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色下,皎洁的明月当空,晚风徐来,杨树林里,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
眼前,一男一女正在打斗。
两人都穿了一身黑色,那男人身形高大,双腿修长,出腿极其有力,几下便把那女人打得节节败退、处处防守。
是霍靖霆!
只是那女人是谁?她的脸上画着很重的油彩,从这个距离,只能看得出她的脸不大,五官立体,根本看不清脸。
这当下,霍靖霆一个侧踢扫过,砰的一声,那女人被踢倒在地,摔到几米外的地方。
她手里的东西也在这时落到地上,跌落在方雾善眼前。
方雾善下意识抓起地上的包裹,那女人顿时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包裹,显然十分在意。
方雾善此前从不知道,一个女人也能跑的那么快,迅猛的像一头猎豹,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丝毫不逊于男人。
那女人一把抢过包裹,而后推开方雾善。
抬头的瞬间,在看到方雾善的长相时,她愣住了,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能的事情,震惊许久。
就是这几秒的晃神,霍靖霆长腿扫过来,一个回旋踢,一下就将这女人踢到五米开外。
这当下,那包裹也落到了远处。
女人看着那包裹,又冷眼看着霍靖霆,衡量许久,考虑到自己身上的伤,终于转身就跑。
走到霍靖霆不可能追到的地方时,她远远地回头看了眼方雾善的方向,长久的注视后,适才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跌落到地上的包裹,因为打斗的原因,上面的外罩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玻璃状的容器,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流动,方雾善只看了一眼,立刻转身作呕。
“转过身去!”霍靖霆包好手里的东西,走过来。
方雾善的心砰砰直跳。“霍靖霆,刚才那是……是人体的器官?”
霍靖霆没有否认。“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
万分注意,没想到还是把她卷进来了,而刚才那个女人——火狐在看到方雾善时,显然很震惊,那种震惊告诉他,火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说,只是,人体的气管不是不能冷藏吗?”
方雾善十分震惊,一瞬间,她就想到了器官移植一事,听说,有一些地下集团,从事着器官移植的交易,屡禁不止,害人不浅!
“不是冷藏,只是做了低温处理,是用特殊的营养来供养器官,保持它的血液循环。”霍靖霆眉头紧锁。
“可是,这样一来,器官不会坏死吗?”
霍靖霆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冷声说道:“只怕等着要的人就在附近,而近期,我跟得紧,他们无法把活体供体运出去,所以才出此下策,把器官摘下,而后带去手术。”
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方雾善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太残忍了!为了钱,竟然让活人移植器官给别人,活生生要了一个人的命!”
“总之这事,你不要管。”
“嗯。”方雾善答应着。“不过我觉得奇怪,刚才那个女人似乎盯着我看了许久。”
霍靖霆身子一怔,眼如鹰隼。“看清她的样子了吗?”
“没有。”方雾善平静地注视着他,摇摇头。“当时我顾着看包裹,没注意看她。”
霍靖霆点点头,看着火狐逃走的方向,他久久没再说话。该来的还是来了,或早或晚,总会来的,他只是担心她。
-
军结束后,所有学生都将返回自己的家里,因为一个月的相处,大家有了更深的感情,在分别时依依不舍的。方雾善和花想、乔染、霍远告别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她一进门,就见下人们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丝丝见了她,快步走上前。“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方雾善拧眉,敏感地察觉出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出了什么事?”
“小姐,家里来人了……”
丝丝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杜春花走过来,恶狠狠瞪了方雾善一眼,骂道:“赔钱货!”
方雾善笑了,她的手绕着自己弯曲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奶奶,如果我是赔钱货,那你是什么?”
“你还敢顶嘴!”
杜春花气得不行,近日方如山不在家,她一人独大,已然把自己当成掌家的。
“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了!你说,你是不是又欺负莹莹了?”
“我欺负她?”
“要不是你,莹莹怎么会一回来就跑进屋里躲起来,一整天没下*!”横竖她都有理。
方雾善有点不懂她的逻辑,她面色无常地笑了笑:
“怎么?苏莹莹没下*你就怪到我身上?那她要是不尿尿不拉屎,你是不是也得来找我?”
