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琉璃塔 武举比试

六月的天气,已没有一丝凉风了,火辣的太阳,将大地烤的一片炙热。

今日对西梁来说,可不是一个寻常的日子,武举比试牵扯着很多人的心,也是那些有志之人,改变命运的时刻。

等到群臣与百姓跪拜之后,父皇便携我和萧寂寒、一同走进了前面的大门。

琉璃塔说是一座塔,但其实是个很大的校场,只是在校场的正前方有一座三层塔楼,高逾数丈,十分的巍峨庄严。

武场的另外两边,还有观景阁,已经有人早早的准备好了各种茶水点心,父皇牵着我的手便慢慢的走了上去,我和父皇一起坐在了最中央,其实以前这个位置应该是皇后娘娘坐的,可惜……

萧寂寒和呼延铎老将军则坐在了离父皇最近的下手左右两处。

因为今日是皇帝亲自来督考武试,所有的应试者全都走到武场上向帝后跪拜行礼,我坐在正中央,一抬眼,就看到武场上一个熟悉的高大魁梧的身影,眉目里透着几分犀利,下颌还有些胡渣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粗犷。

是公孙铭,我对他的比试还是有所期望。

想起那日我的失礼,脸上蓦地泛起一片红云,但还好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的武场。

第一轮的比试一开始,武场上顿时打得一片欢腾,我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不懂武艺,但也看得出他拳脚利落,几招下来就分了胜负,和另外一个看起来像个鲁莽大汉的男子,最早胜出第一轮的。

胜出的人便可以脱离战圈,到一旁站着歇息。周围已经有人看着他们议论起来。

鼓声一响,我整个人就已经没有了声息,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下面去,纤长的睫毛下,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不断的闪烁着,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薛亦峰也在这里比试过,最后他还胜出,夺得武状元。

这时,父皇伸出手,轻轻的覆着我纤细而冰冷的手上,我微微一震,转头看着他,眼中的泪花已滴落下来:“父皇……”

“嫣儿,很多事都过去了,不要去想。”

我轻轻低下了头,父皇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背,那双眼睛带着几分犀利的光,看着下面那几个已经胜出的人影,当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时,他似乎也若有所思。

“嫣儿,你说公孙铭会夺得武状元吗?”

“儿臣不知,也不懂。”

“不懂?”父皇沉沉的一笑:“那你希望他赢吗?”

“父皇,你话中有话?”我看着他尴尬的一笑,然后郑重地说道:“他的确是个人才,胆识过人,为人正直不阿,但愿经父皇的栽培后,能成大器。”

这一刻,听见武场上一回急促的鼓点响起,一个声音大声道:“第一场,公孙铭对宋祁山。”

整个耀武楼里里外外百来号人,人声嘈杂加上鼓点、呼喝,声震天响,但这一刻,?我只觉得心一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抬起头看着台下。

只见武场上的两个人,公孙铭使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海,力战宋祁山手中双钩,你来我往正陷入酣战,激得场上的灰尘四起,片片飘散。

不过……我微微蹙眉,紧张地看着下面——

就在这时,只见这场恶斗已到了关键时刻,公孙铭抡起长枪,红缨在空中舞成了一朵红花,寒芒闪过,飞雪都被震慑开来!

宋祁山力不能挡,只能往后避退,公孙铭顺势舞着长枪,风声虎虎,带着万钧雷霆之势,朝他抡了下来!

骤然间,宋祁山将双钩一横,把公孙铭的长枪架住,然后他手持银钩往两边一拉——只听当的一声,那杆长枪的枪头,竟然被硬生生的撬了下来!

