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妍心里腹诽的不举之人,此刻正在灯光下手拿着刻刀,做着昨夜萧子誉所做的活儿。
因为幼时君临墨经常给馨月和君一航雕刻一些小玩意,所以在雕刻的手艺上,君临墨要比萧子誉熟练的多。
只不过,他要刻的是一只玉簪。
然而,刻玉要比刻木要难得很多,要更用力才行,而且还不能用蛮力,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作废。
杜江在一旁瞧着君临墨一脸肃然,就像是在完成什么宏伟大业一般,不禁出声道:“王爷,这不是有根簪子吗?您为何还要亲自再刻一只?”
“嗯?”君临墨抬头,顺着杜江的目光看向被他扔在桌子上的木簪子,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杜江所说的,正是今日薄如素在郊外丢失的那只木簪子。
原本萧子誉已经重新用簪子将薄如素的头发束好,可是君临墨也刚巧瞧见了那一幕,因此心里便极其不舒服。
也不管那簪子到底是薄如素的,还是萧子誉的,总之他在回去的路上便趁着薄如素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忍不住的将那碍眼的簪子给抽了出来,任着薄如素的一头秀发随风飘扬。
痒痒的,软软的,被风吹在他脸上,渐渐将他的怒火给平息了不少。
他前脚将薄如素抱回了夏荷院没多久,乐妍便从将军府回来了。
她去书房将商议的结果告诉了他,说是准备送给馨月喜被,虽然是史无前例的礼物,但确实是诚意满满,所以他也便同意了,毕竟是几个感情深厚的姐妹之间,礼物是其次,贵乎心意。
临了,乐妍有意无意的试探起明日,他便提前准备好的一串高仿碧玺送给了她,至于是否有晚宴,却只字未提。
私心里讲,对于一个赝品,他是真心连敷衍都懒得,毕竟做样子也要浪费感情……
不过她现在身份特殊,若是大张旗鼓的邀请太多人来,恐怕有些不妥,那么就简单的一顿家常饭吧,顶多是王府里的几个人,也算个给她个台阶下。
至于嫣儿,他便只能偷偷摸摸的亲手刻个比萧子誉更高大上、更拿的出手的白玉簪了……
哼,木头哪里能比得上上好的羊脂玉呢?
这样想着,君临墨便刻的更加用心起来。
几个时辰后,待到蜡烛即将燃尽,一只海棠花形的玉簪便在君临墨的刻刀下栩栩如生的出现了。
轻轻的抚摸着簪子,只觉得它色似羊脂白雪,质似羊膏温润。
唇间溢出一丝疲倦的笑容,君临墨又用袖子小心的擦了擦,然后对杜江道:“等王妃熟睡后,你将它悄悄放进梳妆盒里,与其他首饰放在一起,切勿被发现!”
哪里有送人礼物,还送的这般做贼心虚的?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们家王爷了吧?
“呃,是。”杜江接过来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君临墨又扫了一眼那簪子,抬手想一掰为二,但是想着萧子誉明日便走了,也觉得拿着一根破簪子出气有些幼稚,于是便将它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心里暗叹道:希望嫣儿能喜欢他刻的簪子,希望她不要知道是他送的……
大概是心中有事,所以第二日卯时的时候,薄如素便醒来了。
这两日清雅睡在外间的软榻上,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便起身问道:“王妃,您醒了?”
薄如素应了一声,穿着鞋子道:“嗯,睡不着了。”
“那奴婢服侍您梳妆。”清雅扶着薄如素坐到了梳妆台前,一边翻看着收拾盒子里的珠花发钗,一边问道:“王妃,今日您要梳什么头?”
薄如素揉了揉有些发黑的眼圈,淡淡道:“你看着梳吧。”
清雅挑了一根镶着红宝石的金钗,问道:“用这个梳凌云髻呢?”
薄如素摇头,“不好,太晃眼了。”
清雅又仔细的挑了挑,忽然拿出压在最下面的一根羊脂玉簪子,问道:“王妃,这个呢?又大气,又典雅。”
看着那很是逼真的海棠花,薄如素眼睛一亮,接了过来,一边摩挲着那细腻的触感,一边轻笑道:“极少有人会将海棠花刻在簪子上,这簪子的确不错,可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清雅想了想,道:“奴婢见这簪子还很新呢,兴许是前几日咱们随着紫桑公主逛街的时候顺便买的?”
那日带回来了太多东西,而且大多都是紫桑送的,所以便也这样以为了。
“紫桑买了那么多无用的东西,只有送的这件礼物才最是合我的心意。”薄如素点点头,笑道:“以后就用它吧!”
“是。”清雅一边给薄如素绾发,一边问道:“王妃,咱们真的不去送太子殿下了吗?”
薄如素望着镜子中自己的三千青丝在清雅的巧手下渐渐变成了一个好看的长乐髻,眸光动了动,半晌才道:“子誉何时出发?”
清雅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嗯,大概是辰时。”
薄如素“嗯”了一声,重重的叹了口气。
城门口,君临墨、君祁阳二人带着朝中的大臣们齐刷刷的站成几排,就如同当初迎接萧子誉、阿克蒙等人的场景一样,很是壮观。
“齐太子,一路保重。”虽然君临墨很是不愿如此客气的态度对待萧子誉,然而却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抬手做了个样子。
萧子誉也如同昨日那不愉快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神色淡然的对君临墨与君祁阳拱手道:“宁王爷,成王爷,后会有期。”
君祁阳眉眼温和,真诚的对一众人道:“齐太子,阿克蒙首领,三皇子,四公主,欢迎下次再来秦国。”
萧良辰和萧美景点点头,“后会有期。”
阿克蒙其实内心里对君祁阳还是抱有点幻想的,虽然萧良辰想要与紫桑联姻的态度明确,可是从身份地位上来看,君祁阳还是比萧良辰更为合适,只不过君祁阳没有那个意向罢了。
老眼中划过一丝遗憾,阿克蒙对君祁阳道:“成王爷,我们鞑靼人美酒香,天蓝草绿,你若是以后有机会,可一定要去呀!”
君祁阳笑道:“好,一定!”
一番告别的客气话完毕,也该是到了走人的时候了。
萧子誉视线穿过君临墨等人,一直望向城墙内的街道上,然而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最想看到的人影。
君临墨当然没有错过萧子誉眸中的落寞,更知道他等的人是谁,因此故意问道:“齐太子,还有事情?”
萧子誉收回视线,深深的看着君临墨片刻,然后利索的翻身上马。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上马离去。
身后一大群随从侍卫,萧子誉骑在马上,可是心却好像没有带着一样。
“殿下,怎么了?”心溪见萧子誉突然停下,不解道。
萧子誉没有说话,而是突然的转过身来,回头看着城墙上,对着某个方向蓦然一笑。
心溪见状更是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薄如素那一袭湖蓝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阳光里。
君临墨本来打算带着众人回去了,见萧子誉的人马忽然停住了,然后也往城墙望去,脸色瞬间沉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