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变成一个讨厌的人比当一个情商高智商高的人容易多了。
时爱假装听不懂方南的不悦,也看不懂方南的眼色,她故作懵懂,“怎么了?我哪儿做错了吗?菜不好吃,酒不好喝,笑话也不好笑。还不让我说了吗?”
视线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时爱露出嘲讽的笑,“你们好虚伪哦。”
破坏气氛的后果是时爱被方南带出包厢。
走出包厢,穿过走廊,方南始终没有说话,时爱被带到走廊的尽头,推开门,安全通道里面说话隐隐有回声,安静地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你怎么了?”方南抱手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里压抑着怒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高兴?嗯?”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顾忌着她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这样,方南还在为时爱找理由,“菜不好吃,你少吃几口,酒不好喝,家里有更好的,你少喝一点,没有人敢说你。但是,你把没礼貌当直爽,还让调节气氛的人下不了台,这是谁教你的?你从小不是受这种教育长大。再不高兴,你也不要把火气撒到无辜的人身上。我带你来是让你熟悉我身边的人,不是让你来让所有人都讨厌你。”
时爱挑眉冷笑,“调节气氛?对你笑得那么媚?一双眼睛都快长到你身上了。”
说笑话的是个女人,漂亮女人,长袖善舞的公关部张。
“她看没看我,我不知道。”方南握住时爱的手,“我一直都在关注你。”
“我不喜欢她。她让我想到周颂诗。”
原来是因为吃醋。
时爱发脾气的理由让方南哭笑不得。
“职场上,你还玩性别歧视?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你是需要照照镜子?”方南还在耐心哄时爱,声音低下去,亲吻她的脸颊,亲昵温柔的气息在她唇边流连,轻轻含住,“吃什么醋?你最漂亮。”
方南都这样哄她了,时爱都觉得自己作不下去了。
心里还在犹豫,可是身体已经在诚实作出回应。
时爱的回应让方南嘴角微微上翘,眼底有了笑意,“不许乱吃醋。”
“嗯。”时爱声音闷闷的。
回到包厢之后时爱比先前沉默了很多,低头跟小鱼发短信。
“虽然做一个没素质的人很容易,但是……一直没素质……也挺难的。”
小鱼给她的回复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个问题时爱也找不到的答案。
因为她有私心啊。
她不敢想方南知道真相的后果。
时爱后来在一本书看到一句很丧的话:“生活是所有人苦难和自我灵性的毁灭。”在她磨损方南对自己爱的同时,自己身上与身俱来的灵性也跟着一点点消失。
真正让时爱下定决心作到底的,是重新遇到了那个已经在自己记忆里面消失的女人。
时爱参与的演奏团在f国为皇室表演。
又一次,小公爵艾维尔邀请时爱去他家里面唱昆曲。
时爱不禁觉得好笑,她和他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他怎么一见面就邀请她去家里唱曲。
时爱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艾维尔微微一笑,语气很神秘,“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拒绝。”
在庄园的另外一头有一个枯井模样的地窖,里面暗无天日,走过吱吱呀呀的老旧楼梯,里面焕然一新,灯火通明。
在玻璃门后面,时爱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小……太妹?
“时爱?”对方也认出她了,脸上凌厉刻薄的神情越发地锋利,岁月根本无法融合,“小贱人。”
这是小太妹长成了老太妹吧。
时爱望向艾维尔,“礼物?恕我直言,这更像是……恶心。”
“我以为你很有兴趣亲自报当年被霸凌的仇。”
时爱摇头,“早就忘记这个人了。”
艾维尔有些意外,旋即转为笑意,“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变。”
“如果到这个年纪还一直记着她,我过得未免也太惨了。最可怕的就是被她同化成一类人。”
时爱想离开这个地方,先前一直安静的小太妹忽然间大吼一声,“时爱!我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想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小太妹趴在玻璃窗上,曾经明艳娇妍的五官皱成一团,根本不像是时爱的同龄人,她瘦地太可怕了,看上去像是比时爱老了十多岁。
“不想。”
时爱根本没有兴趣听。
“跟方南有关系!”小太妹步步紧逼,“你想一个人听,还是让公爵大人和你一起听听你的家事。”
时爱这一次没有明确拒绝,艾维尔很绅士地离开,留出聊天的环境。
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小太妹阴沉沉地低声笑了,“你可真善良,善良地让人恶心。”
“如果我是你,被关到这个地方就不会那么嚣张。”时爱冷笑。
小太妹抱住自己的双肩,“我舅舅最后一次当警察的时候,告诉我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为什么明明救了你的人,却被人打招呼多关在警局里面照顾几天?”
时爱面无表情。
“你的爷爷还是你的爹地?你的家里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上去像是为了隐瞒关于你的丑闻,实际上呢?”小太妹整个人都贴在玻璃窗上。嘴角的笑意分外诡异和虚弱,“看看方南为你家赚了多少钱。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摇钱树呀?呵呵呵……善良的时大小姐,你脑子转得过来吗?”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证据有吗?”
“有啊。我给你证据,你给我那个……粉……”
话还没说完,小太妹开始颤抖,拼命想要穿破玻璃抓住时爱。
砰砰砰,在小太妹撞玻璃的动作里,时爱离开了地窖。
“她怎么了?看上去很不对劲。”
“吸毒。”
艾维尔冷冷掀唇,“几年吸毒史了。为了吸几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种瘾君子的话一句都不要信。”
时爱的目光望向远方,庄园一望无际,太阳隐藏在云层里,投下一片阴影,“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随你。”
“送到你们国家的监狱里关到死。可以吗?”
艾维尔回以时爱一个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大植物的空隙里,艾维尔和时爱一前一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