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离开养心殿,江维安一直挂在脸上的谦恭瞬间变作了杀意。
“宰相,今夜一看,皇上似乎与平常不同。”一直依附宰相的权臣李大人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犹疑。
江维安洒然一笑,声音沧桑冷然:“今夜我为冉儿与胜儿求官不过意在试探,若皇帝允了,便代表他尚可掌握,若他不允,那么便该是行事的时候了。”
李大人神情一凛,四下看看,发现无人之后,悄声道:“那丽妃娘娘与烟贵人如何?微臣听闻烟贵人已然有了身孕....”
眉头一皱,江维安冷哼一声:“若怀孕的是云霞,我尚可再斟酌一二,不过怀孕的却是庶女,且皇上对她极不重视,即便留她,只怕也作用不大。当初送她入宫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既然和妃已然滑胎,那么以子争权已然无了必要。从前我尚会考虑再三,不过这次可是个大好机会,一旦事成,我江家便无人敢动分毫。”说到此处,他眼中已有了兴奋之色,再看看那带着谄媚笑容的李大人,他笃定道:“你若跟着我,定让你荣耀一世,你且放心便是。”
听闻此言,李大人松了口气,忙点头称赞江维安的智慧。
养心殿内,洛擎苍没有安寝的意思,只站在窗前,静静的候着。夜色迷蒙,天空中的繁星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
要变天了!
嘴角不着痕迹的浮了笑,他双手背于身后,不言不语,只那被烛光映照的格外清晰的侧面带着森冷的寒。赵德全一直侍奉在一旁,噤若寒蝉。
整个皇宫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皇城外,盔甲铿锵声不时响起,又迅速隐匿在黑暗中。没了守备的皇城就像是一个空门大开的宝库,人人予取予求。
天色微亮,是一片雾蒙蒙不干净的蓝。
洛擎苍就这么站了**,终于,他等到了意料之中的事。
侍卫队匆匆而来,个个神色慌张:“皇上,不好了,皇城被包围了。”
神色微变,洛擎苍下巴微微昂起,自然而然多了一股高高至上的帝王气息,他眸中带着森然杀机,沉声道:“果真来了,想要吞下这江山,便要看他们有多大的胃口。”
侍卫长所有所思的品着这句话,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忙道:“皇上,微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轻笑出声,洛擎苍缓步走出养心殿,看着那片似染了血腥的天空,一字一句道:“朕定要让全天下知道,朕是这羲和帝王,是这羲和独一无二的主宰。”
当江沉烟得知皇城被包围的消息时,她正喝着乾王差人送来的安胎药。
手中的琉璃碗“啪”的跌落在地,脸色渐渐转变,忍不住小口喘息。
“贵人,怎么办?皇城守卫军已经被乾王调往了边境,若是贼人攻入皇城,咱们....”流萤彻底慌了,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昨夜里还是风平浪静,只**,便传出了皇城被围的消息,在这之前,可没有半分预兆。
他知晓吗?
他有对策吗?
他此刻在何处?
江沉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洛擎苍,咬牙片刻后,沉声道:“别慌,皇上运筹帷幄,定然不会让贼人有机可趁,你我且别自乱了阵脚。对了,云初呢?”
“奴婢今早起来便不见她的踪影,兴许是去了内务府领日用。”流萤勉强镇定了心神,想了一会回答。
眉头微蹙,江沉烟看了看窗外刚刚明朗了的蓝天,心不知不觉就开始下沉,那股惴惴的不安铺天盖地,她可以感觉到,就快有大事要发生了。
皇城被围,一干权臣不见踪影,也不曾进宫禀告。其中更是包括了江家父子。派去的探子回报,江府早已经人去楼空,不少依附江家的权臣也没了下落。
听到这番密保,洛擎苍阴沉的脸忽而多了森寒的笑容,狐狸尾巴,总归是露出来了。
昨夜的求官,江维安的一番试探,他如何看不出。只是江维安这个老狐狸并不知晓,他亦在试探他。打从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又是一番求官言论,洛擎苍便知晓,他居心叵测已至极致。
好一个江家,好一个护国功臣!