我的呼吸突然一紧,周围的人立刻发出了惊叹。

父皇都微微动容,不由自主的往前倾身,我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宋祁山的脸上也透过了一丝阴冷的笑意,抡起银钩便朝公孙铭飞挥了过去,公孙铭经此巨变,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反倒将枪柄当作一条长棍,绕身一舞,挡开了宋祁山的那一击。

但那木棍却被银钩硬生生的削了一截。

宋祁山冷笑一声,左右开弓抡着银钩不停地挥舞,眼前都出现了一片寒光,公孙铭手持木棍不停挡着,每挡一下,木棍就被削短一截,眼看着宋祁山步步紧逼,两个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枪原本是兵器之王,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如今却成了一寸短一寸险,他整个人都已经被纳入了银钩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周围的人全都看得紧张不已,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顷刻间,公孙铭手中的枪杆已经只剩下尺间长短,眼看着宋祁山大喝一声,双手抡起银钩向他劈了下去,公孙铭竟毫不闪避,拿着那根木棍直直挡了上去!

“啊——!”一旁的我竟然被吓的低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父皇的手。

这时,整个武场都安静了下来,连一声咳嗽喘息都不闻,武场上的两个人,都僵持不动了。

定睛一看,宋祁山的双钩削断了木棍的最后一节,但还没来得及回手,公孙铭却就着手中最后一段木棍顺势推进,木棍前端被削尖的尖头正正的抵上了宋祁山的咽喉!

一招制胜!这一击,真是险极,也精彩之极!

周围的人全都惊叹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应试的都忍不住鼓起了掌,道:“好!好啊!”

这时,监考官呼延铎上前,只看了一眼,宣布道:“这一场比试,公孙铭胜!”

顿时,耀武楼内掌声雷动!

我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武场上的公孙铭,他立在中央朝着四方抱拳行礼,这时又转过身来,朝着观景楼这边一拱手,对着我微微一笑。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朝着他淡淡一笑,两个人对视,都会心的一笑。

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顾忌,很快收回了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父皇一眼,幸好他也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有些欣赏之色,看着公孙铭转身走下了武场,父皇才慢慢的往后靠上了椅背。

“嫣儿,对刚刚那一战,有何感想?”父皇回过头,看着我,微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笑,撅起了小嘴:“嫣儿都说了不懂了,父皇还问?”

父皇低着头,说道:“不过刚刚公孙铭,的确武艺超群,更难的是临危不乱,巧思应变,这样的人,是人才。”

我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来喝了一口,茶碗内升起了袅袅青烟,在我的眼前形成了一片迷雾,连我的眼神也迷蒙住了,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说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父皇听了,神情却是微微有些黯然,沉默了一会儿,道:“当年那一场比试,朕也在旁看过,他的确有些像——”

父皇与我对视了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情愫,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我的心里有些明了,其实亦峰的死绝不在父皇的意料中,心里终于释怀了。

仔细想了一下,试探地说道:“既然父皇也认为他是个人才,那——”

“朕不能偏私,看他第三场的表现了。”父皇低头喝了口茶,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我听到这里,也转头看向了下面武场,接下来的几场比试有输有赢,甚至也有两败俱伤无法继续比赛的,却也因此而让接下来的第三场比试越发显得紧张。

又休息了片刻,只听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

第三场比试,开始了!

所有人全都低头看向了下面,却见周围跑上来了许多壮汉,三下两下便将武场上的地板拆开,下面铺着一块巨大的红布,当那些人一起将红布一把扯走之后,才发现,整个武场下面,是无数的木桩,这些木桩深深的钉在地里,每一根都有拳头粗细,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下面。

而正前方的琉璃塔上,第三层塔楼外,一块灿烂夺目的金牌被高高的挂了上去!

我看到这里,微微的蹙了下眉头——难道第三场比试,不是和之前那样比试武器拳脚,而是跟那金牌有关?

周围围观的人看到场上那些木桩,又看着那块金牌,也在议论纷纷。

这时监考的各级官员已经走到观景阁下面恭请圣驾,父皇慢慢的起身偕我,朝琉璃塔走去。

走上了第三层塔楼,这里能更清楚的看到下面整个武场,武场的另一头,十个应试者已经都站了出来,朝着皇帝遥遥拜倒。

父皇走过去,一只手扶着栏杆,那双漆黑的眼睛凝着冰霜看着下面,朗声道:“你们听着,谁能第一个摘下这块金牌,谁就是西梁的武状元!”

