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各国曾殖民统治非洲这片大陆数百年之久,迁居这片大陆的殖民者,相当多的殖民者以及其后代跟土著居民结合,但也有相当多的殖民者家族自始至终都顽固的拒绝跟土著居民通婚,以纯血盎格鲁撒克逊人或日尔曼人自居。
然而恰恰是这些家族从早期的香料、奴隶贸易以及金矿开采,以及木材砍伐、兼并大量的土地,奴役当地的土著居民种植可可、油棕、咖啡等经济作物,从非洲掠夺最大规模的财富——他们在殖民时间始终占据殖民地的统治地位,跟旧大陆的财阀势力保持密切的联系,并垄断跟旧大陆的商业贸易。
五六十年代非洲反殖民独立运动风起云涌,这些人最早嗅到风声不对劲,携带巨量的财富疯狂逃出这片他们犯下深重罪孽的土地,迁回宗主国定居,但他们始终没有忘却这片大陆还蕴藏着远未必被他们掠夺干净的财富。
他们一方面在西方社会奔走游说,推动欧美政府力量介入非洲各国政局,以保存他们尚未完全撤出非洲的财产、产业以及殖民时间确认下来的种种经济特权,一方面在各国反殖民独立运动团体内部暗中收买、扶持新的代理人,甚至不惜掀起政变、暴乱,为重返非洲创造条件。
等到非洲局势逐渐稳定下来,欧美财阀、大企业以金融以及直接投资等手段,重新控制以石油输出为主的非洲经济命脉时,这些人则是重返非洲的急先锋。
总部设于英国伦敦的埃文思基金会,早年仅仅是由往返西欧与几内亚湾的一些中小航运贸易公司联合成立的一个松散贸易、航运联盟——埃文思家族作为主要发起人而得名。
在五六十年代殖民者后裔疯狂撤出非洲之时,当时的埃文思家族坚信有朝一日能重返非洲,不仅使埃文思基金会实体化,在伦敦成立新的总部,注入大量的资金招募人手,同时还以极其低廉的价码接收了一大批没有来得及或无法撤出非洲的资产、财产,比如对某地矿产的勘探矿、开采权或在一些工厂、固定资产中所占有的权益。
等到七八十年代,非洲政局稍加稳定,埃文思基金会就组织人手,又跟欧美各大金融机构、财团合作,筹措到大量的资金重返非洲,迅速膨胀成掌握数百亿乃至上千亿美元资产、横跨几内亚湾沿岸及中部非洲各国与欧美的超大型财团。
埃文思基金会目前在几内亚湾沿岸及中部非洲各国的产业,以金融、石油开采为主,但埃文恩基金会控股的莱基矿业集团作为西非最大的黄金开采商,控制住卡奈姆东北部主要的金矿资源,加上中部非洲各国的金矿资源,莱基矿业集团每年的黄金开采量高达三百万盎司。
伊波古矿业在乌桑河铜金矿第一矿场建设后,合并进来的黄金开采、提炼规模也仅有莱基矿业集团的一半。
不过乌桑河铜金矿更为丰富的金属铜的储藏,除了第一矿场每年合计金融铜约六万吨的产能外,伊波古矿业在科奈罗湖北岸建设大型黄金提炼厂,也为伊波古矿业新增极为可观的产值。
严格的说来,伊波古矿业跟莱基矿业还有业务上的合作。
莱基矿业重返非洲的时机很早,甚至早在九十年代之初,就跟另外两家采金商垄断了卡奈姆所有的开采成本最低的浅层岩金矿产资源。
伊波古附近的金矿资源,不是没有被发现,不过是开采成本太高,莱基矿业等几家采金商不愿意投入资源进行更大规模的勘探,更不要开采。
而隆塔以往的贝宁奥古塔金矿,也是这个原因被莱基矿业等采金商放弃。
只是谁能想象国际金价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会连续上涨四五倍呢?
