦?你说你是王氏,那你们说说,当时我叫你们四个来的时候,都有谁?”
其他的三个稳婆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稳婆犹豫着开口,“草民记得,当时是这位姑娘去告诉的草民,说是要让草民做准备,不日便要去丞相府给夫人接生……”
这稳婆指了指,正是珠莲。
见珠莲点点头,那稳婆便安定了心思,接着道:“草民来了这里,没瞧见三小姐,可是草民记得清楚,当时四个稳婆,都是姓张的……”
这话说完,其他两个稳婆也急忙点头,“是啊是啊,草民还挨个的打了招呼,说起来,这位好像不是当时的那位张家嫂子啊……”
这样一说,另一个也拍着大腿道:“哎,我想起来了,那张家嫂子,不是额头边上生了个大黑痣嘛,我说这个人怎么今个儿来了梳了刘海……”
一人一句话的,说的直让旁边的那个稳婆冷汗直流,夏梦凝瞧着她,问:“怎样,你不是王氏吗,事到如今,你还不快说,你到底是谁?”
那稳婆心里一惊,原以为今日干完这件事就趁乱逃走,谁知中途却被夏梦凝给赶了出来,听见孩子的哭声,自己本想悄悄走掉,可无奈那身上背着剑的女子像是个门神一样立在门口,竟是一个人也不让走。
想着想着,她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夏川渊见她这样不说话,心里一怒,“好啊,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你可知梅夫人是皇上亲自下旨晋升的平妻,若是有任何差池,诛你九族都不够,来人啊,把她给我绑了下去……”
那稳婆一听,立刻害怕起来,一双眼睛透过刘海瞟呀瞟的,就往左面看去。
夏梦凝就等着夏川渊发号施令,如今一听,立刻紧紧的盯住那稳婆的神情,顺着神情一看,竟是五姨娘魏氏的方向!
夏梦凝心中一顿,魏氏!
可以啊,送走了方氏整死了宁氏,剩下这个魏氏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夏梦凝心中也有数,这么多事情发展起来,其中魏氏明里独善其身,可暗里却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夏梦凝皱眉,这一次居然想把手伸到她这里来!
魏氏察觉到了稳婆朝这里看过来的目光,却是没有转移自己的眼神,一直是那么轻轻柔柔的,夏梦凝看了看魏氏,见她没有变化,心里暗道,果然是藏的够深。
魏氏心中一顿,知道这稳婆定是被夏梦凝看穿,当下也努力的压制住了自己的神情,只是却轻轻的晃动了一番自己头上的金钗,流苏慢慢的划过一道痕迹。
夏梦凝见了,心中正疑惑,就听见那稳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草民招了,草民招了……“
听她如此说,夏梦凝心中有些惊讶,夏川渊挥挥手示意两个家丁退下,问:“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那稳婆抬起头,因为用力之大,额头上都红了起来,她看着夏川渊,流着泪道:“回大老爷的话,没人指使草民,是草民自己……草民家的那口子,整日的留恋赌坊,输光了家里的钱,草民便想着,来府上做稳婆赚钱,可当时却没能赶上,草民实在没钱给丈夫还债,只好来这里浑水摸鱼,想着能顺便捞一点好处……”
说着,只见那稳婆一抖落自己的衣袖,便从其中滚落了几支金灿灿的头饰,全都是葛氏的。
夏川渊听了,心思放了轻松,原是个小贼而已,那也没有必要再多加责难了,索性母子平安,今个儿又是大喜的日子,不用把她扭送官府了。
正欲说话,却听见夏梦凝道:“若是只想求财,那为何你的身上会有香料的味道呢?”看着那稳婆瞬间放大的瞳孔,夏梦凝笑着道:“我猜,那香料包如今定是还在你身上,你若是清白,敢不敢让大夫来检查一下呢?”
夏川渊听得不明白,问:“凝儿,什么香料?”