下面的人立刻欢呼了起来,尤其那十名应试者,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父皇的嘴角一挑,继续道:“也是这皇城禁卫军的统领!”

此语一出,下面一片哗然!

禁卫军统领!武状元不是官拜将军吗?

现在怎么又变了头街,还是父皇多加了一个头衔呢?

父皇会在这一次武试之后提拔人才,却没想到,他会这样打算!

皇城的禁卫统领,不仅仅是一个官位那么简单,在一些关键的时刻,这甚至可以说是皇城的命门,我经历过两次政变,很清楚起其中的利害关系。

而且,这公孙铭曾经是父皇的亲信,这些年来也一直在父皇身边历练,看来父皇真的想将皇城里的禁卫军交给他来统领。

不仅是场上的应试者,就连观景阁上那些官员们都被震慑住了,我远远的看到萧寂寒愕然起身,虽然隔得那么远,也能感觉到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透出的贪婪的光芒,他两只手扶着栅栏,好像抓住了就要捏碎碾烂,也绝不松手一般。

呼延老将军也惊住了,紧张地看着应试中的一个壮硕的身影。

连一直平静的公孙铭脸色也微微的变了一下,看向了我,我也有些忧虑地看向了他,两个人的目光都同时看向了父皇。

虽然刚刚公孙铭露的一手的确不凡,但毕竟考试还没结束,说不准还有什么变数,父皇欣赏公孙铭,也不应该就这么宣布出来,万一有什么意外,这个禁卫军统领之位如果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父皇,不应该是这么冲动的人。

但不容我们再去细想,就看见下面的主考官走到一座高台上,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锣鼓,他拿着木追,大声道:“听着——”

“所有应试者,必须在木桩上进行比试,落下木桩者为输,一柱香之内,谁能第一个摘下金牌,谁就是胜者!”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比试开始!”说完,他重重地击向铜锣,一声巨响之后,那些应试者一拥而上,纷纷跃上木桩,朝着琉璃塔奔来!

习武者,下盘不稳无以生力,所以梅花桩向来都是习武者入门所习的必修之技,这十个应试者能走到现在,也绝非等闲之辈,一个个在木桩上行走如飞,不一会儿便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了琉璃塔下。

不得不说,公孙铭不愧于父皇的赏识,他的功底十分扎实,在梅花桩上行走如飞,是第一个到楼下的,但正当他要起身攀楼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马上追了上来,一把扯住他的脚踝往下一拖!

我们这几个人的目光其实都在他身上,这个时候心里也揪了一下。

眼看着他就要被人扯下木桩,他却一点都不慌张,身体在空中一翻,伶俐的踏上了另一边的木桩,硬生生的撑住了自己!

但立刻,别的人也已经赶了上来,攀楼的攀楼,阻挠的阻挠,一时间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对于武功来说,我的确是个外行,一招一式我也只看得出热闹,看不出精妙,但我却能清楚的看到下面的局势。

我在这场混战里,看到了一些异样。

那十个人里,似乎有那么两三个人,刚刚合力将一个人打败,他们又几乎同时合力攻击下一个目标,直到将那个目标也击溃。

不管跟周围的人如何混战,他们,始终没有敌对过。

这,是我的错觉吗?

顷刻间,已经有三个人被踢下了梅花桩,公孙铭跟那些人过了几招,眉头也紧缩了起来,眼看其中一个人一脚横扫过来,要踢断公孙铭脚下的木桩。

公孙铭索性用力的一跺,脚下的木桩应声而断,自己已经飞身跃起,攀在了一层塔楼上,低头往下看着。

那几个人一见他捷足先登,对视了一眼,都纷纷往上攀爬上来。

上了楼,争斗变得更加激烈了起来,我扶着栅栏往下看,只能看到他们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公孙铭虽然身材高大魁梧,却一点都不笨重,反倒十分的灵活,他一手缠着楼角垂下的红绸,身形翻飞,不断的在几个人的攻击下穿梭。

