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夕摸不准夏子钰的意思,心中猜测他是否知道了她的目的,可是她审视了自己前面的行动,并无露出明显的破绽,就算夏子钰知道了些什么,想必也是怀疑而已。
慕容夕不露神色道:“王爷不必试探,我不是来杀丞相大人的。”
夏子钰看向慕容夕:“可是我要你杀。”
慕容夕当然不会相信,吴凉是谁,他是一手重建整个大魏的人,是夏子钰和夏子凌的老师,就凭着这两样,夏子钰就不会对他痛下杀手,可是,慕容夕同样疑虑,夏子钰为什么在对她禁足之后,说了这样一番话。
这场游戏慕容夕不陪夏子钰玩了,起身告辞道:“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灵均就先行告退了。”
“本王知道你是大越派来的细作。”慕容夕背对着夏子钰一挑眉,她不知道夏子钰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但认为是大越的细作,总比认成是金朝的细作好,慕容夕转身看着夏子钰道:“王爷怎么会猜我是他国派来的细作,我初踏入瑢王府时可是对王爷没有异心的。”
慕容夕又给夏子钰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她刚刚踏入瑢王府时,确实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一心只想拿钱而已,只是后来天不随人愿,偏偏在她要进宫时,她看到了左炙,这一切自然也就发生了变化。
夏子钰却细数起来,她可疑的地方:“你生的一副好皮囊,又精通医术,在哪里高就不行,偏偏要来我瑢王府,或者说让一个天下最有钱的顾家来推举你当瑢王府的医师,这等本事,来我这里,岂不是屈才,后,本王查出石心是大越的人,你却与他私交甚密,你来长安之后,行踪诡秘,更惹人起疑。”
慕容夕听着夏子钰的话,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细作了,她摇摇头笑道:“我帮过顾家,他们推举我这个并没有问题,而瑢王府的医师银两又是最高的,我来瑢王府也没问题,至于和石心的私交,夫人怕是更为密切吧,毕竟石心之前做过夫人的护卫。”
夏子钰挥袍起身,走近了慕容夕:“只要本王认为你是细作,你就是细作,你杀了本王了人,就欠了本王的一条命,我要你还回来。”
慕容夕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夏子钰的眼睛里:“王爷别忘了,吴凉对于大魏来说意味着什么,王爷要我杀了他,是想让我成为大魏的罪人吗?”尽管她也不在乎,可是若是她又一点松懈之态,想要杀吴凉的心思,便是昭然若揭了。
“如果你不杀他,那就用你的自己的命来还。”夏子钰凑近慕容夕的耳朵,一字一句道。
“那王爷便拿去吧。”
慕容夕话是这样说,但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衣袖里,随时准备拿出袖中的匕首,她对瑢王府已经很熟悉了,她来之前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连逃跑的路线都已经想好了。
吴仪在此时走出来,化解了紧张的气氛:“灵均姑娘,王爷的理由不便言说,但是王爷只是希望你不要配出丞相大人的解药而已,丞相大人是王爷的老师,如果不是一定有着必要,王爷不会想着要丞相大人死的。”
慕容夕推回了手腕上的匕首,不敢置信的对着夏子钰道:“你真的想要杀死吴凉。”
夏子钰负手站在慕容夕面前,眼里好像在回想着什么,喃喃道:“有时候,助你的矛会不再成为你的盾,反而会扎向你,让你措手不及,却无可奈何,因为你的手里只有他。”
慕容夕好像有点明白夏子钰的意思了,夏子钰是认为依着吴凉现在在长安的地位,已经是属于功臣不可为的那种人了。
鸟尽弓藏,古今同慨。
慕容夕最后也没有点明,只是道:“丞相大人所中之毒,乃是奇毒,灵均赐墙及肩,只怕无法制作解药。”
夏子钰点点头,这个回答就已经够了。
待慕容夕走后,吴仪上前道:“王爷,你又何必点明呢,只要灵均姑娘制不出解药,丞相大人就永远无法康复,多一个人知道王爷的心思,对王爷也有不利之处啊。”
“她不会对先生说,就算说了,先生也不会相信,告诉她又何妨。我要的,是她一定制不出解药,而她现在的作用就是拖着先生的病,等到先生不在了,她也会下去陪他的。”夏子钰对慕容夕的怀疑一刻也没断,之所以告诉她,是因为自从守卫死后,她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不管她费劲心里想要做什么,她都做不成了。