“皇上,怎么办?如今朝中无人,皇城危矣。”侍卫长手执佩剑,咬着牙出声。
眸光一凝,洛擎苍忽而转身,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背了光,看不出神色:“且先等着,好戏还在后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天色便已暗沉。整个皇宫人心惶惶,各宫妃嫔惴惴不安,不少人暗地里已经收拾了细软,做好了乘乱出逃的准备。
夜幕降临之时,所有人都害怕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皇城被攻破,大批军队涌入,羲和最重要的心腹之地,竟然如此轻易的沦陷。
养心殿内,洛擎苍扔就高高坐在龙椅上,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听着那由远及近的铿锵声,双眸微眯,冷光乍现。
赵德全忠心护主,一直立在他的身旁,不肯离去。
品了一口已经凉透的普洱,苦而馥郁的香味残留唇齿间,让他的眼神更加清冽了几分。
终于,养心殿被团团围住,大批士兵手握兵器冲入殿内,看那着装,分明是那派遣出去的三万皇城守卫军。赵德全看的哑然,而后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大吼:“放肆,你们身为皇城守卫军,竟敢手执兵器擅自闯入深宫,你们可知,此乃死罪。”
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侍卫一手执剑,缓步上前,语气中带着不恭:“皇上,如今边关已沦陷,皇城更是被我等攻下,您还是乖乖退位的好,以免末将冒犯了。”
“你....”赵德全愤怒的浑身发抖,正欲斥责,便听得洛擎苍冷然镇定的声音响起。
“乾王,不必再躲躲藏藏,出来吧。”
话音落下,士兵间让开了一条道路,紫色的身影披着落日余晖缓步踏入殿中,依旧俊朗如玉的面容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微臣做的太明显了,皇上看来已经知道了。”
嘴角浮了冷厉的弧度,洛擎苍淡淡道:“朕自问待你不薄,朕之下,便是你乾王。为何,你还要反朕?”
像是听了笑话一般,乾王放声大笑,好半晌,才收住笑意,定定的看着洛擎苍,朗声道:“你洛擎苍不过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平庸之人,何以治得天下,我便不同了,论文韬武略,我样样不输于你,更重要的一点,我绝不会为情所困,不明是非。”
“是么?究竟是什么让乾王这么有信心?”冷笑一声,洛擎苍眼中已有杀机。
“就凭这些。”乾瑾瑜仍旧那么温文尔雅,轻轻抬起手,指了指四周将他护在中间的士兵,洒然一笑:“没有人认为你适合当皇帝,即便是你的妃子。”
眉头先是一皱,而后又松开,洛擎苍满不在乎一笑:“我不适合,你便适合了?”
“对,我适合。百姓敬我,士兵从我,就连群臣都听我号令。我一声令下,你的皇位**之间便从空谈,如今你座下,可还有权臣,可还有忠臣?”
静静听着他的言论,洛擎苍面色铁青,沉默片刻,忽而沉声道:“你反我,可是为了清雅?”
“清雅”一听这两个字,乾瑾瑜面色骤变,温柔的脸色忽然狰狞了几分:“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微微摇头,洛擎苍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冰冷:“清雅从不后悔,跟了我。”
“谎话。”乾瑾瑜忽然变了神态,怒视着洛擎苍,一字一顿的喊:“全是谎话,若不是你,清雅怎么会死?就连死,你也不愿让她安歇,而是葬在那片**林,她是我挚爱的女子,你却让她孤零零在那片树林任凭风吹雨打,你凭什么再提她。”
忽然攥紧了拳,洛擎苍咬了牙,怒斥道:“闭嘴。你根本不懂清雅,也根本不懂朕与她之间。你要反朕,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他双手一拍,一阵盔甲摩擦声传来,大批士兵不知从何处涌出,将乾王及他的人马通通包围在内。
面色一变,乾王深深的看着洛擎苍:“原来,你早有防备。”
“朕说过,朕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少帝。”他声音如霜寒,看了一眼忠心自己的侍卫长,后者点点头,招了招手,几个侍卫便押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从偏殿中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宰相江维安,其子江冉,还有不少密谋谋反的臣子。
见到这一幕,乾瑾瑜的面色彻底大变,他攥紧拳,指节咯嘣作响:“当真是小看了你。”
怒极生笑,洛擎苍站起身,下巴微微昂起,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贵气涌出,带着凛然的气息:“将所有参与叛乱的人押入天牢,朕要亲自审理。至于士兵全部交由兵部处置。”
“是。”所有侍卫震天一喊,带着说不出的酣畅。
皇上这一场请君入瓮实在是精彩,不止将宰相一干人马拉下水,竟然还意外捕获了乾王。
天下谁人不知乾王权势滔天,仅次皇上。可是都只看到他恭顺温柔的一片,却无人知晓,他心中也有着恨,也有野心。
还有还有,哎呀手都麻了,亲们支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