但即使这样,双拳难抵四手,那几个人似乎都将他视作了敌手,在几个人的围攻之下,他也没有办法再上一步,只能僵持着在二楼中央,眼看着两个人掉在楼角上将他困住,另一个飞快的往上攀着,顷刻间已经要到三楼了。

公孙铭抬头一看,脸色变得格外凝重了起来。

他反手将红绸缠在腰间,借力朝其中一人飞起一脚踢了过去,那人也毫无惧色,狠狠一脚踹过来,两人脚上一击,公孙铭借着那一股力道,反跃上去,一手攀着楼角往下看,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然后又抬头往上看,攀得最高的那个人也低头看到了下面的动静,他的脚正好踩在屋角上,离公孙铭的手不过尺寸的距离。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都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他现在一脚踏下去,公孙铭就算手不受伤,也要被他踢下楼的。

意外的是,这个人竟然根本不和公孙铭做任何纠缠,反而一脚用力的踏下去,屋角的瓦片被硬生生的震碎了一大片,他整个人像是鹞子翻身一样轻盈,借力纵身跃上三楼,一手攀住了塔楼外的栅栏。

那块金牌已经就在他眼前了。

几乎所有的人心里想的都是一件事——

公孙铭,赢了今天的比武!

但是,一看到刚才那三个人从下面,跃上三楼,攀在外面,我心里一阵阴翳涌了上来,立刻上前一步,大声道:“小心,他们是刺客!”

几乎是同时,公孙铭也大喊了起来:“刺客!”

“什么,刺客?”周围的人全都大吃一惊,现场乱成了一团。

今天的武试,皇帝都来了琉璃塔,原本守卫就极为严密,况且经过了之前的比试之后,琉璃塔内外都查得很清楚,也不允许这些应试者带任何武器上身,只准他们徒手攀楼搏斗,就算真的有刺客,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行刺。

所以,我和公孙铭喊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个人攀着栅栏的手往里狠狠一捏,五指如铁勾一般扎进木头里面,竟然捏碎了木块,从里面硬生生的抽出了一根粗长的铁钉,闪着寒光。

顿时,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他奋力的往前一跃,尖利的铁钉直直的朝着父皇的眉心扎了过来!

一瞬间,那根寒光闪闪的铁钉已经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刺入父皇的额心。

但,幸好我在这个人发难之前就大喊了一声,皇帝身边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反应敏捷高于常人的,这个时候已经飞奔上前,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刀剑出鞘直袭那人的咽喉。

刺客的反应也不慢,眼看着刀锋逼近,他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手上的动作也滞了一下。

只这一滞,先机尽失!

一切的发生,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父皇已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那人再想要上前,几个护卫立刻奔上来:“保护皇上!”

“抓刺客!”

那刺客一见失了先机,正要翻身跃出去,可刚刚一退,就看见外面人影一闪,竟是公孙铭一手缠着那条红绸跃了上来,一下子堵住了刺客的去路。

一见到他,刺客的眼中透出了阴狠之意,趁着公孙铭还没站稳,手中的铁钉朝他突刺过去,公孙铭吃了一吓,急忙往后仰身避过,可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攀了上来,正是那个刺客刚刚在下面的两个同党。

眨眼间公孙铭一个人被三个刺客保卫在了中间,那两个人二话不说,同时朝他一脚踢了过来,眼看着两边夹击,公孙铭面无惧色,纵身朝塔楼外跃了出去,外面的人一看到他这样,都吓得尖叫了起来,可他手中的红绸却是紧握不放,游荡一圈之后,又返身钻了回来,一脚踢上了右边的那个刺客太阳穴。

那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踢了下来,倒在地上,旁边的护卫上前,一刀结果了那人。

眼看着风云巨变,护卫将这里围成了铁桶之势,要走也已经没有了退路,剩下的两个刺客对视了一眼,一个跟公孙铭继续纠缠,另一个索性迎头冲了上来,跟父皇身边的护卫战成了一团。

看着近在咫尺的地方一片刀光剑影,护卫已经将我们全都围住,父皇一挥手:“保护公主!”

