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子说着说着开始叹气,他也是昨天刚刚知道千百年前的往事,以前只是听长辈说过大致的情况而已。
他的态度有一半和摘星子一样,就算灵界的人不可能有机会回来,也要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这是相同的一半,而另一半则与出尘子相同,他也觉得突然多一个门派会使得修行界格局被打破,结果就是动荡和不安。
李木咧开嘴笑了笑,“我走过了几大门派,只有你们终南如此谨慎,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那本书里明确记载了,如果要送大批次的人穿越两界,有两点至关重要,其一便是玄妙不可言的无门之门,其二便是历经十几年的辛苦布置,布置法阵来稳定这扇‘门’。”
“可是记载无门之门成因的那一页缺失,我们无从得知此门因何而来,是有人力干预,还是天道使然让其自然出现。如果有人力干预,当年能开,现在也能开。”
道玄子给李木泼了一盆凉水,他觉得终南山的人因为差点灭门的阴影所以每个人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从小到大都接受长辈的心理暗示,然后他们再把这心理暗示传给后辈,子子孙孙无穷尽。
还是那句话,不好说他们的神经衰弱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把我叫过来,点破我的身份,然后说了一通吓唬人的,完全是你们自己臆想的,没有一点实际根据的话,就是想告诉我现在你们有三票,一票支持我,一票反对我,最重要的一票捏在你的手里?”
说实话,出尘子会反对李木虽然情理之外,却是意料之中,如果李木只是个普通散修,出尘子还因为交情而帮他一帮,但是昨日他们三个师兄弟已经把种种关节都讲明,添上灵界门派的光环之后,出尘子便转了性子,改了主意。
道玄子又点头,他是掌门,凡事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做决定,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整个终南山,不得不慎重。其实李木与他无冤无仇,他大可不必与李木过不去。
因为门派他选择不帮李木,但是知道李木真实身份后,为了门派他又不得不掂量掂量。
“我先不做决定,再观望观望,且看你自己造化如何。我听说方寸山的掌门又闭关了,现在说话拿主意的人是李星河,你要是去的话得趁早。”
道玄子处在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进退两难,他不愿给李木帮助,但是人情面子还要保持,索性就给他一个无足轻重的消息还套套近乎。
“多谢道友提醒,我这就去方寸山……额,还有一事想请教道友,方寸山的门户在哪?”
道玄子的假笑僵在脸上,一双眼珠子越瞪越大,用匪夷所思的语气反问道,“你不知道方寸山的门户何在?你和李星河不是交往颇深么?”
真是尴尬,他和李星河的关系确实不错,但是也没到问对方家住在哪的地步,就像李星河也没问过李木的家在哪。
道玄子再次挤出的笑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他把方寸山的详细位置告知了李木,并且亲自送李木出了洞天。
他再上山时直接去了出尘子的居处,进屋便看见寻松子还在罚抄门规,而出尘却不在屋里,少年脸上的委屈大了去了,但是不敢说出来。
“怎么回事,昨夜不是抄了五十遍?”
“师傅说错抄错了字,罚我再抄五十遍。”寻松子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道玄,眼神中表达的含义相当明了,‘掌门师伯救我,我一夜没合眼,手都抄酸了!’
道玄子却没打算救他,反而同意出尘子的意见,“门规如此重要,怎能有错误,一字之错足以罚抄,你师傅呢?”
“师傅他去了思过崖,说昨晚那恶蛟有些不同寻常,要下去看看。”
“我知道了,好好抄好好记,别再出纰漏。”
道玄子捻捻胡子沉思片刻,袍袖一卷化作遁光飞去思过崖。他寻找的师弟就在悬崖边闭目打坐,恶蛟难得安静了一回,似乎是昨夜疯狂吼叫叫累了。
今日山中天气很好,常年锁住崖下的浓雾都稍微淡了些,隐约能看见有一条身躯细长的东西在下面扭动翻滚,但是无论它怎么挣扎都挣不脱困住它的法阵和铁链。
终南山的先辈做事很绝,这个困龙的法阵无比精妙,组成法阵的阵基之一就是其中恶蛟,恶蛟存在则法阵的力量源源不绝,想要阵破,除非恶蛟死了。
“师弟可看出有什么古怪?”
“没有,它可能是很久没看见生人,见到寻松子有些激动。”
他的话意仿佛把恶蛟比作了看家护院的恶犬,看见生人便歇斯底里的狂吠,主人一来便没了声息。
道玄子苦笑两声摇了摇头,他心中想李木说的或许是对的,终南山的弟子却是太紧张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吓到他们。恶蛟嘶吼一夜,出尘子便来这崖边坐了一上午。
“我也下去看看。”道玄子打了声招呼飞身下了深渊,渺小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浓雾中。
穿过厚厚的雾层,道玄子祭出了护身的法宝,不谨慎不行,这里锁住的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蛟龙!
冲出浓雾后眼前豁然开朗,悬崖底部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荒凉可怖,相反这里的风景很好。深谷中有一方深潭,约有二十丈方圆,潭边有花草树木怪诞山石,却没有一点动物存在的迹象。
这里没有任何禽兽能踏足,它们全都迫于恶蛟的威势不敢靠近。
水潭另一侧的山壁上有五条海碗碗口粗细的铁链,全都延伸到水潭中,此刻都绷得笔直,甚至有被使劲拉扯发出的咯咯声。
铁链肯定不是铁制,它锁住恶蛟少说也有千年光景,可是如今一看仍旧闪烁寒光,浑似刚刚打造出来,一点锈迹都没有。
道玄子背对着水潭遥望上方浓雾,他上次来这谷底还是小时候,那时有个师叔整蛊他,用绳子将他吊下来,结果被恶蛟吓尿了裤子,好几天吃不下饭,就像害了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