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开始在这个山洞里搜寻起来,似乎要翻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就好像一个个屠杀村庄的恶汉一样。班霁将我紧紧的拥在怀中,王孑尘也紧握着水珠的手,水珠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显然对发生的这一切充满了恐惧,她不是坞垴族的人,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一切对她来说自然是可怕的。
亲眼看到那些士兵穿过我们的身体,而我们这些躲在隐云结界里的人,就好像是一个个幽魂,只有灵魂,没有形体,这种事情水珠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相对的幽月倒是十分平静,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她体内的蛊毒足以让她冷静的面对任何事情。
那些人搜寻了好一会儿,却是一无所获,过了不久,便都退了出去,只余下静琦蒙和那个类似将军叫起岩的男子。
“他们在哪里?静静,你难道真的要背叛你的母亲吗?不要忘了,你答应过你母亲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当好你的差事,别去管这些多余的。”静琦蒙意味深长的再次扫视了这个山洞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蒙王的军队撤出黑山涧,哥哥与孑尘布下的隐云结界也渐渐消失,而我的心思却还停留在静琦蒙与起岩最后的那两句话上。那两句话为什么这么像是故意说给我们听得呢?水珠的脸色苍白如纸,这一次她受惊不小。我想安慰她一下,却是没有那个力气,刚刚失去孩子的我气血两虚,我想此时的我一定比珠儿好不了多少。
“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班霁柔声说道。
我低首看了一眼满是血渍的裙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来到另一处,黑山涧唯一的一处水源,班霁举起手,向着湖水画了一个圈,说了个“起”字,湖水突然冒出了热气来,他满意的一笑,向我说道:“好了,可以下去了。”
水温刚刚好,不凉不热。我微笑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由打趣道:“若是让人家知道,当年赫赫有名的无为天魔人亚异与竟用魔法做这样低等的事情,实在不知会惹来什么样的笑话。”
“那是因为你是我的最疼爱的妻子啊!为了你做什么我都甘愿。”
全身浸泡在水中,双手划过白皙的皮肤,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心却骤然一紧,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你最爱的妻子却没有能力保护你们的孩子——。”
“雪儿。”班霁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是应该要忘记的,但是可不可以,给我最后一点时间,让我在这里,在你的身边,让我为这个没有了的孩子好好的哀悼一下。”
班霁揽过我的头,轻轻的柔抚我的发丝。“我懂了,想哭就哭吧!”
就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我将婉绫姐姐的所在告诉给了班霁,既然总是要解决的,那么就趁早解决才好,为了幽月,也为了姐姐,更为了我自己。
临行前,班霁冲着我微笑。“放心吧!我会尽早回来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会好好的,好好的等你回来。”
“嗯。”他
点了点头,带着不舍的目光离开了。
“怎么叫他离开了,你该知道,依照他的脾气,如果见到婉绫,他也许会不忍心责问她任何事情,还很有可能被她留下,一去不回,纵使这样,你还是决定了吗?”哥哥的声音如幽灵般的出现。
我道:“毕竟他欠了姐姐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若我和他今世化解不了九世珺雨的宿命,那么我也认命,姐姐为他生下了思婉,也为他而死,如今姐姐这个样子,他是有责任的。况且,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哥哥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看来你真的长大了。”
我笑了。
哥哥道:“坞垴族的封印已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道:“不是有一个传说,说是六色珺雨石的有缘人可助六色珺雨石封印坞垴一族,而且六百年前不就曾有六个外界的人用珺雨石封印了坞垴,解救了那时的危机吗?”
