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四人已经出了苏府,站在门口,姐妹四人皆是回头望了一眼这个或者一直生活,或者刚在此生活不到几月的地方,写着苏府那两个烫金大字的牌匾仍是高傲的立于府门口之正中央。
锦瑟的步伐一直很慢很慢,在门口踌躇撚转,侍卫们见锦瑟的步子如此缓慢,心下有些焦急,领头的侍卫道:“苏七小姐,能不能快些,别在这拖延时间了,不然误了行程我们不好给上头交代啊。”
锦瑟点点头,算了,再怎么走得慢,离开苏府的话,只不过是几步即可。
“七姐姐,绣儿不想走啊”在锦瑟准备快步跟上的时候,绣儿居然回身一把抱住锦瑟,开始大哭起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绣儿那胖胖的脸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锦瑟轻轻的拍着绣儿的背,柔声安慰了几句。
“小姐们,真的该走了。”侍卫们焦急的催促着,这苏府的几个小姐怎么这么拖拉?难不成拖延时间就还能不走了不成?
其实迟些也无妨,毕竟是送去边关,两个月的路程是跑不了的,可……
“慢着”
一个温柔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侍卫们,锦瑟几人和侍卫们皆是循声望去。
在锦瑟眼前的是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福国公。
福国公年纪与大老爷相差无几,好似之前两人还颇有交情,只是在大老爷升为兵部侍郎后,福国公便很少再来苏府。
而在新皇登基,大姐儿由太子妃升为贵妃之后,福国公更是再没有来过。
锦瑟对此人的印象十分的模糊,只知道福国公生性儒雅异常,为人处世都十分之和善,那翩翩公子般的外貌倒让人看不出他竟然与大老爷同龄,若不是锦瑟对福国公有点儿印象,只怕她现在会以为站在众人面前的中年男子才三十岁左右。
“福国公好。”锦瑟最先反应过来,带头给面前的福国公行着礼。锦瑟先前余光瞄到福国公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现在是二月初,天气尚冷,可那男子却只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手里还执一把纸扇,随着纸扇时不时的摇晃几把,微风也吹拂到男子的面上,锦瑟看着都觉得有些冷,心里不禁暗道,这男子真是个好奇怪的人。
福国公看着面前的女娃娃,微微一怔,心下想了想,却对面前这个女娃子毫无印象,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们暂且先不要送苏府的这几位小姐儿走,待我进宫面圣之后,再做定夺。”福国公对着侍卫们道。
领头的侍卫脸上泛起难色,“福国公大人,这……只怕是不妥。”
福国公面色一沉,“有何不妥。”
侍卫们刚想答话,却见福国公从腰际掏出一块牌匾,那是他在一年多前,皇宫里发生暴*之时,他平乱有功,皇上御赐给他的牌匾,虽然那牌匾没有见此牌匾如见圣上的效果,但有了那个牌匾之后,本来地位甚高的福国公一家,便更受人敬重了。
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以来,福国公几乎没有用过这个牌匾,除非是有很要紧的事,福国公才会使用之。
福国公把牌匾举到众侍卫的面前:“这牌匾就先压在你们这儿,反正去边关路途遥远,也不差一两个时辰。”
众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拿不住主意,对这个福国公他们定然是心里敬畏的,只是福国公要不就不说话,一说话就给他们这些人这么大的难题。
福国公又道:“给我两个时辰,若是皇上仍是不松口的话,那再走也不迟,而且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一切有我担着就是了。”
众侍卫一听福国公会担着,便纷纷放下了心,领头的侍卫上前一步,对着福国公恭敬的道:“福国公大人,小的们听您的。”
福国公微一点头,把身边的男子拉过来,对领头的侍卫道:“这是宋温言,我的……”
领头的侍卫是个有眼力见的, 忙躬下身,双手抱拳道:“见过宋三公子。”
宋温言人如其名,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
“他会在这儿与你们一齐等我回来。”福国公说完便转身跨步上马,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锦瑟心中本已落定的石头又悬了起来,莫不是事情有转机?