“你还敢反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个月,杜春花耀武扬威惯了,此刻竟忘了方雾善之前的警告,抓起下人手里的扫帚就往方雾善身上打。
方雾善也不动,正巧这时,张管家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了,那热水滚烫滚烫的,冒着热气,显然是留作擦油污的,方雾善眼看那扫帚就打上自己了,不由抢过张管家手里的盆,对着杜春花就泼过去。
满满一盆刚出锅的热水,真真烫的很……
以至于只溅到了一茶杯的水在身上,杜春花就疼得嗷嗷直叫。
“你个杀千刀的!你要害死我啊!大家快来看!我这个孙女想杀死她的亲奶奶哦!”
杜春花没脸没皮地叫着,她叫了半天,却见佣人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理她,也不上来劝。
她不由往地上一睡,撒泼道:“哎呦!我这个老太婆,要疼死了!这滚烫的水啊,差点烫死我!警察啊,八路军,快把我这孙女拉出去枪毙啊!”
虽然她这样子滑稽,但透过她的衣衫,方雾善见她手臂上,确实被烫红了巴掌大的地方。
活该!老而不死是为贼矣!杜春花为老不尊,并不值得人尊敬,对她这样还算是轻的了!
听了杜春花的话,下人们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满面不喜。
丝丝最近被杜春花打了好几扫帚,浑身青了好几处,见方雾善为自己报仇了,不由哼了声,端了盘瓜子放在桌子边。
“小姐,看戏哪能少得了瓜子呢?这是厨房听说你今天回来,特地新炒的,还是热乎的呢!”
“丝丝,再这样下去,你就出师了!”
丝丝听了,十分得意,又去厨房端了一杯酸奶上来。“小姐,听说看戏的时候,酸奶和瓜子是绝配哦!”
孺子可教啊!
方雾善端起酸奶喝了一口,爽歪歪!
她微勾唇角,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杜春花,故意扔了个瓜子壳过去,还冷笑一声:
“我的好奶奶,这地上凉,你要是关节炎犯了,可别再说是我害的!”
“观音如来玉皇大帝,你们开开眼,劈死我这个不孝的孙女吧!”杜春花躺在地上,边打滚边骂。
方雾善闻言扑哧一笑:“奶奶,许愿要许点切合实际的,你说吧,就你这种作恶多端的人都没被雷劈死,这是证明老天无眼啊!”
“你这样咒自己的奶奶,就不怕报应?”
“报应?”方雾善笑了。“方家有你在,报应不会落在我身上,你年纪大,要死也是你先死。”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践人……”杜春花不甘心,继续骂道。
方雾善就当听不见,继续继续悠闲地磕着瓜子,别说,这新炒的瓜子味道很不错,颗粒饱满,吃到嘴里,唇齿留香。
转眼间,一盘子瓜子就磕完了,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讲话。
下人们你望我我望你,方雾善不说话,他们就不开口。
在地上躺了近半小时的杜春花忽然觉得关节酸痛。娘惹!不会被方雾善这小杂种说中了吧?关节炎犯了?
她眼珠骨碌直转,从指缝里偷偷看边上这些下人,然而,没有一个理她的,都在东张西望发呆呢!而方雾善呢,正嗑瓜子呢,她面前的瓜子壳堆得跟小山似的。
杜春花碰了一鼻子灰,观察了一阵子,见自己的招数没得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自讨没趣,不由悻悻地爬起来。
方雾善见了,很吃惊,她夸张地叫道:
“呦!奶奶,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继续睡啊,我家这地板可是德国进口的,听说睡起来很凉快……”
杜春花讨不到一丝甜头,骂骂咧咧却也灰溜溜地走了。
方雾善不忘在她背后喊:“哎!别走啊,再到地板的其他地方睡一睡,把地擦干净再走……”
-
丝丝捂着嘴巴笑:“小姐,你看,她跑的还挺快!”说完,对方雾善竖起一个大拇指。“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们可被她欺负死了!”
方雾善笑笑,正欲说话,却见一个女人从楼上晃悠悠走了下来。
是安如兰。
见到她的瞬间,方雾善的神色瞬间冷了。
丝丝见了,立刻说:“今天刚来的,非要闯进来,怎么讲都不听,我刚才打算跟你讲的,没想到被杜春花给岔开了。”
安如兰一脸矫情地走出来,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冷冰冰说:“哎呦!回来了?”
她显然把自己当成家里的女主人,这语气,淡淡的,竟像是在跟不受欢迎的客人打招呼啊。
方雾善冷哼一声,这个安如兰,真是一刻都不能等了,这么急着就住进方家来了。
她并不说话,只继续翘着兰花指嗑瓜子!呵!女人啊!比矫情!谁不会呢!