“话虽如此,但毕竟没有人亲眼见到过,而且六色珺雨石下落不明,有缘之人我们也无处可寻,你的记忆伴着一世一世的折磨,如今魔力尚浅,切不可冲动行事,所以别妄想动用你未卜先知的能力。”哥哥冷冷的说道。
我嫣然一笑,“看来哥哥很了解我呢!”纵然笑颜如花,但内心还是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如果班霁他不会再回来,如果我与他真的,猛然摇头,我都在想些什么啊!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丢下这句话,哥哥便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暗暗怀疑,自在蒙族见到他之后,他就变的好奇怪,连同与我说话时,也是冷冰冰的,不禁又想起了那句话,“他根本就是个没心的人。”这是真的吗?——
时间转眼到了三天后,这一天一大早,我便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上面只有七个字,“忘了我吧!班霁留。”
拿着这封信,我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婉绫姐姐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只是这种法子用的并不高明,我与他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又怎么会轻信了一封简单的书信呢!只是,为什么!当我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那封信也随着我的手指一松而落到了地上。
“缙绫。”水珠大惊失色。
“别过来。”随手一挥,我与她之间立刻出现了一道幻影墙,她的身体因撞击到墙面上而被弹了出去,额上已有红肿之痕,但是她却并不在意,继续不顾自身安危的叫着我的名字。
“血之醉,姐姐她竟然用血之醉对付我。”我呐呐开口,心里一击,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血之醉?”水珠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你是说传闻自西域而来的那一种毒素?”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无力支撑自身的重量而跌倒在地,“所以,快走,别靠近我,你在这里,只会被我连累。”艰难的说出了这几个字,更加无力的倒下。
血之醉,以人血为引,加上五谷、百草、四大毒虫与百种毒花,还有蛊虫之术混合炼制的一种毒物,液体之状,涂在纸上,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中毒者四肢无力,每隔三分
钟便体会一次撕心裂肺之痛,心脏受损而导致窜血,直到血尽而亡,而且,中毒者全身不得旁人沾染,若近一尺,便性命不保。
“不,缙绫,让我过去,你不会有事的,让我陪在你的身边。”水珠用力拍打着幻影墙,泪如雨下。“为什么偏偏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偏偏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孑尘,孑尘,快来救救缙绫,孑尘,快回来救救她啊————”。
随着她的呼喊,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真实的发生在我们的面前,一道光影的出现,王孑尘的身影由透明变得如此真实。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露出一种不解的神情注视着站在他面前满面泪痕的珠儿。“珠儿,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在————。”
水珠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快,快救救缙绫,你拥有着坞垴族至高无上的泪蝶印记,你一定可以救缙绫。”
水珠她,她为什么会知道泪蝶印记是至高无上的魔法!可是我已想不清楚,更没有那个心力去想。
顺着水珠的目光,王孑尘才注意到我,在见到我之时,他的脸色已不知变了多少次。“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已向我这边走来,他毫不费力的破了我所设下的幻影墙,然后来到了我的身边。
“别过来,别过来。”我虚弱地说道:“我中的毒是血之醉,别靠近我。”
“没事的,别担心,我有泪蝶印记,寻常的毒根本伤不到我。”
听他这样一说,我放心不少,但身体内一阵阵的疼痛与一口口决堤而出的鲜血却叫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珠儿,我听你们说黑山涧之中有一处水源,在哪里?快带我去。”王孑尘说着,已抱起了我。
水珠起身道:“就在前面。”
一段路之后,王孑尘的脚步已经停下,他稍稍迟疑,看了看水珠,又低头注视了我一眼,脸上的情绪复杂,突然地,他低低的叫我的名字,然后道:“为了救你,只好————。”
“珠儿,去拿一件干净的衣服来。”与班霁几乎是相同的手法,随着那个咒语出口,水源四处突然白气缭绕,接着他已抱着我越下湖水之中,我的头抵在他的肩上,竟无一丝力气,“你,你要做什么?”声音小到我自己都听得困难。
他没说话,手已移到了我的腰间,继而抓起了那条腰带,这一次我已经猜出了他的用意。“不,别那么做,就算你有泪蝶印记,也无法抵住血之醉的全部毒素,你会死的。”我大声喊道,但发出的声音依旧小的像蚊子。
“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不知他这句话说出,水珠若在一旁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又是一口鲜血吐到了他的肩上。
衣服从我的身上滑落,他的中指自我的额一直移到小腹上,在小腹上轻轻一按,一股热流不断的自他的手指传遍我的四肢百骸,痛苦在这之后似乎减轻了不少,而我也清醒了很多,他闭着双眼,脸上的平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而额上那团青色气息的若隐若现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为什么我就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