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吸血鬼吗?”潇夏曦另一只手条件反射般在他身上一推,尖利的牙齿贴着娇嫩的肌肤,划下一道浅色的红痕。
雷承旭斜睨了她一眼,举起受伤的胳膊,咬牙切齿地从鼻腔里蹦出两个字:“上药!”潇夏曦愣了愣,回头看见床头的案台上放了个药箱,大概是在她换衣服的间隙,他捎人拿进来的。
治疗护理伤口本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能,而且雷承旭充其量是多流了点血,皮外伤而已,可明明是他先招惹了她,现在反倒要由她来收拾这个残局。潇夏曦鼓了一肚子气,用绵纱绕了一圈又一圈,差点没将他的胳膊扎成了粽子。
雷承旭的眉往上抽搐了一下,嘴巴扁成了鸭嘴型。一道才数寸长的伤口被绵纱缠成了仿似戴上了拳击用的拳套,这样走出去,不把下面的小弟笑死才怪。不过怨气归怨气,他还是很端正地坐在那儿,任由她堆彻积木般慢慢地捣弄。
潇夏曦最后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才放下手里的剪刀,倏地被他拉起刚刚被咬的手,放在手掌心。“雷承旭,你不是咬上瘾了吧?”浑身一阵哆嗦,使劲把手往回抽,不料却被他抓得更紧。
“别动!”醇厚的磁音轻缓地从耳畔掠过,潇夏曦中蛊般停止了所有挣扎。
他捧起她手左右端详,浑厚的灯光打在他的侧面,清决的线条被柔化成云烟缭绕的山水画,有种透彻的朦胧:“还好,没流血!”俯首在牙印的位置吹气,馥郁的薰香游走于鼻息,潇夏曦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锐利地剧跳了一下。
他继而从药箱里拿了止血帖,强攥她的手腕非要贴上,态度认真得仿似在为自己的专属品烙上只属于他所有的标签。再抬头时,嘴角犹自噙笑,却撞见一对濡湿的泪眼。被紧攥的手明显一顿,潇夏曦慌忙别开脸,回避他探究的目光。他说得不错,她从来不善于收藏自己的心,更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偶尔一个触动,便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
雷承旭轻叹一声,颓然放下她的手。到底是谁拨动了她的心弦,不言而喻。她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在夜里,在梦中,在每次有意无意的调侃之后,她都毫无预警地噙满了眼泪。那个叫“司徒皓谦”的人,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的灵魂,而她,却又那么甘如饮饴,痴傻得令人心动。
心底被蒙上一层灰霾,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然而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吞回去。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把她从千里迢迢的异国他乡纳入羽翼之下加以保护,原以为在自己的眼皮下她可以生活得更好,也可以让自己更安心,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可能是个错误。他不该让她涉险。
“如果我早一步认识你,是否现在被牵挂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背转身,视线从她泪眼婆娑的脸收回。虽然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去问。突然有点妒忌那个人,忽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她的生命里炸开了花,却又那么自以为是地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留给所有人一个空念,一份煎熬。
“……”潇夏曦深吸一口气,摇头。生命里没有如果,所以,她不曾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答案,永远是没有答案。
雷承旭暗
自攥紧了拳头,再慢慢释放。他不想勉强她。相对于某人,他还有足够长的时间等待他想要的答案,而这个答案,无论日后如何沧桑变化,都将是唯一的!
……
潇夏曦算是在莫斯科这座大宅稳当地住了下来。直至第二天,才知道她的房间与雷承旭的居间只一墙之隔,而且还装了道暗门互通几何,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近水楼台!怪不得当初德丽丝的反应会这么大,潇夏曦被允许住进这房间,即意味着她与雷承旭的关系非比寻常,甚至有足够的份量令他的手下对她恭敬三分——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暧昧关系,任谁都可以赋予最华丽的遐想!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诡异的目光中走过,任由他们猜度,不解释,不做作!她知道雷承旭将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大宅里,既是对她监视,也是对她保护!起码德丽丝在撞破他们的“好事”后不敢公然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只是每次她从德丽丝身边掠过的时候,总会清晰地听见她“哼哼”的鼻音,充满挑衅和鄙夷!同是女人,她明白一旦女人的妒忌心爆发,将是不可用理智来控制的。庆幸的是,德丽丝虽然将她这个横空出世的“第三者”怀恨在心,却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或者说,她正在酝酿某个计划,而潇夏曦,意外地成了她拉拢的合作伙伴。
“我想和你谈一宗交易!”
楼梯的转角,德丽丝横出一只手挡住了潇夏曦的去路。她看上去得很高,属于那种严格意义上的欧洲美女,潇夏曦只能举头仰望她。抬眸的瞬间,不得不由心惊叹:这样的美人,放弃她,其实是雷承旭的一大损失!