虽然她极少见这个福国公,但对此人还是有耳闻的,他在朝中的分量,或者说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可是比足轻重的。
因为福国公此人的性子使然,皇上是对其信任有加,若福国公去说情的话,说不定……
锦瑟忽而又想起大姐儿,不对,应该说是皇后了。
她一直想不明白皇上这是闹的哪出,虽说那份圣旨表明上是抄家,但看侍卫们对苏府的态度又是极为恭谦,全然不像是对戴罪之府该有的态度。
而且皇后娘娘难道一直不知道苏府的事儿吗?不然为何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按理来说,皇后娘娘应当是焦急难耐才是,可从苏府被下旨抄家那天起,皇后娘娘两天之内都毫无反应。
锦瑟忆起皇后娘娘那淡然又不失温和的样子来。
福国公手握着缰绳,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离苏府距离甚远的皇宫正门。
门口的守门侍卫一见是福国公,便打开了宫门,福国公也不啰嗦,双腿使力一夹身下的马,那马便仰起脖子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问了问旁边经过的宫女,福国公才知皇上在御书房,他一刻也不耽误,下了马后,便急速的往御书房行去。
行至御书房门口,不待那门口守候的宫女进去通报,福国公便跨步走入了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皇上正面色凝重的坐在书案后,而皇后娘娘竟然也在御书房内,而且她还跪在书案之前,虽然是背对着福国公,但看得到皇后娘娘的双肩有些微抖。
“微臣拜见皇上。”福国公忙给皇上拜礼。
皇上眉毛一挑,“怎么如今一个个胆子都这般大了?连你都敢直接闯进来?”
福国公心知他刚刚不经通传便直接进入御书房的举动十分失礼,皇上若是有心怪责的话,他今儿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看眼下这着急的状况让福国公不敢耽误半点时间。
“皇上赎罪,微臣此次前来是为了……”
“为了苏府的事。”皇上声音沉稳,打断了福国公的话。
此时一直跪在地上的皇后娘娘侧头看了福国公一眼,福国公余光一瞟才惊觉这位新封的皇后竟是满脸泪水,与福国公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皇后脸上一片尴尬,忙扭过头擦去脸上肆虐的泪。
皇上也看着皇后娘娘,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心里早就不忍了起来,而且今儿一早才发觉皇后她……
皇上的双拳捏紧,指节捏得咯吱咯吱的响。
他现在是下不了台了……
只能说他就如有些人说的那般,太过稚嫩,太过武断,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想清楚,还自以为自己做得仁至义尽。
皇后刚刚的话还在皇上耳边徘回着。
“臣妾昨儿深夜才得知苏府的事,臣妾敢问皇上有否想过,现在臣妾是皇后,苏府的大老爷是国丈,苏府现在的地位在君朝是比足轻重的,皇上为何会下旨抄苏府的家?而且还瞒着臣妾?”
皇上嘴唇微动,慢慢的道:“朕……”
还不待皇上继续往下说,皇后便大起胆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而且皇上您要知道臣妾的意思是什么,现在还未抄家不说,一旦苏府被抄家,那就便会是皇后的的娘家是戴罪之家,这样的话臣妾如何还有能力,有身份来当这个皇后?”
皇上神色已有所松动,可他还是拉不下面子。
皇后娘娘见此情景便继续道:“况且臣妾明白……皇上您让臣妾来当皇后是有一定的缘由的……”
皇上一怔,原来她竟是知道的,自己的心思被个一介女流给猜中,这让皇上有些恼羞成怒,而且皇后刚刚的话确实让他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荒诞了。
但君无戏言,再加上被皇后猜中心思的这个认知,让皇上十分的恼怒,他张口便吼起皇后来。
皇后便一下子跪在地上。
再之后,福国公便进来了。
此时御书房一片安静,福国公见皇上默不作声,心下便知其实皇上心里早有犹疑,皇上的性子绝对不是优柔寡断的,但也就是因为有时候皇上太过果断……
果断有时候也是武断啊……
福国公心里不禁暗叹着。
“皇上,微臣有一事想问。”福国公开口打破了御书房内的沉闷气氛。
皇上点头。
“是谁人告诉皇上苏侍郎做过的事?”福国公开口问。
皇上顿了顿,道:“傅宰相。”
福国公轻点下头,道:“微臣明白了,如此,微臣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有些恼怒的道:“如何收回?圣旨一下君无戏言。”
福国公丝毫不肯让步,“那微臣敢问皇上有没有思量过,若是苏府被抄家,那皇后娘娘的地位该当如何处理?相信到了明日便会有不少臣子上报让皇上废了皇后,重新立后。”
皇上一顿,“你是这个意思……其实朕之后也有想过,但是傅宰相和辅君亲王一齐来同朕说的。”
福国公冷笑一声,“如此,皇上还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