夏梦凝转头,道:“爹爹,女儿给母亲用上好的参片吊着,又施了针,加上母亲怀身孕之时,每日都用特殊的药草泡的水擦手脚,这一切都是为了母亲临盆之时能够顺产,可刚刚女儿进屋子之时,却发现母亲的脉象虚浮,全身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爹爹想想,若不是有人动了手脚,母亲为何会单单在今日临盆之时没了力气呢?”
夏川渊心里一顿,眉头拧起,道:“接着说!”
夏梦凝点头,转身对那稳婆道:“女儿心中疑惑,便四处走动,却忽然发现四个稳婆之中只有这一人面色如常,其他的几人都是微微的脸红,加上这独特的味道,女儿变断定,正是这稳婆带了能让人失去力气的香料在身上,故而旁人闻了,都有些使不上力气,可这稳婆为了自己能够趁乱逃走,所以已经提前备下了解药!”
说着,夏梦凝猛地走到那稳婆身前,从她的头顶处把那支素银簪子扯下,瞬间,那稳婆的头发便散开,里面竟然夹杂了不少绿色的树叶。
众人都被这一个变故给吓傻了,那稳婆也是没反应过来,夏梦凝伸手取下一片绿叶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道:“这应该是薄荷的叶子,却被加了白酒的缘故,随时闻着,便可以清心明目,不受这香料的干扰!”
夏川渊一愣,瞬间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说,是谁派你来的,心机如此之深!”
那稳婆见状,索性也不装了,梗起脖子道:“对,我就是要葛氏的孩子胎死腹中,最好是一尸两命,可惜了,被你发现了,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夏川渊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夏梦凝却摇摇头,“犯下这等死罪,还是如此倔强,付氏,你可要比你那个被斩首姐姐强的多了。”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那稳婆像是不相信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夏梦凝,见对方正含笑看着自己,这才慢慢的低下头去,声音有着浓浓的颓败,“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梦凝笑笑,夏川渊却问:“凝儿,你怎知道她姓付?”
夏梦凝闻言,转头对夏川渊道:“回爹爹的话,付妈妈伺候了女儿几年的时间,她的小动作,女儿早已烂熟于心,以前,这个付妈妈的妹妹曾经来府上探望过付妈妈,两人正是亲生姐妹,刚才女儿问她的时候,她紧张的把双手叠加在一起,眼睛都对起来,女儿便知道,这人定是和付妈妈有关系。”
如此说完,众人才都明白,那付氏听了,却忽然间拔高声音道:“夏梦凝,你不必在这里说三道四,我姐姐勤勤恳恳的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为了一己私欲把她扭送大牢,可怜她已经一把年纪,却还要忍受这平白无故的牢狱之灾,她是我的亲姐姐,我怎能不为她报仇,今日是我输了,可我还是要诅咒你,永生永世都不能幸福!”
夏梦凝听了这话,胸腔内泛起一股强烈恨意,人都是这样,只想着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只会怪别人不好,夏梦凝闭了闭眼睛,好吧,索性自己也是从地狱而来,既然这群人都把自己当做好欺负好拿捏的主儿,自己便要下狠心治理一下他们。
“勤勤恳恳的照顾?平白无故的牢狱之灾?付氏,得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为何连事情的根本都不去发现?”夏梦凝说着,白皙如玉的脸颊一凛,道:“你姐姐在我身边之时,我是怎么待她的,她说她的儿媳没有首饰,我便拿了我的首饰匣子去让她挑,她说她的小儿子要去读私塾没有钱,我便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给她,她爱吃肉,每顿厨房送菜来了都是把肉挑给她吃,这些还不够么,你说的勤勤恳恳,是什么呢?恩?是她付妈妈看着我快要死了还往外跑,还是她付妈妈明知那药有毒也要给我喝?她手上戴的身上穿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月例领的最高,什么活都不用干,在竹枝园比我还要像个主子,这样的人,就是你口中那个勤勤恳恳的付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