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里, 人流最多,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最为热闹,这个地方便是市中心。
在这一个地带里, 高楼林立, 上班族来来往往;相隔不远便是各式各样的商场、专卖店, 琳琅满目;尽管外面的马路被热气熏染得发滚发烫, 但是还是有一些店铺, 隔着玻璃,隔着落地窗,里面有着别样的宁静与凉爽。
这时候, 某个角落,一家店铺, 不大但是精致, 虽然还没有开张, 甚至还没有装修完全,但也很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
徐雪就是这样被吸引住了。
一方面是因为这家店铺本身就是有着别具一样的风格, 另一方面也因为这家店铺跟她有关系。
荧光牌匾上的两个字还被遮掩住,但是她仿佛好像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
“调然”。
这是凌凯烨送给她的店,里面汇集调酒与调咖啡多功能的设施与摆设。
其实,这时候的徐雪心情还是一般,甚至带着点郁闷。因为刚才的她, 原本是在办公室里筹备着最后阶段的准备工作, 但是却意外地接到了籁霜的电话。
这次的她说话语气、态度都改变了许多, 也许是弄清楚了事情的轻重缓急, 了解到徐雪不是开玩笑, 而且徐雪的目标在这时候已经清楚显示出,不是凌凯烨而是她的爸爸。
所以, 籁霜在约徐雪不成之后,转为直接在电话里低声下气,哀求徐雪可以念在以往多年感情的份上,放手。
籁霜说什么?
让她放过她爸爸?
徐雪抬头仰望着牌匾已经有好一会了,感觉颈项有点酸痛,犹豫了几秒,她还是走了进去。
里面的建设装修基本上按照当初凌凯烨设计图上的那样进行着,大体上可以完成了。
徐雪就这么在空旷的空间里看着,小步走动着。
总体上色调是徐雪喜欢的淡紫色,最吸引人的就是那流水线型的调酒吧台,独特的构造加之价值不菲的装饰,让人一眼看去便知这家小店里是掷了重金来打造,不仅花心思,更是话金钱力气。
按照凌凯烨的想法,这家店开了之后,并不是一般的酒吧那样奢靡与喧嚣,而是透露出一种格调与舒适,这里是放松心情的地方,适合品尝美酒、三两知己聊天聚旧。
每一盏灯,每一块地砖,每一片墙纸,徐雪都可以看得出凌凯烨的用心与匠心独运。
一时间,徐雪的心情更加沉重与复杂,难以言状。
想了想,她还是拿出手机打给了凌凯烨。
电话通了,开始的时候凌凯烨像是很忙,不知道是她打过来,因此有了短暂的一段沉默。
“雪尘?”
“我想跟你说,其实,你可以让‘调然’停工吧,你大可不必这样。”
那边的凌凯烨似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一片安静,“雪尘,可以出来见个面吗?我还有很多话还没跟你说。”
“不用了,我这次打电话给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跟你说说‘调然’的问题,它建得很好,我很感动,真的。但是,我们如今这样的矛盾关系,它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你还是收回吧。”
“送给你了,我就没想过要回来。你不用再说了,过几天我会寄份文件给你,把它正式过户给你。”凌凯烨的声音冷了许多,生硬得又恢复成了这些时日的他了,冷漠无情,说一不二。
徐雪顿时无语,盖上电话,既然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执意如此,那么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电话那边的他似乎还想挽留着她解释那晚的事情,但是徐雪都不想再听了。
他现在这样,是爱上了她么?
局面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自始自终他喜欢的人不都是籁霜么?既然,他没有失忆,那么一直以来他的冷淡又是为何?
即使撇开曾经不谈,凌凯烨他也是不懂爱情吧。爱情,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不是她喜欢什么,他就尽生命的全部去给她打造什么。爱情,更不是建立在彼此欺骗的一个错误开始之上。
更何况,在她决意报复的时候开始,她便已经忘却了爱情这个事物。
徐雪再次深深凝望了这周围的一切,无声叹息,之后便离开了。
但是,徐雪没有回家。
这几天,虽然妈妈没说什么,但是家里一直安静的氛围里,她可以嗅出妈妈始终还是不赞成她打这个官司。
所以,徐雪感觉前所未有的心烦,自己倾尽全力得到的今天究竟是为了谁?连妈妈都不支持自己,她会有多累?不仅是身体疲惫,心更是累得烦闷,欲哭无泪。
好久没有去“蓝调”了,徐雪想着,小手已经招来了一辆计程车了,直接坐上去就往“蓝调”开去。
还是这里可以舒缓她的心情,只见徐雪早就换好了套装,还是以往那一身装束,站在吧台后面投入地摇摆着调酒器。
周围一如既往的热闹,人还是这样的多,浓妆艳抹、嬉笑怒骂、尽情释放。
徐雪一眼扫完全场之后便敛下眼眸,专心致志地调酒,一杯一杯的,全然忘了所有般摇晃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小酒保早就目瞪口呆了,何时见过徐雪这样张扬地花式调酒?印象中只记得雪姐在心血来潮时才有耍一次半次花式调酒,所以他从未见过一个晚上,雪姐可以像现在这样,调酒的手一直晃动,一直没停下来过。
虽然,全场的气氛多少被她这样的调酒给带上了更高一个层次的浓烈,但是,懂调酒的人都知道这样其实不妙、不妥。
幸好,不一会儿,一位侍应跑过去,在徐雪耳边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便看见徐雪停了下来,走了上楼。
打开了豪华得近乎奢侈的大门,走进去的徐雪便看到了里面的烟气缭绕,背向她的方勇正在抽着一支价值几乎等于她家里那张单人沙发的不知名的香烟。
“让我上来就看你这里乌烟瘴气?”