夏子钰的思绪又回到三年前的一天,那天他与他的父皇把酒言欢,本来还让夏子旭和夏子凌一同进宫,但夏子旭说军务繁忙,没有时间,夏子凌在吴凉那里下棋,正当分输赢的时候,便找了一个借口拖脱掉,夏正让人弄了一桌的宴席,却只有夏子钰一个人来赴约。
酒过三巡之后,夏正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刻意说给夏子钰听,他说起这些年,吴凉为大魏所做的一切,让大魏足可以和金朝赵国并肩而立,他心中思量吴凉是个人才,对他多有重用,可是吴凉此人,他的忠心源于他的雄心,他一直想要开疆扩土,统一天下。可夏正却认为这样会让黎民百姓遭致战乱之苦,大魏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国泰民安的景象,他并不想这么快打仗。
吴凉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私底下一直在密谋攻打哪个国家才能最快的震慑住其他三国,他在结合各国优势,一一攻破。夏正知道这些,他派的那些护卫,也不是全部忠于吴凉的。
但他很是忧心,他认为此时并不是打仗的好时机,他在位时尚且可以压制吴凉,可若他死了,继位的很大可能就是夏子凌,夏子凌虽然在政务上表现优良,可是他过依赖于吴凉,他死之后,他担心整个天下就成了吴凉的天下,担心自己的儿子,成了吴凉的傀儡。
他作为君王,害怕自己大权旁落,作为父亲,他害怕儿子被人蛊惑,放下不可饶恕之罪。他的种种忧心和忧虑,在这一天晚上,全部印进了夏子钰的心里。
夏子钰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可他生性聪颖,知道夏正心里的心结,在某一天并非不会实现。甚至,他都能预感到那一天并不遥远,因为吴凉等不及了,他太想实现自己的雄心与抱负,如若夏正一直坚持自己的主和理念,吴凉会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未可知的。
他离开长安的这三年,每一天都在想这件事。他劝自己的哥哥不要太过依赖于吴凉,他只是他登上帝位,辅佐他的一枚棋子,不要本末倒置。可是他这次回来才发现,才短短的一年时间,吴凉就已经驯服了夏子凌,夏正卧病在床之时,他的三哥都没有如此尽心的伺候,可是却待吴凉比亲父还要好,不得不让他恐慌。
吴凉是他的老师,他为人的颖悟绝人,也曾经引起过他的崇拜,甚至他的多疑之心就是呈自于吴凉的教诲,是吴凉告诉他不要相信任何人,现在,他也继承了这个疑心,不再相信吴凉了。
夏子钰看着这长安的风云,变化的是越发的快了,他本无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慕容夕这几日找不到恰当的借口出府,就只能待在房间里,想着对策。而外面的左炙几日不见慕容夕出来与他们会面,也在想尽办法进瑢王府,总得见了面才能商谈。
慕容夕想起那日轩辕琛对她所说的话,那日她觉得找女人是轻薄之言,可是现在想起才有些不对,依着轩辕琛的性子,是不会说出那样放浪形骸的话,他的不近女色可不仅仅是传闻。可是他说了,他就一定有他的目的在。
找女人,就只能去花街柳巷里面找,可是花街柳巷里能找到一些什么?
慕容夕在屋内反复徘徊,不得其解。
这时,钟程程却从外面进来,邀着她道:“我要去云门寺,听说王爷禁了的足,你倒是可以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慕容夕反应过来:“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里?”
“云门寺啊,上山祈福,也带你去走走。”
慕容夕霎时想起当时轩辕琛握着她的手重重点上云门穴,她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她并不知道还有云门寺的存在,不过,既然有,联系上前一句,难道是去云门寺里面找女人吗?
慕容夕问着钟程程道:“云门寺的香火鼎盛吗?”
钟程程点头:“当然,那是求姻缘的庙子,香火当然旺盛。”
“既是求姻缘,你怎么还要去?”慕容夕颇感好笑道。
钟程程轻打了她一下:“我这不是带你去吗?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
眼见着钟程程有些恼意,慕容夕连道:“去,去,当然要去,我还没去过姻缘庙。”
但最重要的是,她要弄清轩辕琛传递的消息到底是什么,为何要让她去寺庙里面找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