德丽丝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也不拐弯抹角:“我可以帮助你离开这儿,而且,还能满足你的其他要求。”她斜睨了潇夏曦一眼,“我看得出来,你不爱杰臣,既然如此,何不将他给我。”
“可是我听他们说,再过几天,你父亲将宣布你与本国贵冉公子的婚事,并已经得到了你的首肯,你们的订婚仪式也安排在下个月。他受迫于你父亲的压力以这样的方式逼迫你就犯,为什么你对他还心生不息?”潇夏曦歪了头不解地问。她成长在豪门,深知道豪门的婚姻从来不由自己作主。
一丝黯然闪电般划过德丽丝的眼眸,随即哂然:“哈哈,别以为我会在意杰臣的风流史。即使没有你,或许还会有另外的女人代替你的位置。只不过他令我过早地明白,爱情不可能属于我。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父亲的理念,以婚姻换取政治利益。而我希望你离开,自然也有出于我自己的考虑。杰臣看你的眼神里有一种令我嫉妒的情意,他从来没有像看你一样看待过我。既然我得不到的,他也妄想如愿。”说到后来,语气几乎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怨恨。
潇夏曦一愣,略微摇头,对她满腔的愤懑表示理解之余还给予同情。似曾相识的一幕,当年叶惜柔也曾苦苦哀求她从凌少祺的视线里消失,而今,却是另一个女人以交易的方式要求她离开,一个爱得软弱,一个却爱得痴狂。
她颌首径直从德丽丝身边掠过,却被她抓住了手腕,回首,借着室外反照的暖阳,隐约看见她的眼角有点点的光在闪烁,不由
得心一软,连带着语气也缓了几分:“你已经决定了另嫁他人,何不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我只是不甘心。如果你爱的人视你如无物,从此与你再无瓜葛,你也能像现在这样从容吗?”敛眸,一行清泪终于从她的眼角滑下来,潇夏曦又一阵颤动,心领神会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性情向来淡泊,可是在得知司徒皓谦或许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同样不顾危险飞蛾扑火般来到了莫斯科。以前她不懂,然而在经历了种种后,她不得不承认,有一种悸动早已悄然地萌芽,或许是在那次小岛婚宴,他千里迢迢奔赴阻止,继而陷在密林里同生共死开始,又或许是在更遥远的以前……
“我不会轻易离开的。”潇夏曦轻轻卸下了被她握住的手。
“为什么?若是为了钱,我可以给你。”德丽丝有点愕然,紫色的眼眸惊惶而迷离。
“因为,我要找一个人。在没有找到他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蚊蚋般的声音只有她们俩听得见,“但是如果德丽丝小姐可以利用你的人脉帮我这个忙,我会如你的愿,尽早离开,从此在雷先生面前消失。”
德丽丝仿佛看到朝阳的曙光,眼眸再次浮现神彩。潇夏曦说得没错,她贵为莫斯科黑手党党魁的千金,她父亲手下有海量的人力资源,莫说是找一个人,即便是濒临绝迹的珍稀药材,他们也能通过各种渠道搜获。过江龙尚不及地头蛇,他们的组织与其他国家的黑帮相比或许有不足,但是在莫斯科境内,没人敢轻易招惹!
“你要找的人是谁?”
“司徒皓谦。”潇夏曦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虽然在心里默念过千万遍,可到真正从口中说出来,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生涩感觉。
德丽丝脸色一变,眸光在潇夏曦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神情。“他是你什么人?”
“仇、人!”潇夏曦故意忽略她警惕的眼光,说话的语气加了三分狠戾,“他夺我清白,害我家破人亡,我发过誓,非将他亲手杀了不可。”说到底,这句话不完全算是谎言。他无情掠夺,从此改变了她一生的路向。若说不恨,即便是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简短的对话很快就结束,到处都布满了眼线,他们也不可能单凭三言两语就能达到共识。德丽丝以“尽力而为”搪塞过去,潇夏曦也只是笑笑,了然于胸。她也不指望通过德丽丝能找到司徒皓谦的下落,据龙六说,雷承旭在组织里不过一年时间,没听闻过“司徒皓谦”不出为奇,而德丽丝却是自小在黑帮里长大的千金小姐,耳染目濡,从刚才她脸上变化的神色看来,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有点触动。
这个意外的发现令她多少有些欣喜。无论如何,只要遁着这条线索找下去,或许真可以找出当年爆炸的真相。无论生与死,她都必须确定一个事实。
德丽丝在大宅里只住了几天便回了她父亲在莫斯科市区的居所,为下个月的订婚仪式做准备。当初她强留在这儿,本为一时意气,临离开前,她隔着流转如风的空气望了潇夏曦一眼,却莫名地让正站在阳台目送她离去的潇夏曦泛起一片寒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