随便地,徐雪找了张舒软的沙发坐下
方勇这时候转了过来,掐息了烟头,眼神晦涩难懂地看着徐雪。
“你会收手?”
“为什么这么问?”徐雪蹙眉,不解他突然抛出的问题。
“回答我!”今天的方勇似乎很冲,像盯着猎物般的嗜血目光直射过来,让徐雪不由得颤了一下。
他这个样子很像是当初的那个他,残暴冷血,行为举止神秘莫测得令人可怕。
“……不会。”
“你犹豫了,”语调放缓,他站了起来,边走边说,“近段时间,你受了不少劝解,你在动摇?”
徐雪看着他逐步迈近,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速度,她有些害怕。每当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就是她不能反驳,甚至是不可以说话的时候,因为他此时很像趋向疯狂之前的冷静。
没时间疑惑他为什么会这样,方勇就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所坐的沙发的两侧,将她完全禁锢。
“即使你想收手,我也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雪尘,你不能心软啊。”
只有在大学期间,方勇才会叫她雪尘,但是现在他叫起这个名字,徐雪只感觉毛骨悚然,很不对劲。
“方勇!你清醒点!我是徐雪!”
徐雪刚想推开他,谁知他便身子一后仰,自己走开了。
气氛有点诡异,徐雪甚至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他又要干什么?
蓦地,她想起了那天在监狱所里,籁健萧曾经提起过方勇,似乎两人是认识的关系。对了,方勇那天也去了监狱所,他去那里是干什么?
就在徐雪思索的这么几秒,方勇已经走至他的办公桌旁了,大手拿起了一个信封,朝着她笑得邪肆,“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么?”
“是什么?”
“过来,让你看看,保证你会喜欢。”说着,他还向她招了招手。
徐雪半信半疑,好奇心也暂时战胜了害怕,走了上前接过那个信封。
里面有一叠东西,徐雪就在方勇笑得怪异的神情下在手掌上抖了出来。
是一叠照片。
一看之下,徐雪倒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主张翻动,小手也跟着乱颤起来。
“怎么?好看么?我也没想过原来你上镜的效果这么好,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模特明星。”方勇站在她身旁,低首在她的耳边几乎是呢喃出声,“只是,你隔壁那些肥头呆脑的男人弄坏了视觉感受,对不?”
“你想准备怎样?”徐雪没有羞愤得将这些不堪的照片撕个粉碎,尽管她很想这样做。
“不用这么激动,教你多长时间了?遇事首先要镇定,不要慌,”方勇煞有其事地说道,缓慢抽出她手中的照片,但却是用力向后一扬,转手猛地用虎口捻住了徐雪的下巴。
“我告诉你,倘若你因为你该死的心软而不干了,我随时把这些照片发给你在意的人那里,让他们瞧瞧,一向乖巧温柔的绛雪尘,这些年到底是怎样的堕落!”
恶狠狠的声音,粗里粗气的气息扑面而来,徐雪由始至终都低垂着眼帘,一声不吭,只是脸庞上不断滑落的泪水出卖了她。
就因为他的这些照片,这些话语,把她又再带回了那一段黑暗羞辱的岁月。她那一颗自卑的心不可避免地再次受伤,她已经没力气羞愧了,而是在淌血。
徐雪霎时像软绵绵的布娃娃那样,随意他怎么揉/捏,怎么摧残都毫无知觉。
处于异常状态的方勇此时才像是察觉不对劲,手边被她滑落的泪水沾上了,即时像是被火灼烧般一阵火热。他甩手便是将徐雪甩开了,转过身深呼吸起来,不知道她被他大力的手劲给甩在了地上。
徐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一脑子的浑浑噩噩,满脸的泪痕。
“雪姐。”
站在门口的贺强叫住了她,徐雪回头,看到他一脸的担忧。
“雪姐,你别怪勇哥。你知道,勇哥他……”
“我明白,我都明白。没事,你好好看着他。”
徐雪无力地微扯开嘴角,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