这时候莱基矿业等采金商有心进入深层岩金的开采,也就被迫跟伊波古矿业站到同一起跑线上。
贝宁、卡奈姆等国最近放开的金矿资源里,伊波古矿业也顺利抢到三张探矿证。
因为之前撤退非洲的惨痛记忆,莱基矿业不仅放弃投资规模浩大、开采成本高昂的深层岩金矿产资源,对浅层岩金资源开采也粗暴简单。
他们甚至都没有在卡奈姆投资建造一座提炼厂。
在含量最多、能直接浮选剔出来的粗粒金被开采后,大量的含金矿砂,因为早年相比较成本、能挖掘的经济价值有限,就作为尾矿遗弃在矿场上,或回填到坑洞里。
在国际金价持续上涨之后,这些含金矿砂的经济价值被重新发现。
伊波古矿业在科奈罗湖北岸修建作为卡奈姆唯一的大型提炼厂,从去年年中建成之后,莱基矿业分布于奥贡河沿岸的两座金矿,就通过中间商将含金矿砂出售给伊波古矿业进行提炼。
不过,伊波古矿业自身的金矿开采规模扩张极快,提炼厂主要还是接纳自有的含金矿砂,对莱基矿业等采金商的含金矿砂容纳规模有限。
卡布贾提议在科奈罗湖北岸增资一亿美元,为提炼厂新建更大产能的二期工程,但真要做投资决策,需要跟莱基矿业等采金商签署长期供货协议,垄断莱基矿业等采金商的含金矿砂来源才行。
这些工作,卡布贾都有在推进,曹沫却没想到天悦从另一个维度跟莱基矿业的母公司埃文思基金会发生联系。
“莱恩.福蒂斯……”曹沫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以及福蒂斯矿业贸易公司,他的确没有什么印象。
斯特金在莱恩.福蒂斯的信任上并没有掩饰、掩盖什么,然而一切如斯特金所言,莱恩.福蒂斯不仅对福斯特家族早就起了心思,他早在一年前就说服福蒂斯家族,将福蒂斯矿业贸易公司出售埃文思基金会,他本人更籍此机会直接加入埃文思基金会,看来也是早就瞄准天悦了?
巴迪奈.小赛维义是在他的鼓动下,才返回阿克瓦的?
“你到现在都拿这个莱恩.福蒂斯没辙,寻常手段应该对他不会发挥什么作用喽?”曹沫看着斯特金问道。
“他个人对弗尔科夫投资的股份都没有兴趣——当然也未必真就没有兴趣,只是比我所想象中的更加小心谨慎就是的——你大可以再用这些手段试探一遍也行,总之也不会损失什么。”斯特金说道。
“我们在时间上就损失不起!”曹沫盯着斯特金的眼睛,问道,“既然莱恩.福蒂斯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都已经对我张开血盆大口,竟然还能低调的藏身幕后,或许真是个难缠的对手,但我相信阿温娜不会太难缠,只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担心弄巧成拙,才不便直接对她动什么手脚吧?”
“……”斯特金没有正面回答曹沫的这个问题。
“好咧,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有什么事我会直接联系你!”曹沫说道。
待用快艇将斯特金送回南岸,快艇划开水浪,在夜色里往北岸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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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湖畔雅舍,老酋长菲利希安、奥韦马正带着大家在沙滩上搞篝火晚会。
整羊架在篝火上缓慢的转动着,油脂滋滋作响滴落到火堆里,莉莉、斯特娜正教成希、余婧、吴瑞芳她们跳当地的传统舞蹈。
佳颖缺少艺术细胞,上次到卡奈姆就没有学会这些舞蹈动作,这次索性就直接放弃了,拉住程新坐篝火旁,负责照料烤羊。
看到曹沫、谢思鹏秘密去见斯特金回来,留在北岸这边等候消息的阿巴查、杨德山、奥乔桑、勃拉姆等人迎过来,在沙滩另一堆篝火前坐下来。
谢思鹏代曹沫将会谈的情况说给众人知道,又说道:
“我马上就安排人核查斯特金所说的这些信息,明天一早我就直接赶回阿克瓦去,但要是真如斯特金所说,问题真就有些棘手了啊……”
杨德山、奥乔桑、阿巴查、勃拉姆等人都皱起眉头,很显然都认为埃文思基金会在幕后搞鬼,比他们之前所猜测的几种情况还要令人担忧,局面还要糟糕。
埃文思基金会除了实力强大,对西非各国的政治、经济渗透,还不是天悦此时能比外,更关键的是其本身就是殖民家族创建,还跟留居西非各国的殖民者后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也足以说明胡安.曼塔尔为何之前会保持沉默了。
而胡安.曼塔尔目前却又是他们在阿克瓦最为重要的政治盟友。
谢思鹏他们都难以想象埃文思基金会将巴迪奈.小赛维义推出来对天悦张开血盆大口,而胡安.曼塔尔彻底倒向埃文恩基金会,对他们来说将要何等不利的局面!