我虽然被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没有失去自持,我站在父皇的身后,只见父皇脸上凝着寒霜,冷眼看着那两个刺客。

公孙铭的武功果然不弱,十几招下来已经把那个刺客制住,按倒在栅栏上:“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死死的咬着牙,不吱声。

公孙铭浓眉一皱,一只手捏上他的后脖颈:“说!”

那人眼看着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索性一咬牙,突然反手挥开公孙铭的桎梏,只要冲上来,就在这时,又是一个人影从下面钻了上来。

定睛一看,却是另一个应试者,他正是呼延铎将军一直盯着的那个身影,这人虽然身形高大,身手却极为敏捷,一见那刺客要发难,两手攀着房梁,两条长腿顺势抬起一把夹住那刺客的两边脖子,狠狠的一拧!

只听一声闷响,那刺客眼睛像鱼眼一样暴凸出来,喉咙里发出咯咯声音,应声倒地。

我的心里揪了一下,立刻闭上了眼睛。

再张开眼时,已经落入了父皇的怀里:“嫣儿,不要怕!”

此时,剩下最后那个刺客一见自己的同伙全都被杀,顿时眼睛都红了,趁着公孙铭还没上来,而那些护卫也不敢全力攻击之际,猛的甩开周围的人,将手中的铁钉孤注一掷朝着父皇射了过来!

“皇上小心!”

周围的人全都大喊了起来,而就在那个刺客射出铁钉的一瞬间,一个壮硕的身影站在栅栏上,反手摘下外面的那块金牌,猛的朝他的肩膀打了过去。

那块金牌是纯金打造的,还是有着十分的重量,加上他运足力道,打在那刺客的肩膀上,将他打了一个趔趄,一下子跌倒在地。

也正因为这一下,铁钉出手的时候一点偏差,父皇眼疾手快的侧身一躲,铁钉擦着他的脖子飞了出去,却整整地射向了我!

这时,完全猝不及防,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点寒光袭朝我飞了过来!

“公主,小心!”

我被人猛地一下推开,躲开了那一道银光,但铁钉却正正划过了萧寂寒的胳膊,顿时发出一声闷哼,就看见一道鲜血随着铁钉过处流了出来!

“呃——!”萧寂寒用力的捂着伤口,鲜血已经从指缝中涌了出来,冷汗涔涔而下,他低头看着我,苍白着脸道:“嫣……妹,你没——没事吧?”

“本宫没事。”我冷冷说了一句。

此时,那个刺客早已经被公孙铭和那个壮汉上前一同擒下,两个人奋力将他摁在地上无法动弹,其他的护卫们立刻拔刀上去架在那人的脖子上,终于将他制住。

一直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人才算松了口气。

倒是父皇,上前只冷冷地看了那刺客一眼,道:“押下去!”

那些护卫立刻抓住那刺客押走了。

这个时候萧寂寒得已经快要站不稳了,鲜血不断的往外涌着,染红他的整条衣袖,但他也丝毫不在意,只是用力的护着伤口,大声道:“父皇受惊了!”

父皇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脸上还有些惊惶未定的神情,却很小心地看着萧寂寒手上的伤口:“你没事吧?”

萧寂寒沉吟了一下,摇摇头:“儿臣没事,多谢父皇关心。”

“传太医,将殿下扶下去,好好医治。”

那些护卫和惊惶未定的宫女们已经走了上来,父皇看了看我全身上下,确定我没有受伤,才说道:“嫣儿,朕不放心寂寒,还是想——”

话没说完,护卫已经领着太医来了。

琉璃塔这边也只有兵部随行的大夫而已,那大夫大概也从没被皇帝传召这样的经历,走上来还战战兢兢的,正要跪下,父皇已经一挥袖:“快给殿下看伤!”