安如兰见没人理自己,不由心里一气,指着方雾善说:“我跟你说话呢!”
方雾善这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凉声问:
“这位大婶,你谁啊?”
大婶……大婶……大婶……
第一次被人叫大婶,安如兰简直要气炸了!
谁知方雾善却像是更加生气,她愤怒地看着下人,指着安如兰,佯装斥责道:“这个家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
“不三不四?”安如兰气炸了!
方雾善却一脸无辜地指责下人:
“你们最近怎么回事?你看看这人的穿着,胸都要露光了,穿着这件吊带裙透的能当蚊帐了!我们方家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不入流的亲戚朋友?你们放人进来,也得看清楚,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不知道还不以为我们家是家禽窝呢!鸡啊鸭的什么都有。”
这番话一骂,安如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穿这样怎么了?现在不就流行这种穿法吗?鸡?这是骂谁呢?这不是活脱脱打她脸吗?
丝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大小姐,我们也没办法啊!这个女人一大早就跑过来,指挥我们做这个做那个的!还叫我们把夫人买的血燕窝给炖了,说是…”她看了眼方雾善的脸色,不敢往下说。
方雾善眉头紧皱,面如寒潭问:“说什么?”
丝丝吞吞吐吐地说:“她说…说夫人已经是历史了,以后她才是这个家的夫人!还叫我们识相点,看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还说血燕又算得了什么!不要说血燕了,她就是吃金子也吃得!因为她肚子里怀了大少爷的孩子!”
虽然料到安如兰会说这样的话,但听丝丝这样说,方雾善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安如兰果然是个不怕死的,怀了雷诺的孩子,竟然还敢上竿子往方家跑,迫不及待要来做少奶奶,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让方启临做这个冤大头,戴绿帽子戴到死了!
哼!她真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见方雾善一副了然的模样,直勾勾盯着自己,安如兰心里一阵心虚,她瑟缩一下,而后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不由昂起高贵的头颅。
这件事她做的极为隐秘,除了方如萍,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了这个孩子做后盾,方家还不是迟早是她的囊中物?她又何须害怕一个小小的方雾善,若是自己争气生了儿子,那方雾善就不可能成为继承人!
想到这,安如兰的下巴扬得更高了!
她矫情地说道:“方小姐,可能你跟我不熟,不认得我,但是说起来我跟你爸爸已经在一起近二十年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跨越了时间、跨过了各种阻碍!我们是真爱!慕心是我的女儿,是你的亲妹妹,平时你母亲不在,这家里没人管着,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会进这个家,替你父亲好好照顾你!”说完,她挑起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哦?我爸爸要娶你?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父母什么时候离得婚?”方雾善一脸疑惑。
安如兰笑了一声,硬声道:“你的父母马上就会离婚了,启临娶我是迟早的!”
方雾善冷笑一声,也不反驳她,只是眼含真诚地问道:
“既然我父亲那么喜欢你,那为什么你们在一起二十年了,她都没有娶你?”
啪!丝丝隔着空气仿佛都能听见响亮的巴掌声,小姐真是太狠了!这话简直就是在安如兰心口上戳刀子,狠狠回击了她!
安如兰一听这话,脸白了一阵,毕竟是久经风雨的人,她马上调整好表情笑道:“我不在乎这些虚幻的东西,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结不结婚,我都不在乎。”
“是吗?”方雾善一脸看不懂她的表情,疑惑地问:“那你还说什么‘娶你是迟早的事’?你这么不在乎结婚这种虚幻的东西,那还上杆子跑来我方家做什么?”
“我……”安如兰挖了个坑,自己却跳下去了,一时气得冒火。
方雾善继续漫不经心地说:“说起来,我父亲年纪也不大,在外面的女人多的去了,要是每个女人都跑到家里来闹一顿,那这日子也没法过了,我劝你啊,安大婶,你赶紧回去吧!咱做小三也别做的这么光明正大,好歹给自己留点颜面!”
安如兰气得一时找不到词反击,半晌,才恶狠狠说:“你等着!我一定会当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也迟早会叫我一声妈!”
“妈?我看是妈妈桑吧!你别说,就你这气质,啧啧!去做妈妈桑最合适不过了!”
“你……你这个小践人!”安如兰本想装装样子,被方雾善这么语气不善地一骂,顿时也破功了。
“是啊,我是小践人,那你是什么?被腌制过、发酵、腐烂的老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