胡安.曼塔尔身上是有理想主义者的色彩,但他为了阿克瓦的殖民者后裔,又信奉实用主义的精神,从赛维义军政府大狱中出来,就推进民族和解政策,积极向阿克瓦的前独裁者、现任总统赛维义靠拢——
胡安.曼塔尔最初选择跟他们合作,实际上也完全是受利益所驱使。
谢思鹏现在完全无法肯定胡安.曼塔尔这一次还会继续站在他们这边,更不要说胡安.曼塔尔这一次完全没有提前向他们知会一些极关键、甚至可谓致命的信息……
“梅伊.曼塔尔还陪阿温娜留在德古拉摩吧?”曹沫问道。
“是的,我下午赶回隆塔,联系过梅伊曼塔尔,她好像这两天也都没有离开德古拉摩的意思。”谢思鹏说道。
在伊波古矿业任高级副总裁,其实将乌桑矿等矿生产经营之外的事务都承揽过去,而在阿克瓦这些非洲国家,这些事务甚至比生产运营更为重要,他也随时与胡安曼塔尔父女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也正是如此,胡安.曼塔尔竟然没有提前泄漏一丝信息,谢思鹏心里既有不满,也有失望。
勃拉姆更肯定的证实道:“恩桑格对曼塔尔小姐很有好感,下午又跑到她们下榻的酒店去了,要是没差,他这时候应该还缠在梅伊、阿温娜身边呢!”
曹沫沉吟片晌,跟谢思鹏说道:“你不要急着回阿克瓦,局面再迫切,也不差这几天,给胡安.曼塔尔多留几天,给他考虑清楚!”
谢思鹏心里有些疑惑,都明确知道埃文思基金会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他不知道曹沫凭什么相信胡安.曼塔尔还会选择站在他们这一边。
曹沫能看出谢思鹏心里的疑惑,直接解释道:“斯特金是投鼠忌器,胡安曼塔尔又何尝不是?要知道埃文思基金会对阿克瓦民主促进阵线的影响,并不会仅仅停留在胡安.曼塔尔一个人的身上——胡安曼塔尔是知道我行程的,他没有拦住梅伊.曼塔尔陪阿温娜到德古拉摩来,就说明他内心还是犹豫的……”
谢思鹏琢磨曹沫的话,没有作声。
阿巴查问道:“你是说胡安.曼塔尔未必真就愿意跟埃文思基金会以及赛维义家族合作,只是埃文思基金对民主促进阵线的影响及渗透太深,以及赛维义家族在阿克瓦掌握巨大的权柄,令他不得不保持沉默——然而梅伊.曼塔尔陪同阿温娜到德古拉摩来,除了梅伊自己的态度外,某种程度也是出自胡安.曼塔尔的默许?”
“……”曹沫点点头,说道。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需要搞这么复杂,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一声?”阿巴查不无抱怨的说道。
“因为他怕我们太蠢,不值得寄以希望,中国有句古话叫‘所托非人’,”曹沫笑道,“斯特金与胡安.曼塔尔都处在一个比我们更为微妙、更为凶险的位置上,所以他们才会更小心翼翼。”
“那岂不是在我们能做出什么之前,胡安.曼塔尔始终会像只老狐狸的藏在草丛里不动声色?斯特金是不是也没完全给出什么承诺?”阿巴查问道。
“是的!”曹沫说道,“他们是需要我们先动作才会有进一步的表示,而且我们的动作还不能小,还需要有效——头大啊!”