那大夫被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跪在萧寂寒面前了,哆哆嗦嗦的剪开了他的衣袖,萧寂寒还坐在原地,痛得一直没办法说话。

那大夫虽然被吓着了,但还老练,很快帮他清理了伤处,帮他仔细包扎了之后,转身对父皇道:“回皇上,殿下的伤是皮外伤,微臣已经包扎好了,只要月内不见水,就不会有大碍。”

“没伤筋骨吧?”

“回皇上的话,没有。”

“嗯,下去领赏。”

父皇只淡淡的一挥手,那大夫便又跟着人下去了。

这个时候,塔楼上的人几乎都走了,虽然刚刚这里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惊天下之险,顷刻间,却又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人的呼吸。

我低头看着萧寂寒手臂上厚厚的绷带,还透着一点粉红色的血痕,面色沉了下来,今日的刺杀必定与他拖不了干系,刺杀失败,他便用了苦肉计,简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算他骗了父皇,骗了全天下,也骗不过我。

想到这里,我的心口又是一悸。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慢慢变得有些人声鼎沸了起来,皇帝还没有下琉璃塔,群臣都有些担心了起来,这时父皇转过身,一句话也不说,便往楼下走去。

我这才回过神来,默默的跟了上去。

下了琉璃塔,才看到武场上所有的人几乎都涌了过来。

而我跟在父皇的身后,一直低着头,直到下了台阶,才轻轻的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得很远,远得几乎已经快要湮没在人海中,但意外的,却是他刚毅的脸庞,竟然透着一些苍白,只是在对上我的视线的时候,才有了一丝活气。

明明隔得那么远,我却好像听到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这时,呼延老将军已经带着人走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皇上!”

“罪臣保护不力,害皇上受惊,罪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父皇只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并不严厉,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但那些人已经冷汗直流,连连磕头。

琉璃塔的武试,是兵部主考,虽然皇帝带了禁卫军的护卫来,但这里的防护还是兵部在做,居然让刺客混进了应试者的队伍,还差一点得手,就算不诛九族,他们的人头也不好保了。

“皇上,皇上恕罪!”

父皇仍然没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武场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了起来,我站在他身后,看着父皇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父皇这才冷哼了一声,看着一字一字的道:“武场科举,原是为我朝选拔人才,将来领兵出征,为朕平定四海,战服八方的将才!你们倒好,居然敢让刺客混入应试者中,如果今天他们不为谋刺朕而来,是不是将来要让朕将百万雄兵付与奸佞之人,将天朝全国的安危置于炉火之上?”

“皇上,微臣,微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就是万死也难消你们的罪孽!”

父皇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如霹雳一般震耳欲聋,周围的人全都吓得变了脸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在他身后,也听得有些心惊。

虽然我一直知道,父皇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这样大发雷霆却还真的没有见过,眼下见他这样的震怒,周围的大臣们全都大气不敢喘一口,纷纷屏息立着。

“父皇,请息怒。”我上前一步,小心说道:“现在正是我西梁用人之际,何不让他们待罪立功,呼延将军已是三朝元老,这次的事,想必另有蹊跷。”

“嫣儿,你……”

“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此事还应好好调查一番。”

父皇看了我一眼,神色凝重,蹙了下眉:“嫣儿,言之有理,朕恕你们的罪!”

“多谢皇上恕罪!臣等定会待罪立功!”

片刻后,父皇的面色淡了下来,眼中透着一点笑意,说道:“这一次朕能够逃过刺客的狙杀,倒是有赖两个人护驾有功,应论功行赏。”

“来人,传他们上前。”

听命的人立刻下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公孙铭和那个男子被人领着走了上来。

公孙铭我再熟悉不过,旁边那男子这还是第一次近看,黝黑的皮肤上,圆圆大虎眼,带着慑人的煞气,身子壮硕得更牛一样,比公孙铭都还高出半个头,回想起刚刚在琉璃塔上,他也真的有几分本事,尤其一招击杀那个刺客,出手凌厉不说,能有这样一招致命的狠戾,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这位来应试的是……”父皇也看着他,淡淡问道。

呼延铎一听,透出了几分喜色,急忙跪地道:“回皇上,此人呼延庆,今年十八岁,正是老臣的亲孙儿,护驾是他的本分,不望皇上行赏。”

我微微一怔,方才明白过来,刚刚呼延铎为何那般紧张地看着他,之前一直深藏不露,这一次武试他倒真的是一鸣惊人。

父皇定睛地看了呼延庆一眼,也露出一丝喜色:“我西梁真是人才济济,呼延家不愧是将门之后,后继有人了,你这孙儿,不减你当年的英姿啊。”

“皇上谬赞了!”

