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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芊见事已至此,只得掏出手机来,从夹墙里走了出来,摁下了接听键……
莫西干一伙人见赵芊在接电话,便形成一道人墙,将她堵在一个角落里。孟瑭站在一侧,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爸,你不知道啊,我正在被人追杀呢!”赵芊故意装作大喘气的语气说:“爸,你给我郑叔叔打个电话嘛,他的手机号我都没留……对了,我在玉州老城一个叫玩石铺的地方……哎呀,爸,你笨死了:只要我开着手机,他们就能知道具体地点的,他们又不是吃干饭的……”
赵芊挂断电话,仰着头,对莫西干一伙人说:“行啊,个个都是飞毛腿啊!既然都是在外面混面子的,今儿我就把面子给足了你们,待会儿我有个朋友过来接你们去吃饭,你们可也要给我面子,一定要赴宴哦……”
孟瑭走过来,对莫西干说:“兄弟,咱俩之间的事儿,咱俩解决,你让她先走!”说着,孟瑭走过来拉着赵芊的手,将小布袋送到她手上,递了个眼神说:“你先走吧,帮我把这块甜瓜给捎回去……”赵芊却将小布袋推还孟瑭:“破甜瓜有啥吃头?还捎来捎去的……待会儿我们去玉王大酒店吃大餐呢!”
莫西干笑着说:“这妞挺阔啊,还请我们去玉王吃饭呢!”而后,转头问一伙兄弟:“哥几个,你们有谁在玉王吃过大餐?”几个人均纷纷摇着头。莫西干乐了,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那今儿咱就好好去吃一回!对了,我这发型没乱吧?”
赵芊用手机看了看时间,皱着眉,说:“这帮人怎么磨磨唧唧的……就算是赶个老驴车,现在也应该到了啊……”
那位挨了赵芊耳光的小伙子,将胳膊抱在胸前,色迷迷地看着赵芊说:“没事儿,我们多等一下就是了,待会儿到了玉王,你可要陪哥哥们多喝几杯酒哦!”
孟瑭将小布袋缠在手腕上,左看看,右瞧瞧,不知道今天这事儿怎么个收场……
这时,小巷道两头分别驶来5辆摩托车,10辆摩托车在黑暗中闪着蓝色的光,愈来愈近,车灯将莫西干一伙人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红毛啊……”几位警察从摩托车上下来,领头的一位高个警察走过来对莫西干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过滋润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莫西干一伙人立刻恭敬起来,又是掏烟,又是弯腰点头的。高个警察说:“听说你们还敢玩追杀呢?”莫西干低着头,不停作着揖:“刘所,刘所,我哪敢啊?都是误会,都误会呢……”“派出所的盒饭你们几个好久都没尝过滋味了!走吧,专车在巷子口接你们呢……”
孟瑭与赵芊打了一辆车,回到了市区。赵芊对孟瑭说:“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赵芊取过孟瑭的手机,按下了一组数字,赵芊的手机顿时响了起来……
两人走到一个路口,孟瑭说:“你住哪里?我送送你!”赵芊抿着嘴,笑着说:“你已经送到了,呶,我就住那里。”孟瑭顺赵芊的手指方向看去,原来是玉王大酒店。
跑了一整天,孟瑭疲惫不堪,回到家不久,孟瑭便上床睡觉了。可真正躺在床上了,却又睡不着了。
赵芊是个“富二代”,此次来玉州,定是考察玉州的翡翠市场,为日后投资翡翠生意进行先期探路的……孟瑭这样分析揣测着,便觉得赵芊此刻如一个幻影,就活跃在天花板上,而自己这么躺着,似个电影观众,仰面地看着她,看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听她每一句话语,每一串笑声……那么切近,若触手可及,那么遥远,如千里之外,那么真实,仿佛她头发上淡淡幽幽的香味已传来,那么虚渺,似乎她长长的双腿如波光粼粼中两条梅枝,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时,赵芊的短信发了过来:“你睡了么?”
孟瑭将手机举着,又放下,而后,又抓了过来,回了一条:“没呢,睡不着。”
赵芊搭配着一个笑脸图标,回着:“我就估计你睡不着。大半夜了,还在乐呵啥?”