“我们能玩什么动作?”阿巴查问道。
“你们要是将埃文思基金会视作一个整体,确实是有些不可力敌,但埃文思基金会的结构要比普通的企业机构更为复杂,则意味着其内部的人事关系,也要比一般的机构更为复杂——就目前来说,埃文思基金会里,直接盯着我们的、并对我们研究甚深的是莱恩.福蒂斯,同时也是这个人将赛维义家族与福斯特家族串联起来。莱恩.福蒂斯藏在幕后,我们甚至都无法直接接触,斯特金应该也尝试着在他身上做手脚,但都失败的,但我们转变一个思路,将视野转到阿温娜身上,事情会不会简单一些?”曹沫说道,“另外赛维义家族也不可能铁板一块、无隙可入的整体——老谢你即便赶回阿克瓦,也不要急着去找胡安.曼塔尔纠缠,但可以从赛维义家族成员有关的一些人跟事上先进行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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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阿温娜傲慢的态度,就凭着天悦跟阿克瓦民主促进阵线这两年来的密切合作关系,曹沫次日在湖畔雅舒再次宴请梅伊曼塔尔,顺带将阿温娜、斯特金姐弟一并邀请上都是理所当然的。
中午烹受过龙虾烧烤大宴后,下午在湖畔微风吹拂下的德州扑克牌局上,曹沫就毫不掩饰的跟阿温娜提出来:
“福斯特小姐到科奈罗也有两天了,对这边诸多项目的建设进度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可还满意?这段日子经济形势有些不怎么好,中国也难置身事外,我在国内的投资很受影响,这边的资金就有些安排不过来,不知道福斯特小姐个人对我们在弗尔科夫石油化工集团的持股,有没有兴趣?”
虽然炼油厂的完工又推延到明年三四月之后,但这次推延是对炼油厂全面的一次补足。
而科奈罗湖沿岸这么多的项目里,也就科奈罗水泥的盈利前景,能跟炼油厂相提并论。
不要说阿温娜了,梅伊.曼塔尔都是一愣,很是琢磨不透曹沫的意图。
梅伊.曼塔尔对科奈罗湖沿岸的诸多项目以及伊波古矿业,还是颇为了解的。
天悦实业在海外项目进行置换之后,目前是科奈罗湖工业园对炼油厂也就是弗尔科夫石油化工集团持有25%的股份。
而曹沫个人完全持股的天悦投资,对科奈罗湖工业园总计才35%的股份,他是如何说服科奈罗湖工业园的其他股东同意放弃对炼油厂持股的?
很显然曹沫真要对阿温娜示好,出让这部分股份报价就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来。
“我个人?”阿温娜也没有想到曹沫会如此的顺从,都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个人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的收购资金来……”
“我的报价绝对不会叫福斯特小姐您失望,我就希望能收回成本,以便能对其他投资人有个交待——而福斯特小姐即使没有多少资金,也不用担心什么,我相信斯特金担任大西洋银行高级副总裁,从大西洋银行为福斯特小姐您解决八九千万美元不会有什么问题,”曹沫说道,“福斯特小姐即便不想麻烦斯特金先生,拿炼油厂的这部分股份随便抵押给哪家银行,难道还贷不出这笔资金出来?当然,福斯特小姐要是觉得这个价还是高了,那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我们接着玩牌!”
从大西洋银行拆借八九千万美元,收购科奈罗湖工业园所持的弗尔科夫石油化工集团25%的股份,以卡奈姆当前的燃油与原油差价,炼油厂只需要建成,这部分股价每年所对应的红利很可能高达四五千万美元,倘若原油输入时再动些手脚,每年的利润绝对更令人疯狂。
更关键的是以她个人与以福斯特家族基金会收购这部分股权,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以福斯特家族基金会收购这部分股权,全部收益都归家族基金会所有,她即便在家族基金会有相应的继承权,也只有很小一部分,甚至在她有生之年,对她名下的这部分财富并没有实际的处置权。
而她个人直接注册成立投资公司,收购这部分股权,意味着她以后的人生将拥有挥霍不尽的一笔财富。
“事情怕不会有这么简单吧?”阿温娜合拢手里牌,问道。
“就像我手里现在虽然能凑出一副葫芦,牌面是不小,但我知道福斯特小姐你手里抓着一把同花顺,我为什么不干脆利落的放弃抵抗呢?”曹沫将手里底牌摊开来,说道,“福斯特小姐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说服莱恩.福蒂斯放弃跟巴迪奈.小赛维义合作就可以了。我想莱恩.福蒂斯即便能促成埃文思基金会跟赛维义家族的合作,他个人也不可能拿到多丰厚的收益!”
阿温娜将手里的底牌摊开,确能跟公共牌凑成一副同花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