父皇看着他们,笑道:“很好,你二人今日在琉璃塔上,真是耀武扬威,一个威猛无惧如下山猛虎,一个彪悍果敢如初生牛犊,我朝有这样的虎将,何愁四海不平,八方不定?”

周围的群臣一听他这话,顿时齐声喝道:“愿皇上平定四海,战服八方!”

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的道:“那……到底谁是武状元啊?”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这两个人。

我的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今天是武状元的比试,可刚刚却有刺客出来行刺,将最后一场比试完全搅乱了,公孙铭和呼延庆,到底谁才是今天的武状元?

我的心也微微的揪紧了,抬起头来看向了父皇——或许别的人不明白,但我太清楚,今年的科举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尤其今天的这一场武试,大家都有些谨慎地看着皇帝,没有一个人乱说话。

我的心情也有些紧张,睁大眼睛看着父皇——

他,会选谁?

面对周围那么多人的目光,父皇仍旧很平静的微笑着,眼睛里没有丝毫涟漪,仿佛凝着冰霜的镜湖。

父皇看了看公孙铭和呼延庆,说道:“你二人都是武艺超群,能到得第三关,也的确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也都有护驾之功,倒是让朕为难了。”

“皇上……”

就在这时,萧寂寒捂着自己的伤口,上前一步:“父皇,不管怎么样,这个武状元还是要选得公平才好。”

“这是自然。科举选拔人才,本就是要公平的。”

“是啊,皇上所言甚是。”

周围的人都点头称是,但也没有一个开口真的说出解决的方法来,父皇突然说道:“第三场比武开始时,朕曾经说过,谁摘得琉璃塔上的金牌,谁就是今日的武状元。”

说到这里,众人才好像恍然大悟过来,皇帝之前的确是这样说过,只是因为刺客出现搅乱了局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忘了那块金牌的意义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父皇,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我也看不清里面透出的,到底是喜还是怒的光。

沉默了许久之后,父皇朝周围的人看了看,然后,走到呼延庆的身边:“呼延庆,刚刚拿下金牌的人,是你吧?”

别的人也许没看到,但刚刚我就在琉璃阁上,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当那个刺客射出铁钉要袭击父皇的时候,是呼延庆摘下金牌打在刺客的肩上,才让那根铁钉偏了方向,让父皇有机会逃生!

呼延庆的脸上立刻透出了喜色,急忙一撩前襟跪了下来:“回皇上,正是草民。”

周围的人一听,都变了脸色,自然有不少暗暗窃喜的,公孙铭一听到他这话,脸上的表却很坦然。

“若朕没记错,刚刚你不仅是拿下了金牌,而且还是用金牌打倒了刺客,救下朕。”

“是皇上洪福齐天,草民不敢居功。”

呼延庆说得恭敬,但到底年轻,跪下的时候脸上也已经迫不及待的流露出了得色,还转头看了公孙铭一眼。

呼延铎见此情景,略一沉思,便上前恭敬的道:“皇上,老臣蒙皇上重用,今日却让刺客混入琉璃塔,实在罪无可恕,刚刚庆儿护驾也是功过相抵,皇上切不要……”

“老将军何出此言,令孙如此好武艺,又护驾有功,朕自然是要重赏的。”

父皇转回了身子,看着琉璃塔,大声道:“呼延庆,公孙铭武艺高强,护驾有功,现在朕就敕封你们,为西梁国左右将军,即日上任!”