孟瑭一看见“乐呵”二字,忍不住地笑,笑得身上的毛巾被都抖落了……
第二天早上,孟瑭将那块“夹砂肉”取出来,准备拿到师父那里去解切。刚要出门,赵芊却来了。赵芊左手提一个花篮,右手提一个大礼盒,一见到孟瑭母亲,亲热地叫着阿姨,并和孟瑭母亲坐在一起聊,一会儿询问孟瑭母亲身体的情况,一会儿又赞叹孟瑭母亲将满院的花草侍弄得好,喜得孟瑭母亲双眼大放喜光!孟瑭家的那只猫,也似乎格外喜欢赵芊,乖乖地卧在赵芊臂弯里,一动不动,惬意地享受着七彩阳光……
孟瑭和赵芊带着“夹砂肉”,来到了高秉魁家。高秉魁将“夹砂肉”端在手里,左看右看,微微点头,似乎皱纹间都要挤出了笑意来。
“孟瑭,师父真没看错你这个徒弟啊!”高秉魁仰着头,言语间无限感慨与欣慰,“这种类型的翡翠原石,老一辈解石人称其为‘窜肠石’,它有极大的隐蔽性,大多的解石人都会被它欺骗。有多少窜肠石,被人遗弃,而后做了铺路石、根基石,它华美的翡翠内心,全被表象遮蔽了……不过,这倒也应了《道德经》中的智慧:‘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净为天下正……’。如果将某些窜肠石丢在路边,很多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你却能运用所学所悟,万花丛中撷奇葩,我这当师父的,欣慰呐……”
孟瑭被师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赵芊站立一侧,心中却暗自得意,瞥了孟瑭一眼,而后对高秉魁说:“高伯伯,这块石头也有我一半的功劳呢!”高秉魁“哦”一声,正待细问缘由,孟瑭却说:“你有70%的功劳,我不过30%的眼光罢了。”于是,将这块窜肠石的来龙去脉,给师父详细说了一遍,高秉魁听后哈哈大笑:“一个具慧眼,一个有智慧,好好好,相得益彰啊……”
高秉魁又将窜肠石拿在手里,对孟瑭说:若是浑全的窜肠石,那么,一般不宜直接解切,而应该先擦先探,慢慢寻找其“结玉”之规律,而后再在浑全窜肠石的表面划出解切线,依线试解一刀,而后随之,循序渐进……但当遇见这种解切过的窜肠石“废料”,则更加需要谨慎解切,因为石头体积很小,所剩无多,稍有不慎的话,要么破坏其翡翠的规整,要么仍旧不见翡翠,再次将其丢弃,或者,一不小心恰恰入刀至小绺之中,发力再不巧,那就生生糟蹋了一块好翡翠了。自古以来,解石高人们总结出了解切“非浑全窜肠石”的3种奇招——其一是“海底捞月”。就是从解切过的底端解面,轻轻地以锐器刮磨,刮出浅浅的条痕,观察是否有翡翠绿意显现;其二叫“弓杯蛇影”。
这一招的意思,不是这个成语的本意,而是说要在条痕显现后,将石头侧放起来,用一个容器盛满水,用灯光照水面,并调整窜肠石的底端解面,使水面折射过来的光,可以辉映到条痕之上……由此,分析推断出窜肠石内含翡翠的种水色地,估摸其价值,依据其价值来决定将来的加工之法,或者,是将其保持现有摸样,转手出售;其三是“拨云见日”。正所谓“深雾绕罩玉,吃石也吃玉,浅雾不过玉,夹石藏好玉”,窜肠石之所以蒙蔽人,往往是因为表层的雾,雾有深有浅,有清有浊,有实有虚,而每一种情况的雾,都是翡翠品质的某种暗示之玄机。所以,从底端解面对应的侧翼或主面,采用手工摇机的方式,慢慢地探开雾层,而后逐渐过雾,就能最大限度地保存最完整浑全的翡翠了……
高秉魁搬出一台手工摇动的解石机,并拿出“锉石刀”,“刮槽棒”,“掏点勺”,砂纸,钢锥,盛水罐,手电筒,运用“3种奇招”,全身心投入地对窜肠石进行着解切。孟瑭与赵芊在一侧看得津津有味……
当高秉魁用一块湿布拭尽雾末石渣,孟瑭惊呼:“师父,原来是玻璃种纯阳绿的啊,大大超出我的虚赌预判了!”
高秉魁也十分兴奋,一边轻抚那碧色炫目,水头逼人的玻璃种纯阳绿翡翠,一边感叹着:“是啊,我也是多年未经手过这么好的翡翠了!”
赵芊显然听不懂这些专业词汇,便扯着高秉魁的袖子,迫不及待地问:“那这翡翠能值多少钱呢?”
高秉魁将翡翠在手里摸摸捏捏,闭着眼睛,一阵盘算,说:“按现在最新的市场行情,最少也要值1500万!”
天哪,从200元到1500万,这是怎样的一种利润啊?赵芊的嘴巴大张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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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孟瑭听闻了一个消息:在翠栩镇,有人在镇河里无意发现了三块翡翠原石,解切之后,均是上等好翡翠!镇河的西边,据说有一条当年马帮行走的古道:马帮自玉州驮着瓷碗、陶盆、茶饼、咸盐、绸缎等物,走西藏,入南洋,皆从古道而去。返回之时,又带着皮毛、奶酪、铜器、佛龛、翡翠等物,胜利而归!古道多险峻,曲折绕山,盘盘旋旋,宽敞之处,任马扬蹄撒欢,任人喝点烧酒耍耍醉酒步,皆无事;但到极窄处,却仅容一马可过,马背之上的驮包稍微大一点,便要擦着岩壁,蹭着树木,一侧若有深壑长沟,马蹄踏过处,便有碎石“哗啦啦”地滚落散跌,由此,常出现了马翻货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