周围的人一听,全都大吃一惊,连我按耐不住,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父皇居然就对他们两人都委以这样的重任!

他俩一听,急忙跪了下来:“谢皇上隆恩!”

父皇转过身,淡淡一笑:“两位爱卿可要好好为朕效力,将来,你们可应该大有作为才是啊。”

“微臣明白,谢皇上厚爱!”

“哈哈哈……哈哈哈……”父皇仰头大笑:“今日比武的武状元是——呼延庆,从今日起,你便是禁卫军的统领!”

呼延庆喜不自胜,重重的磕下头:“微臣谢皇上!”

父皇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转身便朝武场大门走去。

我一时间站在原地,脚步有些迈不出去的虚浮,正抬起头来,看着人群中沉默无语的公孙铭,心又咯噔了一下,真是可惜啊!

一时间,我和他,相顾无言,只有一种惋惜之感。

第七章 侠 盗第十五章 大婚 兵临城下第十一章 我爱她!我要娶她!第二十三章 别来招惹我第十五章 大婚 兵临城下第五十五章 元子攸!我恨你!第十二章 恶魔降世第二十五章 西征突厥第三十三卷 一生只为帝后第三十二章 妖孽祸国第二十六章 他会毁了你第五十一章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第五十九章 我没有杀人!第十八章 黄蜂尾后针 最毒妇人心第二十一章 求不得,得不到第二十一章 他早已成婚第二十章 柔情蜜意第十三章 看谁不要命第三十三章 别对朕,说这三个字!第九章 再见你亦难第二十四章 夜宴·刺杀第十五章 梅林诉情第三十四章 令人费解的圣旨第五章 人无千日好 花无百日红第二十九章 水清则无鱼,人贱则无敌第三十章 双喜临门第五十三章 主仆情深第十八章 江南美景如画第五十三章 主仆情深第二十三章 夜宴·敬 酒第三章 今日不早朝第四十五章 诚服于他第四十八章 皇家有喜第四十五章 诚服于他第五十章 死不足惜第二十三章 别来招惹我第四十九章 他的狠戾,我的痛第十三章 大殿觐见第二十三章 惊魂的一箭第三十章 双喜临门第二章 你是我的夫君?第四十二章 御书房的对峙3第十六章 心悦君兮知不知第四章 唯独你,敢挑战朕的底限?第十七章 他打你?第六十四章 他的选择,我的痛第二十九章 水清则无鱼,人贱则无敌第六十二章 天牢绝境2第四十四章 八百里加急第五十七章 百日断魂散第二十章 封妃大典第十一章 我爱她!我要娶她!第五十三章 主仆情深第三十章 洞房花烛夜·不让你开口第八章 你的幸福不是我第二十二章 武林大会第三十五章 母凭子贵第六十一章 天牢绝境1第四十四章 八百里加急第十三章 看谁不要命第三章 皇后病危-尘封的秘密第三章 远 嫁第二十一章 瘟疫横行 尸横片地第五十三章 失 忆第三十二章 妖孽祸国第三十四章 令人费解的圣旨第二十四章 救世主第七章 侠 盗第三十二章 一刀两断第十一章 篝火晚宴-焚心的痛第五十六章 容颜尽毁第三十一章 我走不了了第三十九章 洛阳四月醉牡丹第九章 七巧花灯夜第五章 顺从他第四十二章 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第二十二章 武林大会第十三章 双眼复明第六十五章 魂归何处第一章 劫后重生第二十二章 血染宫闱第三十一章 你命由你不由天!第二十五章 花好月圆夜第二章 生是他的人 死是他的鬼第二十七章 揽月亭第四十五章 诚服于他第五十九章 我没有杀人!第十四章 情殇第十四章 情殇第六章 不祥的人第二十九章 命是天定的,路是自己选的第十三章 大殿觐见第二十五章 今生今世永不相见第三十章 问你自己的心第三十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十二章 相思扣第十九章 拶刑之痛第二十八章 我只是心疼你第六十五章 魂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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